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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苏岩回家的时候，客厅里正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小桥流水》。桌子上摆放着四菜一汤，余楠躺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你还没吃呢？”

　　余楠说：“我不饿。”

　　苏岩把余楠抱起来，“我不是说不让你等我吗？”

　　余楠把脸贴在苏岩的脖子上。

　　苏岩走到桌子跟前，把余楠放在凳子上。苏岩要给余楠盛饭。余楠抢过来，问苏岩：“你还吃吗？”

　　苏岩说：“我当然吃了。”

　　余楠说：“你在外面没吃饱啊？”

　　苏岩说：“可不是咋的，光喝酒了！我们单位的这帮小子，可他妈的操蛋了！”

　　余楠为苏岩盛了一碗汤，“喝点儿汤吧！”

　　苏岩悠闲地喝着汤，看着余楠。

　　余楠拿起一个猪爪细心地扒开，放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吃着。她嚅动着小嘴，咂咂有声。

　　苏岩说：“你吃得可真香。”

　　余楠用手从骨头上拽下一块肉要放进苏岩的嘴里。苏岩张开嘴，余楠又拿了回来。她用筷子重新为苏岩拽下一块放进了苏岩的嘴里。

　　余楠说：“她的身材好吗？”

　　苏岩说：“谁呀？”

　　余楠说：“晚上和你吃饭的美女呀！”

　　苏岩说：“没有美女，都是我们单位的同事。”

　　余楠说：“你身上有香水味。”

　　苏岩显得有些不自然，余楠笑眯眯地说：“我教你一招，今后再和美女吃完饭，你抽一支烟，往衣服里吹几口，香水味就没了。”

　　苏岩说：“这个方法好使吗？”

　　余楠说：“好使。”

　　苏岩低下头。

　　余楠说：“怎么了？”

　　苏岩小声地说：“让人看出来了，不好意思了呗！”

　　余楠放下手里的吃的，坐在苏岩的腿上，“其实不好意思的是我，你看这几天，我把你约会的时间都给占用了。”她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是不是把你憋坏了！”

　　苏岩咬着余楠的耳朵，“流氓！”

　　余楠惨叫一声，她用力打了苏岩一下，“你想咬死我！”

　　苏岩说：“憋的！”

　　余楠说：“那刚才你们都干什么了？”

　　苏岩说：“光喝酒了！”

　　余楠说：“那咋办？”

　　苏岩说：“你说咋办？”

　　余楠趴在苏岩的耳朵边，“你继续憋着呗！”

　　苏岩把余楠从腿上抱下来，他站起身，脱下外衣，露出肩膀，转过身把后背对着余楠，“快给我挠挠！”

　　余楠说：“你等等。”她急忙去洗了洗手。她让苏岩躺在沙发上，认真耐心地挠着苏岩的后背。

　　苏岩说：“使点劲儿！”

　　余楠说：“都红了。”

　　苏岩说：“没事儿，刺挠死了。”

　　余楠用力挠着，“你喝了多少酒啊？”

　　苏岩说：“得有四五杯吧！往上，再往上，对对对，就是这儿！”

　　余楠把苏岩的后背反复挠着，苏岩后来打起了鼾，像是睡着了。

　　余楠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收拾了碗筷，她回到客厅时，见到苏岩正瞅着自己。

　　余楠说：“你到卧室睡吧！”

　　苏岩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余楠帮着苏岩脱掉了裤子，并为他盖好了被。

　　苏岩微微睁开眼睛，“谢谢！”

　　余楠坐在苏岩的边上，“咱俩进屋一起睡吧！”

　　苏岩笑了，“那不是更睡不着了！”

　　余楠趴在苏岩的身上，“我……想。”

　　苏岩说：“你想什么？”

　　余楠说：“我想在你家多待几天！”她小声地说着理由，“我住的那套房子，这些日子正在检修自来水管道，天天没水洗澡，可不方便了……”

　　苏岩打断她，“不用说了，这儿就是你的家，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余楠说：“你烦我了！”

　　苏岩捧起余楠的脸，“我没有烦你！”

　　-2-

　　郭鸣武让苏岩到报社来一趟。

　　苏岩说：“什么指示？”

　　郭鸣武说：“你就来吧！”

　　苏岩来到了报社，郭鸣武领着苏岩来到了小会议室。他关上门，表情十分严肃地给苏岩倒着茶水。

　　苏岩接过茶水，“你啥意思？”

　　郭鸣武说：“没啥意思，找你聊聊。”

　　苏岩说：“聊啥？”

　　郭鸣武没有马上吱声，像是在想着什么。

　　苏岩说：“怎么了？”

　　郭鸣武说：“苏岩，过了！”

　　苏岩说：“什么过了？”

　　郭鸣武没吱声，沉重地凝视着苏岩。

　　苏岩说：“你是不是说我把朱亮拘留了，给整过了？”他把朱亮打曹勇的事儿说了一遍。

　　郭鸣武说：“咱俩就别说这些了！”

　　苏岩说：“你不相信我？”

　　郭鸣武说：“你说点儿实话呗，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岩说：“就是这么回事儿。”

　　郭鸣武说：“今天找你来不是我的意思，我代表我们报社领导和你讲话。”

　　苏岩说：“报社领导，谁呀，谭昌年？”

　　郭鸣武说：“你不用问那么细。”

　　苏岩火了，“你们领导见不得人呐？郭鸣武，要是不说是谁，你用不着跟我说。你们领导能管着我是咋的？还他妈的拿你们领导吓唬我！你可真有意思！”

　　苏岩说话的声音很大，郭鸣武上前要捂住苏岩的嘴，“外面能听见！”

　　苏岩说：“听见能怎么的！你说是谁？”

　　郭鸣武小声地说：“就是谭昌年！”

　　苏岩马上温和起来，“你看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咋的，你们谭总对我有想法了？”

　　郭鸣武走到门口，推门出去看了看。他关好门，走到苏岩的跟前，小声地说：“苏岩，你收拾朱亮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苏岩说：“对呀！怎么了？”

　　郭鸣武说：“我们谭总怀疑你这么干可能是你们领导的意思。”

　　苏岩疑惑地看着郭鸣武。

　　郭鸣武说：“上次你们抓错了人，我们报社整出了很多负面报道，你们领导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我们谭总认为，你们可能要借这个事儿，教训我们一下。”

　　苏岩说：“哪儿跟哪儿呀！你们他妈的领导纯粹是精神病！”

　　郭鸣武说：“我告诉你，不是光我们领导怀疑，其他新闻单位的领导也是这么认为的！”

　　苏岩没有吱声，真这样的话，这个事儿就有点大了。

　　郭鸣武诚恳地说：“苏岩，其实，连我自己都怀疑！”

　　苏岩不解地说：“你也怀疑？”

　　郭鸣武点了点头，“我太了解你了。即使朱亮做出你说的那些事儿，以你的脑力，你绝对不会这么处理的。你对我们记者从来都是高抬贵手。上次经济部的两个记者嫖娼，你连款都没罚。他们的问题不比朱亮严重多了……”

　　苏岩说：“郭鸣武，实话告诉你吧，我收拾朱亮，主要是因为余楠！”

　　郭鸣武说：“你快拉鸡巴倒吧！你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朱亮已经明确地告诉你，他把余楠让给你了，可你还是这么狠地收拾他，苏岩，你百分之百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诉我，是不是你们领导让你这么干的？”

　　苏岩说：“你们这帮文人净瞎寻思！你们也不想想，就算我们领导真的想收拾你们，还他妈的用得着这样吗！多愚蠢呐。告诉你，真要收拾你们，你们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郭鸣武说：“你说的我相信！但我谅你们也不敢去整死我们！”

　　苏岩说：“好了好了！这个问题不争了，我可以跟你们领导去解释一下，我收拾朱亮与我们领导无关！”

　　郭鸣武笑了，“你这么解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苏岩说：“你别跟我讲成语，我听不懂！”

　　郭鸣武收起笑容，平静地说：“苏岩，我今天找你来，一个是替我们领导了解一下情况，另外，我也是想提醒提醒你！”

　　苏岩说：“提醒什么？”

　　郭鸣武说：“你虽然把朱亮关进了拘留所，但你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

　　苏岩说：“什么意思？”

　　郭鸣武说：“这还用我说出来嘛！无论你这个事儿是不是得到了你们领导的指示，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这么干将会把我们记者全都得罪了。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自己刚才都说，你这么干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不想想，你的行为会在我们记者眼里变得多恶劣吗？我们是什么？无冕之王！你现在等于用你的枪杆子向我们笔杆子宣战！”

　　苏岩说：“你别吓唬我！”

　　郭鸣武说：“我吓唬你干吗！你可以去整朱亮，我们就不可以去整你吗？告诉你，我们根本不用报纸。你应该知道内参吧，只要我们连续整出两篇以上的内参，你就拉倒了！”

　　苏岩说：“整内参你们整我什么呀？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郭鸣武笑了，“整你还要无中生有啊！你抢了别人的女朋友，还联合黑恶势力进行栽赃陷害，这事儿还小吗？”

　　苏岩不吱声了。

　　郭鸣武说：“朱亮在我们报社是公认的最老实的记者。人家是高干子弟，可他天天在我们报社打水擦地，什么活都干。这样一个人被你整成这样，即使朱亮不是我们报社的，我们也会站出来打抱不平的！苏岩，我告诉你……”

　　苏岩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你就说我咋办吧！”

　　郭鸣武说：“还用我说嘛，赶紧把朱亮放出来呀！”

　　苏岩小声地说：“问题是我没这个权力！郭鸣武，你不知道，我们抓人容易，放人难！放朱亮必须我们队长同意才行。”

　　郭鸣武得意地笑了，“你现在回去马上去向你们队长请示吧！”

　　-3-

　　赵民冷冷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赵队，你看朱亮这个案子？”

　　赵民说：“怎么的？”

　　苏岩说：“我寻思向你请示一下！”

　　赵民说：“请示啥呀？”

　　苏岩不吱声了。

　　赵民拿出了一支香烟，苏岩急忙给赵民点燃了。

　　赵民吐了一个烟圈，严厉地说：“抓朱亮为什么不向我打招呼？”

　　苏岩说：“打了。拘留朱亮的时候，你不是都签字了嘛！”

　　苏岩拿出拘留审批表，递给赵民。赵民一看，上面果然有自己的签字。刑警队每天要治安拘留的多了，赵民根本没时间逐个进行认真审查。

　　赵民缓和了一下语气，“朱亮这个事儿吧，有点特殊。他毕竟是个记者，你把他押起来，对社会影响太坏了。”

　　苏岩说：“是是是，这个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周全。”

　　赵民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苏岩，“你和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押他？”

　　苏岩说：“因为殴打他人啊！”

　　苏岩翻开卷宗要找出讯问笔录。

　　赵民说：“行了行了，你别演戏了！”

　　苏岩说：“我跟你演什么戏？确实是因为朱亮殴打他人。”

　　赵民说：“他不就是把曹勇打了嘛！”

　　苏岩说：“打曹勇就应该吗？”

　　赵民说：“你能不能实在点儿？”

　　苏岩说：“我怎么不实在了？”

　　赵民说：“你押朱亮到底因为啥，你以为我不知道！苏岩，我告诉你，现在全公安局警察都在议论你！你呀你呀，太不像话了，朱亮的父亲是朱云山……”

　　苏岩说：“朱云山怎么了！”

　　赵民说：“你要点儿脸行不行？”

　　苏岩不高兴了，“赵队，说话注意点分寸行吗？要想走后门，你就直说！”

　　赵民笑了，“你个兔崽子，跟我你还装是不是？”

　　苏岩也笑了，“我哪敢跟你装啊！”

　　赵民心平气和地说：“朱亮的母亲找到了咱们的领导。”

　　苏岩说：“领导，哪个领导？”

　　赵民说：“你就别问了！”

　　苏岩说：“是陈局长吗？”

　　赵民说：“不是。”

　　苏岩说：“那会是谁？”

　　赵民说：“是我行不行？”

　　苏岩笑了，“你看，你就直接说是你不就完了？”

　　赵民说：“我怕说我不是不好使吗？”

　　苏岩说：“你不好使那还有谁好使啊！赵队，你就发话吧！”

　　赵民说：“一会儿就把朱亮放了吧！”

　　苏岩说：“没问题。”

　　苏岩出门前又回身问赵民：“朱亮这个事儿为什么他母亲来找你，他父亲怎么不来呢？”

　　赵民疑惑地看着苏岩，“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苏岩说：“不重要，我就是随便问问。”

　　-4-

　　进到拘留所，一般情况下都得被剃成秃子。苏岩和管教李东打了招呼，说朱亮是记者，给照顾照顾。李东说，没问题。其实，苏岩不说，李东也会照顾朱亮。从朱亮进来的第一天起，各种关系便蜂拥而至，连拘留所的所长都到号里慰问朱亮。

　　苏岩把朱亮提到拘留所的审讯室。他从包里拿出好吃的好喝的。

　　苏岩问朱亮：“号里有人欺负你吗？”

　　朱亮说：“没有。”

　　苏岩说：“没有就好。”他启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朱亮。

　　朱亮说：“我不渴，你喝吧！”

　　朱亮的态度不冷不热。

　　苏岩说：“你怎么了？”

　　朱亮说：“苏哥，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这么多好吃的？”

　　苏岩说：“我寻思让你改善一下。”

　　朱亮说：“你现在把我放了，我出去改善不是更好吗？”

　　苏岩笑了笑没接茬。

　　朱亮说：“这么说，你今天还不打算放我出去呗！”

　　苏岩诚恳地说：“朱亮你听我解释，我原打算昨天就放你出去。可是，你们报社吧有点不太像话，他命令我，让我马上放了你。你说，哪有这么干事儿的。走后门就走后门呗，用得着用这种威胁的口吻吗？”

　　朱亮说：“威胁，谁威胁你了？”

　　苏岩说：“郭鸣武威胁我了呗！你知道他说什么嘛！他说，我现在这么干等于是枪杆子向笔杆子宣战。我如果不悬崖勒马，我就死定了。朱亮，你听听，这叫人话嘛！怎么的，枪杆子就怕笔杆子呐？他还是写字的呢，怎么这么没文化呢！历来都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他现在竟然用笔杆子来威胁我这个枪杆子，我实在是接受不了。朱亮，我今天来是想求求你，再多待几天，你给我个面子，让我出出这口气！郭鸣武太不像话了。”

　　朱亮说：“郭鸣武不像话，你把他押起来不就得了！”

　　苏岩说：“我押他押不起来啊！我现在手里没他的把柄。”

　　朱亮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苏岩。

　　苏岩耐心地劝导道：“朱亮，既然你已经进来了，你就多待几天吧！待一天是待，待五天也是待。你就帮帮我，怎么样？”

　　朱亮说：“苏岩，别扯没用的了，咱们俩都实在点儿吧！你要是帮我呢，你现在就把我放了，我永远记着你的好，你要是不帮我呢，我一会儿就向你们法制科申请复议。”

　　苏岩说：“你这么着急出去？”

　　朱亮说：“苏哥，你不知道，在里面待一天比在外面待一年还要长。你不要怪我，我实在是不能给你这个面子了。”

　　苏岩叹了一口气，“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再说也没用了。”

　　苏岩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物品。

　　朱亮看着苏岩：“你会不会整我？”

　　苏岩说：“整你，怎么整你啊？”

　　朱亮说：“我不是找过小姐吗？”

　　苏岩说：“真的！你不提这茬儿，我差点忘了。朱亮，你找小姐这个事儿可挺大呀，这要是闹起来，对你影响可太不好了！你还怎么做人呐！是不是？”

　　朱亮说：“苏岩，你就放过我吧！你抢了我的女朋友，我都没说什么！”

　　苏岩说：“这个事儿，我做得确实不对，我向你道歉。”

　　朱亮说：“你不用道歉。其实，我挺理解你的。你这么干可能也是心里太难受了。”

　　苏岩不解地说：“我心里难受，你这什么意思？”

　　朱亮说：“那不是明摆着嘛。你的女朋友王晨被人害死了，你说你的心情能好吗？你来抢我的女朋友，可能也是想摆脱一下内心的痛苦！”

　　苏岩说：“朱亮，我得更正一下，王晨死了，我确实难受，但我不痛苦。因为我和她交往时间不长……”

　　朱亮说：“不长你也得痛苦啊！王晨太对不起你了。她表面上和你谈恋爱，可实际上她却一直和徐广泽睡觉。这种滋味我觉得你是无法忍受的。王晨和你谈恋爱，其实就是想拿你做掩护，她怕她和徐广泽的事儿暴露出来！毕竟那太不光彩了。我听说，王晨是徐广泽的外甥女！这……不等于乱伦嘛！”

　　苏岩小声地说：“王晨只是管徐广泽叫舅舅，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朱亮说：“是吗？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啊！可问题是，这个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估计，就没人去追问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了！”

　　苏岩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朱亮，你心里清楚，我和王晨其实认识时间不长……”

　　朱亮笑了，“我知道不长，可你怎么和别人去解释呀！”

　　苏岩说：“我为什么要和别人解释呢！现在大家谁都不知道我和王晨谈过恋爱！”

　　朱亮说：“苏岩，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报纸有一个栏目叫《情感三角》。这个栏目的编辑曾向我约过稿，我觉得你和王晨之间的故事很符合他们的要求，我打算写一篇。你看，你允许吗？”

　　苏岩说：“朱……亮，这可不行啊！你要是这么一写，我就没法在社会上混了！”

　　朱亮说：“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要是不允许的话，这个事儿就算了！”

　　苏岩说：“谢谢谢谢。朱亮，我一定要报答你！”

　　朱亮说：“你想怎么报答我呀？”

　　苏岩说：“我让余楠回到你的身边。”

　　朱亮笑了，“她已经让你用了这么长时间，我对她不感兴趣了。”

　　苏岩说：“那你对谁感兴趣，你告诉我！”

　　朱亮说：“苏哥，今天你就放我出去吧！”

　　苏岩说：“这没问题，但你得告诉我，你对谁感兴趣？”

　　朱亮说：“我只对我感兴趣。”

　　苏岩笑了，“不对！你没说实话，我知道你对谁感兴趣，你对那个开饭店的盛薇感兴趣，对不对？”

　　朱亮摇了摇头，“我对她可不感兴趣！”

　　苏岩说：“她不挺好的嘛！我跟你说，盛薇对你可特别感兴趣！”

　　朱亮疑惑地看着苏岩。

　　苏岩神秘地说：“你向她借过钱吗？”

　　朱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岩说：“借了多少？”

　　朱亮说：“五万。”

　　苏岩说：“你给她打条了吗？”

　　朱亮摇了摇头。

　　苏岩说：“借了五万块钱，连条都没让你打，你想想，她要是对你不感兴趣的话，她能这样吗？”

　　朱亮看着苏岩没吱声。

　　苏岩神秘地说：“盛薇找过我，她对你可太好太好了！她假装让我帮着她来向你要钱，其实，她无非是想借机接近我，她的目的是帮助你！”

　　朱亮说：“不可能。”

　　苏岩说：“怎么不可能！你和盛薇都在一起睡觉了，她帮帮你不是太正常了！”

　　朱亮说：“别胡说，我没和她睡觉。”

　　苏岩说：“上周三你和盛薇到金星宾馆开过房，房间号是1208，对不对？”

　　朱亮愣愣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朱亮，盛薇对你的感情了不得啊！你知道嘛，为了把你救出来，她都想和我上床，但你放心，我没碰她。你不相信？不相信你可以去问问盛薇。盛薇可能认为，我特别喜欢女人，所以，她就想来勾引我。但她搞错了，我喜欢女人是分类型的。余楠那样的我喜欢，盛薇那样的我就不喜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盛薇太奔放了，上来就要脱衣服，我可受不了。朱亮，你愿意嫖娼，我估计你一定喜欢盛薇这种女人，因为她就像个妓女一样。”

　　朱亮不知所措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对不起，我可不是要当你面挖苦盛薇。这个盛薇虽然喜欢你，但我还是劝你尽可能地远离她。她很危险。她那个饭店你知道是谁开的吗？谭昌年，你们报社的老板！你们报社不少人都知道，盛薇在广告部的时候，她就跟谭昌年了。”

　　朱亮十分难堪：“苏哥，你……”

　　苏岩说：“我怎么的，你别误解！我说的意思是让你小心点儿！你刚才说，我的女朋友让徐广泽睡了，这件事儿说出来，虽然我难堪，但大家会同情，因为我也属于受害者。可你就不是了！你们老板花了那么多的钱，辛辛苦苦培养了一个小蜜，你却偷偷地给睡了。你有点不太够意思啊！你到报社来，是谭昌年把你要来的。你这次出事儿，你们老板跑前跑后，比你爸都积极，可是，你可倒好，海底捞月睡了他的小蜜。你想想，谭昌年要是知道了，他不得气死！他还能帮你吗？所以，朱亮，你刚才说你准备给我写篇文章什么的，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俩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既然这样，我看你就没必要再笑话我了！”

　　-5-

　　余楠想要吃蛋糕。

　　苏岩说：“你在家等着，我去给你买。”

　　余楠说：“我要和你一起去。”

　　苏岩说：“好吧！”

　　苏岩开着车，拉着余楠驶进了夜色里。他把车开得很慢，余楠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听着汽车音响里的歌曲，显得挺缠绵！

　　余楠说：“你就这么一直向前开，我们会到什么地方？”

　　苏岩说：“不知道。”

　　余楠说：“想想嘛！”

　　苏岩说：“这条道我不熟，我真不知道。”

　　余楠说：“我要是让你一直开下去，你会吗？”

　　苏岩说：“我不会。”

　　余楠伤感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苏岩，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苏岩说：“你这叫什么话？啊，我喜欢你就一直往前开？那要是撞到树上，你给我修车呀！”

　　余楠笑了。

　　来到了市中心“好利奇”蛋糕店。

　　苏岩把车停在门前。他对余楠说：“你在车里等着吧！”

　　余楠说：“你别买整块的。你给我买那种小方盒的就行。”

　　苏岩说：“为什么？”

　　余楠说：“大的我吃不了。”

　　苏岩走进了蛋糕店。柜台里有各种蛋糕，上面用奶油做着各种图案。

　　有一块蛋糕上面有一只可爱的小白鼠。苏岩指了一下，服务员就把这块蛋糕装进漂亮的盒子里。

　　苏岩拿着蛋糕回到了车里。

　　余楠说：“我现在吃行吗？”

　　苏岩说：“你吃吧！”

　　余楠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她看到里面的图案时，吓了一跳，赶忙把盒子关上。

　　苏岩说：“怎么了？”

　　余楠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买它呢？我最烦这个了！”

　　苏岩说：“对不起，我再去买一个。”他起身要走。

　　余楠像是感到了自己失态，她拉住苏岩，温和地说：“不用了。”她拿起一个塑料叉子，递给苏岩，“你帮我把它捅乱就行！”

　　苏岩用叉子把可爱的小白鼠整成了一片乱糟糟的草原。

　　苏岩说：“这样行吗？你看。”

　　余楠说：“行。”她拿起叉子，开始香甜地吃着蛋糕。

　　苏岩透过车窗看着蛋糕店门前不断变换的彩灯。

　　苏岩说：“好吃吗？”

　　余楠说：“好吃。”

　　苏岩说：“我今天去看朱亮了，他也想吃蛋糕。”

　　余楠愣住了，她拿着叉子一动不动。

　　苏岩说：“我不知道他想吃蛋糕，我也没给他买。明天你去看看他呗。你买块蛋糕给他送去。”

　　余楠低下头没吱声。

　　苏岩说：“你说话呀！”

　　余楠小声地说：“我不想去。”

　　苏岩说：“不管怎么说，他是你过去的男朋友，他现在被关了起来，你去看看他不是应该的嘛！何况你本来就对不起他嘛！”

　　余楠转过头不解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岩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朱亮被关进去了，你竟然像没事儿似的！”

　　余楠说：“朱亮是被你关进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岩说：“当然有关系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能关他吗？”

　　余楠说：“我也没让你关他呀！”

　　苏岩说：“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你心里非常清楚，朱亮进去就是因为你！”

　　余楠愣愣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你得承认，在他面前你是有罪的！”

　　余楠说：“我没有罪！”

　　苏岩说：“你背着朱亮去勾引他的朋友，你没罪吗？”

　　余楠说：“你……”

　　余楠把叉子撇进蛋糕盒里，把盒子扔在仪表盘上。她起身推开门，下了车。

　　余楠快速地走了几步，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她转身走到苏岩的车前，敲了敲窗户。

　　苏岩按下车窗，余楠看着苏岩，指了指仪表盘上的蛋糕。

　　苏岩说：“啥意思？”

　　余楠小声地说：“我还想吃。”

　　苏岩为余楠打开车门，余楠上了车，像没事儿似的，拿起蛋糕，继续香甜地吃了起来。

　　苏岩说：“你是我见过的最狠的女人！”

　　余楠说：“我看出来了，你今天就是想找碴说我！你说吧，你随便说！你还要说什么？”

　　余楠叉起一块蛋糕递给苏岩，苏岩转过身。余楠把蛋糕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余楠说：“我知道你今天为啥说我。我天天住在你家，却不和你做爱，你感到不平衡！行了，今晚，我就让你平衡平衡！”

　　苏岩转过脸看着余楠。

　　余楠迎接着苏岩的目光，“你要说我不要脸是不是？说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我了，再说一次！”

　　苏岩不知说什么好！

　　余楠说：“你说话呀！你刚才说我有罪，其实，你的罪更大。你不仅抢了你朋友的女朋友，你还想霸占她……”

　　苏岩瞪着余楠：“我什么时候霸占你了？”

　　余楠说：“你想霸占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苏岩指着余楠：“你再给我说一遍！”

　　余楠轻轻地抓着苏岩的手指：“我不说。”

　　“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打我。”

　　-6-

　　苏岩走进陈凯鸣的办公室，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儿。报社的一把手谭昌年、朱亮的母亲以及赵民坐在陈凯鸣对面的沙发里，三个人占据了全部位置，苏岩只好站着。

　　朱亮的母亲眼泪汪汪，她正在和陈凯鸣说着什么，见苏岩进来乜斜了他一眼。陈凯鸣则像没看见苏岩似的，态度谦卑地看着朱亮的母亲。他诚恳地说：“大姐，实在对不起，这几天，我一直在省里开会。”

　　朱亮的母亲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陈凯鸣转身冷冷地看着苏岩，“朱亮的案子怎么回事儿？”

　　苏岩小声地讲述着朱亮被治安拘留的整个过程。

　　没说完，陈凯鸣就严厉地打断苏岩：“朱亮是干什么的？”

　　苏岩说：“是……记者！”

　　陈凯鸣拍了一下桌子，“因为殴打他人，你就随随便便把一个记者拘留了？”

　　苏岩胆怯地看着陈凯鸣，想要解释解释。

　　陈凯鸣不耐烦地指着苏岩，“朱亮打的那个人是个流氓，这个流氓曾经欺负过朱亮。这些事儿，你知不知道？”

　　苏岩说：“知……道。”

　　陈凯鸣小声地说：“拘留前你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苏岩低下头不吱声。

　　陈凯鸣说：“说话呀！”

　　苏岩小声地说：“你不是到省里开会去了吗？”

　　陈凯鸣把桌子上一本书撇向苏岩，“滚犊子！”

　　书重重地打在苏岩的脸上。

　　苏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看着苏岩，谁也没有出声。

　　陈凯鸣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指着苏岩，“出去！”

　　苏岩走出了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陈凯鸣又冷冷地看着赵民，“你为什么批准？”

　　赵民小声地推脱责任，“苏岩当时没说朱亮是干什么的。”

　　陈凯鸣把手里的材料摔在赵民面前，“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瞎呀！”

　　赵民不吱声了。

　　谭昌年侧身给陈凯鸣点燃了一支香烟，温和地说：“陈局陈局，消消火。”

　　陈凯鸣说：“这帮兔崽子，气死我了！把记者给拘留了！什么玩意儿！”

　　朱亮的母亲温和地说：“陈局，不能怪他们，这也怪朱亮不懂事。拘留他几天，让他长点教训。”

　　陈凯鸣内疚地说：“大姐！这个事儿吧，你回去和云山同志解释解释，我的的确确是不知道！”

　　谭昌年不冷不热地笑道：“陈局，不用说这些了。我们找你是求你来了，不是来听你承认错误。”

　　陈凯鸣像是无可奈何，他说：“谭总啊，咱们俩还求什么呀！”

　　谭昌年说：“我真是求你来了。不瞒你说，我们报社最近忙死了。朱亮是我们报社的大笔杆子，我们离不开他呀！你看看能不能先让朱亮出来！”

　　陈凯鸣对赵民说：“你现在就去办手续，马上放人。”

　　赵民面露难色，小声地解释说：“昨天，我就要放他来的，可……是朱亮拒绝，还向咱们法制科提出复议！”

　　陈凯鸣疑惑地问：“为什么？”

　　赵民说：“他说他不能就这么出去，他要公安局给他一个说法！”

　　陈凯鸣说：“什么说法？”

　　赵民摇了摇头，“他不告诉我。”

　　陈凯鸣说：“你没做做他的工作？”

　　赵民说：“我做了，可做不通。”

　　陈凯鸣瞪了他一眼，“你还能干点啥呀！”

　　陈凯鸣转身看着谭昌年，为难地说：“朱亮要是这样的话，有点麻烦。”

　　谭昌年说：“怎么麻烦？”

　　陈凯鸣说：“朱亮不申请复议，我没法直接放他。”

　　谭昌年及朱亮的母亲都说：“那……怎么办？”

　　陈凯鸣小声地问赵民说：“苏岩办这个案子程序上合法吗？”

　　赵民点了点头。

　　陈凯鸣转身对谭昌年说：“如果要是强行释放朱亮的话，必须让上级公安机关下达撤销命令！”

　　谭昌年说：“让你为难了！”

　　陈凯鸣说：“为难我倒不在乎，问题是，这得需要时间呐！”

　　朱亮的母亲说：“要不，我让云山打个电话。”

　　这种公然违法电话恐怕朱云山也不敢直接打。

　　谭昌年对陈凯鸣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现在去做做朱亮的工作？”

　　陈凯鸣说：“那当然是最好了。”

　　谭昌年说：“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陈凯鸣对赵民说：“你坐我的车一块陪着。”

　　朱亮的母亲从沙发上站起来，有点晃悠。谭昌年急忙走过去，搀扶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陈凯鸣送他们出来，来到走廊，见到苏岩正面对着墙壁站立着。

　　几个人像没看见苏岩似的，向电梯走去。

　　陈凯鸣小声向赵民交代着，“你拿着手续去，只要朱亮提出复议，你立刻暂缓对朱亮的拘留，马上放他出来。”

　　赵民说：“明白。”

　　陈凯鸣把几个人一直送到办公大楼的门口。

　　谭昌年和陈凯鸣的车已经停在台阶前，陈凯鸣亲自为朱亮的母亲打开了车门。

　　朱亮的母亲说：“谢谢谢谢，陈局回去吧！”

　　陈凯鸣站在门前目送着两辆奥迪车先后离去。

　　陈凯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苏岩从门外进来，站在陈凯鸣的门前。

　　陈凯鸣坐在椅子里，没有表情地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香烟。

　　苏岩从兜里掏出火柴，为陈凯鸣点燃了。

　　陈凯鸣平静地抽着烟。

　　烟雾一圈一圈地升起，像农村里傍晚的炊烟。

　　-7-

　　苏岩掏出烟递给朱亮。苏岩掏出火柴要给朱亮点燃，朱亮从苏岩手里拿过火柴自己点燃了。

　　苏岩说：“他们来看你了？”

　　朱亮点了点头，“对！”

　　苏岩说：“你是怎么说的？”

　　朱亮说：“就按你教我的，我说要和你斗争到底！”

　　苏岩说：“他们相信吗？”

　　朱亮说：“相信！”

　　苏岩说：“你自己也相信吧？”

　　朱亮没有吱声。

　　苏岩说：“将来，我把你放出去，你一定会和我斗争到底的！”

　　朱亮说：“我……不会。”

　　苏岩忽然说：“你昨天说王晨表面上和我谈恋爱，可实际上她却一直和徐广泽睡觉。她怕她和徐广泽的事儿暴露出来，就用和我谈恋爱来做掩护。朱亮，你这种说法要是让我们领导知道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是我把王晨杀了？”

　　朱亮微微愣了一下，“不会吧！”

　　苏岩说：“悬呐！王晨背着我干出这种事儿，以我的性格，干掉她不是不可能啊！”

　　朱亮不吱声了。

　　苏岩说：“朱亮，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的压力很大。”

　　朱亮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儿的！”

　　苏岩说：“这我相信，但问题是，你要是给我们领导偷偷地写一封匿名信，我不就傻眼了！”

　　朱亮说：“我……我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的！”

　　苏岩笑了，“你撒谎，其实你已经干了。你不要否认，知道我和王晨谈恋爱的一共有五个人——徐广泽、黄敏、刘元魁、余楠，再就是你！他们四个人，我一一调查，全都排除了，但只有你我排除不了。朱亮，你说不是你还会是谁呢？”

　　朱亮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个事儿是我干的！”

　　苏岩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朱亮说：“你抢了我的女朋友，我想报复你！”

　　苏岩说：“可当时余楠并没有和我在一起，你凭什么要报复我？”

　　朱亮说：“你们表面上没有，但实际上已经在一起了。”

　　苏岩疑惑地看着朱亮。

　　朱亮说：“你和余楠去昆都饭店吃饭，没吃多长时间，你就先出来了。你开车走了，随后，余楠也走了。你肯定是先去开房间，等余楠和你……约会。”

　　苏岩说：“你的联想挺丰富啊！”

　　苏岩当时先走是因为他把余楠骂了。

　　朱亮说：“苏哥，我特别特别生气。你帮我摆平了曹勇，我在心里感激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儿，所以……我就给你写了匿名信！”

　　苏岩说：“你写匿名信，我能理解。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和王晨相处时间不长呢！”

　　朱亮说：“我……没说过呀！”

　　苏岩拿出了一个小录音笔，“这是你们记者经常用的。”他打开之后，播出朱亮与苏岩上次的对话。苏岩说，王晨只是管徐广泽叫舅舅，但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朱亮说，是嘛？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啊！可问题是，这个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估计，就没人去追问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了！苏岩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朱亮，你心里清楚，我和王晨其实认识时间不长。朱亮笑道，我知道不长，可你怎么和别人去解释呀！

　　苏岩关闭了录音笔，“你看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朱亮说：“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儿的嘛！我其实不知道你和王晨才处，我以为你们处很长时间了。”

　　苏岩说：“啊，原来是话赶话赶到这儿，我以为是王晨和你说的呢！”

　　朱亮说：“我都不认识王晨，她怎么能和我说这种事儿呢！”

　　苏岩说：“你不认识王晨？不对吧！你忘了，你和余楠请我吃饭，我领着王晨去的时候，你对王晨说：‘我见过你！’”

　　朱亮说：“对呀！我是这么说的。”

　　苏岩说：“你见过她，怎么还说你不认识她呢？”

　　朱亮说：“我去海鲜世界吃饭时见过她，但我和她确实是不认识啊！”

　　苏岩笑了，“原来你当时就认出她是海鲜世界的了。”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说：“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呢？”

　　朱亮说：“我当时没想起来。”

　　苏岩说：“你后来又见到过王晨吗？”

　　朱亮说：“见过！我们报社去海鲜世界吃饭的时候，又见过她。”

　　苏岩说：“她对你热情吗？”

　　朱亮说：“还行。”

　　苏岩说：“你和报社谁去吃的饭，有郭鸣武吗？”

　　朱亮说：“没有，去的人你都不认识！”

　　苏岩说：“你说说，万一认识呢？”

　　朱亮说：“这么长时间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苏岩说：“后来见面，你都和王晨说什么了？”

　　朱亮说：“就是随便问候问候，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苏岩说：“你给她打过电话吗？”

　　朱亮摇了摇头，“她的电话号我都不知道。”

　　苏岩说：“那你咋没向她要呢？”

　　朱亮说：“她是你的女朋友，我要多不好啊！”

　　苏岩说：“也是。但你不知道她的电话，怎么却给她打电话呢？”

　　朱亮说：“没有啊！不信，你可以去查查我的手机。我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苏岩说：“你不是用手机打的。”他从兜里找出一张磁卡，“你是用磁卡电话打的。你和王晨见面的第二天，你就给她打了。”

　　朱亮愣住了。

　　苏岩凝视着他，“我说得对吗？”

　　朱亮胆怯地点了点头。

　　苏岩说：“为什么打电话？”

　　朱亮说：“我想问问她是否知道你和余楠的事儿。”

　　苏岩说：“那你为什么不用手机打？”

　　朱亮说：“我怕打电话的时候，你和王晨在一起。”

　　苏岩说：“你们见面了？”

　　朱亮说：“没有。”

　　苏岩说：“没见面在电话里能说清楚吗？”

　　朱亮说：“我们没说什么。她对我给她打电话很惊讶，她说，今后不要给她打电话了。”

　　苏岩说：“是吗，她为什么对你要这么严厉呢？”

　　朱亮说：“她觉得我背着你给她打电话，太那个了！”

　　苏岩说：“所以，你们就一直没见面？”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信封。他从信封里倒出了两张王晨的照片。

　　苏岩说：“这是在你的数码相机里发现的，我把它洗了出来。”

　　朱亮低下头不吱声了。

　　苏岩慢慢地抬起朱亮的头，小声地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朱亮紧张地看着苏岩。

　　苏岩给朱亮点燃一支香烟。

　　朱亮的手有些颤抖。

　　苏岩说：“现在说说可以吗？”

　　朱亮点了点头，他一边吸烟，一边慢慢地说道：

　　“咱们吃饭的时候，余楠把你说了，让你很下不来台。我当时很过意不去。可是，没过两天，余楠却要主动请你吃饭，说是要当面向你赔礼道歉。这不是余楠的性格。我感觉，你和她之间不太正常。那天，你带着王晨去吃饭，我就看出，你和王晨不是情侣。你带着王晨好像是要躲避什么。第二天，我就给王晨打电话，约她出来。她有点犹豫。我骗她说，我要给她拍几张照片，我们报社准备用用。她一听十分高兴，她以为是你让我去找她呢！我们见面之后，我给她象征地拍了几张。完了之后，我请她吃饭。我告诉她说，我找她是背着你去的。她说，看出来了。我就问王晨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开始她不说，后来她就说了。她也看出你和余楠之间像是有什么事儿！知道这些事儿后，我非常痛苦。王晨就安慰我。她说，其实，余楠和你挺般配的，让我倒不如把余楠让出来，然后我自己再去进行新的选择。她说这种话的时候，很深情地看着我。我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我以前和你说过，余楠这样的女人，我不愿意娶她做老婆。说真的，我倒对王晨产生了兴趣。她那么单纯，要是和她一起生活，我觉得应该会很幸福的。我当时就想对王晨说，如果我离开余楠，你愿意和我处朋友吗？但是，这种话，我没有说出口。”

　　苏岩说：“为什么？”

　　朱亮说：“我当时还不能完全确定你和余楠究竟是什么关系，也许，你们之间只是普普通通的交往。那样的话，我要是和王晨在一起，就等于我抢了你的女朋友。我没这个胆量。”

　　苏岩说：“你和王晨上过床吗？”

　　朱亮说：“没有。”

　　-8-

　　快下班的时候，陈凯鸣把苏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两个铁制茶叶盒。

　　陈凯鸣打开一个，拿出一袋茶叶，问苏岩：“这算好茶吗？”

　　苏岩接过来，看了看，闻了闻：“好茶！”

　　陈凯鸣说：“比你送给我的还好吗？”

　　苏岩说：“那当然了。”

　　陈凯鸣说：“是吗？这么好啊！”

　　苏岩小声地说：“谁送给你的？”

　　陈凯鸣说：“朱云山的秘书。”

　　苏岩不吱声了。

　　陈凯鸣说：“冲点儿尝尝。”

　　苏岩拿出少许茶叶放进陈凯鸣的保温杯里。

　　陈凯鸣说：“你也冲一杯。”

　　苏岩说：“不冲了，我喝完晚上睡不着。”

　　陈凯鸣说：“熊样，尝尝！”

　　苏岩只好为自己也冲了一杯。

　　陈凯鸣品着香茶，与苏岩心平气和地聊着。

　　陈凯鸣说：“电视台也不帮着咱们拍宣传片了。”

　　苏岩歉意地说：“都怨我，这些日子，我也没找王晓光。”

　　陈凯鸣说：“你现在找他，他还能理你吗？”

　　苏岩不太自然。正像郭鸣武说的，苏岩把朱亮一个记者拘留起来，等于得罪了全市所有的记者。

　　陈凯鸣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新闻单位谁也不来采访我们了。”

　　苏岩说：“我……想办法。”

　　陈凯鸣说：“你想什么办法？”

　　苏岩说：“我请他们吃饭。”

　　陈凯鸣笑了，“过去我听说，记者总请你吃饭来的。”

　　苏岩说：“怪我太不要脸了，所以，把他们得罪了。我今后一定注意。”

　　陈凯鸣喝了几口茶，忽然说：“苏岩，你说，你要是去写点文章宣传宣传咱们怎么样？”

　　苏岩愣了一下，“我也不会写呀！”

　　陈凯鸣说：“你写得不错！”

　　苏岩紧张起来，陈凯鸣这是想把自己调出刑警队呀！

　　苏岩说：“我给你写讲话写机关应用文什么的还行，可要是写新闻报道，我就不行了。陈局，这是属于文学创作。我没这两下子。”

　　陈凯鸣说：“你在学校的时候，不是搞过文学创作嘛！”

　　苏岩说：“那……都是小散文什么的。”

　　陈凯鸣不吱声了。

　　苏岩担心地说：“陈局，你不是要调我去宣传科吧！”

　　陈凯鸣说：“哎，真的，你到宣传科怎么样？”

　　苏岩心想，完了完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回答。

　　陈凯鸣说：“你叹气什么意思，我问你到宣传科怎么样？”

　　苏岩说：“我到宣传科倒行，可问题是，刑警队也需要我去破案呐！”

　　陈凯鸣说：“你的意思是说，刑警队离开你就不能破案了是不是？”

　　苏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更适合在刑警队工作。”

　　陈凯鸣不冷不热地说：“怎么个适合法呀？”

　　苏岩不吱声了。也是，在刑警队这些年，惹了这么多的祸，净让陈凯鸣操心了。陈凯鸣大概是不想再为自己擦屁股了。

　　苏岩小声地说：“陈局，行。如果组织需要，我干什么都行。”

　　陈凯鸣说：“给我当秘书行吗？”

　　苏岩说：“太行了，我最愿意在您身边工作了！”

　　陈凯鸣笑了，“滚犊子，伴君如伴虎，谁说的？”

　　苏岩说：“那肯定不是我说的。”

　　陈凯鸣认真地说：“苏岩，我让你离开刑警队不是说你不适合那里的工作，而是我觉得你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最近，我一直想着一个问题。我们他妈的辛辛苦苦地工作，起早贪黑出生入死，可社会却总是不理解我们。不理解倒行，可也别误解啊！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过去我一直希望让新闻单位多来采访我们，让他们替我们宣传宣传，以便让广大人民群众理解我们。可是，现在我觉得，别人采访我们，永远只是皮毛，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记者来采访不是宣传我们，而是为了让报纸更有卖点！你说，这怎么可能会突出我们呢！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我们自己才能一心一意地宣传自己。”

　　陈凯鸣认真地看着苏岩，“你应该有点抱负。在刑警队无论你破了多少案，无论你抓了多少人，你最多算得上是一名优秀的刑警，你这样的刑警有你没你我们公安局都照样开板营业。可是，如果你写出点儿为咱们警察歌功颂德的好文章来，我告诉你，我们所有的警察都会在心里感激你！”

　　苏岩的心彻底凉了。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就要离开刑警队了。

　　苏岩说：“我……争取吧！但陈局，写出好文章不是我这种人能轻易做到的。我是拿枪杆子的，玩笔杆子不是我的长项。”

　　陈凯鸣蔑视地看着苏岩，“玩枪杆子也不是你的长项！”

　　苏岩急忙谦卑地说：“是是是！”

　　陈凯鸣缓和了一下语气，“我和你说这些，你认真地考虑考虑。我不是单纯地让你写出那些普普通通的文章。如果你写的与那些记者没什么两样，你还真不如不写。我要你写的是，能真实地反映我们公安生活的文学作品，比如小说和电视剧。”

　　苏岩糊涂了。陈凯鸣怎么越说越离谱，开始让他写好文章，现在又逼他写小说和电视剧。

　　小说和电视剧是他这种傻逼警察写的吗？

　　那可是文学呀！

　　苏岩战战兢兢地向陈凯鸣描述了文学殿堂的神圣。他说，文学需要有艺术的感觉，需要把头发长长地留起来，需要喝着洋酒背诵唐诗宋词，需要把嫖娼当作灵感的来源，需要夜里腐朽糜烂白天却德高望重……

　　苏岩还引用了王晓光的话，搞文学就好像搞女人，不容易啊！不是谁都能搞明白的。

　　陈凯鸣被苏岩忽悠住了，他说：“是吗？这么不容易啊！怪不得，咱们警察搞不出名堂来呢！”

　　苏岩本以为陈凯鸣会知难而退，可没承想他却语重心长地对苏岩说：“我知道搞文学不容易，但正因为不容易，我才让你搞呢！”

　　苏岩悲伤地看着陈凯鸣。

　　陈凯鸣说出了自己内心的苦衷，他说：“晚上回到家吧，打开电视我就想看看有关咱们公安的电视剧，可看一回我生气一回。这些王八犊子，也不知道都是谁在那儿胡编乱造，把咱们警察写得一个个比傻逼还傻逼。昨天我看了一个，是写破案的。案件极其简单，连我孙子都看出谁是坏人了，可破案的这些傻逼警察还一个劲儿在开会呀研究呀！20多个警察研究到深夜，也没研究明白。没办法，他们把局长找来了。这个局长一脸严肃，他听完汇报，眉头紧锁。又是抽烟又是喝水，最后，他突然拍了一下脑门，一下子想出了谁是坏人！”

　　陈凯鸣说着还笑了，“这不是埋汰我们这些局长嘛！破案是靠拍局长脑门啊！没有线索，就是把我们脑门拍碎了，也拍不出来呀！”

　　苏岩说：“这太不像话了。陈局，哪个电视剧这样啊？”

　　陈凯鸣说：“现在的电视剧都这样。”

　　苏岩说：“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呢？”

　　陈凯鸣说：“你平时也不看电视剧吧！”

　　苏岩嘿嘿笑着：“天天这么忙，哪有时间看呐！”

　　陈凯鸣说：“没时间抽时间你也得看呐，要不然，你怎么去创作剧本呀？”

　　苏岩没接茬，他不想把话题引过来。他知道，陈凯鸣说这些的目的是想把自己从刑警队调走。苏岩很了解自己的局长。陈凯鸣总是把谎言藏在真话里以假乱真。

　　苏岩当着陈凯鸣的面像是无意中看了看墙壁上的石英钟。

　　陈凯鸣说：“有事儿啊？”

　　苏岩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陈凯鸣说：“那好，你去忙吧！”

　　苏岩起身慢慢地离去。

　　陈凯鸣指了指桌子上的另外那盒尚未开启的茶叶，“把这个送给你父亲！”

　　苏岩犹豫起来，他不想要，这是朱亮的父亲送来的。

　　陈凯鸣拿起茶叶递给苏岩，“拿着。”

　　苏岩只好接了过来。他打算找个机会，把这盒茶叶送给余楠的父亲。

　　苏岩拿着茶叶临出门前，陈凯鸣才问了这个晚上到目前为止最有价值的一句话：

　　“苏岩，你要去忙什么？”

　　-9-

　　苏岩说：“这么晚了，把你折腾起来，实在是对不起！”

　　朱亮说：“苏哥，你真客气。”

　　苏岩说：“刚才，我喝了不少茶，睡不着了。我过来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朱亮说：“什么问题？”

　　苏岩羞涩地说：“我也想搞文学创作，你看我能行吗？”

　　朱亮说：“你想搞哪方面的创作？”

　　苏岩说：“我想写小说和电视剧。”

　　朱亮说：“这两方面，你都写呀？”

　　苏岩点了点头。

　　朱亮说：“你最好先可一头来写。”

　　苏岩摇了摇头，上来了倔劲儿，“我或者不写，我要是写的话，我就全写。你认为，我能写出来吗？”

　　朱亮说：“悬呐！”

　　苏岩说：“我写的故事好啊！”

　　朱亮说：“什么故事啊？”

　　苏岩说：“女人和男人的故事。”

　　朱亮说：“我明白，你是想写爱情呗！”

　　苏岩说：“也不能算爱情。我主要写的是女人和男人怎么乱搞！我要让他们搞得花枝招展、五彩缤纷。”

　　朱亮疑惑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我这么用成语是不是不对？我的意思是让他们搞乱套，但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朱亮说：“你有原型吗？”

　　苏岩说：“有啊！”

　　朱亮说：“谁呀？”

　　苏岩说：“你、我、王晨、余楠！”

　　朱亮说：“可问题是我也没和她俩搞过呀！”

　　苏岩说：“得了吧！”

　　朱亮说：“真的。”

　　苏岩说：“你没搞过余楠？”

　　朱亮说：“没有。”

　　苏岩说：“你为什么不搞她？”

　　朱亮说：“她那种类型我不喜欢。我喜欢盛薇那种类型的。”

　　苏岩点了点头，“咱俩正好相反！但朱亮，你能不能告诉我，盛薇究竟哪一点最吸引你？”

　　朱亮说：“她的气质。”

　　苏岩说：“气质？”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说：“盛薇有什么气质？”

　　朱亮说：“她有一种男人的性格，我非常喜欢！”

　　苏岩笑了，“你撒谎。”

　　朱亮说：“我没撒谎。”

　　苏岩说：“你还记得尹曼玲，也就是那个夜总会小姐琬琦吗？”

　　朱亮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苏岩说：“琬琦也有这个气质吗？”

　　朱亮说：“没有，我和她是为了……那样。”

　　苏岩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和盛薇是为了爱情，而你和琬琦就是为了欲望？”

　　朱亮说：“是的！”

　　苏岩目不转睛地看着朱亮，“你又在撒谎。琬琦向我讲述了你的一个爱好，她说你特别特别喜欢女人的脚。她说得对吗？”

　　朱亮低下了头。

　　苏岩抬起朱亮的头，“我问你话呢？”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温和地说：“那个琬琦的脚漂亮吗？”

　　朱亮点了点头，“漂亮。”

　　苏岩说：“盛薇那天请我吃饭的时候，她穿的是凉鞋。我注意到她的脚也很漂亮。我说得对吗？”

　　朱亮小声地说：“对！”

　　苏岩说：“这样看来你喜欢盛薇和琬琦不是因为她俩的气质，而是因为她们俩都有一双漂亮的脚，是吗？”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盯视着朱亮，“余楠的脚漂亮吗？”

　　朱亮犹豫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漂亮。”

　　苏岩笑了，“这样来说，余楠也是你喜欢的类型呀！那你为什么不干她？”

　　朱亮说：“她不让！”

　　苏岩说：“啊，原来她不让。她要是让的话，你就会干她了呗？”

　　朱亮说：“是的。”

　　苏岩把一张照片递给朱亮，照片里只能看到女人的腿和一双脚。

　　苏岩说：“这双脚漂亮吗？”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说：“这就是王晨的脚！”

　　朱亮说：“我没……干她！”

　　苏岩说：“为什么？王晨也不让你干吗？”

　　朱亮说：“我和她没机会，我们接触时间太短了，要是长的话，也许，我会的。”

　　苏岩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进来的第一天，拘留所在你身上抽了一管血，还记得吗？”

　　朱亮点了点头。

　　苏岩说：“他们为什么要抽你的血？”

　　朱亮说：“说是体检。”

　　苏岩说：“他们在骗你！其实，是为了把你的血送到我们公安厅去进行DNA检验。”

　　苏岩从兜里拿出了一份检验报告，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的同学打车连夜从公安厅给我送来的。”

　　苏岩指着鉴定结果，“王晨阴道里的精液与你血液的DNA经比对，具备同一认定，就是说，那些精液是你留下的！”

　　朱亮颓丧地坐在椅子里。

　　苏岩收起报告，严厉地看着朱亮，“过去对你是治安拘留，但明天我们就要把你转为刑事拘留。我明确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涉嫌杀害王晨的犯罪嫌疑人！”

　　朱亮愣愣地看着苏岩。

　　苏岩说：“6月11号上午，你在哪儿？”

　　朱亮说：“在……王晨那儿。”

　　苏岩说：“干什么了？”

　　朱亮说：“我……把她睡了，但我没杀她！”

　　苏岩恶狠狠地说：“以前你跟我耍跟我装糊涂，我没跟你计较。但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跟我讲没用的，操你妈，朱亮，你可别说我没事先提醒你！”

　　朱亮胆怯地看着苏岩。

　　苏岩把自己的脸贴近朱亮的脸，面露狰狞道：“能不能痛快点儿？”

　　朱亮小声地说：“是我杀的。”

　　-10-

　　苏岩回到家已经后半夜了。余楠还在等他，像往常一样，余楠为苏岩做了四菜一汤。

　　苏岩坐在桌子前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一边把朱亮交代杀害王晨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苏岩说话的语气十分平稳，好像他说的这个朱亮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余楠坐在苏岩的旁边，静静地听着。她的表情也很沉静。她只是听，没有说。她没有问朱亮为什么要杀王晨，也没有问朱亮杀了王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的态度比苏岩还要麻木。

　　苏岩大概是饿了，他吃得很快。吃完之后，他也讲完了。他要收拾碗筷，余楠不让。她说：“忙一天了，你休息吧！”

　　苏岩说：“那就麻烦你了。”

　　余楠在厨房里刷碗收拾。

　　苏岩来到客厅的沙发上，脱了衣服，钻进毯子里，很快闭上了双眼。

　　这些日子，苏岩太累了，他现在需要一个深沉的睡眠。

　　也不知睡了多久，苏岩醒来了。他以为是尿憋的。睡觉前，他喝了不少的汤。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余楠把他捅醒了。

　　余楠坐在沙发边上。

　　从卧室里射出来的光线隐约映衬出一张妩媚的脸。

　　苏岩起身，余楠急忙抱住苏岩，她问：“你要干什么去？”

　　苏岩说：“我上卫生间。”

　　余楠说：“我不让你去。”

　　苏岩反身把余楠抱起，他能感觉出余楠浑身在哆嗦。苏岩把余楠抱到了卧室的床上，他亲了一下余楠的脸颊，“我马上回来。”

　　苏岩来到了卫生间，方便完之后，没有马上出来。他站在镜子面前，仔细地看着自己睡眼蒙的面孔。他的意识慢慢地清醒过来。

　　卫生间的门开了，余楠走了进来。她站在苏岩的身后，抱住苏岩。她的身体比刚才还要哆嗦。

　　余楠说：“我……害怕。”

　　苏岩没吱声，他把余楠再次抱起，来到了卧室里。余楠死死地搂着苏岩的脖子，像是怕苏岩离开自己。

　　苏岩搂着余楠，躺进了宽大的被里。

　　余楠把身体蜷缩在苏岩的怀里，依然不停地抖动。

　　苏岩抚摸着余楠光滑的身体，小声地说：“别怕，都过去了。”

　　余楠说：“你说他会不会杀我？”

　　苏岩说：“不会的。”

　　余楠说：“他会，他肯定会。他不仅会杀我，他还会杀别人。”

　　苏岩想问别人是谁，但他忍住了。他耐心温柔地安慰余楠：“亲爱的，别胡思乱想了。朱亮不是属于那种变态杀人。他杀王晨应该是一时失手。他和王晨约会的时候，徐广泽用钥匙开门，朱亮没法面对徐广泽，他藏在门后，就把徐广泽打昏了。朱亮担心王晨会把他们的事儿告诉徐广泽，就在情急之下，用花盆把王晨砸死了。朱亮现在非常非常后悔，他没有埋怨别人，他说，都怪他自己。他认为自己不该为了欲望偷偷地和王晨约会。他恨死自己了。他承认他当时只是一时冲动……”

　　这些话，朱亮并没有交代。苏岩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打消余楠心里的顾虑。

　　自己曾经的恋人要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谁都得后怕的。

　　余楠在苏岩温和的讲述中，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流着眼泪，开始了自责。

　　余楠说：“都怨我。如果我不让他伤心，他也不会去找王晨的。苏岩，你说得对，在朱亮面前，我的确有罪！”

　　-11-

　　陈凯鸣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面是个小型会客厅。会客厅的门没有关，苏岩进来之后，见到里面的门关着。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苏岩走了出来。他在门前的走廊里来回踱着步。

　　过了好半天，赵民走了出来。

　　赵民说：“你找陈局长？”

　　苏岩点了点头。

　　赵民说：“你进去吧！”

　　苏岩说：“那好！”

　　苏岩向里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背后赵民那审视的目光。

　　苏岩进屋的时候，陈凯鸣正在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卷宗。他没搭理苏岩。

　　苏岩只好坐在沙发里等着陈凯鸣。

　　陈凯鸣把厚厚的卷宗翻完之后，才抬头看着苏岩，“你说吧！”

　　苏岩平静地把审讯朱亮的情况讲了一遍。讲的同时，他把省厅DNA检验报告放在了陈凯鸣的桌子上。

　　陈凯鸣简单地翻了翻就合上了，像是对此不感兴趣。

　　苏岩糊涂了。

　　陈凯鸣说：“你刚才说，朱亮已经承认是他杀了王晨？”

　　苏岩说：“是！”

　　陈凯鸣说：“你吓唬他了吧？”

　　苏岩疑惑地看着陈凯鸣。

　　陈凯鸣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吓唬他了？”

　　苏岩说：“没怎么吓唬。”

　　陈凯鸣不再吱声，他拿起一支香烟。苏岩掏出火柴，起身要为陈凯鸣点燃。

　　陈凯鸣这时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打火机，自己点燃了。苏岩只好尴尬地坐回沙发。

　　陈凯鸣慢慢地抽着烟。

　　陈凯鸣说：“朱亮交代作案过程了吗？”

　　苏岩说：“还没有。”

　　苏岩解释了没问这些具体问题的理由。他由于涉嫌与王晨有着特殊的关系，已经被要求回避侦破王晨被杀案。现在既然确定朱亮是这起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苏岩就不能再继续审理了。

　　苏岩说完，陈凯鸣没有理会，他还是默默地抽着烟。

　　苏岩小声地建议说：“今天是不是就把朱亮转为刑事拘留？”

　　陈凯鸣说：“为什么？”

　　苏岩疑惑地看着陈凯鸣，但他还是小声地说：“因为朱亮已经是犯罪嫌疑人了！”

　　陈凯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现在还不能确定。”

　　苏岩彻底糊涂了，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凯鸣。

　　陈凯鸣解释说：“最近，市里对咱们正在进行执法大检查。我们要谨慎一些。”

　　苏岩没吱声。朱亮是涉嫌杀害王晨的犯罪嫌疑人，再谨慎，也不能谨慎到这个程度啊，难道陈凯鸣要屈服了？

　　苏岩不太敢往下想了！

　　陈凯鸣说：“朱亮这个案子先放一放吧！”

　　再过两天，对朱亮的治安拘留就要到期了，难道到时候，陈凯鸣敢直接放了朱亮？

　　苏岩低下头不再看陈凯鸣。

　　陈凯鸣起身把桌子上的那本厚厚的卷宗放在了苏岩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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