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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破局之时
对于自己做了什么，刘子明是清清楚楚，在这等关键时刻，出现这种变数，他几乎下意识就朝张立看去。
而张立阴冷的眼神，却让他浑身发寒，不禁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后果。
李横秋等人也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了，他沉声道：“此案与秦记布匹之案共同审理，堂下何人，做何营生，来此到底做什么？”
这是正式发问了，抄录的老头也忙活了起来。
这人连忙道：“启禀大人，小的叫孙兴，在福宁街开染坊已有十余年，从来是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不敢有任何欺客行径，这些年来也是有口皆碑。想必陈大人应该听说过我。”
李横秋不禁看向陈先寿。
陈先寿想了想，才点头道：“的确听说过，福宁街的福兴染坊，算是江州最大的染坊之一了，口碑很不错，有时候也会和我们江州织造府合作。”
“好。”
确定了这人的身份，李横秋才道：“你说你来此伸冤，是总兵府买了你的红花染料不给钱？”
孙兴点头道：“给了一部分订金，只有两成，剩下的八成本来约好货到之后便给，但却一直没给。”
刘天武摆手道：“胡说八道，我总兵府要染料来做什么？”
“刘大人稍安勿躁，且听他把话说完，若他当真是诬陷，那本官也饶不了他。”
说完话，李横秋又朝下看去，道：“是总兵府的谁在你那里买的染料，什么时候买的，买了多少，可以凭据？一切从实招来，不得有半句谎言。”
孙兴道：“是总兵府管家的胞弟，不知道名字，大家都喊他郭二爷。大约是两个月前找到我下的订单，给了八百两银子的订金，十天之后我才把货凑齐，给他们装上马车。”
“什么？八百两银子！”
李横秋不禁脸色一变，惊声道：“两成订金就是八百两，那总价岂不是四千两？那得买多少红花染料！”
陈先寿也是吓了一跳，不禁愣道：“四千两银子的染料，这绝不是私家私户可以吞下的，只有成规模的布庄工坊，才需要这么多的染料。”
“孙兴，你确定你没说谎？”
“小的哪里敢。”
孙兴苦叹道：“四千两银子的大单子，即使是我们福兴染坊也很少见，所以数额我记得很清楚，也花了足足十天，才把货凑齐。”
李横秋道：“刘大人，贵府的管家是否真的有胞弟？是否真的人称‘郭二爷’？”
“是有这么个人，叫郭恽。”
刘天武皱眉道：“他兄长在我总兵府做了几十年了，一直兢兢业业，人也细心，我们都很满意，所以把他也招到了府里，复杂一些杂事。”
李横秋大声道：“来人啊，立刻去传郭恽，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过来。”
“是。”
一对衙役连忙跑了出去，而刘子明此刻已经是脸色苍白了。
他心中是又急又气，只恨这个郭恽竟然如此大胆，敢吞自己的银子，以至于引发这么大的事。
要是他老老实实把钱给够，张立恐怕已经被判斩刑了。
衙役们的速度非常快，两刻钟不到，便把郭恽带了过来。
这厮喝得醉醺醺的，到了这里，看到满脸伤痕的刘子明，一瞬间酒醒了大半，不禁惊道：“少爷？你，你这是...”
刘子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是不敢搭话。
他可不想再被掌嘴二十。
而郭恽看在眼中，还以为是事情暴露了，一时间心头更慌了。
“嘭！”
李横秋惊堂木一拍，厉声道：“堂下郭恽，本官问你，你是不是在福兴染坊订购了大量的红花染料？并给了订金？”
这一声响让郭恽浑身一颤，又听到这件事，当即以为东窗事发，不禁朝刘子明看去。
看到刘子明无动于衷，不敢回应颜色，他便连忙道：“启禀大人，绝无此事啊，小的家境贫寒，虽然在总兵府打杂，但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啊。”
李横秋的脸色沉了下来，森然道：“本官并未说具体给了多少订金，为什么你就知道数额巨大？你分明是在撒谎！”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
郭恽身体一颤，连忙道：“大人说大量的红花染料，既然是大量，那订金必然不少，所以小的才说没有那么多银子。”
李横秋道：“孙兴，是不是他在你那里订的染料？当时可有凭据？”
“是他，但是没有凭据。”
孙兴道：“他说他相信我，不用立什么字据收据的，小的想到他是总兵府的人，不至于骗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可谁知道，货到之后，他却翻脸不认人了，请大人为小的伸冤做主啊。”
郭恽大声道：“你胡说，我一个普通人买这么多的染料干什么，我没必要啊。”
张立心头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了，所有的局已经铺开了，并渐渐生效，任何挣扎都只是徒劳了。
李横秋堂堂阁老，要是连这点东西都审不出来，那才是怪了。
只要他确定了眼前这个郭恽购买了红花染料，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李横秋沉声道：“这么多的红花染料要筹备，必然会有动静，各大染坊和布庄不会不知道，几十车的运载，也不会没人知道，要确定是否卖出了这么多染料，很简单，到处都是人证。”
说到这里，他不禁朝陈先寿看去，道：“你有动静吗？”
“有。”
陈先寿道：“我是听说过染料市场的变动，只是没有去管是哪一家，孙兴所言应该是真。”
郭恽道：“可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是我买的啊！我哪有那么多的钱。”
事情到这里，似乎进入了一个瓶颈，要是无法突破，似乎就牵扯不到刘子明身上来。
张立知道，是自己该出手的时候了。
他淡淡一笑，抱拳道：“启禀大人，我有一计可以查出是谁购买了红花染料。”
“噢？”
李横秋道：“你说说看。”
刘子明和郭恽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他们也知道，此时正是破局之时，一旦破局，他们可能就完了，破不了局，则张立就完了。
张立眯眼道：“只要查一查郭恽的家产便可，他若是真的连八十两的订金的拿不出来，则说明他在撒谎，因为他根本买得起，他有那个钱。如果他家产连八十两都没有，那也的确给不起订金，说明无罪。”
众人眉头顿时皱起，郭恽作为总兵府的人，这么多年了，即使再不济也不可能连八十两都没有。
等等？张立是不是记错了？订金分明是八百两啊。
李横秋冷笑道：“好！那就查他！若真是高于八十两，那一定是他在撒谎。来人，去抄他的家！”
“冤枉！冤枉啊大人！”
郭恽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我在总兵府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八十两都没有，但也肯定拿不出八百两啊！大人啊，我......”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终于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张立阴森一笑，道：“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提过订金是八百两，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横秋大声道：“公堂之上，满口胡言，谗言狡辩，来人，给我绑起来再说。”
这句话，几乎是把郭恽的魂魄都给抽出来了。 上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