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皆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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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皆在春天里
文/柏舟
一、我不是个等待别人保护的柔弱女生
研究生考试成绩出来那天,我们这座城市的大地罕见地抖了抖。
彼时我和死党方淮正坐在中央大街那家烧烤店里大快朵颐,这是我俩认识这么多年以来共同培养出的默契——只要其中一个心情郁闷,就一定要把另一个叫出来,在这家烧烤店喝得昏天黑地。
但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是我这人心情郁闷的时候比较多;二就是我这三杯倒的小酒量除了方淮,还真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丢人。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得知我暗恋了多年的男神竟然喜欢我最讨厌的女生,这让我顿时有一种养了多年的大白菜被别家的猪给拱了的感觉。
所幸男神最终告白失败,我既高兴又郁闷,便扯了方淮一块来喝酒。
“徐声声,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怎么能说妹妹是猪呢?”方淮一边给我倒酒,一边絮絮叨叨。
没错,男神喜欢的女生正是我那小我两个月的表妹齐冬雪。
至于我为什么讨厌她呢,这还要从中华民族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攀比之风说起。作为同龄人的我们,免不了被大人拿来比长相、比学习、比礼貌……就像秤杆离不开秤砣,薯条离不开番茄酱,提起我来总少不了齐冬雪,同理,提起齐冬雪,我也绝对跑不了。
虽然我内心深恨这种不正的家风,却总也忍不住想在各方面和齐冬雪一较高下。
而作为我的“竹马”的方淮,本应该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的,这小子却偏偏爱和我作对。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当然觉得她好了,她是你女神嘛。”
我自认是个称职的死党,之所以会把方淮叫出来喝酒,除了心情不好以外,还是替他着想了一把的,毕竟他一直把齐冬雪奉为女神,现在他的女神被别的男生喜欢上了,无论结果是怎样,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那天方淮将醉醺醺的我背回家,我妈一看,吓得不轻。方淮便跟我妈解释说:“阿姨,声声其实没喝几杯,就是她酒量太差劲了才会醉。您放心,我一直陪着她呢。”
方淮在我妈心中一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一听他这么说,我妈才舒了口气。从那之后,只要我出门,我妈就总喜欢问一句:“方淮跟不跟你一起?”
比如现在,地震发生之后,我妈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嘱咐我:“声声,记得去宽阔的地方待着,记得跟紧方淮啊!”
我叹了口气,在挂断电话之后转头望着方淮说:“你现在在我妈心中的地位相当高啊!”
要是平时,以方淮那自恋的性格,他肯定要扬扬自得地自夸一番。
可现在,他突然板起了脸,一脸严肃地望着我:“徐声声,你怎么一点儿自我保护意识也没有?”
刚刚地震发生的时候,我喝得晕晕乎乎,猛地感觉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两下,喃喃自语:“哪来这么大的风?”
下一秒,方淮便把我一把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外跑了出去,路上还不忘吼我:“徐声声,你是智障吗?这是地震啊!”
虽然地震只有四级,但对于从小生活在平原,从未经历过什么天灾的我们来说,也足够恐怖了。方淮带着我跑到中央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全程他都紧紧拉着我,像是生怕一松手,我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周围的人都在打电话报平安,我的酒也醒了一大半,见方淮这是真生气了,我立马奉上手机,讨好似的递到他面前,笑得一脸谄媚:“要不要给你的女神打个电话慰问一下?她考试成绩出来,你还没祝贺一下呢。”
这是我今天郁闷的主要原因,研究生考试成绩放榜,我惨败而归,齐冬雪却成了一匹黑马。
方淮侧过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抢过我的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说:“她是我女神,你还是我‘青梅’呢。你这么笨,我当然要守在你身边了。”
从小到大,方淮没少明里暗里讽刺我笨,每次我都会用一种打死他都不解气的态度粗暴地对待他,这是第一次,他让我觉得“笨”这个字眼其实也不完全是贬义。
我仰头望着他的侧颜,嘴巴张张合合,特别想问他一个老掉牙的问题——
如果我和齐冬雪一同掉进海里,你救谁?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问出这句话,因为我的游泳是和他一起学的,我还曾经救过差点呛水的他。
我徐声声,从来都不是个等待别人保护的柔弱女生。
二、并肩战斗的战友
虽说我和齐冬雪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但从小到大,方淮才是和我最亲近的那个。
我俩毕业于同一幼儿园、同一小学、同一中学,甚至连大学都是在同一个城市。毫不夸张地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六十天都和方淮腻在一起。
我俩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磁场,见面必定吵架,十分钟之内必定和好,典型的青梅竹马。
我那酷爱武侠故事的老爸从小没少给我灌输女孩子也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思想,但我在“拔刀”之后都会惹一些麻烦,而每次的麻烦都是方淮替我摆平的。
如果不是齐冬雪出现的话,我大概会一直偷偷地认为方淮暗恋我。
还记得那是中考之后的暑假,齐冬雪被我妈邀请来家里小住几天。适逢我生理期,我在床上疼得直打滚,齐冬雪便帮我出门买药,可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我怕她迷路,便拖着虚弱的身子出门找她,然后我就在小区外面的一个胡同里看到几个小混混将她围在中间。我虽然不怎么待见齐冬雪,但也绝对见不得我的人在我的地盘受欺负,于是我又拔刀相助了。
然而我高估了我的实力,上一秒我还挡在齐冬雪面前,指着那群混混大声嚷道:“你们这群无赖,快给我滚开!”下一秒我便感觉一阵强烈的绞痛直击我的腹部,疼得直冒冷汗,但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气势都不能丢。
我死撑着,直到方淮经过。
那时混混头头儿已经被我惹毛了,正攥着拳头要教训我,方淮迅速冲上前将那人推开,挡在我面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我,低声在我耳边悄声问:“能打得过吗?”
“废话。”我顺势在他袖子上蹭了蹭脑门上的冷汗。
“那还不跑?”
我后来一直记得那天,方淮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拉着齐冬雪奔跑在回家的路上,背影像极了我曾经迷恋过的美国英雄。如果不是我实在支撑不住,晕倒在地的话,我真想给他颁个大大的英雄奖。
后来齐冬雪告诉我,在我晕倒之后,是方淮把我背到医院的。
小孩子们总是说自己是在爸爸背上长大的,可在我的回忆里,我貌似是在方淮的背上长大的。
我醒过来时,吊瓶已经打了一半,方淮在病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平时挺注意形象的家伙如今比我还狼狈,头发乱了,衣服也皱了,脸上的汗渍貌似也没有擦干净,配上那张高颜值的脸,实在有够违和。
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淮见我醒来,刨根问底般问了一通我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后,重重地舒了口气,倒在一旁的椅子里,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徐声声,你真是条汉子。”
“还行还行,也就比你跑得慢了那么一点儿。”我朝他咧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徐声声!”方淮突然吼了一声,吓得一旁正在削苹果的齐冬雪差点把水果刀扔在地上,“下次我不在,不许你充大侠。”
“要你管!”我偏要和他对着干。
“你……”
齐冬雪一见我俩这架势,知道情形不妙,赶紧找了个由头跑出去了。
她离开之后,方淮问我:“那是谁啊?”
“我表妹,齐冬雪。”
“就是你那个假想敌啊?”方淮很快转怒为笑。
“什么假想敌?”我纠正他,“我明明各方面都比她好一点好不好?!”
“那可不见得,人家可比你温柔多了。”方淮撇了撇嘴,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地说,“最起码人家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会自不量力,冒充大侠。”
我觉得方淮的脑子一定是刚刚跑得太快给弄丢了,但我还有些不舒服,懒得同他计较,便转移话题,八卦兮兮地问他:“怎么着?小伙子春心萌动了?”
“要你管!”方淮将齐冬雪刚刚削好的苹果塞到我嘴里。
那天我躺在病床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之于方淮,应该算是个并肩战斗的战友,而真正的勇士,心之所向的当然是他们费心费力保护的公主,而对于战友,他们通常只有感激而已。
三、二人世界便变成了三人同行
高中之后,齐冬雪为了上下学方便,便住到了离学校比较近的我家。从那以后,我和方淮和谐的二人世界便变成了三人同行。
本来方淮每天是骑单车上下学的,他自行车的后座被我霸道地占据了多年,但齐冬雪出现之后,因为三个人不好分配,他就不骑车了,每天和我们走路上下学。
和我吵吵闹闹的性格截然相反,齐冬雪这人安静得很,属于一天下来都不会主动说几句话那种,这也是方淮欣赏她的原因之一。他总说我太聒噪,像夏天的蝉总也停不下来,相较下来,齐冬雪就显得沉稳多了。
“你懂个皮球,我这叫活泼好不好?!”我嘟着嘴表示抗议,而方淮看准了时机,一把捏住我的嘴巴。我张不开嘴,皱着眉头瞪他,他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一长,齐冬雪看惯了我俩这种相处模式,总是一副老母亲的姿态在旁边看着我俩吵吵闹闹。方淮在我这里吃了瘪,便跑到齐冬雪那边,挑衅道:“徐声声,你就不能学学你妹妹?看人家多安静。”
像其他人一样,方淮也会把我和齐冬雪放在一起比较,但是他比较的侧重点有些奇怪。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会说:“齐冬雪,你吃得太少了,你看徐声声吃得饱、睡得着的,多好。”说着还不停地将自己餐盘里的饭菜夹给我。
重点高中讲课速度快,齐冬雪跟不上,方淮便帮她补习,还不忘加上一句:“上次我给徐声声讲这套题的时候,她愣是想了一下午才明白,她可真笨。”
我听罢,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跟方淮有什么血海深仇,他这辈子是来找我寻仇的。
然而齐冬雪不这么认为,她说:“没有一个仇人会察觉到你的小情绪,想尽办法逗你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俩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方淮能轻而易举地将我激怒,又很快将我哄好。
人家都说最了解你的是你自己,但对我来说,或许最了解我的人是方淮,他总有办法知道我的软肋与笑点。
“有这么个人陪你在你身边,真好。”齐冬雪语气里隐隐有些羡慕。
我仔细想了想,她这话倒也没错,毕竟我和方淮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典范了。
“只是我那个‘竹马’有点儿嘴欠。”想到方淮,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你没发现他三句话离不开你吗?”齐冬雪说。
“是三句话不忘挖苦我吧。”我回答。
四、那一次,我哭了
我正式确认方淮喜欢齐冬雪,是在高二下半年。
那时我们班转来一个不学无术的男生,这种学生在我们的读书生涯中比比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喜欢恃强凌弱。
于是性格温暾又有点软弱的齐冬雪便成了他欺负的目标。
那天齐冬雪从他身边经过时,不小心碰倒了他的水瓶,他便不依不饶,非要跟齐冬雪算账,吓得齐冬雪直掉眼泪。我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暗暗骂了齐冬雪一句,有手有脚却不会打架,这个“面瓜”!
我说过,我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也绝对不允许我的人被欺负,于是我冲上前捡起那半瓶水,打开瓶盖便朝那个男生直直地泼了过去。
我技术不错,一滴没落,全都泼在了他那件T恤上,登时湿了一大片,再配上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真是滑稽又搞笑。
男生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出,气得脸红脖子粗,非要跟我一较高下。
我将齐冬雪拉到身后,冷笑着看他,但心里不是不紧张的。
说实话,气势我有,但力气我还真没有,要真打起来,我这小身板根本不扛揍啊!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方淮都会护在我面前,但现在,这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眼看男生沙包大的拳头离我越来越近,我闭紧了眼睛,却并未感觉到疼痛。周围忽地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我睁开眼睛,便看到一条修长的手臂正横在我与男生之间,顺着手臂往上看,正巧看到我们班公认的男神那张脸。
男神紧紧攥着对方的拳头,将他推到教室后面,低声说了几句话。那男生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但看向我的眼神中仍旧带着几分愤怒。
正巧方淮这时回来,听班里人跟他讲了一通前因后果之后,大嚷了一声:“竟然敢趁少爷我不在欺负我的人!”说着便快步走过来要找那男生算账,却被男神中途拦住。
男神就是男神,到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大禹治水,只疏通不堵截的劲儿,低声跟方淮讲了几句道理,果真把他的火气压下去不少。
但方淮貌似还是不怎么开心,走到我们面前,拉起我身边的齐冬雪便快步出了教室。
没错,他是带着齐冬雪离开了教室。
而他公认的我这个“青梅”,却被他孤零零地落在了教室。我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生理期痛到晕倒的时候,我没哭;
被坏学生欺负的时候,我没哭;
但现在,我望着方淮拉着齐冬雪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眼泪竟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男神似乎看出了我的窘境,小心翼翼问道:“声声,你还好吧?”
“好得很……”我一抹眼睛,咬着牙道,“就是眼睛出了点汗而已,没事。”
“那……要不要我带你去喝点东西?”男神关切地问我。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我故意大声应和男神:“好!我要喝汽水,十瓶!”
五、我喜欢上了他,而他心有所属
那之后我有好长时间没见方淮,听说他远在美国的好哥们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他便急匆匆地请假赶了过去。齐冬雪将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正打算和男神报同一个课外补习班。
我莫名地有些不悦,这是我和方淮认识将近十五年来,头一次他的行踪还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看来在真爱面前,青梅竹马什么的还真是不靠谱啊!
然而倒霉的事情接踵而来,我从补习班报名回来的公交车上,不小心被小偷偷走了手机。当时我摸着空荡荡的口袋,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是方淮在的话,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毕竟每次挤公交车的时候他都会把我保护在里面,然后整个人包围着我,美其名曰怕我踩到别人惹麻烦,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怕挤公交的时候会有人向我伸出咸猪手。
那天失意的我,一个人失意地走在街上,听着路边商店播放的失意的曲子,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可能喜欢上方淮了。
但没有人规定青梅竹马就一定要在一起,我喜欢上了他,而他心有所属。
这真是件悲伤的事情。
方淮风尘仆仆地从美国回来的第一时间,跑到补习班门口堵住了我,气势汹汹地说要跟我谈谈,我当时正靠在树上等男神收拾好东西一起去吃烧烤。
我望着面前因连夜乘飞机而面有倦色的方淮,本来准备好的话突然全部哽在喉头。
我头一次在他面前有失语的情况,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他眼下两团明显的黑眼圈,也大概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徐声声,我……”
“方淮,我好像情窦初开了。”我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觉得男神还不错,那天他挺身而出帮我,还挺帅的。”
许是阳光太刺眼,我竟然看到方淮愣怔了一下,而后又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捶了捶我的肩膀:“徐声声,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之前帮过你的地方也不少啊,不能因为他比我帅就搞特殊啊!”
我摆了摆手,说:“那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外貌协会高级会员呢。”
其实我没告诉他的是,我一直觉得他比男神还长得好看,侧面竟然有些像某个电影明星,但因为怕他美到找不着北,我选择了保持沉默。
看来以后我也要这样沉默下去了。
方淮嘴巴张张合合,最终敲敲我的头,说了两个字:“肤浅。”而后便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我和男神在我和方淮的老地方吃烧烤,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烤串,味道却怎么都不一样。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脑子里总想着方淮离开前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也可能是因为男神告诉我,他一直很喜欢齐冬雪,甚至还想让我在中间帮忙牵个线、搭个桥。
要不是为了维持一个淑女的形象,我此刻真想张开双臂,仰天长叹,问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性格木讷还有点笨的齐冬雪?明明我一点也不比她差啊!
这个问题到几年之后我才找到答案,大学时网上出现一个新词——好嫁风,意思就是一些女生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穿衣风格,都比较招男生喜欢,容易嫁出去。
齐冬雪完完全全符合这一条。
而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中性风的嘻哈打扮,这才找到症结所在——原来是硬件出了问题。
那天晚上男神走后,烧烤摊老板见我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以为我出了什么事,便给方淮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方淮赶到的时候,我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泪眼婆娑地望着路灯下静静而立的他,苦笑了一声,问:“你们男生怎么都那么肤浅啊,怎么都喜欢齐冬雪呢?”
我隐隐约约听到方淮叹了口气,然后将我拽起来背在背上。
我没喝酒,却被冷风吹得有些头昏脑涨,于是我整个人趴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汲取他的体温。
“徐声声,给我把你的冰爪子拿开。”方淮大声呵斥我。
我却偏要和他对着干,甚至将手伸进了他的衣领中,登时便感觉到一片灼热。
“徐声声!再不拿开,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我就不信你敢扔。”
“我数到三,一、二……”
然而直到他将我送回家了,那个“三”都没说出口。
六、之后,我就落荒而逃了
男神对齐冬雪的告白以失败告终。
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其实齐冬雪家境不太好,她努力读书,求的是知识改变命运,其他七七八八的,她根本就没想过。
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建议方淮和她告白。
我最怕的是在方淮脸上看到失落的表情,同时也怕我会忍不住陪着他一起失落。
后来齐冬雪跟我上了同一所大学,而方淮的大学就在我们隔壁,至于男神,大概是为情所伤,最终决定远走他方。
大学期间,齐冬雪仍旧保持着刻苦读书的优良品格,每天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待在自习室。方淮每每来我们学校,看到这么认真刻苦的她,只得恹恹地将目标转向我。
我白了他一眼:“重色轻友,我就不用学习啊!”
但我的学习,最终并没有让我收到好的结果,倒是齐冬雪成了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考上研究生那天,小姨和姨夫高兴得不得了,主动请我们一家去饭店。我本来是不想去的,方淮却说:“你要是不去的话,不就显得太小气了吗?”
我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会儿我要是撑不住了,你可千万记得来解救我。好战友,到了你发挥用处的时候了。”
方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放心,只要你需要,我保证十分钟之内出现!”
我的顾虑是正确的,作为一个失败者,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样言笑晏晏的场合。在大家的祝福声中,我闷闷不乐地喝了好几杯酒,然后不出意外地醉了。
我在桌下悄悄给方淮发了求助短信,果真十分钟之内,方淮推开了包房的大门,急吼吼地拉着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国庆走丢了,你快跟我去找找啊!”
国庆是我和方淮在某年的国庆节一起买的一只乌龟,当时决定养它的时候,我指着它特别霸气地说:“以后我就是它爸爸了。”
然后我拍了拍方淮的肩膀:“你当它妈妈。”
方淮竟然反常地没有拒绝,反而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个新身份。
亏得方淮还自诩智商比别人高一个等级,他编出的这个乌龟出逃的借口连三岁小孩子都不一定相信,但他还是成功把我带出去了,这就证明招不在高明,管用就行!
方淮带我来到中央广场,几个星期前,我俩在这里一起经历了一场地震。
彼时他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么笨,我当然要守在你身边了。”
这句话让我在料峭的寒风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我甚至觉得,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地震我也不会怕了。
广场上熙熙攘攘,左边是一群阿姨们在跳广场舞,右边是几个小孩子在玩过家家,被夹在中间的我们,正面临着人生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我再也抑制不住,哇地哭了起来。
我抽抽搭搭地问方淮:“齐冬雪到底比我好在哪里?”
方淮罕见地温柔下来,将我护在怀中,帮我擦了擦眼泪,说:“她很好,你也很好。”
“那为什么长辈们都觉得她听话懂事,我就是个惹祸精?为什么她能考上,我就失败了?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我一口气将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其实我知道,我并不讨厌齐冬雪,我只是讨厌那个和她做比较的我而已,尤其是在得知方淮喜欢她之后,这种讨厌就越发明显了。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那个我真的很邪恶。
“你并不比她差,也没有超越她,只是不同的人会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你们,知道吗?”
“那你站在什么角度呢?”我忙问。
“我……”方淮顿了顿,忽地朝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当然是站在你‘竹马’的角度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无法超越的女侠徐声声啊!”
我觉得方淮今天一定是吃了糖,要不然说话怎么这么甜呢?
“至于你说的,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喜欢的人还不喜欢我呢。”方淮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我们一起当失败者好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嚷道:“失败个大头鬼啊,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当失败者。”
然后,我在橘黄色路灯的照耀下,望着方淮故意做出的受伤的表情,竟然一瞬间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一把将他揽过来,狠狠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之后,我就落荒而逃了。
七、他喜欢我
我认认真真思索了几天之后决定出国继续读书。
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不太同意的我妈竟然在考虑了几天之后突然转变了态度,后来我才知道,是方淮告诉我妈,他也会去。
呵!怪不得!
说到方淮,自从那天晚上在中央广场很不地道地亲了他之后,我就没脸见他了。其间他几次三番来我家,都被我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甚至有一次他在楼下等了我好久,等到被大雨淋成落汤鸡,我也忍住了没下楼看他一眼。
我觉得我这人有点不厚道,他都喜欢别人了,我觊觎着不说,竟然还主动献吻。这几天,每每想到他被我亲了之后那个震惊的眼神,我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大概会觉得我是个女流氓吧。
可他一门心思要和我这个女流氓出国深造,难道是被我给亲傻了?
后来还是齐冬雪告诉了我答案。
那天她突然说要来我家住一天,我俩像高中一样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突然来了一句:“声声,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我讶然,指着自己,“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要成绩没成绩,要爱情没爱情,要追求没追求的。”就连当初决定考研究生,也是听齐冬雪说要考,我才头脑一热,跟着报名的。
那天在中央广场,方淮问我:“声声,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想读研究生吗?”
我这才恍然大悟。
我才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城市,我追求的是诗和远方,学校里有出国深造的名额,我早就想去了。
“最起码你做事很随心,从来不用考虑很多事情……”齐冬雪叹了口气,复又说,“而且你身边有那么多支持你的人,还有一个最了解你的方淮,要是我有一个这么好的‘竹马’,我会开心死的。”
“可是我的‘竹马’喜欢你啊,我有什么可开心的?”我撇了撇嘴。
“喜欢我?”这回轮到齐冬雪吃惊了,“谁跟你说他喜欢我的?”
“还用说吗?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高二那次,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带出去,就把我留在教室了。”这件事我一直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与方淮的距离很遥远。
齐冬雪突然扑哧笑了一声,反问我:“那你知道他在把我拉出去之后,说了什么吗?”
那天方大少爷正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起齐冬雪冲出了教室,等停下来时转过头,不禁睁大了眼睛问:“齐冬雪,怎么是你?”
“你忘了?那天我穿的是你的衣服。”齐冬雪的一席话让我大彻大悟,原来那是方淮那家伙眼拙搞出的乌龙啊!
“那……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那你就要自己去问问他了。”齐冬雪笑得神秘。
而我几乎整夜无眠,天一亮便飞奔去了医院。
八、我们之间,为时未晚
方淮因为被我晾在楼下淋了大半天的雨,得了重感冒。
我冲到医院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冷不丁被我的开门声吓醒,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徐声声,你下回能别这么猛吗?”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我。
而我则一个箭步冲上前,拽起他审讯一般问道:“你早就喜欢我了,干吗不早告诉我?”
“我早就说了啊!”方淮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双手环胸看着我,不疾不徐道,“很早很早之前就说了。”
是有多早呢?
大概可以追溯到我们一起养活国庆的时候了,作为国庆妈妈的他每次在被我暴力对待之后总要和小乌龟抱怨:“我怎么就喜欢你爸爸那样的人呢?”
或者是在他去美国看望病重的好友时,被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好友教导,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要及时说出口,否则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了。于是方淮不由分说给我发了一条跨洋短信——徐声声,之前一直没有明确告诉你,我喜欢你。
可那时,我的手机已经被某个该死的小偷给偷走了。
所以我并未看到那条短信,甚至在他第一时间赶回来见我的时候,告诉他我喜欢上了男神。
“你一直说我喜欢齐冬雪,我觉得是你对我抱有愧疚,才想撮合我们。”方淮告诉我,“而且……我一直以为你还在想着你的男神。”
原来,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傻了这么多年。
他以为我还心心念念地想着男神,我却觉得他依旧对他的女神念念不忘。
我终于明白,方淮那句“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齐冬雪曾经告诉我,方淮是那种三句话离不开徐声声的人。
我问她:“这就说明他喜欢我?”
她说:“这最起码证明你在他心中很重要。”——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
“那天你突如其来地亲了我之后,我想了很久,或许我们之间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毕竟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过一次天。”
但很不幸的是,每次方淮来找我,我都将他拒之门外,甚至还害得他进了医院。
“我没有男神……”我终于勇敢,直直地望着他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之前说的很多都是假话。”
“我也喜欢你的……”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紧张兮兮地盯着他问,“那你呢?你的女神……”
“我也没有女神,我只有一个女英雄战友徐声声!”
方淮轻笑着,伸手将我拥入怀中。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也感觉到他此刻怦怦直跳的心脏。
方淮说得对,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打就是闹,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谈一次。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像我很喜欢的那句话——在春天来临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了解彼此。
我们之间,为时未晚。 一次相遇,一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