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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哥哥的泪捧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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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哥哥的泪捧在掌心

  文/余生凉薄一笑

  楔子

  我是个化妆师,但我这一生只化丑妆。

  我的职业是帮那些想要相亲失败的人,化上个增加失败概率的妆容。

  从前有人问我:“怎样让异性讨厌自己?”

  我只回了一个字:“丑!”

  因为这个字,伴随了我整个青春。

  一、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纯净的蓝天

  我能活着出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靠摆摊卖水果为生。生活本就贫困,我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

  当时我的母亲已经做好了引产手术的全部准备,可就在马上要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那个消息来了。

  母亲思虑再三,选择将我生下来,其实是希望能有个健康的后代。

  幼时我总是从周围人的嘴里,听到“袖珍人”这三个字。直到后来,我一天天地长高,我的哥哥却几乎维持着小时候的身高,我才隐约揣测出了这其中的含义。

  但我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体检报告,我与这世间怕是无缘了。

  我哥叫白漫阳,我叫白漫初。母亲说我们凑在一起就是初升的太阳,象征着光明与希望。可他的性格一点都配不上他的名字,他反而更像月亮,冰冷且凌厉。

  白漫阳大我十岁,他不喜欢笑,并且很固执,对我说一不二。

  我第一次觉得他有些讨厌,是在十岁那年。

  当时我所就读的小学准备了一场春游活动,要到红山的迷宫做游戏。我的同桌秦可可听说后,就硬要拉着我和她一起报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报名表。

  放学回家吃晚饭时,我支支吾吾地向母亲提了这件事。母亲的眼角划过一丝犹豫,而后笑着对我说:“那这次活动要交多少钱呀?”

  我微微低头,红着脸说:“两天一夜,一共五百块。”

  母亲还未开口,白漫阳的脸已像过山车一般极速黑了下来。他板着一张脸问我:“就想着玩,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我的脸更红了,头也跟着低了几分,可内心还是有些不甘。

  母亲见我这个样子,安慰我说:“咱们下次再去好吗?”

  “哪里还有下次呀!”我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

  “还吃不吃饭了!”白漫阳将筷子狠狠一拍,语气冷得像冰。

  我不敢抬头,快速地扒着碗里的饭。

  当夜我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心底暗暗骂了白漫阳无数遍。

  我骂他凶,骂他专横,骂他说话一点也不给我留面子。

  彼时夜色正浓,漆黑一片的窗外飕飕地吹过一阵冷风,我强迫自己合眼熟睡,不再去想白天的事。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枕边红红的五张百元大钞。我惊喜得一下子坐起来,嘴角弯了几度,心底暗想,还是母亲心疼我。

  记得春游那日,我们所有人换好了服装,按照顺序排成一排,一群朝气蓬勃的面孔,在夏日的暖阳下显得熠熠生辉。

  来到了目的地红山,老师简单地将我们分成几组。游戏很简单,五个人一组穿越迷宫,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哪一组先有人走出来哪一组就获胜。

  迷宫的墙是由灌木和铁网制成的,绿油油的十分好看。比赛一开始我就兴致勃勃地冲了进去,内心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赢。

  那日,头顶的天是那么的蓝,那么的透彻。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竟然再也没见过那样纯净的蓝天。

  我想我今生最悔恨的,就是当时没有和同伴走同一条路,而之后又因为好胜心而犯规翻了墙。

  我不过是一时心急做了错误的决定,却让我的一生都蒙上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二、自卑是把禁锢我的锁

  我被警察救下来时,已经是第二周了。

  当时我正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都在发抖,白漫阳走到我身边,将外套脱下来盖在我身上。周围站着许多警察,我的视线一片模糊,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这些天我不知受到了多少的打骂,人也变得呆愣。那群趁我孤身一人绑架我的人贩子,让我穿着一身破烂上街乞讨。我的脸也因为反抗他们,而被狠狠地划了一刀。

  那次经历,彻底踏碎了我内心的防线,天知道我承受了些什么。我开始变得怕黑,变得喜怒无常,仿佛所有的不幸,都成了我脾气多变的理由。

  后来母亲每天在家照顾我陪我疗伤,我在家中窝了整整两年,才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十二岁那年,面临了一个重要的选择:是继续窝在家里还是去读初中?

  母亲心疼我,不愿意让我离开她身边,对这事一直犹豫不决。白漫阳却黑着脸,语气很冲地反驳:“不行,漫初必须去上学!”

  起先我是有些排斥的,后来我得知是和秦可可同班,才答应了下来。

  秦可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两年间只有她还一直记得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找我聊天。

  送我上学的那天,白漫阳第一次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掌很热,烫得我手心直冒汗。

  我有些不适应,抬头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你干吗?”

  白漫阳依旧面无表情:“以后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家人的期望。毕竟……我已经这样了,全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我和白漫阳走在路上,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我想,刀疤脸与小矮人这样的组合,也的确有些搞笑。

  我下意识放开白漫阳的手,向旁边挪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白漫阳怔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学校是寄宿制的,一周回一次家。可在学校的生活一点也不美好。由于我的外貌,班里的同学给我起了外号,叫刀疤怪。

  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来的,说我有个矮子哥哥,说我家的基因有问题,说我是个灾星。

  我立在原地,脸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炙热,周围传来一阵“啧啧”声,我待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不解,明明都是同学,为什么他们口中的话语,却有那样强烈的恶意?

  那时总归是我不懂事,幼小的心灵总是自私地将自己定义为无辜。

  我竟然心想,如果不是白漫阳坚决要让我上学,我大概也不会受到这样的嘲笑。

  那天我被人讥讽,秦可可双臂一张立在我身前,冲那人吼道:“你再说我就去告诉老师!”

  我抬头勉强对她苦笑一声:“算了,我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人喜欢我。”

  秦可可转头看向我,明亮的眼里闪着坚定的光:“说什么呢?不管别人怎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点点头,心底涌出一丝暖流,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想如果没有秦可可,我可能撑不过这初中三年。直到后来考上高中,我依然感激她的鼓励和陪伴。

  上了高中之后,身边的同学也换了一批,没人知道我有个矮子哥哥,也没人再笑我丑。

  高二那年我在体育课扭伤了脚,老师扶我去了医务室。她因为急事离开时,嘱咐我说:“你哥一会儿会来看你,你记得跟他回家多休息休息。”

  我朝她点点头,走出医务室时,门口来了几位同学热心地扶着我走路。

  我听到有人说:“你看,那是不是你哥呀?”

  我朝那人目光的方向望了一眼,白漫阳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斑驳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抬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初中时的记忆总是在我的内心根深蒂固,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犯了糊涂。

  我对一旁的同学笑着说:“我不认识他。”

  一阵微风吹过,我决绝地背过了身。或许是那日的风太凉,我隐约瞥见白漫阳的身体狠狠一颤。但我没再回头。

  三、原来别人看我的目光也可以如此明亮

  那次回家之后,我特意躲着白漫阳,也不知是内心愧疚还是怎的,总觉得一见到他心里就不舒服。

  周末的时候秦可可突然来找我,一脸神秘地说:“漫初,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呀?”

  秦可可脸颊微红,目光飘向天际:“也没什么,就是去看个人,我一个人去太尴尬了。”

  看到她的样子,我似乎懂了些什么。我眯起眼睛,嘴角扬了扬:“是男生还是女生?”

  “去了就知道了。”

  我们去的地方是个露天滑板练习场,场地人不多,我和秦可可就站在场地的边角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骆子越,那个高瘦的少年站在滑板上,身子逆着光在场地上任意滑行。

  他转过头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有光从他眼角溢出,那一瞬真的太过明亮,晃得我有些失神。

  秦可可戳了戳我的胳膊,指着骆子越对我说:“看见没?他是我家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他玩滑板的样子好酷啊!”

  我回过神,呆呆地点了点头,视线却一刻也挪不开。

  骆子越临走时,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四目相对,我猛地一震,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脸也跟着染上了红晕。

  但他眉毛一扬,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你脸上这道疤倒是挺酷的。”

  骆子越的声音很好听,我愣愣地点点头,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从前我总被骂丑,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酷。

  那次之后,我每逢周末都会偷偷到滑板练习场去看骆子越,我惊讶于他在滑板上的自信,可我只能怯怯地躲在角落里望着他,不敢和他搭话。

  直到那次他突然叫住了我:“小姑娘,你来了这么多次是不是对滑板有兴趣?要不要来试试?”

  “不了不了。”

  我红着脸拒绝。

  骆子越却突然走上前,对我明媚一笑:“试一试不要紧的。”

  我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站上了滑板,可还没移动半米,就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吃痛,活动了下右腿,尴尬与窘迫染红了我的耳根。

  “第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努力没有做不好的事。下次再来,我慢慢教你。”

  骆子越的声音像朵云一般轻柔,他伸手将我拉起。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心底的湖泊紧接着震了几震。

  骆子越帅气且自信,可我太丑太卑微,我没有勇气去向他靠近。

  于是我决定改变自己,从外形开始。

  我剪了利落的短发,穿起了帅气的皮夹克。周围的同学看到我的变化,先是惊讶,而后给予我满满的肯定。

  我朝他们腼腆一笑,从前贫穷和丑陋带给我的是打骨子里的卑微,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别人看我的目光也可以如此明亮。

  我心底暗喜,这都是因为骆子越。

  但白漫阳看到我的样子,却有些生气:“你打扮成这样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我偏过头不理他,越发觉得他就是个土老帽。

  那个时候,我大约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那种逆反心理。那种叛逆就像沼泽一般,一踏足就陷得一塌糊涂。后来回想起那时所谓的好感,其实不算是喜欢,只是在自卑的湖泊中拼死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骆子越约我到海洋馆看鱼,馆内的海洋生物种类很多,他饶有兴致地向我逐个介绍。他好像很懂这些,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骆子越突然转头看向我,好看的眉眼弯起来:“人人都把鱼比作是大海里的精灵,可往往最美丽的东西反而更易逝。所以我更喜欢乌龟,虽然它比不了鱼的美貌,可它坚强不屈也更有毅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接着又说:“我初次见你就知道你不是空有外表的鱼。”

  骆子越的笑容好看到让我有些入迷,我慌张地回:“谢谢你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挺羡慕那些鱼,他们有美丽的外表,而我……”

  “可你比他们更独特!外表只是人生的附属品,内涵才是价值的所在,你和他们不一样。”

  骆子越对我浅浅一笑,加固了我内心稀疏的自信。我转开发烫的脸,朝别处望去,却发现不远处的路口冒出来了一道黑影。

  我顿时僵在原地。

  不远处站的是秦可可,她脸色发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恍然惊觉自己竟忘记了,我之所以会认识骆子越,是因为秦可可。

  我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秦可可转身离去,我僵硬的唇才微微颤动了几下。

  我对骆子越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四、原来只是我太可怜而已

  我还是没回家。

  我走到秦可可家门口,踌躇了好一阵,终于敲开了门。

  秦可可的母亲见门外是我,热情地对我说道:“是漫初啊,来找可可的吧?她在卧室里呢。”

  我向她点点头,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我推开了门,秦可可正在写字桌前坐着,眼眶红红的。我犹豫了半天,最后低着头朝她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如蚊蝇嗡鸣。

  秦可可抬头看向我,抿了下唇对我说:“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见他。”

  我僵住,嗫嚅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可可朝我苦涩一笑:“你看,你还不是这样,说什么朋友。”

  “可是这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

  后来回想起这天,我想我应该是太过头昏脑热,我竟然苦笑着对她说:“你非要这样,我也没办法。”

  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秦可可一瞬间愣住,她背过身没再理我。我不知该如何解释,直到离开还在懊悔自己的话说得太过。

  但我到底还是失去了骆子越,在那个阴云密布的黄昏。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时,天空灰蒙蒙的,拢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我路过一家小吃店,眼光透过玻璃门恰好落在店内的秦可可和骆子越身上,瞬间心头一紧。

  他们一同出了门,边走边聊天,我偷偷尾随在他们身后,试图听清他们聊天的内容。

  我看不清骆子越的神色,只依稀听到他说:“你知道的,你和她真的很不一样,你漂亮且大方,和她性格完全不同。”

  秦可可笑呵呵地回:“可是那天我见你们走在一起还以为……”

  骆子越顿了一下,竟然笑着说:“我只是看她总是孤身一人有些可怜而已。”

  “那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当然了!”

  骆子越曾是我以为的救星,将我从暗无天日的自卑中拯救出来。可原来我心心念念的救星,竟然只是看我可怜。

  只是可怜,原来我得到的一切只是因为我可怜!

  我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内心犹如被火烧过的平原,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我看到他们肩并肩走在路上,一辆轿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骆子越后退了两步,一把抓住秦可可的胳膊,将她拉进怀中。

  我不敢想象秦可可此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我多想上去打破他们的甜蜜,可是我不敢,我也不想让她看我的笑话。

  我没勇气接着看下去,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我回到家后,白漫阳瞥见了我微红的眼眶,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这样回答,然后回到卧室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发泄完情绪的第二天下午,我透过卧室的玻璃窗,意外地发现秦可可正站在我家门口,她眉头紧锁,犹豫了很久,终究是没有敲门。

  秦可可抬头,仿佛看到了我的身影,眼光变得有些破碎。她身子一颤,似乎用尽全部的力气,喊出了下面的话:“哪怕我们以后不是朋友,我也要提醒你,别信骆子越,别信他!”

  可是秦可可已经赢了啊,说这些又算什么?

  我心烦意乱地拉上窗帘,直到秦可可离去,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后来那些接踵而来的事,都太过密集,也太过突然。我还来不及收拾好情绪,就迎来了更致命的一击。

  五、我一直生活在悲伤的余威里

  白漫阳不知何时阴着脸出现在我身后,脚步是从未有过的轻。

  像这种撕破脸的事,到底是太过难堪。致命的窘迫让我不敢对上白漫阳的目光,可他说话又狠又直:“这事怪不得别人,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竟然都知道了!我内心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撕破,一时间羞愤交加,我涨红着脸向他反驳:“要你管!”

  “你是我妹,我凭什么不管!”

  “要是有选择,我绝对不让你做我哥。”

  我的话刚出口,白漫阳的脸色就瞬间变得煞白,他薄薄的唇几张几合,终于沙哑地开口:“但你依旧是我妹妹。”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我真的难过极了。

  难过到后来的后来,即使这事过去了很久,我都没有从悲伤的余威中缓过劲来。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在街头漫步,漆黑的夜色犹如鬼魅般向我袭来,我在路口偶遇了刚从滑板练习场出来的骆子越。

  我走上前,几乎毫不犹豫地挥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个骗子!”

  骆子越愣了一下,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动手打我?”

  寂静的街头,除了我们以外一个人都没有。我慌张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就凭你这个丑八怪,还配我干什么?”

  我的嘴唇开始发白,内心涌出一丝恐惧。就在这时,白漫阳从天而降,对着骆子越大声呵斥:“放开我妹妹!”

  骆子越看了白漫阳一眼,似笑非笑地说:“呦,小矮人来保护白雪公主啊。哦,不对,她哪里是白雪公主,明明是个丑八怪。”

  “你滚!”

  白漫阳双眼发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暴怒。

  骆子越丢下一句:“你们兄妹俩真是有病。”然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僵在原地,月光如水般泼洒在我的身上,窒息般的冰冷让我有些喘不过气,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我跌坐在地上,哭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白漫阳站在我的一旁,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让我的脸靠在他炙热的胸膛上:“你就是个憨子,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

  我边哭边发颤地说:“我不要你管,我不要你管。”

  白漫阳见过我一生中所有狼狈的模样,我害怕与他相处,也排斥与他相处。在此之后,我几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套语数英和文综全套练习题,我没伸手去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胡乱地叫出了骆子越的名字,深夜惊醒时,泪水已湿了枕套。我看到一丝模糊的黑影从我身边闪过,我没太在意。

  高考的前一天,我从早上醒来开始,家中便空无一人,直到晚上母亲才打来电话。

  电话里母亲带着哭腔:“你哥现在在医院,你快来看看他。”

  “我哥他生病了?”

  母亲顿了一下回道:“他快不行了,你赶紧来。”

  什么叫“快不行了”?

  我放下电话赶到医院,病房里父亲的脸灰白一片,母亲已经哭成了泪人。秦可可正站在旁边。

  我看向秦可可:“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好以后不再是朋友了吗?”

  秦可可眼眶微红,颤抖着说:“是我告诉了你哥骆子越在哪里,我……”

  秦可可还想再说些什么,病床上的白漫阳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她立马住了嘴。

  我转头对白漫阳说:“你怎么这个时候生病?我明天还要考试,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先走了。”

  “啪——”

  母亲的一巴掌让我蒙在了原地,我不可思议地望向母亲:“你干吗?!他生病就生病,你为什么打我?”

  “我打你是为了让你清醒!”

  母亲缓和了一下情绪,抬头望向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都是他给的?当初我在孕期查出你患有遗传性疾病,是他非要让我留下你,是他用自己的干细胞救了你。若不是为了治疗你,我们家也不会这么贫困,你哥也不会早早就辍学。”

  秦可可接着母亲的话说:“当初你被歹人绑架受了苦,是你哥求我一定要和你做朋友,所以我才会经常来找你,鼓励你和帮助你。”

  我脑中满是惊讶,这些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将我钉在原地。我的脑海开始天旋地转,我无法相信这些事:“为什么?怎么可能?”

  “信不信随你,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秦可可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病房,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跪在白漫阳的床边,语无伦次地说:“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白漫阳气若游丝地回:“哪有哥哥会怪妹妹的。倒是我一直愧疚,如果当初我没有给你那笔钱,你就不会参加那次春游,你的生活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没有想到,当初给我钱的竟然是他!

  我的情绪彻底崩溃,我哽咽着开口道:“哥,你当初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妹妹,我怎么舍得你难过?漫初,你别哭,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好不好?”

  白漫阳的语气很温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温柔地讲话。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却一直被我讨厌着。或许是病房里的灯光太刺眼,我没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六、失去的一切终究是找不回来了

  在那个静寂无声的黑夜里,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哥哥白漫阳。至于他的死因,父母一直瞒着我,直到多年后我才恍然得知。

  后来我再也没见到过骆子越和秦可可,他们像风一般静悄悄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那年因为情绪问题,我高考失利,选择了就读人物形象设计专业,主攻造型与彩妆设计。

  失去骆子越的那天,我曾玩笑般发过誓,祝福天下有情人终将分离。

  在我毕业的那年,网络上流行起丑妆师,为那些想要相亲失败的人化妆。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跟了风!我想,就算没有爱情,至少我还有个别扭的梦想。

  做化妆师的这些年,我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但我总是会想起曾经的日子,想起白漫阳,想起秦可可。

  我成为首席化妆师的那一年,遇上了季长铭,他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后来他经常来找我,于是我问他:“那么喜欢让我化妆?”

  他笑着回:“妆一般,就是给我化妆的人不错。这次我不要妆,要人!”

  我白了他一眼:“那要加钱。”

  “呵,你这个小丫头,还挺恶毒的。”

  “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

  他眯着眼,嘴角一勾:“漫初这么想变成妇人?”

  季长铭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他稳重成熟,我也十分依赖他。

  但曾经不堪的回忆就像无形的枷锁一般束缚着我,每每见到他,我就总是会想起白漫阳。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多愁善感,总是特别在意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总是无端地对季长铭发脾气。

  他抱怨我小心眼,我抱怨他不够贴心。

  某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吃过饭走在路上,季长铭突然对我说:“漫初,我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太患得患失了,根本不懂得怎样经营好感情,跟你在一起太累了。”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反驳,可我竟然出乎意料地说了声:“好。”

  也是,他说他累,可是谁不是呢?

  我再次遇见骆子越,是在我独立支牌营业的第一天。我想,在遇上他之前,我大抵还是不信命的。

  那天店里的彩灯有些问题,我打电话叫人来修,没想到来的会是骆子越。

  骆子越看到是我,先是一惊,而后有些发怯。

  他的反应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笑着对他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计较了。”

  修完彩灯,我递给骆子越一瓶水,他拧开瓶盖一饮而尽,而后擦了擦嘴问我:“你和秦可可还是朋友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问,随口答道:“没有,早就不联系了。”

  “那挺可惜的,她真的很仗义,我还以为你们会做一辈子朋友呢。当初是我太渣,想把你们都骗到手,我还跟她说了你的坏话,谁知她最后竟然推开我,给了我一巴掌,还说绝不会背叛你。”

  他又顿了顿接着说:“你哥哥的事,我也很抱歉。当初他来找我理论,是我失手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可我真的是不小心。这些年我也坐了牢,我……”

  我打断他:“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我的脑袋里“嗡嗡”的,两侧脸颊已被泪水打湿。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拨出了那个我曾经深记于心的电话号码,系统提示已是空号。

  一切都回不去了。

  哪怕再多明媚的日子,也无法复苏那失去的春光了。

  七、我亏欠你太多,我怕你还爱我

  得知真相的那段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几乎不见天日。

  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我卑劣,是我自私,是我虚伪。

  是我让自己失去了两个爱着我的人。

  我关了店,整日窝在家里不见人,后来母亲哭着对我说:“漫初,你哥哥已经没了,我和你爸就只有你了,你振作一点好不好?”

  我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恍然大悟,他们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更好地生活。

  失去的亲友已经回不来了,可还在我身边的这些人,我没有理由再让他们为我操心。

  我放弃了化妆师这个职业,在网上号召人们成立了一个关爱袖珍人的团体,名为迷你春天。

  迷你春天成立后帮助的第一位袖珍人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因为被查出患病,被家人残忍地遗弃。

  在我们为她找到领养人的那天,那个胆小怕人的女孩第一次向我走来,轻轻地抱住我。她哭着说:“姐姐,谢谢你们。”

  我也紧紧地抱住她,陪她一起哭:“别怕,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那日,我感觉头顶的天,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清澈透蓝。

  后来迷你春天渐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的组织,和我们一起关爱和帮助袖珍人。

  那些年,我们的组织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们,幸福的、不幸的,年少的、年老的。

  某一年冬天,我们在去往山区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整辆车连带着车上的人一起翻进了山沟里。

  在那个冰冷的夜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一道明亮的光闪过,刺得我眼睛生疼,亮光闪烁之处,隐约现出一道人影。

  “哥,是你吗?”

  我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狼狈不堪地朝他扑了过去,可抱住的,只有一座冰冷的墓。我跪倒在他的墓前,滚烫的泪“吧嗒吧嗒”地滴落。

  我紧紧地抱住了属于他的那一方土地,像是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板着一张脸,骂我是个憨子,然后又心疼地将我抱在怀里,将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最后我泣不成声,哭得像个傻子。

  “哥,谢谢你,谢谢你曾为我付出过那么多。”

  “哥,你说过,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兄妹。”

  “可是哥,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们还是别见了。”

  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我亏欠你太多,我怕你还爱我。 你是我一生的浪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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