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即将解开的疑团和一门不要财礼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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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三点钟,一辆旅行马车带着奥立弗,向他出生的小城奔去。同行的还有米莱夫人、露丝、蓓德温太太和那位好心的大夫。后面还跟着一辆驿车,里面坐着布朗诺先生和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
旅途中,他们的话并不多。奥立弗激动得要命,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也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其他的人显然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情绪亢奋的程度也并不在奥立弗之下。蒙可斯在布朗诺先生的高压之下已经完全招供,而布朗诺也把事情的真相斟词酌句地告诉了那两位女士。旅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一开始就很顺利的工作有一个尽善尽美的收场,虽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但是事情还是有疑点,他们也不能完全放心得下。
那位好心的朋友在罗斯伯里先生的协助下,已经切断了所有的消息渠道,所以最近发生的种种可怕的事件其他人并不是全都知晓。他说:“你说得没错,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但那也比现在好,至少不会更坏。”所以,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在想这件事,但没有人想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在刚才,马车沿着一条奥立弗从来没有见过的马路向他的出生地奔去,奥立弗因为激动而保持沉默。现在,到了他以前熟悉的路上——他曾经光着脚走过的路,那时的他还是一个流浪儿,既无家可归,又没有朋友可依靠——有许多的往事都涌上了他的记忆,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快看!那儿!那儿!”奥立弗一手指着窗外,一只手抓住露丝,拼命地摇晃她。“那是个用来挡牲口的栅栏,我爬过的。我就在篱笆的后面偷偷地走,我怕有人把我抓回去。远一点儿有一条穿过田野的小路,一直走就会通向我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啊,迪克,我最好的朋友,我多么希望马上就见到他!”
“很快你就会见到他了,”露丝把他的小手握在一起,说,“你还可以告诉他,你现在变得很幸福!很富有!他还会知道你最大的幸福就是回来以后让他也得到幸福。”
“是呀,是呀,”奥立弗拼命地点头,“我还要把他带走,穿新衣服,教他念书。然后送他到乡下安静的地方,他会长得非常健康,对吗?”
露丝点了点头,奥立弗的脸上流淌着幸福的泪水,露丝也被感动了。
“你对每一个人都好,你也会对他好的,”奥立弗说,“我知道,你听到讲的故事会大哭一场,可是没有关系。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变化,你还会笑起来的。以前,我逃走的时候,他说‘上帝保佑你’,现在,我也要对他说‘上帝保佑你’,我要告诉他,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我好爱他!”奥立弗的感情终于抑制不住,他哭出声来。
奥立弗越来越兴奋了,他们已经来到了镇上,马车正行驶在狭窄的街道上。他看到了索尔伯利的棺材铺,还跟过去一样,只是比记忆中小了许多,也失去记忆中的威严。这都是他熟悉的店铺和房子,几乎每一家都和他有些关系。他看到了甘菲尔德的大车,没错,停在那家老字号的酒馆门口,就是甘菲尔德的大车。他还看到了济贫院,在他的童年记忆中,那是可怕的地狱,黑糊糊的窗户好像在阴郁地望着街上的人们。他还看到那个瘦弱的看门人,他还是站在大门口。奥立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可他马上又笑了,暗暗嘲笑自己的愚蠢。差不多奥立弗记忆中的每一样东西都在,就好像他在昨天离开这里,而他的新生活却像一场美梦。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现实是真切的,是令人欢乐的。马车停在了那家头号旅馆的门口(在童年奥立弗的眼中,这就是一座巍峨的宫殿,那么堂皇,那么雄伟,可是现在的感觉变了)。格里维各先生已经做好了一切接待的准备。所有马车上的人都走下来了,奥立弗吻了吻露丝小姐,又吻了一下老太太,就好像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他满脸笑容,和气又可爱。他曾经和一位老资格的邮差争论,去伦敦走哪条路最近,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对了,尽管他只走过一次,而那一次还沉睡不起。客厅里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卧室也收拾完毕,一切都安排好了。
开始的忙乱过去之后,一路上一直伴随他们的紧张气氛又开始出现了,吃晚餐的人并不多,布朗诺先生单独待在房间里。还有两位绅士来去匆匆,在间隔时有短暂的交谈,神色十分焦虑。还有一次,有人叫米莱太太出去后一小时后才回来,回来后她的眼睛是红肿的。只有奥立弗和露丝对近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是大家的紧张传染了他们,他们也有些压抑起来。两人默默地相对坐着,即使有时候交谈几句,也是压低了嗓子,好像害怕听见自己的声音一样。
终于到了九点钟,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消息了。没想到,罗斯伯里先生和格里维各先生走进了房间,紧接着,又走进了布朗诺先生和一个男人。奥立弗一见,吃了一惊,差点儿叫出声来。原来这个人奥立弗在集市上见过,后来他又和费根一起从自己的小屋的窗口里张望的人。使奥立弗吃惊的是,有人告诉他他就是他的哥哥。蒙可斯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他在门口坐了下来,现在他仍然抑制不住这种仇恨。布朗诺先生走到了露丝和奥立弗坐着的那张桌子跟前,手里拿着几张文件。
“这并不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他说道,“这些声明你已经签过名了,在伦敦当着许多绅士的面,可是现在,你还得把要点重申一次。我绝对不想羞辱你,可是,在分手之前,你必须亲口念一遍,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
“说下去吧,”那个人把脸转向一边,“快点,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不要再让我发窘了。”
布朗诺先生把奥立弗拉到身旁,说:“这个孩子,是你的异母弟弟。是你的父亲,也就是我好朋友埃德华·利温特的非婚生儿子,他的可怜的母亲,小艾格尼丝·弗莱明,生下他时就去见上帝了。”
蒙可斯瞪眼怒视着一直在发抖的奥立弗,他的心跳得这么快。“是啊,这就是那个私生子!”
布朗诺先生严肃地说:“你用这个词,是在侮辱你死去的亲人。除你以外,不会让任何一个活着的人受辱。我不多说了,他在哪里出生的?”
“在本镇的济贫院,你那儿不是写着嘛?”回答的口气沉郁而凶险的,他还不耐烦地指了指布朗诺先生手中的文件。
“我需要证实,”布朗诺先生环顾着房间里的听众。
蒙可斯说:“那你们就听着!这个孩子的父亲在罗马病倒后,夫妻就分居了,我的母亲带我赶去料理他的财产。根据我的了解,他们夫妻并没有什么感情。他已经失去知觉,也一点认不出我们,第二天就死了。我在他的书桌里发现了一些文件,有两份是他发病的当晚写的,封面上写着寄给布朗诺先生,”他转过身对布朗诺先生说,“他写了短短的几行就封了起来,还有一个说明,直到死后才能发出去。文件中还有一封信,是写给名叫艾格尼丝的姑娘,至于另外一份嘛,就是遗嘱。”
“信上都写了什么?”布朗诺先生问道。
“信?没什么,一张涂了又涂的纸,既有忏悔,也有祷告,他祈求上帝拯救她。他骗了那位姑娘,说自己无法娶她是由于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位姑娘完全信任他,但是过于信任了,就失去了永远不可能失而复得的东西。几个月后,她就要分娩了。他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名誉扫地,也求她万一他自己撒手人世,不要诅咒他的亡灵或者他们幼小的孩子,所有的罪过他要一个人承担。他还送给她一个小金匣子和戒指。戒指上边刻着她的名字,保留下来的空白预备刻上他某一天能献给她的姓氏。他求她把匣子挂在贴胸的地方,保存好。就这些话,写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他脑子一定错乱了。”
“那遗嘱呢?写些什么?”布朗诺先生说,奥立弗的满脸已被泪水打湿了。
蒙可斯一句话也不说。
布朗诺先生替他说:“遗嘱和信大致是一样的。里面说到你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给他带来的不幸,还提到你过于顽劣的性格、凶险的心和不幸过早膨胀的私欲,虽然你是他惟一的儿子,可你从小就在心里记恨你的父亲。他留下了两份八百英镑的年金,一份给你,一份给你的母亲。然后,他又把大部分的财产分为相等的两份,艾格尼丝·弗莱明和他们的孩子各得一份,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并顺利长到法定成年期。如果生下来的是个女孩,就可以无条件继承那笔遗产。如果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就存在一个条件,那就是在未成年期间不能有任何不名誉的行为来给他的姓氏抹黑。他之所以立下这样的遗嘱,是因为他对孩子的母亲有强烈的信任——越接近死亡,这种信任越强烈——他认为在母亲的培养下,孩子一定会有高尚的心胸和品性。但如果发生不幸的话,那笔遗产就归你,也就是说两个儿子都变成了恶棍,你有权力优先继承遗产,你从小就用厌恶和冷漠来对待他,因为你从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蒙可斯抬高了声音:“我的母亲是一个高尚的女人,她为儿子做了一切应该做的事。我的母亲烧掉了遗嘱,但是留下了那封信和其他的证据,防止他们俩会想办法赖掉这件事。我的母亲怀着极度的仇恨,尽量夸张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那位姑娘的父亲(虽然她做得有些过头,但我至今还是爱她)。没有人能忍受这样的羞辱,他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了家,躲在了一个任何熟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不久,那位父亲就死了。几周前,那位姑娘失踪了,做父亲的走遍了附近的每一个角落,后来他认定女儿一定是想不开自尽了,目的是消除给父亲和家族带来的耻辱。”
房间里又陷入了死寂。过了不久,布朗诺先生又接着往下讲。
“过了几年,爱德华·利福特的母亲来找我,她的儿子——也就是站在我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才十八岁,却赌博成性,把她的珠宝和现款都席卷走了。他带着所有的钱逃到了伦敦,又在伦敦的最下流的地方混了几年。他的母亲病了,是一种不治之症,一天不如一天,临死前想见儿子一面。她派了很多人出去寻找,终于找到了儿子,就和儿子一起到了法国。”
“我母亲的病一直都没有治好,后来死在了法国,”蒙可斯用一种充满了仇恨的腔调说,“她死之前,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连同对这些秘密牵涉到的人的仇恨,这种仇恨是不可磨灭的,母亲全部都传给了我。她相信那个姑娘一定还活着,连同那个男孩。她要我保证,如果我碰到那个小男孩,我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他,让他一辈子也得不到幸福,有必要的话,我还要把他拖到绞刑架上,让那制造混账遗嘱的人受到羞辱。我母亲猜得没错,我碰到了那个男孩。刚开始的时候,还很顺利,要不是那个满口胡话的婊子从中作梗,我早把他料理了。”
这个毫无忏悔之心的家伙两手抱着胳膊,心中的愤恨无处发泄,口里不停地咒骂自己的失算。房间里的人都为这罪恶的话语心惊肉跳,布朗诺先生转过身来补充说,那个叫费根的犹太人就是蒙可斯的搭档和知心朋友。蒙可斯答应给他一大笔酬金,条件就是要把奥立弗引向罪恶的深渊。如果不成功的话,就必退还一部分酬金。他们两个曾经吵过一次,后来又来了乡村别墅,好认定那个男孩是不是真的奥立弗。
布朗诺先生问:“那个小金匣子和戒指呢?”
蒙可斯的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说:“有一个看护偷去了死人的东西,有一男一女又把东西偷出来,卖给了我。后来的情况你知道的。”
布朗诺先生看到格里维各先生,后者立刻就像接到指示一样走了出去,不久,就带了两人进来。一个是班布尔太太,另外一个是她的满脸不情愿的丈夫。
“哦,天哪!我一定是眼花了,”班布尔先生看到了奥立弗,做出一副令人厌恶的肉麻相,“我的小奥立弗!哦,奥——立——弗,真的是你吗?”
“闭嘴,笨蛋!”班布尔太太骂了丈夫一句。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真情的流露,多感人哪!”济贫院院长显然有别的想法,“我真高兴,是我养大了奥立弗,现在他和这些可爱的先生女士们待在一起,我真高兴!我一直都喜欢这个孩子,那就像一种祖父对小孙孙的感情,”班布尔先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奥立弗少爷,我亲爱的孩子,你还记得那位白背心绅士吗?他好福气,上个礼拜的时候,上帝来接他去了天堂。我送了他一口栎木的棺材,连把手都是镀金的,奥立弗!”
“算了,别装模作样了!”格里维各先生厌恶地说。
“先生,我不说了,”班布尔先生弯了一下腰,“你好吗?先生!我祝你身体健康!”
这一下是在和布朗诺先生打招呼,因为布朗诺走到了他们夫妇的面前。布朗诺指着蒙可斯,问:“你们和他认识吗?”
“不,不认识。”班布尔太太干脆地回答。
“你也不认识吗?班布尔先生!”
“当然,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到他。”
“那你们也许卖给他过什么东西?”
“没有”。班布尔太太的回答仍然干脆。
“我想,你们根本就没有过一只戒指和一个小金匣子吧?”
“当然没有,你有权利问我们这些乱七八糟问题吗?”班布尔太太有些愤怒。
布朗诺先生又看了一眼格里维各先生,他再次敏捷地走出去,这次带回来的却是两个患痛风症的老太婆,她们的年纪大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前边的一个老太婆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我知道老莎丽死的时候,你虽然关上了门,可我仍然听得见响声。”
“对,对,就是的。”另外一个老太婆,蠕动着她的嘴巴,里面已经没有一颗牙。
“老莎丽挣着命告诉你她做的好事,我还透过门缝看见她递给你一张纸,后来我们看见你走进了当铺。”前边的一个说。
“对呀,”第二个补充说,“就是一个小金匣子和一枚戒指。我们都看清楚了,你接过了东西。你别想瞒过我们。”
“我们还知道,”第一个接着说,“以前,你经常提起,那个年轻的妈妈,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要去看丈夫的坟墓,然后死在那里,没想到病倒在了路上。”
“你还想见当铺老板本人吗?”格里维各先生说着,就要往门口去。
“不用了,”女总管说,“他可真是——”她指着蒙可斯,“胆小鬼!他什么都说出来了。你还找了两个最合适的证人,我还说什么呢?我承认我卖了那两件东西,但是你永远也不会找到了,就这样。”
“这样嘛,”布朗诺先生说,“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通知你,你们两口子从现在开始已经失去了你们的职务,你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不愿意,”在格里维各先生同两妇人出去后,班布尔先生环顾了一下四周,脸上充满了哀怜,“我求求你,不要革除我的公职吧,就为了这么一件不幸的小事。”
“当然会革职,”布朗诺先生明确地回答,“你不用再说了,我们对你已经十分宽容了。”
“这不是我的错,都是班布尔太太逼着我这么干的。”班布尔先生看到自己的太太离开了房间,这才斗胆说出上面的话。
“这样说是没有用的,”布朗诺先生说,“是你亲眼看见她销毁了那两件首饰。按照国家的法律的理解,妻子的行为是受到丈夫的指使,所以,你比你妻子的罪责还要严重。”
“这样的法律是最愚蠢的,”班布尔先生的两只手没有闲着,把帽子搓来搓去,“这蠢驴般的法律简直就是在用单身汉的眼光来判断事物。我好希望法律能亲身体验一下,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妻子是不受丈夫指使的。”
班布尔先生又把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戴上帽子,把手插在口袋里,下楼去追赶他的妻子了。
“小姐,请你静下心来,不要害怕,我还有一些话必须要说给你听。”布朗诺先生转向了露丝。
“我知道,我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根本不可能有关系。你以后再说吧,我累了,我不想听。”
“不要!”布朗诺挽起露丝的胳膊,说,“我相信你,相信你有足够的毅力来应付这件事。先生,你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这是蒙可斯有气无力的声音。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不认识你。”露丝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我经常看见你。”蒙可斯回答。
“艾格尼丝真是一个不幸的人,这就是她父亲的另外一个女儿,也就是她的妹妹。”
“你就是那个小女儿,”蒙可斯回答,“你的父亲死在了别的地方,又没有用真名字,也没有留下任何哪怕一点点的线索,比如说一封信、一个本子或者一张纸片,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后来,有一户穷苦的农民领走了那个孩子,就带回来当作自个儿的孩子。”
“说下去,”布朗诺先生说,又冲米莱太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到前面来。
“后来,那户穷苦的人家搬走了,你不可能再找得到了,”蒙可斯说道,“不过,有的时候也许善意无能为力,可是仇恨却能做到一切。我的母亲经过了多次的查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孩子。”
“孩子被带走了吗?”
“没有。那家人也没有钱,他们已经不愿意继续抚养她了。我的母亲给了他们一点儿钱,让他们继续抚养这个女孩,并答应以后再寄些钱过来。后来,她有些担心,惟恐那家人会对孩子太好,应该让这孩子尝尝苦头,于是她又把她姐姐的丑事宣扬了出去,当然有很多是任意发挥的,又交待他们要时刻注意这个可怜的孩子,这个私生子,以后肯定会做错事的。因为她的话和实际的情况都相符,他们也没有提出别的意见。后来的事情就像我母亲预料的那样,那个孩子过得非常凄惨。但是,好运又降临到那个孩子的头上,有一个契斯特的富孀偶然看见了这个女孩,就收留了她,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家里。我觉得命运在跟我跟我们作对,我们的所有办法都想尽了,可她生活得依然很快乐。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直到几个月以前。”
“你见到她了吗?”
“是的,就是依偎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孩。”
“可我当她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米莱太太看到露丝都快要晕过去了,紧紧地抱着她,“这是我最亲爱的孩子,全世界的财富也不能把她换走,我的宝贝儿。”
“你一直就是我惟一的亲人,”露丝靠在米莱太太的胸前,“你是我最好的亲人,我不能接受别一切,我承受不了。”
“我相信你很坚强,没事的,宝贝儿,你是最善良的姑娘,给所有的人以幸福,所有的人都会爱你。想想,还有谁?谁还是你最亲的人?瞧!他来了!亲爱的!”
奥立弗伸出双臂,搂住露丝的脖子,哭喊着。“我不要叫你姨妈——你是我的露丝姐姐,我永远的好姐姐,我对你爱得这么深,露丝,最亲最亲的露丝姐姐。”
两个孩子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相互之间说着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这些呢喃和泪水也许只有上帝才能明白。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他们的身世揭开了,父亲是谁,母亲是谁,还有什么亲人,通通都明白了。一个人的一生充满了欢乐和忧伤,但其中绝没有辛酸的眼泪,就连忧伤也被岁月冲淡,变成了甜蜜而亲切的回忆,这也是对人生的安慰吧!
已经过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奥立弗和露丝。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奥立弗打开门,溜了出去,恰利·米莱走进来继续陪着露丝。
“我都明白了,”恰利坐在了露丝的身边,“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来到这里并不是巧合,”经过了长时间的沉默,他说,“我昨天晚上就明白了这一切,你应该猜得到,我是来向你重提一个承诺的。”
“别着急,你到底都明白了什么?”
“一切都清楚了,你答应过我,我们最后一次谈到的事情,我有权利在一年之内的任何时间提起。”
“我记得。”
“我不想让你改变主意,”恰利开始了苦苦的劝告,“我只想让你再重复一次,如果你愿意。我以前说,不管我有任何的地位或财产,都要全部放在你的手中,如果你不想改变主意,我向上帝发誓,绝不用任何的举动来影响你,假如你一如既往的话。”
“我以前说到的理由,现在依然存在,”露丝坚定地说,“是你好心的母亲,把我从地狱的深渊里救了出来。我对她有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今天的晚上来得尤其强烈,这是一场搏斗,”露丝说道,“但我却为之自豪。虽然很痛苦,可我的心愿意承担。”
“可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恰利又提醒了露丝。
“今天晚上的事情,”露丝接过去说,“仍然不能改变我一直坚持的立场。”
“你太冷酷了,我的露丝。”恰利有些急了。
“哦,恰利,恰利!”露丝痛哭流涕,“恰利,你别逼我,我想让自己承担苦难,可我总是做不到。”
“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恰利抓住她的手,“你仔细想,想一想今天晚上揭露的真相。”
“我当然听见了,”露丝哭喊着,“我的父亲不堪受辱决定要避开一切人——我受不了了,真受不了,恰利!”
露丝想站起来走开,可是恰利拦住了她:“露丝,你不能这么绝望,你还有我呀。我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变,可是对你的爱情却没有改变过。我要把自己奉献给你,却不是俗世的显赫地位和巨额财富,我献给你的只不过是一个家和一个男人的真心。我能够给你的只有这些,只有这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露丝结巴着说。
“我明白地告诉你,露丝。我在你离开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决定,我要把我们之间的距离填平。我做出了决定,如果你不能适应我的生活,那我就来迁就你,融入你的生活。我不能让你受到世俗之人的嘲笑,因为我不会理会他们。那些离开你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我,这世态炎凉验证了当初你的话。以前对我好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再理我了。我告诉你,露丝,在英格兰,有一个最富庶的郡,随处可见青翠的田野和生机勃勃的树林,还有一座乡村教堂,是我自己的,我还有一所带田园风味的房子。如果房子里有了你,我会加倍地感到骄傲,比我抛弃的一切都感到骄傲。到了现在,我所有的身份和地位,都要交给你!”
“我可真不喜欢跟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一起吃晚餐,我等得太久了。”格里维各先生已经开始打瞌睡了,他拉开了盖在头上的手帕。
这说的都是实话,晚餐已经开始很久了,可是等候人到齐的时间太长了。后来米莱夫人、恰利和露丝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但都不再提迟到的原因。
“我可真想把脑袋吃下去,”格里维各先生说,“因为我可能吃不上正餐。如果你们不反对,我就要冒昧地吻一下未来的新娘,以表示我的祝贺。”
格里维各先生立刻将这威胁付诸了行动,吻了一下涨红了脸的露丝姑娘。学着他的样子,大夫和布朗诺先生也吻了一下露丝。有人告发说这个举动是恰利·米莱在隔壁的黑房间里发端的,可是却有人认为这纯属栽赃,证据就是恰利还年轻,还是一位牧师。
看到奥立弗进来,米莱太太说:“奥立弗,我的孩子,你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脸上的泪一直都没有流完,出什么事了?”
在这样的世界里,希望是随时都会破灭的。我们极为珍视的希望,也就是给我们带来荣誉的希望,就是经常会破灭的。
奥立弗的伤心是因为迪克死了。 欧美名著丛书·第三辑(套装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