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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爱之人必遇可爱之事

　　文/花椒

　　一、柳家承的人气

　　军训第三天的傍晚，柳家承捧着几瓶酸奶来女生宿舍楼下张望，逢人便问认不认识方出出。方出出不算什么名人，也没什么让人过目不忘的特点，才开学，新生们可能连舍友的名字还没认全，给不了他有价值的答案。但柳家承剑眉星目，原本累得半死不活、正吐槽教官太严厉的女生们突然就有了精神，不愿这么离开，便七嘴八舌地围着他找话题。人越聚越多，柳家承挠着头不知所措，直到最后加入的陶玉喊了一声：“我知道方出出！”

　　三分钟后，正在二楼洗澡的方出出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自己靠近，紧接着陶玉出现，粗暴地拉开隔板门，眼放绿光，打量方出出，气喘吁吁地说：“新室友，你竟然认识柳家承啊。”

　　方出出被吓得手里的肥皂掉在地上，出于防范意识双手抱胸，陶玉喘匀了气接着说：“他在外面等你呢！”

　　方出出愣了一下，拿浴巾围住身体，走出隔板间穿衣裳，然后拿一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宿舍和柳家承碰面：“有什么事情吗？”

　　天还没有完全黑，从方出出身上隐隐传来的肥皂香在晚霞的映照下仿佛都有了形状。柳家承的右脚蹭了蹭水泥地，笑出一团傻气：“没想到你也来了A大，我白天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真巧。”

　　“是挺巧的。”方出出惦记宿舍里没看完的半本言情小说，“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什么，就是看到熟人了，想来认个脸，在陌生的地方大家应该互相照应，以后你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柳家承递上自己的手机，“麻烦把手机号码和各种社交账号都留一下，方便以后联络。”

　　他说得有道理，她也是第一次到陌生的城市独自生活，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便“哦”一声照做了。

　　柳家承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掩不住嘴角笑意，把怀里的酸奶全塞过去。方出出没捧住，掉了两瓶在地上，她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弯腰去捡，等抬头的时候，柳家承已经跑远了。

　　很快一群人冲进方出出宿舍，追问她跟柳家承的关系。担心一开口就会被问个不停，方出出故作沉默，找出吹风机，摁到最大功率。但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那些噪音，她只好回答：“高中同学。”

　　果然，那些人更兴奋了，一边向她打听柳家承高中时的样子，一边在她宿舍叽叽喳喳地开起了座谈会。

　　再好看的故事也看不进去，方出出拿着书，视线却落在桌上整齐摆放的酸奶瓶上。

　　真吵。

　　大家会这样也不奇怪，柳家承从高中便如此引人注意。他长得快，体格锻炼得也不错，后来他在男装网店里做试穿直播，有女生下载了视频在班上传，边看边叫：“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柳家承是真的好看且耐看，遂一进A大便成了风云人物。

　　由此，方出出其实早就知道他在A大了。

　　之所以她没有主动找他打招呼，是因为他们关系很一般，虽说在高中当了三年同学，可一共说过的话好像也没几句。

　　所以今天他来找她，她是有些惊讶的，只可惜轻微的情绪波动在她的“面瘫”脸上根本表露不出来。那些女生又追问了方出出许久之后，见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觉得无趣，便陆续散去了。

　　二、难忘的交集

　　室内明明已经恢复安静，方出出的思绪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念高中的时候，柳家承的朋友不太多。他瞒着学校出去兼职，总旷课，很久之后大家才知道，柳家承是单亲，他妈妈再婚之后没空管他，学费和生活费都由他自己来赚。

　　学校不允许学生打工，但校长软下心肠算他为特例。柳家承两头忙，来学校的时候除了上课就是睡觉，总是疲惫的样子，很少跟别人说话。女生们觉得他难接近，渐渐就不再靠近了；男生们有时爱说他两句风凉话，但他多数时候都当耳旁风。

　　方出出猜他们是在嫉妒，嫉妒他不用上课，嫉妒他总被女生惦记，临考前被成堆的功课压到想死的时候；好不容易挨过考试和同学出去玩儿，才过五点就被妈妈打电话催着回家的时候……方出出大抵也是抱怨过的。

　　“要是能像柳家承一样就好了！”大家聚在一起总是这么说，“没人逼他必须考出多好的成绩，没人剥夺他的自由。”

　　或是嫉妒，或是羡慕，或是讨厌，总之，柳家承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但柳家承总是笑眯眯的。方出出琢磨，他一定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可以驰骋。

　　她其实也不愿意总想他的事情，可她的座位就在他后面，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他。在盛夏粉笔灰飞扬的日子里，他利落的短发和雪白的衬衫领口成为她眼中特别的风景，不管他在不在座位上，她都控制不住去想他。

　　方出出是以什么契机跟他搭上话的来着？

　　那天柳家承在物理课上睡觉，物理老师是出了名的暴躁，甭管别人有什么天大的苦衷，总之，他绝对不许有人在他的课堂上睡觉。

　　在柳家承被拎起来痛批之前，方出出用力踹他的凳子一脚。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正好对上物理老师犀利的视线，于是他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方出出知道他肯定答不出来，便前倾身子，用书挡脸，尽量贴近他的身体，小声地把答案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柳家承抓住重点之后顺利脱险，事后买了两瓶酸奶给她做报酬。自那之后，他偶尔要睡觉之前都会放一瓶酸奶在她桌上，指指窗外，意思是让她在老师来了的时候叫醒他。

　　方出出不出声，但每次都照办。

　　一来二去，柳家承觉得方出出太够意思，酸奶不足以为报酬，便问方出出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方出出愣在那里，大脑迅速风暴了一遭，仍不知道说什么好，柳家承等了半天不见她回答，说了声“算了”便转回了头。

　　方出出知道自己很无趣，她高度近视，目光呆滞，眼球半天转不动一下。像她这样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柳家承怎么可能愿意看她。

　　午休铃声一打响，柳家承立刻飞奔去食堂。方出出记下老师讲的重点后，和朋友慢吞吞地往食堂走，对那些挤在食堂门口的人表示不解，早去晚去是一样的菜，这么着急有什么用？

　　还是朋友最先想起来，大叫一声：“今天是周五，有鸡排呀！”

　　最近食堂的饭菜总是清汤寡水，一周也就改善两回伙食。方出出反应过来，拉着朋友的手加快走，但是已经晚了，所有荤菜早被洗劫一空。

　　方出出端着餐盘沮丧地坐下，不到一会儿，柳家承突然过来，夹了一大块鸡排放进她的碗里，然后坐在她旁边。男生浓眉长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方出出的心跳“轰隆轰隆”地响，跟打雷一样，她就着“雷声”佯装镇定：“你的鸡排……”

　　“是你的。”他在众人的瞩目当中嘻嘻笑，补上一句，“是报酬哦。”

　　天热得人止不住冒汗，风扇在头顶嗡嗡地转，室内氤氲出不真实感，感谢这该死的天气给了她脸红的理由，方出出呆在那里半晌无言。

　　若说那一刻她半分幻想也没有，那也太假了。坐在离他那么近的位置，方出出担心宽厚的眼镜框影响美感，摘下眼镜放在旁边，又怕自己的死鱼眼破坏气氛，她一整顿饭都没敢抬头……

　　这么一想，方出出好像忽然明白了，虽然只是微妙的联系，但比起别人，她确实曾经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那么，他会记得她，也没什么稀奇。

　　虽然自那之后，他们也没有了什么太难忘的交集。

　　但至少她心里清楚，柳家承并不是个冷淡的人。

　　三、是你啊，方出出

　　高一下学期的某个晚上，方出出值完日后走出班级，在走廊拐角无意间听到柳家承和妈妈通电话。他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哭腔，方出出隐约听到一句：“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方出出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直到他挂断电话，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她觉得自己再偷看下去实在不好，便小声地咳嗽了一声。

　　柳家承闻声回头，朝她笑了：“呀，是你啊，方出出。”

　　方出出点一下头，两人并肩出校。柳家承的样子和平常看起来没分别，他哼着曲调明快的歌，在十字街口跟她告别，走向另一个方向。

　　方出出终于发觉他在掩饰情绪，便追上去，喊完他的名字就僵在那里。隔着两棵树的距离，她张开嘴巴又闭上，如此反复好几次。她觉得自己不自量力，她也不是什么明媚的人，居然妄想鼓励他。

　　但方出出脑中闪现出柳家承握着铅笔打瞌睡的样子，就算为了自己之前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悔过，她也该在此刻说点儿什么。

　　半晌，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很棒的。”

　　方出出不记得柳家承听到自己说完这句话时的反应了，因为她捂着脸跑掉了。

　　她的心脏整晚都在狂跳。

　　越是仔细观察柳家承，越会发现他真的很厉害。

　　换成任何一个人，也许就堕落下去了，但他却能始终保持微笑，从不把糟糕的情绪带给身边任何一个人。

　　方出出心疼柳家承，却不敢对他说任何安慰的话。她能做的只是在他不来的时候把课堂笔记抄两份，用不同字迹写，再悄悄把其中一份放进他书桌里；在有人抱怨他总不参加值日的时候，说自己可以替他。

　　她不告诉他，是不想给他带来压力。

　　方出出从高二开始改戴隐形眼镜。

　　她得空便苦练化妆术，却不敢带妆上学，怕老师和爸妈发现她的变化，又要说她不务正业。方出出不难看，打扮起来也很像样，鼻梁中间被眼镜框压出的痕迹渐渐淡去后，她的眼珠总算有了神采，却只敢在放学回家的时候关上房门打扮。

　　方出出希望自己能变得明亮一点，却还是要放下镜子洗掉脸上的颜色，重新投入书本。日复一日，毫无长进，所以方出出依然不敢和柳家承说话，更不敢告诉别人。少女将所有情怀压在心底，着实虐了她好长时间。

　　高三第一学期开学重新分座位，她还是和柳家承坐前后桌，这回老师顾及身高问题，让柳家承坐她后面。发新书之后，方出出趁着午休包书皮，发现上午还好好的新书封面这会儿竟然全被人撕掉了，她猜到一定是哪个男生闲着无聊恶作剧，估计追究也没用。她想就这么息事宁人，却有些心烦。她一贯爱护书本，从小到大的教科书都完完整整地收着。

　　柳家承进门看到这一幕，问她是谁干的，她摇头，他却不干了：“真是岂有此理，欺负你就等于欺负我。”

　　他把自己的书跟她交换，她按住他的手：“不用了。”

　　见他怔了一下，她后知后觉地把手缩回来。手心温度滚烫灼人，柳家承不自觉地搓了搓：“反正我的书每年都破破烂烂的，你就算让我用新书，过不了几天就还是那个德行，不如把它们交给你。”

　　方出出不再与他争，默默收了那些书，书皮上已经写了他的名字，她心底一热，悄悄在那下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连好几天，柳家承都搅得班里不安宁，到处寻找“案发现场”的目击者，摆出侦探的架势，拿个笔记本像模像样做记录，三天之后竟然真的找到了始作俑者。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逼到那男生即使不情不愿也低头给方出出道了歉。有人问柳家承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他十分坦然：“就看不过去嘛。”

　　方出出的心毫无来由地凉了半截，也就是说，不管这是谁的忙，他都会帮，因为他看到了，仅此而已。

　　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想法的方出出羞愧难当，她到底在胡乱期盼什么呀？

　　四、回忆糗事

　　是以，高中毕业之后，方出出并未打算把这种死循环进行下去，命运却自作主张当助攻，让她不约而同地和柳家承填了相同的志愿。

　　方出出又一次与柳家承同班，可能是在新城市只和她相熟的关系，柳家承经常找她聊天，可惜通常只说几句话就聊不下去。方出出没长进，实打实的话题终结者。

　　偶尔他有事要迟来教室一步时，会拜托她给他占座。他的空闲时间比高中的时候多了不少，旷课次数也少了。他常与方出出一起做功课，做完一起吃饭，吃饭再送她回宿舍。

　　方出出的室友们每次看到柳家承送她回来，必定会把她围起来“审问”一番，台灯打在她脸上，室友们一个个神情阴森森的：“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牵手了吗？拥抱了吗？”

　　方出出知道她们误会了，摆着手不停摇头：“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只是单纯的同学而已。”

　　陶玉撇嘴：“拉倒吧，你俩天天跟连体婴似的。”

　　“因为他在这儿还没什么朋友嘛。”

　　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后决定抱住方出出大腿：“麻烦帮忙转告柳家承，我们也愿意做他的朋友！”

　　方出出没有吭声。

　　就当她有一点儿自私的小情绪好了，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接近他。

　　晚上柳家承给方出出发信息，是那种在网上搜集的搞笑段子，可惜十条有九条方出出都看不懂。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问是什么意思，柳家承发了个挠头的表情，然后头像暗了下去。

　　大概他是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方出出琢磨应该再发点儿什么给他，帮自己挽个尊，结果能想出的开场白除了“你吃了吗”就是“你喝了吗”，信息打完之后突然断网。等好不容易发出去的时候，她发现柳家承上线了，才跟她解释说自己刚才上厕所去了。

　　于是画面变成了这样——

　　柳家承：我刚才上厕所去了。

　　方出出：你吃了吗？

　　柳家承发了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头像再次暗了下去。

　　可以，很棒，这种鬼魅发言足够让他绝望了。

　　方出出抱头撞墙，觉得自己连跟他做朋友的资格都失去了。

　　第二天方出出早早地去上课，照例给柳家承保留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想用这种办法稍微覆盖一下昨晚糟糕的记忆。可柳家承一直没来，老师在讲台上点名时喊到他的名字，斜前桌的男生拼命向方出出使眼色：“快呀，快！”

　　方出出记得那男生好像是柳家承室友，蒙了一瞬，零点零一秒之后，她明白了他是要她帮帮柳家承，毕竟这个老师的课缺了就要扣学分。

　　可怎么帮呢？方出出的大脑飞速转动，老师不见人回答又念了一遍。情急之下，方出出的脑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捏着鼻子下意识喊了一声“到”。

　　周围同学通通惊呆了，还好这老师见过世面，没愣太久，三秒钟后推推镜框轻咳一声，说：“柳家承出息了啊，找替身还找个女的。”

　　教室里响起爆笑声，当事人之一的柳家承却一脸蒙地出现在门口：“什么事儿这么热闹？”

　　方出出的脸红到可以滴出血，柳家承的室友则捧着额头表示生无可恋。他给方出出手势是因为自己没带手机，要她给柳家承打电话让其快点儿赶来，谁能想到她的脑回路那么清奇。

　　闹了这么一场，老师也生不起气来了，挥手示意柳家承到座位上去，并提醒他下不为例。

　　柳家承轻车熟路坐到方出出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双手捂脸，一声不吭。

　　太丢人了。

　　五、喂她吃草莓

　　下课后方出出慌忙逃走，柳家承紧紧跟上，他的室友也在其后，声情并茂地讲述了课堂上发生的整件事情。柳家承扑哧一声笑出来，揽住她的肩：“方出出，你可真够意思。”

　　方出出脸皮挂不住，拔腿开跑，柳家承就跟着跑，结果边跑边乐岔了气，弯腰揉着肚子不敢呼吸。而方出出趁着这工夫，使出全身的力气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方出出的轶事被当成乐子在柳家承的宿舍传了好几天，方出出也躲了柳家承好几天。周日无课，柳家承打完工回来直奔她宿舍楼下，抓住个女生便托人帮他带话。

　　“帮我找一下方出出，要是她不出来就跟她说，我给她买了草莓，刚摘的，可甜了。”

　　那女生被柳家承搭讪后很高兴，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去，“哼”一声说：“你自己去找吧！”

　　幸好陶玉路过，告诉他方出出不在宿舍，在图书馆呢。

　　去图书馆的路上，柳家承顺便找水池洗净了草莓，在自修室的窗边找到小憩的方出出。阳光有要移动到她脸上的趋势，柳家承去拉窗帘，发现顶端的挂环卡住了拉不动。

　　图书馆的空调不知道是不是坏了，方出出是热醒的。她睁开眼睛，看到柳家承坐在窗台上，手里端着书，打着哈欠。方出出刚要问他干吗坐在窗台上，忽然发现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覆盖她的整张书桌。

　　他在为她遮光？

　　见她醒了，他跳下来，指指头顶，说：“窗帘坏了。”

　　方出出发现他额头上有汗，翻包找纸巾出来想给他擦擦，手伸到半空却僵住。她把纸巾塞到他手里，说：“你出汗了。”

　　“谢谢。”

　　方出出收回视线时注意到桌角放着一盒草莓，刚要问这是谁的，柳家承便拿起一颗递到她嘴边：“尝尝。”

　　“这……”她往后退了退，“无功不受禄吧？”

　　“这是为了感谢你上回在课堂上替我答到。”

　　一提起这个，方出出的脸色就发黑，柳家承的面上却还挂着笑：“好吧，我是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方出出这才接过草莓：“你说。”

　　“我打工的时候遇到一个人，他说我条件不错，给了我一份兼职，是做车模。”

　　草莓入口后还没尝出是甜是酸，就被方出出囫囵吞咽进去，她噎坏了：“车模？我听说车展里面不都是女模特吗？”

　　柳家承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说：“说是搞活动，这场车展要展示的产品大部分是女性比较喜欢的跑车，投资商觉得男模特和女模特的人数各占一半比较容易吸引顾客。”

　　“那还挺……挺特别的哈。”方出出陷入沉思，“不过，这个人靠谱吗？不会是骗子吧？”

　　“我是这么想过，但网上说，那些骗子一般不都是拐弯抹角要押金吗？那个人倒是没跟我这么说。他只让我过几天去找负责人了解一下具体事项，然后练习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定了。”

　　方出出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要不，那天多找几个人陪你去吧，壮胆。”

　　柳家承又拿一颗草莓喂给她：“也行。”

　　六、明亮的太阳

　　方出出带着自己的室友们，和柳家承的室友们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保镖队，陪柳家承去见那个传说中的负责人。结果负责人见这阵势果然吓了一跳，艰难地保持礼貌：“你们是来参观的吗？”

　　没见过世面的吃瓜室友们纷纷点头。

　　在场还有别的模特，有男有女，且全都肤白腿长，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在流动播放将在车展上展出的车型，基本都以百万起价，陶玉捂着眼睛说：“这是什么闪亮的世界？我要被晃瞎了。”

　　方出出不自在地顺了顺鬓边的碎发，缩在几个人当中扮空气。

　　在负责人拉着柳家承说话并带他去试衣服的间隙里，室友们纷纷搜索起了这场车展的信息，不论地点还是负责人的名字都对得上。综上所述，这不是骗局。

　　柳家承试完衣服出来，问方出出怎么样。他穿的是略带休闲感的黑色小西装，好像还有人临时拿干胶给他喷了喷头发，挺简单的，但是真好看。

　　除了吃瓜室友想流口水外，其他的无关人员也在往这儿看。柳家承一副“我知道我很帅，赶紧夸我”的样子，满怀期待地看着方出出，直到她别开视线“嗯”了一声，说：“好看。”

　　负责人好像很高兴，本来人选早就定下了，但临时有人来不了，这才不得不重新物色人选，可因为另外几个监制对模特的长相和气质要求高，所以不太好找。

　　柳家承说：“可是我没经验。”

　　“会教你的，到时候看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很简单。眼珠别乱转，要稳，有摄影师过来的话，记得看镜头。不用一直笑，现在流行那种酷炫风。”

　　“但是我忍不住，一看见人就想笑……”

　　方出出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碍事儿了，便和室友们一起散去了。

　　柳家承对她中途走了这件事情挺不满，练习完后去找她问原因。方出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啊，再说，你现在也有很多朋友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柳家承噘着嘴看她，叹口气，给了她两张入场的票：“那正式工作那天你来看我吧。”

　　方出出绞着头发，半晌才“嗯”了一声。

　　柳家承看她把头发都快绞碎了，眉头皱得仿佛苦大仇深，小心翼翼地问：“你好像很不情愿啊？”

　　“啊？”

　　“没关系。”他抬手说，“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忙别的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方出出想。

　　她急得眼圈发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多想在他的世界里插上一脚，成为他的光啊，可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晚上洗完澡，方出出照镜子盯着自己看，将头发完全放下来，把口红均匀地抹在唇上，擦一点点眼影在眼尾，再对着镜子挑一下眉……方出出知道自己有几分好看，但达不到让人记住不忘的标准。知道柳家承喜欢上自己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她想着，要是能帮上柳家承一点小忙，跟他建立一点小小的联系，让他多记住她一点就好了，她真害怕他离她越来越远。

　　她大概就快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毕竟她这么无趣，又是慢性子，想得多，还偏偏笨嘴拙舌，一紧张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那样如太阳般的性格，值得拥有更明亮的事物。

　　七、方出出，你是不是不想理我

　　室友看到方出出大半夜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关灯时间早过了，就她那小夜灯还亮着，幽暗的绿光投在她脸上，室友无端生出一股怖意：“方出出，你干啥呢？”

　　方出出抽回思绪，抹掉口红上床睡觉。

　　柳家承来找方出出的次数慢慢减少了。

　　无论是发信息还是见面的时候，总是他一个人在说。她接不上他的梗，一开口便能奇迹般终结话题，使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所以她只能沉默。

　　她沉默得多了，他当然觉得没意思。好多次方出出打开对话框，想跟他说点儿什么，却拍破脑门儿也找不出一个自然的话题。

　　看室友和别人动辄煲好几个小时电话粥，抱着个手机又哭又笑的时候，方出出暗暗羡慕，他们是怎么做到永远有话可说的？

　　方出出坚信柳家承不会喜欢像她这样无趣的人。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知难而退，但是怎么办才好呢？方出出真的好喜欢柳家承，喜欢到只看他背影一眼就已经心花怒放。她想在他身边这么待下去，能拖一天算一天。

　　方出出和陶玉一起去看了那场车展。

　　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去的，却全程无法适从，身边人聊的话题她一句听不懂，随处可见的美女衬得方出出那在普通人当中还算凑合的长相，在此刻根本上不了台面。她在人群中找到柳家承的位置，围绕着他的多是女生。他看到她了，朝她笑，笑得特别好看。

　　那些女生沿着他的视线，朝方出出投来敌意的目光。方出出浑身难受，觉得自己再硬着头皮待下去，绝对会尴尬致死，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其实她用不着想理由，谁会在意她上哪儿去？

　　晚上柳家承来找方出出，跟她说白天遇到的有趣的事情。方出出静静地听，柳家承自顾自说了很久，终于累了：“方出出，你是不是很不想理我啊？”

　　“当然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不说话？”

　　方出出垂下头。

　　柳家承看了她半天，叹口气，走了。

　　这是他第几次叹气了？

　　方出出在柳家承的朋友圈里看到一张聚会合照，离他最近的位置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她歪头看着镜头笑，从某个角度上看，像是枕在柳家承的肩膀上。方出出记得她，是和柳家承在车展上一起工作的人。那张照片下面全是同学点赞，有人问柳家承什么时候宣布好事，他回四个字：敬候佳音。

　　方出出开始躲着柳家承。

　　她不再给他占座，不再回他信息，更不跟他见面。她害怕再听到他的叹息声，干脆自己静悄悄地离开。她上课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一下课就戴上口罩迅速躲远。

　　白日梦到此为止了。

　　八、我真的喜欢你

　　柳家承抓了好几次都没抓住方出出，问陶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玉耸耸肩：“方出出那个闷葫芦，谁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是啊。”柳家承有些沮丧。

　　她总是不理他，不免让人觉得，她是不是讨厌他。

　　傍晚柳家承在商场一家男装店兼职，店里没人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发呆。三楼栅栏边上有个熟悉的身影，他眼睛一亮，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

　　担心打草惊蛇，他一直悄悄的，结果方出出不知因什么有了预感，他前脚踏上电扶梯，她后脚就发现了他，并立刻去旁边坐观光电梯要往一楼去。柳家承恨恨地跺一下脚，跟着往一楼跑。她快一步，架不住他长腿快外加锲而不舍。在方出出绕着商场跑了两圈之后，柳家承在一辆关东煮车旁边抓住了她。

　　两个人都累傻了，柳家承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

　　“你追什么？”

　　“你躲什么？”

　　方出出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不愿意也得在今天完全讲通。她蹲在地上捂着脸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融入你的世界。”

　　这个理由非常厉害，柳家承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都待在地球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家承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讲解那种奇怪的思维，直接问：“方出出，你不喜欢我吗？”

　　方出出憋得满脸通红，柳家承不等她回答便笃定道：“我知道你喜欢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他知道方出出不擅言语，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用笑容裹住自己，拒绝和别人交换心事，而那些他藏起来的东西却在无意中被方出出偷窥个正着。他无地自容，更怕她同情心泛滥说他可怜，他最怕有人说他可怜。

　　但她没有，她只是说他很棒。

　　他不爱抱怨，因为没用，遇到问题只知道一根筋似的往前冲，不敢停下来怜悯自己，是怕那根撑着自己的弦一旦断了就接不上了。

　　他也会累得喘不过气。

　　他没空值日，一放学就跑了，最开始总有人抱怨，后来再没人提起。他觉得奇怪，打听过后才知道，是方出出代替了他。他以此为线索，明白了书桌里的课堂笔记上熟悉的味道从何而来；看到方出出在他名字下边添上她的名字的时候，他偷偷掩着嘴笑，觉得有什么暖融融的东西在心底悄无声息地化开。

　　是那些无形的温柔支撑他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柳家承向方出出解释：“来A大不是巧合，我是听说了你的志愿才来的。”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握着她的手不放：“要是你觉得麻烦，就待着别动就好，我到你那边去。就算你住在火星上，我也想办法造一艘飞船去找你。”

　　方出出脑袋一片空白：“那张照片还有佳音……”

　　“陶玉提醒我了，我删了。”他挠挠头，“我就随便发个合照纪念工作愉快，也没仔细看。不过有一点我保证，她的头只是看起来离我很近，绝对没有真的靠在我肩上！”他指天发誓，又蓦地脸红，“所谓‘佳音’是我跟别人打了赌，赌你什么时候会对我表白。”

　　方出出的脸比他的还红，以为梦还没醒：“真的？”

　　他用力点头。

　　“我真的喜欢你。”

　　比珍珠还真。 你是我一生的浪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