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人间万物,独你美好

落笔写别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人间万物,独你美好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卷五

  余生有你,余生皆是你

  落笔写别离

  文/易清荷

  一、起点在终点的旁边

  夜已深了,可苏酒依旧留在办公室,虽然明明疲惫不堪,却迟迟不肯归家。

  林安格就等在楼下,她不是不知道。

  他总是这样耐心地等她,好脾气得甚至从不催促她。

  可是越是这样,苏酒越是要欺负他,越是想要试探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越是想要跟他较劲。

  可她无一不败下阵来,今天也一样。

  她看了看表,揉揉干涩的眼睛伸了个懒腰,而后慢吞吞地整理好文件夹,这才终于下了楼去。

  林安格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车灯熄灭了,像是没有人一样。

  苏酒凑近玻璃,拿手机灯光照着往里看,却见车内空空如也,竟是真的没有人。

  “忙完了?”

  她正有些慌乱,背后便忽然响起林安格的声音。

  苏酒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来,弄洒了林安格手中端着的热饮。

  “小心。”

  好在林安格及时伸出手将她挡住,同时疾步往后退了一些,热饮便丝毫没有洒在苏酒的身上。

  倒是他自己,被洒出来的热饮泼了一手。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迅速地换了只手端热饮,将被烫到的手藏在身后,而后将手中的热饮递给苏酒,说:“天凉了,我想你兴许会冷,喏,正好热着呢。”

  苏酒看了一眼他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并未说话,默默地将热饮接了过去。

  “谢谢。”她只淡淡地说了这样生疏的两个字。

  不过林安格倒是很受用,他像个如愿得了表扬的小孩子,憨憨地笑着,说:“上车吧。”

  他甚至在上车前还多此一举,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笨手笨脚地围在她脖子上。

  苏酒怔了怔,忽地想起自己曾经也送过他一条围巾。

  自己织的、工艺粗糙的围巾。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从来没有围过那条围巾吧。

  苏酒思及此,心里便有些来气,于是有些愤愤地将围巾取了下来。

  “热。”在感受到林安格失落的情绪时,她又指着车内开着的空调,这样说道。

  二、而在起点的旁边,你是最近的永远

  苏酒回到林安格家的时候,他鲜少露面的室友难得在家。

  这还是苏酒第二次见这位室友,第一次,是她被林安格带来这里那一天。

  彼时,算是她最倒霉的一段时间—被相处了一年的男友分手,之后因为房租的问题和房东谈崩,最后甚至闹到了需要警察来调解的地步,却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林安格。

  “苏酒?”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抱着膝坐在沙发上的苏酒抬起头来,看到他的那一刻,便呆愣得说不出话来。

  穿着一身警服的林安格早在她未参与的岁月中,褪去了少年的稚气,成长为了这样俊朗的模样。

  相较而言,她散乱着头发的样子,显得狼狈不堪。

  “林……林安格?”

  她颤抖着嘴唇喊道,而后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身子,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好一点。

  “真的是你啊!”林安格激动得几乎忘了自己还在工作当中,还是一旁站着的房东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轻咳一声,这才认认真真了解起情况来。

  然后呢?然后他便将她带回了自己和别人合租的地方,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她住下。

  林安格的室友是在林安格帮苏酒收拾行李的时候回来的,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很快便自认为明白了些什么一般,喊了苏酒一声嫂子。

  “你就是林安格一直喜欢的人吧?”他问。

  一直……喜欢的人吗?

  苏酒闻言,心像猛地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她看向林安格,却见他只是垂着头帮自己收拾行李,对室友的话恍若未闻。

  “应该,不是我。”

  她才不是被喜欢的那一个。

  三、倒叙的时光,赶在我们变得复杂之前

  苏酒对林安格的那点小心思,当年在学校算是尽人皆知。

  曾经有不少人咄咄逼人地问过苏酒,说一个女孩儿成天跟在一个男孩儿身边转,傻子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思。

  可苏酒始终嘴硬:“我没跟着他,是他非要拉着我一起打球。”

  众所周知,苏酒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

  同班和她这么大的小姑娘,不是学弹琴跳舞就是学画画,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往身上加一个仙女光环。

  可她不随大流,偏偏喜欢踢球。

  穿着运动服和球鞋,和一群男孩子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一不留神摔上一跤,然后沾上一身泥—这才是她喜欢的事。

  虽然这让她融入不进女孩子的圈子,但至少她和男孩子们相处得很好。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苏酒觉得他们好像越发不愿意跟她一起玩了。

  “一会儿的球赛,我找了个兄弟来帮我们踢后卫,”某次体育课的班级友谊赛,班足球队的一个队员在上场前突然带了个人来,而后对苏酒说道,“你今天就别上了。”

  对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尴尬地躲开苏酒的目光,小声地补充道:“你看对方队里也没女的踢啊?”

  已经换好球服准备上场的苏酒闻言愣了愣,无措地将目光投向周围,却见大家都只是偷偷地往这边看,并没有要帮她说话的意思。

  苏酒一下子便懂了。

  原来对他们而言,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在球场上冲锋陷阵,居然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她恨恨地咬紧了牙,不甘心地将球用力递给对方。

  球刚被她递出去就被人拦下,并被那人按回了她的怀里。

  “又不是正式比赛,让她踢一踢怎么了?”他帮她说道。

  那是苏酒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与林安格有交集。虽然他们同班,更常常一起踢球,可整个球队里,她偏偏就是与他不熟。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林安格这个人生了一副太好看的皮囊。

  太过耀眼的人,终日被“花团”围绕,总给人一种距离感,让苏酒不敢靠近。

  没想到在这种关头,居然是这个人向她施以援手。

  “要是不让她上,我也不上了。”最后他甚至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酒抬头看向他的侧脸,少年那晒不黑的白净皮肤,衬得本就不算硬朗的五官更加清秀,却突兀地透着一股男子气概。

  而苏酒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让她也说不出到底是感激还是感动,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四、你送我一夏天的晴朗

  虽然那场球赛苏酒和林安格都没能如愿上场,甚至因此还退出了足球队,可他们的革命情谊在那个时候便结下了。

  待他们熟一些之后,林安格才告诉苏酒,因为他父母严苛,历来不允许他参加任何与学习无关的“玩物丧志”的事,他踢足球的事一直是瞒着家里的。

  可他父母终于还是知道了这事,勒令他马上退出足球队。

  所以那天他是原本就打算退出足球队了,帮她只是碰巧。

  “当时我仗义相助的样子,一定让你神魂颠倒了吧,”林安格调侃她道,“毕竟我这么帅。”

  “自恋。”苏酒每每听他这么说,都会佯装嫌弃地翻个白眼。

  可她其实比谁都要清楚,这个家伙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受女孩子欢迎。

  毕竟常常都会有好多女孩子找到她,托她将一些充满心意的小礼物送给林安格。

  不过好在林安格似乎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往往只是扫一眼,便随手放到一边,或者转手送给苏酒。

  她偶尔也会为那些女孩子感到惋惜,尤其是在某天放学途中,林安格将一袋印着他名字的定制糖果随手递给她的时候。

  “暴殄天物,”苏酒拆开袋子,扔了一颗糖果在嘴里,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不知道要怎么样的人才入得了你的法眼。”

  “你就挺好的啊。”他随口答道。

  苏酒愣了愣,紧张得结巴了起来:“你你你……你别乱说。”

  “哈哈……”林安格笑起来,正好到了分道的路口,于是朝她挥挥手,“走了。”

  他这明摆着是开玩笑的样子,让苏酒雀跃的心情一下子便跌到了谷底,于是她连招呼都不愿意跟他打,闷闷不乐地自顾自离开了。

  孟了就是在她独自走了一段路之后,像一只蝴蝶一样翩然地落到她面前的。

  “你好,请问你是苏酒吗?”她笑容明媚,在苏酒面前背着手站着的样子,像极了少女漫里的女主角。

  苏酒一眼便认出了她。

  如果说当年学校那些女孩子拼命效仿、想要成为的小仙女有一个模板的话,那个模板的名字一定叫作孟了。

  只是苏酒没想到,这种在学校里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会来找自己。

  “请问,你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林安格吗?麻烦你了。”

  果然,她说着便从身后拿出一封用粉色信封包好的信,连同写有她联系方式的纸条,一起交到苏酒的手上。

  苏酒盯着孟了,她那美丽动人又气质超群的样子,竟无端让其他任何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都会自惭形秽。

  苏酒忍不住想,这样的女孩子,恐怕没有人抗拒得了吧?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孟了的信,之后更是烦恼了一整夜,才在第二天试探性地问林安格想不想收到情书。

  “嗯?怎么,你要送我情书?”林安格伸出手来,“拿来吧。”

  “想得美!”苏酒一巴掌打在他手上,“我问你呢。”

  林安格撇撇嘴,悻悻地收回手:“都什么年代了,情书什么的,多土啊。”

  苏酒听了他的回答,心想就算把信交给林安格,也会被他扔掉的吧?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牵强的理由,而心安理得地打消了帮孟了传信的念头。

  五、了解躲在误解旁边

  苏酒万万没有想到,那封被她藏起来的、孟了给林安格写的情书,竟会引起一场祸端。

  并且那场祸,害的不是孟了,而是苏酒。

  彼时林安格正为学校的英语演讲比赛做准备,苏酒回教室帮他拿演讲稿,却见一群人围在她的座位旁。

  其中一个,手上还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信纸。

  “难怪你成天跟着林安格呢!”

  周遭的人都带着嘲讽的意味看着她,她一头雾水,待走近看清了些之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封情书在苏酒的书包里被翻了出来,而且不巧的是,不知有意无意,孟了竟忘了署名。

  所以到头来,所有人都认定那是出自苏酒的手笔。

  苏酒百口莫辩,只好伸手去抢那封信。

  她越抢,周遭起哄的人群反而更加兴奋。

  闹嚷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将在周围巡视的政教主任引了过来。

  最后那封信自然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他草草地扫了一眼,便气急败坏地要将当事人都叫到政教办公室。

  政教主任语速快极了,言词密集得苏酒直到上了快十分钟的思想教育课之后,才终于打算开口为自己争辩几句。

  “主任,不是我写的,是……”

  “报告!”

  林安格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苏酒的话。

  苏酒一直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一看到林安格出现,她就觉得安心无比。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林安格一直躲避着她的目光,看起来慌张极了。

  苏酒便更加慌张起来,不仅因为林安格的反应,也因为他身后跟着的孟了。

  她似乎是来抱作业本的,却一直小心翼翼地偷偷往这边看。

  “哎哎哎,走什么神!”政教主任敲了敲桌子,“你说,不是你写的,是谁写的?”

  苏酒抿了抿唇,又一次看向孟了。四目相对间,她眼神中的乞求让苏酒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自己没有帮她转交信,已经有愧于她,如今东窗事发,还要将她供出来吗?未免太过卑鄙。算了,大不了以后再跟林安格解释。苏酒这样想着,于是一咬牙,垂下了头:“是……是我写的。”

  她不敢看林安格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能看到政教主任让他接过信后,他捏着信纸的手。

  他捏着信纸的手指用力极了,仿佛恨不得将它捏碎,好让这件事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安格看了许久,久到站在他身边的苏酒以为他快要睡着了。

  “苏酒。”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喊了她一声。

  “对不起。”他说。

  苏酒闻声抬起头来看向他,他的脸色那样苍白,苍白到让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无助又难过。

  六、不怕时差,跟青春一样长

  苏酒是直到后来因为这件事被人反复嘲笑时,才终于明白林安格当时说的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被人嘲笑的很大部分原因,都来自林安格。

  在他们这样大部分已经长大成人的年纪,情窦初开不可笑,被喜欢的人厌恶才可笑。

  那以后的林安格,不知怎的便将她视为了洪水猛兽,但凡有她在的地方,他都避之不及。

  对此,苏酒一直找不到向他解释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林安格因为生病而请假去了校医务室,苏酒才终于找到机会,也请了病假,跟他前后脚进了医务室。

  林安格正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躺着休息,见苏酒前来,连忙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

  “你来干什么?”他皱起眉,“回去。”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看惯了他这样的表情,可每一次,她都觉得难过不已。

  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走上前:“林安格,我有话跟你说。”

  “不要说,”林安格却别过脸去,“我不想听。”

  “可是我……”

  “你好烦啊!”林安格莫名生起气来,冲她大喊道,“别缠着我不行吗?”

  苏酒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好了好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林安格并不回答她,正好这个时候下课铃响起,他干脆翻身下床,“你在这儿待着吧,我走。”

  说着,他便疾步走过她身边。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苏酒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他。

  “你等等……”她拉开门,急急地喊道。

  可话只喊到一半,其余的,便哽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孟了正朝这个方向跑过来,而后在林安格的身边停下。

  而林安格对着孟了时露出那样温柔的笑意,这个样子与在她面前的他根本判若两人,与其他任何一个他认识的女孩子面前的他都判若两人。

  不久前苏酒便听说,林安格和孟了是青梅竹马,今日一见,所言不假。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片刻后,脑海里便是被欺骗的愤怒。

  她想上前去,问问孟了这算什么。他们明明这么熟悉,孟了却让她转交情书,当她是傻子吗?

  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在她靠近时,林安格瞬间皱起的眉让她忽地觉得,问与不问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林安格,”她缓缓开口,“情书不是我写的,我也不喜欢你。”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你少自恋了。”

  林安格因为她这样突兀的一句话而愣住了,抿紧唇,半晌后才开口:“最好是。”

  “那你以后,就不要再缠着我了。”

  “一言为定。”

  说完,她便自顾自走开。

  她想着这就当还他初见时的仗义相助,从今以后他们大不了两不相欠,老死不相往来。

  七、和我之间,藏在微笑的侧脸

  大概就是因为如此,苏酒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抗拒林安格和孟了这两个人出现在自己的周围。

  可如今,不仅林安格出现了,甚至连孟了也顺势进入了她的生活。

  她是在回家的路上遇见的孟了。

  不得不说,孟了依旧是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孟了,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几乎一眼就让苏酒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苏酒本想避开,可孟了却发现了她,并且热情地跟她打招呼,对以前的事情只字不提,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孟了说她是来找林安格、给他送同学会邀请函的。

  在网络这么发达的现如今,她亲自上门来送邀请函?

  未免太过刻意了一点。

  苏酒这样想着,心里不痛快极了,于是刻意开口道:“他今天让我自己先行回家,恐怕要比平日里下班晚一些。”

  “不如你给我吧,等他晚上回来了,我转交给他。”

  孟了愣了愣,问:“你们,住在一起吗?”

  “嗯。”苏酒答道,她知道孟了一定误会了她与林安格的关系,却没有解释,只是心虚地避开了孟了的目光。

  “那到时候你们就一起来呗。”但孟了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笑盈盈地对她说。

  这下倒换她慌乱起来了,连连摆手:“不用……”

  “一起来吧,就这么说定了哦!”可孟了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邀请函塞到她手中,“一定要来哦!”

  说完,孟了转身便走。

  “哎,你……”

  苏酒想叫住她,可她恍若未闻,更加脚步匆匆起来。

  苏酒看了一眼捏在手里的邀请函,觉得它突然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在这儿干吗呢?”

  林安格的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吓了苏酒一跳。

  苏酒回过身去,同时将邀请函藏在身后:“没、没……”

  “那是谁啊?”林安格打断她的话。

  可林安格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倒是盯着远处孟了的背影,若有所思。

  “哦哦哦。”他一拍脑袋,指着孟了的背影,连连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不是孟了嘛。”

  “哈,她还是那么漂亮嘛。”

  兴许这只是林安格无意的一句夸赞,可听在苏酒耳朵里,却让她的脸色“唰”地一下便难看了起来。

  “是,”她咬着牙答道,“一直那么漂亮。”

  “她来干吗?”

  “来找你!”苏酒气不打一处来,更加不愿意将邀请函的事情告诉他了,气呼呼地便往楼上走。

  留在原地的林安格蒙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苏酒生气了,于是快步追上了她,却并不哄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笑得苏酒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来瞪他:“你笑什么?”

  “我高兴啊,”林安格依然笑,“高兴你总算又是我熟悉的苏酒了。”

  说着,他甚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真好。”

  苏酒愣了愣,心中莫名变得酸涩起来。

  她想挥开他的手,想骂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可他落在她脑袋上的手,就像在给她施什么魔法一样,让她动也不能动,更让她在一瞬间,便似乎忘记了所有的伤疤、所有的疼。

  八、只是怕你离开了,而我没追上

  苏酒最终还是去参加了同学会。

  孟了的电话打到了林安格那里—在她准备去晨跑的时候,林安格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孟了”,无端刺痛了她的眼。

  她看了一眼睡在一旁沙发上的林安格,好在他依旧熟睡着,于是她连忙拿起手机按了静音键,蹑手蹑脚地躲进了卧室。

  在接完电话之后,她又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哎,你一个人来的啊?”特地到门口来接她的孟了,见她一个人前来,望了望她的身后,略显失望地问道。

  “哈,”苏酒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催促她道,“我们赶紧进去吧。”

  没走两步,孟了突然停了下来,说:“我想打个电话,你先进去吧。”

  苏酒并未多想,点点头,硬着头皮推门自己进去了。

  她从来不愿意参加任何同学的聚会,更何况毕业这么多年,也从没有人邀请过她参加同学聚会。

  怪只怪,在她的学生时代,除了林安格,她连一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所以看到她出现在同学会上时,大家都惊讶无比。

  他们能与她聊的话题寥寥无几,有意无意聊到林安格的时候,周遭围绕着她的全是一双双八卦的眼睛。

  苏酒招架不住,便借故去了厕所。

  用凉水浇了几次脸之后,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水,捋了捋头发,拉开门走了出去。

  “听说她和林安格住在一起?”

  还不待走回座位那边,一道尖厉的声音先一步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意识到他们谈论的主人公是自己,苏酒不由得便停下了脚步,站在屏风后面不再往前走。

  “她还缠着林安格呢。”另一个人接着说道,“啧啧,这都多少年了。”

  “林安格可真够可怜的。”

  苏酒攥紧了拳头,不堪其辱,却也只是背过身去,打算一走了之。

  “在背后嚼人舌根,就不怕烂嘴吗?”

  可别人就不像她这般忍气吞声了。

  苏酒愣了愣,她听得真切,这分明是林安格的声音。

  她连忙探头去看,林安格站在人群里,与那些在背后嚼人舌根的人对峙,无端让她想起第一次与他见面时的样子。

  她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在她有难时挺身而出?以至于让她怨了他千百回,又不得不原谅他千百回。

  “哎呀,你们别吵架啊。”这个时候,孟了从林安格身后钻了出来,拉住林安格的手臂晃了晃,“别吵了。”

  苏酒皱了皱眉,见孟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安格的情绪竟真的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还轮不到你们对苏酒指手画脚。”可林安格还是忍不住添了这样一句。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孟了的闺密在一旁嘟囔着,“要不是苏酒,孟了和林安格早就……”

  “好了!”这次出声制止大家八卦的却是孟了,她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义正词严的,“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嘛,苏酒当然也是啊,我不怪她。”

  “林安格也不会怪她的。”

  苏酒听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那样伪善的话语,反将她变成恶人,忽然便觉得怒火中烧。

  于是她走上前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端起桌上的水杯,朝着孟了的脸泼了上去。

  苏酒觉得心里痛快极了,这些年孟了欠她的,她终于找到机会讨回来了。

  九、想牵的手,隔着最近的永远

  苏酒想,年少时再恶劣的玩笑,往往在逐渐长大的岁月中,都会变成旁人口中无足轻重的玩笑,可对于当事人而言,永远是伤人的利剑。

  苏酒一直以为自己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练就了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但如今却发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可以忍受别人对她的冷嘲热讽,却不能忍受孟了此时此刻的伪善。

  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让孟了蒙了,也让周遭的其他人都蒙了。

  “你和你的小姐妹一唱一和,戏演得着实精彩,我不配合演一下恶人,都觉得对不起你们。”

  她凑到孟了面前,缓缓地说道:“不过按照你的好人人设,你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吧?”

  孟了听她这样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地笑一笑。

  “别闹了。”反倒是林安格站了出来,拧着眉看着苏酒,“我们走。”说完,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苏酒任由他牵着,不知走出了多远,才停下脚步,挣脱开他的手。

  林安格回头,见她面色有异,便问:“怎么了?”

  “你就那么怕我再对她做什么吗?”她问。

  林安格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在说什么啊?我……”

  “你不用这样的。”苏酒打断他的话,“我那天其实听到你说的话了。”

  “你不欠我什么。”

  搬到林安格家的那天,苏酒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林安格和室友在客厅里面说话,他的室友调侃他说苏酒一定是他的心上人,否则他为何对她那么好?

  而林安格当时沉默了片刻,只是说:“我对她,有亏欠。”

  可是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的一句亏欠。

  林安格愣了愣,而后垂下脑袋,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后,说:“我只是想有个可以照顾你的机会。”

  “我不需要。”她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却佯装轻松地说道,“你啊,还是去跟你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我这里,不需要你。”

  她需要他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

  而如今,她只想跟过去划清界限,没有任何牵绊地大步朝前走。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快乐很多吧。”

  只要没有你。

  林安格听她这样说,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的背影,那样无助又落寞的背影,让他的心整个揪了起来。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觉得事到如今,果真是晚了吧。

  于是话到嘴边,他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十、尾声

  林安格想,苏酒可能真的很讨厌他,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收拾好行李,又离开了他的身边,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他看着空荡的房间,靠着墙席地而坐。

  窗外刮着今年以来最大的风,“呼呼”地将她遗落在书桌上的一张信纸吹落到他身边。

  林安格看了一眼,粉色的信纸,和他当年匆匆看过一眼的那一封信是一样的。

  他到如今都记得自己看到那封信时的心情。

  苏酒站在他旁边,说着“是我写的”这句话时,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心里蜂拥而至的狂喜。

  可那也只是一瞬,接踵而至的,便是恐惧。

  如果被他那对成绩执着到病态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那等待他的一定是地狱。

  而结果果真如他所料的那样,她知道这件事后,气到浑身发抖,甚至当即表示要去跟学校谈一谈,说一定要将苏酒这样的学生开除。

  是林安格再三央求,并保证不会再与苏酒有任何接触,他母亲才肯罢手。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会让孟了看住你的。”林安格的母亲说。

  林安格通通答应,想着大不了将来跟她解释清楚好了。

  若说他欠她些什么,大概就是这一句解释,还有在她孤身一人时,没能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光,以及,当时本该回应她的那一句喜欢。

  “情书不是我写的,我也不喜欢你。”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快乐很多吧。”

  “我这里,不需要你。”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苏酒的话,于是他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她大概也不稀罕吧。

  思及此,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可手指头藏不住的,是细密的光线,和低声的呜咽。 人间万物,独你美好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