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南茜无可奈何地对露丝·米莱失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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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茜现在有点犹豫不决。虽然她对撒谎作假这一套十分老练,但她心里还是有一点阴影,这阴影对她有很大的影响。她深知老犹太费根的诡计多端,赛克斯的冷酷残忍。他们的凶狠狡诈,很少为世人所知。但在她面前却从未隐瞒过,因为他们那么信任她,完全认为她是最靠得住的,永远也不会怀疑她会出卖组织。南茜知道,他们的计谋都是最奸诈的,他们胆大包天,无恶不作。她痛恨老犹太,因为就是他把自己一步一步领进了罪恶与不幸的深渊,而且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可就算是这样,善良的南茜也觉得如果让他落入法网,让他得到罪有应得的下场仍有些于心不忍。
当然,这仅仅是心灵深处的一丝犹豫罢了。虽然她不能在感情上完全和这些多年来的伙伴决然割舍,但她仍能坚定正义的信念,不会因为心灵深处的某些软弱而改变主意。必须承认她现在惟一担心、牵挂的就是赛克斯了,为了赛克斯,她很有可能在最后一刻犹豫起来。但是,她已经得到了保证,露丝会为她严守秘密的,不可能泄露任何会导致他落入法网的线索。南茜为了他,已经放弃了从这罪恶与苦难中解脱的机会,她是这么选择的,她已经坚定了决心。
虽然每次内心斗争的结果都是这样,但南茜还是无法避免内心的折磨,矛盾与犹豫还会时时侵袭她的心灵,留下层层伤疤。因此,南茜这几天明显的憔悴了。现在,她对组织里的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几乎不再理会众人的谈话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大声开心地说话。虽然有时她也会发出一阵阵不自然的笑声,或者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无缘无故大闹一通,可马上她又会觉得十分无聊,于是安静下来去一边低头沉思默想。她也很想打起精神来,像以前一样,但这种努力是徒劳的,这更说明了她的心神不宁,因为她所想的和同伴们议论的往往风马牛不相及。
在星期天的夜里,当赛克斯与老犹太费根正在聊天时,附近教堂的钟声又响起了,赛克斯与费根停止谈话,聆听着报时。南茜将身体缩在一个矮凳上,她抬起头听了听,十一点了。
“再过一个小时就半夜了。”赛克斯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说:“这天又闷又黑,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天气。”
“是啊,亲爱的比尔,”费根回答,“可惜我们现在连一笔可以做成的业务都没有。”
赛克斯一脸的不高兴,“这一次你算是说对了,的确是可惜,我也有这种感觉。”
费根摇了摇头,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们要好好谋划一下了,一定要把失掉的机会补回来,我一定要这么着。”赛克斯狠狠地说。
“哈哈,亲爱的,说得对,你既然这样表态,我就放心了。”费根一边说一边用手拍了拍赛克斯的肩膀。
“你放心了!好了,就这样啊!”赛克斯大声嚷嚷着。
费根大笑起来,好像赛克斯的让步哪怕仅有这么一点点也让他欣慰许多。“比尔,今晚你才真正像你自己呢!”
“你干什么?把你那搁在我胳膊上的干枯的老爪子拿开,我可没觉得什么像自己。”赛克斯将费根的手甩开。
费根并不生气,他调侃着说:“我这样会让你神经紧张是吗?你是不是觉得好像被人抓住了?”
“我觉得自己是被魔鬼逮住了!”赛克斯回敬他说:“瞧你这副样子,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来,噢,不,除了你爹。也许这会儿他正在烧他那点儿花白的胡子呢。也许你根本就没爹,直接是从魔鬼那里来的,对于这一点儿,我从未怀疑过。”
费根对赛克斯的讥讽并没有回答。因为这时他看见南茜正在戴上软帽,准备离开房间。他扯了扯赛克斯的衣袖,又指了指南茜。
“嗨,南茜,你这个小娘们,这么晚了还要上哪儿去?”赛克斯大声叫南茜。
“没多远。”南茜回答。
“这话奇怪了?”赛克斯问道:“我是问你去什么地方?”
“我说过了,没多远。”
“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我问的是你去什么地方!”赛克斯毫不放松,紧紧逼问。
“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南茜回答。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赛克斯这么说主要是出于他凶悍的本性,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反对南茜要去哪里。“你哪儿也别去,给我坐下。”
“我和你说过,我不太舒服,我想去吹吹凉风。”南茜怯怯地说。
赛克斯说:“那你不如把脑袋从窗户里伸出去得了。”
“这不能解决问题,我要去街上。”南茜说。
“那你别想出去,休想!”赛克斯一口拒绝了她,就站起来将房门锁上,拔出钥匙,然后一把扯下了南茜头上的软帽,丢到了旧衣柜的顶上。“好了,”这个强盗大声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不戴帽子,我也一样可以出去,你还想留住我吗?”南茜一脸惨白,说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比尔,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噢,天哪!我在干我想要干的事!”赛克斯转向费根,大声嚷嚷着说,“她一定是疯了,否则她绝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难道你要把我逼上绝路吗?”南茜极力压住满腔的怒火,她双手抚在胸口,满脸通红,压抑着嗓门说,“你快放我出去,现在,马上,听见没有?”
“不!”赛克斯一点儿也不松口。
南茜用脚跺着地板,一边冲着费根大叫:“你告诉他,快放我出去,这样才对他有好处的,听见没有?”
赛克斯坐在椅子上转了半边身子,冲南茜大叫道:“你个贱货,给我闭嘴!真是见了鬼了,竟然冲我大喊大叫?行啊,要是再过半分钟还听见你敢吱声,我就叫狗撕裂你的脖子,看你还能不能这样大喊大叫?”
南茜在门口的地板上坐下来,一本正经地说:“求你,比尔,让我出去吧。你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真的。只要一小时就够了,真的,让我出去,就一小时。”
“你别在这里乱发疯了,你个小娘们还没疯够吗?给我起来,你再这样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赛克斯粗暴地抓起她的胳膊,大声吼叫着。
南茜尖叫着拍打着双手说:“我就不起来,就不起来,除非你让我出去,除非你答应!”赛克斯瞅准机会,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无视她怎么挣扎,怎么扭打,把她拖进隔壁一间小屋里,按在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长凳上。南茜不断地挣扎、哀求,直到折腾得精疲力尽了,也到了十二点钟,这才安静下来。赛克斯警告她再别打出门的主意,这才扔下她,回到费根那儿。
“哎,这个奇怪的疯女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强盗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抱怨着说。
费根若有所思地回答说:“比尔,你问得有道理,确实有点怪。”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今晚一定要执意出去?对了,你比我了解她,你觉得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赛克斯问费根。
“哈哈,我想这是因为固执,女人的固执。”费根解释道。
“也许,我想也是”,赛克斯似懂非懂地说,“我以为自己已经把她调教得不错了呢,可没想到还是这么无理取闹。”
“太没有规矩,”费根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根本没想到为了这点小事她会闹成这样。”
“我也想不到啊,”赛克斯耸了耸肩说,“我想她血液里一定是染了热病的病疫,不然怎么会发疯,你说是吗?”
“有可能。”
赛克斯狠狠地说:“她要再这么胡闹,我就要给她放点血了,可以不用麻烦大夫。”
费根点了点头,好像很赞同这个想法。
“不过想想看,在我起不来床的日子里,南茜日夜守在我的身边,而你却躲得远远的,你这歹毒的畜牲!”赛克斯感慨地说,“我们那一阵子也太寒酸了,乱七八糟的,也够让她心烦意乱的,而且她现在在这里闷了这么久,也的确有点坐不住了。”
“是啊!嘘——别说了。”老犹太低声止住了赛克斯。
原来南茜出来了,她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身子虚弱地左右摇晃。她坐回先前的座位上,突然大哭起来。
“噢,天哪,她又要搞什么鬼?”赛克斯喊道,十分惊愕地看着费根。费根点点头,意思是叫赛克斯先不要理她。一会儿,南茜哭累了,停下来。费根在赛克斯耳边小声说:“好了,你不用再担心她还会做什么事了。”然后,他拿起帽子,穿上外套,向赛克斯道晚安告辞。他走到房门口,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问道:“楼梯太黑了,有谁愿意为我下楼时打一下灯?”
赛克斯一边装烟斗一边对南茜说:“去,替他打个灯,送他下去。可别让他把脖子摔断了,那些看热闹的可会落空了心思呢,那多可惜。去吧!”
南茜拿着蜡烛陪老犹太下楼。到了走廊,费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靠近南茜低声说:“美人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南茜也低声回答着。
“所有的事都会有原因的。”费根用手指了指楼上,继续说道,“既然他这么对你,简直就像一个野兽,你为什么不——”
“呀!”南茜叫了一声,费根迅速噤声,同时用手按住南茜的嘴,两眼盯着她的眼睛不放。
“好了,不说了,以后我们再谈谈吧。我可是你最可靠的朋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你要是想报仇就来找我吧。你瞧瞧,他是怎么对你的?简直就像对待一条狗,或者连一条狗都不如,他有时还对狗表示一下亲热呢!南茜,我和你可是老交情了,不像你和他交往时间不长,只要你需要,尽管来找我。”老犹太阴险地对南茜说着。
南茜无动于衷,连最起码的被触动的表示都不曾有,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再见。”
费根想和她握手告别,但南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同时又镇定地说了一句再见。对于费根临别时关切的一瞥,南茜会意地点了点头,就把门关上了。
费根走在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在想着花样百出的鬼点子。有一个念头一直隐隐约约地在形成,而且刚才那一幕更坚定了这种想法,成为最好的证据。费根觉得南茜一定是不堪忍受这个强盗粗暴的对待,在外面另觅新欢了。最近她总是魂不守舍的,还经常单独出门,以前对集体利益那么热心的她如今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而且今天她执意要急着在特定的时间出门,这足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至少也是大致不差的了。而且他敢肯定南茜的这位新相好不在自己那一帮部下里。既然有南茜这样的精明女人做帮手,这个人物一定可以成为一台呱呱叫的赚钱机器。费根认为必须把这个人拉拢进来。
当然,费根想这么做还有一个更为阴险的目的,那就是要针对赛克斯。赛克斯总是用冷言冷语伤害费根,这种伤痛虽然外人体会不到,然而深刻的仇恨,却在潜生暗长。南茜一定知道,即使把他甩了,也绝对躲不开他疯狂的报复,而且一定会报复到她的新相好身上,轻则肢体残废,重则可能会送了性命。费根想,如果能游说动南茜,也许她会同意给赛克斯下毒药呢。以前干过这种事的女人多了,为达到目的,比这残忍毒辣的手段更多了。如果天邃其愿,那个讨厌的家伙就可以彻底完蛋了,以后会有人来顶替他的位置的。同时,南茜杀了人,就有把柄在自己手上了,不愁她不听自己的摆布。
刚才,当赛克斯将南茜弄到里屋去,费根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时,他想了很多事情。他很看重自己的这些想法,适才临走时,他又对南茜吐露了一点儿,试探性地暗示了南茜。那姑娘的表现既不惊奇,好像也没装着不懂,看来南茜是已经明白了,这从她最后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
可是,如果让她去谋杀赛克斯,也许她会害怕,会退缩的,而这正是一个必须实现最主要的目标。“我应该怎样做才会让她答应呢?”费根一边朝家里走,一边不断地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达到目的呢?”
老犹太可是个聪明的人,他可以逼南茜自己说出来,也可以派一个暗探去查她的心上人,然后威胁她说要把这些事告诉赛克斯,她一定会害怕的,这样就可以逼她参与自己的一切计划了,她不敢不答应。
突然,费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差一点儿喊了出来:“有办法了!我会让她就范的,又不是让她去送命。对了!这事我有绝对的把握,不由她不听我的话。小姑娘,你逃不出我的手心,我的计划马上就可以实现了,我会马到成功的。”
费根恶狠狠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丢下那个冒失家伙的地方,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他不停地用那双枯干的手拧着自己破外衣的裂缝,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将仇人捏成粉末。 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