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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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很倾城
文/菠萝包
楔子
柳云惜是个祸水。
柳云惜还是个倒霉鬼。
一、柳云惜那祸水之颜,担得起倾国倾城
柳云惜二十岁,待字闺中。
隔壁李婶家满脸麻子的三丫头去年出嫁,穿上嫁衣后还特意翻墙来找她。三丫头抻着裙摆从屋里转到屋外,并真心实意地关怀道:“云惜啊,你生得这么漂亮,怎么就嫁不出去呢?”
这句话是一把盐,撒在柳云惜的伤口上,疼得她嘴角抽搐,直想骂人。
别人家的姑娘二十岁,儿子已经壮似小水缸,可怜柳云惜天生克夫命,定了五门亲事,未婚夫都以奇葩的形式早早断送了性命。其中最惨那个被狗咬了,而后狂犬病发,风风火火跳下了护城河,听说捞起时脸肿了老高,路人还以为他戴了猪八戒的头套。
命数如此还能相继定下五门亲事,足可见柳云惜那祸水之颜,担得起倾国倾城。
其父柳员外还算乐观,自己家大业大,闺女吃得又少,嫁不出去,自己也养得起,无伤大雅。
其母孙氏不知放弃,坚定不移,满大街地搜寻有缘人,要求命数硬,可抵住自家闺女的命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老人家当真寻来一个“门当户对”的。听闻那人先后遭遇蝗灾、旱灾与水患,十里八村都被冲没了,唯他一人活了下来。宝华寺擅长看相的大和尚说,这人八字极硬,与柳小姐是天作之合。
两人若能结合,倒是一番佳话。
再然后,孙氏就把人带回了家。
柳云惜在听到“顾辰修”这个名字后,忍不住绞着帕子娇羞一番。都说人如其名,她猜此人温润如玉,学富五车。为显矜持,柳姑娘稳坐闺阁,派丫鬟阿碧去查探敌情。谁料阿碧回来就哭了,跪在地上气息微弱,一句话也不肯说。柳云惜骂她无用,自己冲向前厅,然后她也哭了……柳云惜不骂命运不公,也不怪老天无情,只想问问老妈,自己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
顾辰修,身长八尺,气宇轩昂,只是脸黑如煤,络腮胡子围了满脸。这人若穿黑衣走在黑夜里,只怕你只有在他张口说话时能看到一排牙在飘来飘去。虽然柳云惜不以貌取人,可为下一代着想,她也不能嫁给他,否则生出“小煤球”就算了,若生出黑白相间的,那可如何是好?
柳云惜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孙氏却对这个未来女婿赞不绝口。
“他那么黑,影响下一代。”柳云惜将阿娘扯到身边,认真相劝。
孙氏一声冷笑:“黑怎么了?没听说过黑脸包公?那文文弱弱小书生倒是好看,可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哪个禁得起你摧残?”
“他家里没钱。”
“没钱还能把自己养得这般高,可见是个自力更生有本事的。”
“没马车,没房,你让女儿和他去喝西北风吗?”
“马车咱家有,房子咱家盖。你爹家大业大,不怕多养一个每餐只能吃八碗的少年郎。”孙氏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就你这命,能嫁出去就不错了。爹娘在时,能养着你。若是爹娘没了,你可怎么办哦?你说说你,除了这克夫的命,哪还有拿得出手的地方?”
柳云惜妥协了。
她回到房间,扼腕叹息。只要想到日后自己可能要生出一群“小煤球”,她便觉天塌地陷,辗转难眠。柳姑娘命硬,心也不软,当即决定离家出走,不能在此蹉跎余生。收拾好行李,天也黑了个彻底,她推开窗,外面又黑又冷,她犹豫再三,决定明天再走。
阿碧铺好床榻就回去休息了,柳云惜抱着行李睡下,决定天亮就离开。
三更半夜,她听到床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进了老鼠,当即从床底摸了绣花鞋砸过去,听到“哎哟”一声,便放心转身继续睡。
等等……老鼠的叫声是“哎哟”吗?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排牙飘在眼前!
不对,是露出标准八齿微笑的顾辰修正趴在她床边。他的络腮胡子一角被鞋底拍平,他手里攥着的正是柳云惜刚刚丢出去的“作案凶器”。
柳云惜终于精神了,冷汗扑簌簌落下,好像被窝里面下了雨。她反应慢,半盏茶的工夫后才想起要尖叫求救,无奈彼时嘴巴已经被堵住,手脚也被绑住了。顾辰修扛着她从窗口一跃而出,几个起落便离开柳家院落。柳云惜欲哭无泪,都怪自己胆小,若是刚刚离家出走,至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被人绑成球的倒霉蛋。
二、咱们山贼大方,买一送一又何妨?
顾辰修说,他不劫色,只求财。毕竟柳云惜的黑历史太多,他有劫色的心,也没劫色的胆。
听闻此言,柳云惜竟不知应该开心还是哭泣。
顾辰修是山贼,自诩是很有胆识、气魄与节操的山贼。比如柳云惜问他既然已经成功潜入柳府,直接把值钱的宝贝扛出来不是更好,为什么要费尽周章扛她出来?顾辰修扬起下巴,骄傲道:“直接偷东西的贼叫小偷,老子是山贼,岂能与他们相提并论?”
对于山贼这个身份,他很自豪,虽然柳云惜并不知道他骄傲的点在哪里。
扯着柳云惜上山前,顾辰修还不忘自我介绍道:“老子是这座山的王,上头百八十个山贼,通通得管老子叫老大。若是谁欺负你了,记得和我说。”他掐着腰、仰着头,无比骄傲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你是老子罩着的,谁敢欺负你?”
有一句话柳云惜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顾辰修本人欺负她怎么办?
顾辰修化身导游,扯着自带扩音效果的大嗓门介绍道:“山腰有一片桃花林,桃花好看,桃子好吃,桃花酒更好喝。山的东边飞禽走兽特别多,我就在里面抓了一只老虎崽子回去养。山下有小溪,能抓鱼,能洗澡,溪水酿的酒好喝得不得了……”
在柳云惜渐渐忘却自己“肉票”身份,认为这里环境优美、常住无碍后,顾辰修又劈头盖脸地浇了她一盆冷水:“你得老实在山上待着,那些地方你听听就好,都不能去。”
柳云惜的脸色沉了下来,并在心底祈祷这货被捕快抓去,该坐牢坐牢,该处死处死。实在不行,她就自我牺牲和他定亲。衙门靠不住,她这克夫之命终归是靠得住的。
一周过后,柳云惜已经摸清在山贼窝里生活的准则。
原本准备逃跑的她被山上大厨一顿糖醋里脊收买,就此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军师周先生见状担忧道:“看柳小姐的意思,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只怕日后想要送走她,还得赔上一个厨子。老大,您看那赎金要不要涨一涨?”
“不必。”顾辰修大义凛然道,“咱们山贼大方,买一送一又何妨?”
不知为何,前去送勒索信的小山贼迟迟未归。虽然柳云惜很好奇为什么顾辰修当初不直接将勒索信放在柳宅,但人在屋檐下,她实在不好多嘴。在此期间,她决定暂且好好享受生活,感受大自然的魅力与山寨的风土人情。
军师周先生的太太是个好人,见柳云惜无聊,便拉着她与一众小娘子打牌。柳大小姐从没接触过这种不符合身份的娱乐项目,难免有些上瘾。她特意去找顾辰修借了银子,在牌桌旁撸起了袖子。顾辰修见状,忙差周先生转告其太太:“大小姐不会玩牌,让她们让着些。”
语气过分关心,略显暧昧。
顾辰修黑脸一红,傲娇道:“我怕她输得太多又来找老子借银子,得不偿失。”
谁料柳云惜桃花运极惨,所以老天爷弥补了她的赌运。规则还没怎么弄明白,她就已经开始大杀四方,身后银子堆得老高。周太太输哭了,换了林太太。林太太哽咽了,王夫人跑来替补。最后山寨里会打牌的女人全部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柳云惜拖着装了银子的麻袋跑去厨房求大师傅:“晚上我还想吃糖醋里脊!”
顾辰修适时从锅台后面站了起来,说:“老子也想吃。”随后又补充道,“伙食费从她的银子里扣。”
赢钱一时爽,不料得罪牌友一箩筐,山寨的太太们再也不想陪她玩牌了,她重新陷入百无聊赖的状态。她躺在床上左右翻滚,最后突然想起顾辰修说他养了一只老虎。只养过猫的她很想见见世面,看看老虎。于是,她兴冲冲地跑去顾辰修的房间,并径直推门而入!
在山寨生活久了,被同化的她忘记了进门要敲门的礼仪,这让她十分后悔。正是因为开门方式不对,所以她才会走错房间。她没见到顾辰修,而是看到了一个清秀少年。少年肤白貌美,墨发披肩,脸颊嫩得仿佛可以挤出水来。最致命的是,他此时正泡在浴桶里,画面无比香艳。
“对不起,我走错了。”道歉的同时,柳云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可转念想起自己的克夫命,她只得忍痛放弃。转眼之间,她已经脑补出一部惊世骇俗的爱情巨著,无奈命运不公,注定悲剧收场。为了让美少年长命百岁,柳云惜决定早早抽身离去,再不与之相见。
关门离开后,柳云惜意识到一件大事——她没走错,这里就是顾辰修的房间!
于是,柳云惜又推门闯了进去。
不巧的是,少年已经穿好了衣服。柳云惜仔细看了看他的五官,小心询问:“你是……顾辰修?”
少年冲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别嚷嚷!”
天地良心,柳云惜的声音真的不大,至少没有顾辰修威胁她时的嗓门大。
三、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顾辰修说,他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天生又白又好看,若在普通人家,这绝对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优势,无奈他长在山寨。一群糙汉中,混进一个细皮嫩肉的,难保不被当作异类排挤。他爹让他继承山寨,要做的第一点就是服众,只是功夫高还不够,得由内到外让众人信服。
为了完成使命,顾辰修日日顶着烈日在瀑布旁修炼。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练出一身腱子肉,皮肤也黑了好多。可惜,白人就是白人,只要隔上几日不晒,就能马上变白。而且顾辰修是个懒人,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让他日日去接受日光的洗礼,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为此,顾辰修另辟蹊径,手动把脸抹成黑炭,再贴上一圈络腮胡子。此举效果甚佳,病中的老爹倍感欣慰。
后来老爹病重,顾辰修接任寨主之位。他功夫高,长得糙,加之凡事亲力亲为,比如亲自下山绑架柳家小姐,所以备受拥戴,山寨上下齐心,啥也不怕。上一个有如此成就的山贼团伙,据说是在梁山,后世还有人为他们著了书。顾辰修没文化,对于被写进书里这件事虽有向往却不强求,他只想平平安安带领山寨弟兄发家致富,并一起走向义贼的道路。
“实不相瞒,在下虽然是贼,但一心想做个好人;虽然绑架,但从来都没伤过人;收到赎金后,除支付山上日常开销外,大多拿去捐给了穷苦人民。”
言罢,顾辰修眼巴巴看着柳云惜,并摆出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柳云惜当即伸爪摸了摸他的头,并温柔地夸奖道:“你做得很好。”
那一刻,她为美色所迷,完全忘记顾辰修劫的是她柳家的富!
送勒索信的小山贼至今未归,顾辰修有些焦急,便派其他山贼去寻。随后,他们也不知在哪里将那个送信的捡了回来。
“老大,我尽力了!”小山贼抱着顾辰修的大腿,声泪俱下。
“柳员外不肯交赎金?”像是怕柳云惜伤心,顾辰修问这句话时,还故意压低了嗓门。
小山贼摇了摇头,委屈地哽咽道:“我迷路了!在山中绕了好几日,不是被狼追,就是被老虎咬。在此期间,您就是我的精神动力。如果不是日日想着你,我一定回不来了。”
“这可真是辛苦你了。”顾辰修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小山贼趴倒在地上,嗷嗷喊疼。
柳云惜由此判断顾辰修实在是个温柔的人,换了她,多半要把这小子扔进山里去喂狼。
见顾辰修为难,柳云惜甚是心疼。于是,她拖出自己打牌赢来的一麻袋银子交给顾辰修,并苦口婆心道:“我自己把赎金交上,你看够不够?”
顾辰修自然不同意,因为他是一个有原则的山贼,哪里有让肉票自己交赎金的道理?
这事儿陷入僵局,一窝子山贼吵吵嚷嚷却没有结果。柳云惜默默退了出去,乖乖返回房间休息。作为史上最配合的肉票,柳云惜认为顾辰修应该表扬表扬自己,不说以身相许,至少也该把厨子让给她。
三更半夜,外面突然火光一片,柳云惜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却被人捂着嘴巴拖出了屋子。她还真是一个倒霉蛋,哪有人被绑架到山贼窝后又被绑架第二次的?
绕着漆黑小路离开,凶手才将柳云惜放开。她转身看去,发现是没有涂黑脸的顾辰修绑架了自己。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又绑架了她一次?这种操作实在诡异。柳云惜分析半晌后仍旧摸不到头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在玩捉迷藏?”
“周先生叛变了。”顾辰修喘着粗气道,“现在山寨上下都是他的人,老子打不过,暂且撤退。不是我,我只是不想和自己的兄弟们动手。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不……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如此危急关头,我还记得跑去救你,我是不是个好人?”
柳云惜什么都没问,顾辰修就自己交代得明明白白了。可这反倒说得柳小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眯着眼睛问道:“跑去救我?他们不是造你的反吗?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辰修冷笑一声,骄傲道:“看问题怎能只看表面?肤浅。”
周先生之所以带人造反,就是因为看不惯顾辰修的怀柔政策。他们明明是山贼,却要省吃俭用,把用命换来的银子拿去救济穷人。明明他们自己就是穷人!山贼做到他们这份儿上,委实没有面子,在同行之中都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于是乎,忍无可忍的周先生偷偷画了顾辰修的出浴图,警告大家不要被这个小白脸给骗了。可众人一致认为领导的颜值高并不能当作自己造反的理由,周先生又苦口婆心道:“看看他的颜值,再看看你们的,就不怕你们家里的女人日后攀比,逼迫你们也去健身美白?”
众人害怕了,造反的旗子就这样举起来了。
他们准备找回山贼的颜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敲诈柳家,并让柳云惜为她前些日子肆无忌惮赢走那些银子付出代价……
柳云惜听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往顾辰修的方向蹭了蹭:“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送你回家。”顾辰修拍了拍她的头,“别怕,我把你绑出来,就会负责把你送回去的。”
柳云惜备受感动:“那你呢?”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柳云惜越发感动:“然后呢?”
“山贼当不成了,当个侠盗怎么样?”
这人的脑子里,难道就没有从良这个选项?
四、废话,我当然要保护你了!
虽然他们逃出了山寨,可周先生并不想就这样放过顾辰修。
柳云惜跟着他一路东躲西藏,可谓惊险万分。这种时候需要伪装,柳云惜比较好办,随便抹黑脸就能改头换面。可顾辰修抹黑脸的样子大家认识,洗干净之后的画像现在山寨内也是人手一份。柳云惜绕着他冥思苦想,而后终于提出建设性意见:“你穿女装,咱们伪装成姐妹,我保证他们认不出你。”
“老子顶天立地一条好汉,打死不穿女人的衣服!”如此拒绝后的顾辰修在一个时辰后被柳云惜拖去绸缎庄,裁了一身粉红色的袄裙装。换衣、化妆,他看起来除了比普通女子高了些,简直天衣无缝。柳云惜心底突然有些后悔——枉她自诩倾城祸水之颜,想不到竟不如一个男人好看!
“姐妹”手挽手走在街上,画了小黑脸又在衣服内塞了好几层棉絮的柳云惜彻底沦为顾辰修的陪衬。在男人们憧憬的目光中,顾辰修昂首挺胸,骄傲万分。对于穿女装这件事,他不仅快速接受,甚至开始上瘾,也不知刚刚是谁高呼“打死不穿女人的衣服”的……
两人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可周先生到底是山寨里智商最高的,自然不会让二人的逃跑之路没有一点障碍。于是,在距离近柳家百米之地,周先生带领一众山贼将潜逃二人组团团包围在一条暗巷之内。
顾辰修冷笑着掏出藏在怀里的馒头,转而扔暗器似的把它们砸在周先生面前。
积压多日的怨气瞬间爆发,他怒气冲冲道:“周小二,你不要欺人太甚!”
周小二是周先生的大名,不得不说,人与名字略显不符。
周先生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他大声道:“你明明说过不叫我这个名字的!”
“是你先背叛我的!”
“我有对人说过你的小名是二狗子吗?”
“周小二,你小时候下河摸鱼被王八咬了脚脖子,回去之后哭了三天三夜。”
“你明明叫二狗子,小时候却被狗追得又哭又号!怕狗就算了,你连猫都怕,你丢不丢人?!”
“……”
“吃瓜”的柳云惜忍不住插嘴道:“连猫都怕?你不是说自己还养了老虎吗?”
“当然是骗你的,你在山上看到过猫猫狗狗吗?”周先生侧身看了看柳云惜,嫌弃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为了躲你。
“小孩子”吵架结束后,周先生大声宣布来意:“山寨有你,弟兄们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山贼。所以,我们必须除掉你!”
此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感情丰富。柳云惜虽然感觉这里面的“三观”不是很对,但也说不出具体的错误。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劝服了。如果不是顾辰修长得太好看,她可能已经叛变了。随后,她就为自己内心的波动感到深深的自责。因为顾辰修一把将她推开,并对周小二道:“她是无辜的,放她走。”
周小二不同意。
第一,山寨各头目的夫人在牌桌上输得很惨,发誓要报仇的她们要求周先生必须把柳云惜抓回去陪她们大战三百回合。
第二,山寨的银子已经被顾辰修这个败家子给花光了,不用柳云惜勒索柳家,弟兄们怎么活?
不愧是军师,这话越说越有道理。
可柳云惜还是不想束手就擒,她问顾辰修:“你要保护我吗?”
“什么意思?”
“你要是保护我,我就跟你一起跑。你要是不保护我,我现在就投降,免得得罪了他们,被抓去后还得受皮肉之苦。”
顾辰修当即抓住柳云惜,并将她扛在肩上:“废话,我当然要保护你了!”
五、老天给得本事,从来没有过失误
那天,周小二同志无功而返。
他没抓到柳云惜,也没杀掉顾辰修,只是划破了顾辰修的胳膊。对江湖儿女而言,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然后,伤口没清理,发炎了,顾辰修发了烧,摸起来都烫手。可他本人还高呼没事,坚持要先送柳云惜回家。柳云惜想说些什么,但一律被他制止了。
等顾辰修彻底倒下走不动时,柳云惜才抓住机会大声道:“这不是我回家的方向,咱们走反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想说啊,她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
顾辰修晕倒在地上,怎么都叫不醒。柳云惜被逼无奈,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拖去最近的医馆。一路逃亡,她藏在怀里的那点银子早就花光了。为了医治顾辰修,她只好拿出从小佩戴的玉佩。那是母亲去庙里求来的,据说可以保平安。现在她把玉佩卖掉,回家多半要被阿娘赏竹板炒肉!
大夫给顾辰修开了药,清理了伤口。
柳云惜守在旁边,无比贤良。虽然她熬煳了粥,打碎了药碗,还把滚烫的粥泼在顾辰修的胳膊上,但她真的是尽心尽力在照顾他了。两天后,顾辰修终于醒了。他发现上了年岁的老大夫正在照顾自己,而被禁止进入这间屋子的柳云惜正趴在窗外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像被人欺负了。
“为你性命着想,老夫决定亲自照顾你。”大夫狠狠瞪了柳云惜一眼,并叮嘱顾辰修,“你小心些,那个姑娘可能想要谋杀你。”
柳云惜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乖乖站在墙角,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大夫离开,屋内只剩二人,气氛略显尴尬,顾辰修主动找话:“听说你要谋杀我?”
不,这是谣言。
顾辰修又道:“关于你克夫的传言,我认为可能是真的。”
“死了五个了,当然是真的。”柳云惜冷哼一声,“老天给的本事,从来没有过失误。”
顾辰修叹了口气:“难怪我刚刚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你,就到鬼门关走了一回。”
“喜……喜欢我?”
“对,突然发现的。”
“突然发现是怎么发现的?”
“我昏迷不醒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把一碗滚烫的粥泼到了我身上。可我不但没生气,还安慰你不要紧张。老子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这一定就是爱情的力量!”
柳云惜真想告诉他,那不是梦,是真的有一碗滚烫滚烫的粥泼到了他的手臂上。
顾辰修坐起身子,看着柳云惜认真道:“要不,你嫁给我吧?左右我已无家可归,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你长得挺好看的,性格也挺对我胃口的。娶你之后被你克死,总好过我被周小二杀死时还是一条单身狗。”
柳云惜感觉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自己被绑架,不但分毫未损,还拐回来这样一个腰细腿长的美少年,但她还是犹豫了:“顾辰修,但凡你长得稍稍难看些,我可能就答应嫁给你了。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不想害你。”
顾辰修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行动不便,让柳云惜过去。
柳云惜配合着蹭到他身边,随即便被他一把抱住,他说:“那天你问我要不要保护你时,我就发誓要保护你一辈子了。”
六、那个,我真的不克夫……
柳家大小姐被绑架,然后绑匪就没了音讯。
柳员外与孙氏愁得吃不下饭,四处哭诉:“他们绑走我女儿后能不能给我们留下一点儿音讯?图财,我们给。图色……哎哟,哪个不怕死的敢图我们女儿的色哟?”
不能让二老一直着急下去,柳云惜决定带着自己拐来的美少年回家,谁料刚刚走出医馆大门,就被衙役团团包围了。顾辰修身份暴露了,衙役远比山贼专业,这一次,他怕是逃不掉了。
顾辰修将柳云惜护在身后:“她是被我绑来的,是受害者,你们带我走就够了。”
可没人理他,捕快们纷纷向柳云惜拱手作揖,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工作辛苦了。”
原来柳云惜从来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她是京城唯一的女捕头,也是破案率、抓捕率均排第一名的捕头。原本看不起女人的衙役,都心服口服,唤她一声“大小姐”。她也没什么克夫命,先前死的五个“丈夫”,都是做了肮脏事但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被处死的。柳云惜牺牲自己的名声要了他们性命,倒也未觉有何委屈之处。
顾辰修的山贼窝,衙门盯了许久。
谁料顾辰修自己送上门来,柳云惜索性将计就计,就那样不声不响被人家抓上了山。周小二在那时动手,也是因为柳云惜的挑拨。而顾辰修在医馆养伤期间,山寨的一众山贼已经全部被官府拿下。顾辰修特意把自己抹成煤球,从老爹那儿继承来的山寨,就这样没了。
可他被铁链锁住时却看着柳云惜笑出了声来:“原来你没有克夫命,害我担惊受怕这么久。你……可真是坏透了。”
柳云惜那副铁石心肠因为这句话颤了颤,看着顾辰修被带走的背影,她忍不住叫住两旁衙役,道:“好好照顾着,那是我未来的夫君!”
衙役吓得爪子一抖,脸色惨白。
捕头与山贼,这是何等让人跌破眼镜的情感纠葛!
顾辰修被抓去牢里,却被好吃好喝地供着。负责看守他的衙役不敢有丝毫怠慢,如同照顾太子爷一般。这引来隔壁牢房的投诉,凭什么大家犯了一样的罪,待遇却天差地别?没错,隔壁关着的正是军师周先生,即周小二。
衙役一声冷笑:“这是我们大小姐的未婚夫,有本事,你也嫁给我们大小姐啊?”
这个“嫁”字,甚是精妙。
顾辰修抗议:“老子与你们大小姐,是我娶她嫁的关系。”
牢房内“其乐融融”,牢房外柳云惜忙得不可开交。她各种疏通关系,以及举例论证,表明顾辰修是个好人,惩罚可以,但理应轻判。知府大人买她面子,最后只判顾辰修及其同党关押五年。柳云惜抱住知府大腿,撒娇道:“五年后我就二十五岁了,就真的要熬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少点,一年如何?”
“得寸进尺,至少五年。”
“两年,两年,知府大人您最通情达理了。”
“三年,不能再少了!”
交易成功。
知府又道:“他的同党还是五年,这个不能少。”
“哦。”柳云惜微微一笑,“谁管他们。”
柳云惜跑去和顾辰修汇报战果,结果顾辰修根本就不理她。不过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换了她,只怕不会这么冷静,还要抓着他的头发破口大骂。这是她的错,她得担着。
接下来的三年时光,柳云惜每天都跑去牢房哄顾辰修。顾公子要吃城西的桂花糕,她马上去买。顾公子要喝新鲜的豆浆,她马上去磨。顾公子说看隔壁天天说酸话的周小二不顺眼,她马上把周小二调出去做体力劳动……
三年过后,顾辰修出狱。
前来接风洗尘的柳云惜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我真的不克夫……你还娶我吗?”
“你不克夫,但是你专门坑夫。”
柳云惜连连点头,虚心接受批评,并再次小声询问:“那你还娶不娶我?”
顾辰修板着脸,冷冷道:“娶,为什么不娶?”
听他的语气,柳云惜以为自己又被拒绝了,等她想明白这句话是答应了的意思后,顿时呆愣在原地。
顾辰修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想娶你,一直都很想娶你。”
尾声
与顾辰修成亲第三年,柳云惜才知道自己才是被骗了的那一个。
原来一开始,顾辰修就是看中了她的捕头身份。因为他想做一个好人,但是手底下所有人都不同意。与其让老爹留下优良传统的山寨变得乌烟瘴气,不如毁了它,但他自己毁不了,需要外力支持……
得知此事,柳云惜抽出砍刀便向顾辰修冲过去。结果不用旁人劝,顾辰修只温柔地拍了拍她脑袋,她的火气瞬间散去。
“知道我成功被你阿娘捡回家并看到你时在想什么吗?”
柳云惜摇了摇头。
“我想,要不干脆就留在那里和你成亲算了。”
“那为什么没有?”
“因为你嫌弃我黑。”顾辰修忍不住咂舌,“以貌取人,肤浅。”
柳云惜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什么,因为这是事实。可反过来想,顾辰修比她更加肤浅,要不为何一见便已钟情? 人间万物,独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