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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铺着绒毛地毯的一角,孙玉气息微弱,正陷入在近乎昏迷的沉睡状态里。
洛雨蹑手蹑脚走近她的身边,听着她那并不明显的喘息声,看着她那惨白如纸的面色和贴着额头略显凌乱的发丝,心情格外复杂和难过。
他轻轻地退出来,慢慢走向客厅。
此时的凶渡,正手持一杯余温尚存的云雾新茶,将自己陷在沙发内,出神地凝视着客厅窗户的方向。
窗外,雨水打在窗户玻璃上,细密的水珠汇聚成数条长长的细流,顺着玻璃窗流淌不止。窗外的景色,随着水流的汇聚流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时间仿佛在静止,洛雨不忍打搅。
他悄悄蹲坐在错层阶梯口的台阶上,默默地注视着凶渡。
这个孤独的男人,此时在想着什么呢?
他是那么平静,平静到就像一尊雕塑。
你甚至会相信,他——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几千年。
你更加愿意相信,他,其实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现世的、年轻安静的男子。
洛雨觉得凶渡带给自己的那份独特的神秘感,来自于他独处时,那份无法言说的孤冷气质。
而那份孤冷,也许真的是要有历经千年的孤独寂寞,才能具有的罢.......
令洛雨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凶渡是借住在自己的皮囊外表下,可他每次看着凶渡,都不曾觉得是在看到自己的皮相,而是一个无比独立的凶渡,是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梦境中的那位玉树临风、忧郁俊美的孤独形象。
凶渡似乎察觉到了不远处的目光,他下意识侧过头来看向洛雨处。
当他看到静静蹲在那里的洛雨,他微微地笑了笑。
洛雨凭直觉感到,这份微笑意味深长,其中似乎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无限哀伤。
洛雨心里忽然一阵不安。
“看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我都不敢打扰你了。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洛雨故作轻松的表情和语气,大大咧咧地小跑过来,跳上沙发,摆了一个无比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面向凶渡问道。
“唔.......”凶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看着洛雨。
他缓缓摊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右手,洛雨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凶渡手中还一直捏着一块骨佩。
他起身探看,却是那枚刻着“莫忘”两字的骨佩。
洛雨登时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但直觉却告诉他,凶渡刚才那副悲伤落寞的神情与这块骨佩不无关系.......
蓦地,他突然灵光一闪,莫非,凶渡刚才是在读取手中骨佩的记忆?!
是了!“莫忘”骨佩本就属于他所有,他于西汉年间将“莫忘”赠予了霍去病,自那以后,骨佩应该就一直流失在外。
在辗转数千年后,这枚骨佩重新回自己手中。
这期间,骨佩经历了些什么?
又有那些颠沛的传奇故事被它所承载和记忆?
连洛雨这样的凡人,都能够轻松地读取骨佩,那么对于拥有深不可测的灵力的凶渡而言,自然是更不在话下。
他究竟是读到了什么?又窥测到了什么样的隐秘?才会表现出如此不同往常的低落情绪?
洛雨想到这里,不由对凶渡手中的这枚“莫忘”,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和好奇.......
看到洛雨全神贯注地盯着骨佩,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凶渡旋即握紧了拳头,将骨佩攥于掌心。
他微微轻咳一声,问道:“你坚持要独自留于监所内,应付你过去的同窗,事情进行得可曾顺利?”
“别提了!糟透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全他妈乱套了!”
洛雨这才想起自己早就应该向凶渡汇报一下,自己留在监狱里的后续情况。
这一提起来不由得心里一阵泄气。
当他将自己留在号房内发生的种种都告诉凶渡后,凶渡看着他。
“就这样么?你的意思是你那个同学邹洁根本没有喝下那碗‘月牙伴柳’?全都给朱莉喝掉了?”
“哦.......”洛雨有几分羞赧。
“唔.......其实吧,也没什么.......
既然她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没什么不好........
万万没想到她还能理解同情孙玉的遭遇........
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嘛.......”
凶渡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敲着茶几,微微点头思忖着。
“事后我也想通了,她知道就知道了呗。
她是个重承诺的人,应该不会出卖我们。
何况,我还有事情需要她帮忙呢。”
“哦?愿闻其详。”
洛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凶渡。
“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
且看你这位同学的手段吧。”
凶渡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入夜,初春的雨淅淅沥沥,雨打窗沿的声音不曾中断,听来令人颓丧。
洛雨在黑暗中守着气息微茫的孙玉,那一刻,他觉得很孤独。
没有孙玉陪他说话,陪他写书,帮他打字.......
他意兴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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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雨看着心烦意乱。
他瞅着还未苏醒的孙玉,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魂魄在逐渐消弱,直至最终的消散无形.......
洛雨悲从中来,湿了眼眶。
有一种感情,叫作陪伴。
与孙玉这个鬼魂的相遇,至后来的朝夕相处,早已让洛雨产生了一种习惯性的心理依赖。
这便是世间所谓缘分的一种吧。
洛雨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与一个女鬼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这是突破人类认知的一种牵系与情感。
他突然想起梦中所见的九尾狐,耳边传来她充满嘲笑意味的质疑。
“........界?!谁来定界?人兽真的有别吗?.......”
是啊,灵狐的质疑,不也正暗合了洛雨此时的想法
——“难道人鬼之间就不能拥有友谊,抑或是感情么?”
“我不会放弃你的,相信我,我会帮助你进入轮回之境。
愿你来世平安幸福,得遇良人,子孙满堂........”
洛雨看着昏迷不醒的孙玉,暗暗发誓。
正想着,他扫了一眼孙玉身边的那两块骨佩。
那是凶渡特意分别安置在孙玉头顶和脚底两处的。
骨佩已经被他施了法咒,意在抑制其阴气失散过快,护其魂魄完整。 我与灵猫换身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