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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琼鲸,忘却天高海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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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琼鲸,忘却天高海阔

  文/陈若鱼

  一、一朵初开的桐花

  冬至的一场雨,持续了一个礼拜。

  周繁花坐在自家店面前的油布伞下,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双手撑着脸呈发呆状,眼前是淅沥的雨,和被雨水洗刷干净的油桐树,身后是周小玉一遍遍按计算器的声音,嘴里还不时发出自言自语的疑问。

  周繁花不想听,也懒得去听,她宁愿听这吵人的雨声。

  周繁花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上周五的英语考试到底有没有及格,比如这雨什么时候停,比如明天江景荣会不会给她带早餐。

  周繁花越想,心里越乱,索性双手揉揉脑袋,这时周小玉总算核对完了今天的账目,关掉计算器,喊她过去搭把手,把卷闸门拉下来,准备打烊。

  周繁花拍拍屁股刚站起来,转身的时候余光一扫,看见了不远处的江景荣,她立即挺直了背,飞速地捋了捋头发,在江景荣看过来之前,却摆出一张臭脸。

  终于,江景荣大步跑了过来,甩了甩被淋湿的头发。

  “还好,没关门。”江景荣说完转头对她说,“周繁花,帮我拿包味精。”

  周繁花不紧不慢地钻进店里,找了包味精递给他。

  江景荣接下味精正要走,周繁花把自己的伞丢给他,他说了声“谢谢,不用了”,转身跑进雨幕里。

  周繁花望着江景荣越走越远,嘴角才露出笑意。这些都被周小玉看在眼里,她用周繁花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傻子。”

  而周繁花的目光仍停留在江景荣消失的转角。

  这一年,周繁花十六岁,美好得像一朵初开的桐花。

  二、成全他们

  周繁花还没有记忆的时候,父母就意外离世了。

  周小玉从带着她乡下来到城里,租了房子,用老家卖房子的钱买了这家店面,总算安顿下来。

  可是,周小玉并不是她的妈妈,而是她的姑姑,只不过怕她的朋友、同学有想法,便让她在外人面前叫妈妈。

  十年过去,这已经成了习惯。

  知情的人总说这小姑娘可怜,可是周繁花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过。从小到大周小玉给她的都是能力范围里最好的,她和周小玉一样性格倔强而温暖。

  而江景荣是两年前才搬来桐花街的,搬来的那天,晴空万里,放学后在店里一边看店一边读英语的周繁花,正好遇到来店里买拖把的江景荣。大概是因为江景荣有一张好看的脸,所以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笑得格外甜,问他还要什么。少年木讷地摇头,付了钱转身就走了。

  周繁花趴在柜台上,看着走在桐花树下的少年背影想,桐花街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么帅的男生?她竟然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周小玉煮完饭来店里,一问才知道她少算了江景荣十块钱。周小玉唠叨两句,只见周繁花飞快地跑出了店门,沿着桐花街跑了好久,结果哪还有江景荣的影子。

  周繁花站在街上叉着腰气喘吁吁,目光仍不断搜寻,最后丧气地回了店里。

  不曾想,三天后周繁花一到学校就见到了江景荣,他作为转校生站在讲台上时,昏昏欲睡的周繁花一下子就惊醒了。一下课,她就冲到他面前,说三天前买拖把少算了钱的事,哪知他根本不记得她了。

  “记不记得我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欠我十块钱就对了。”她抱着手臂,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江景荣只顾着收拾桌子,整理新的书本,头也不抬。周繁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是她自己算错了钱,可是一般人都会还钱吧,没想到这么帅一小伙子竟然赖账。

  算了算了,反正以后是同学了。

  没想到她正要走,江景荣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她以为他同意还钱了,转身给了个好脸色,没想到他来了一句:“同学,麻烦你陪我去领一下校服。”

  江景荣微微抬头看着她,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周繁花竟然忘了反驳,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于是,周繁花成了江景荣在班上第一个认识的人。

  他拿着她的课本,念她的名字:“周繁花,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叫似锦啊?”

  周繁花翻个白眼,拿回自己的本子:“没有!”

  大概是因为第一个认识并且熟悉的人,所以在江景荣眼里,周繁花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虽然他和她的座位可谓天南海北,但是几乎每天都能说上话。江景荣作为优等生进来的,却事事都要“请教”周繁花。

  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班上的同学还以为他俩早恋,不过那时候同学和老师是自成两派的,全班人都替他们打掩护。甚至有个同学跑来跟周繁花说:“你放心,我来解决你俩的‘异地恋’问题。”

  还不等周繁花搞明白什么意思,第二天一早,她就发现江景荣成了她的同桌,原来是同学主动去求了班主任换了个座位,成全他们。

  “无聊!”周繁花说。

  “挺好的啊!”江景荣忽然说,“离你近点儿,不用抻着脖子看你了。”

  一句话让周繁花的心漏跳了一拍,虽然她明白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但莫名在心里欢喜了一下。

  第一次她没有反驳,低着头做英语卷子,但好像有一种模糊的快乐从笔尖溢出来。

  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这代表的意义。

  三、忘了天高海阔

  不管周繁花怎么解释,反正大家都把他俩当一对。

  江景荣却从来不解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还说只会越描越黑。久而久之,周繁花也不管了,管别人怎么想,清者自清。时间就这么走下去,所有人都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连周繁花都觉得,江景荣好像成了她生命里不同的存在,将来高考后,各自离散,她也许会怀念现在这个时候。

  可是,余妃琳的出现让这个误会不攻自破。

  高三上学期,余妃琳是班里第二个转校生,据说是复读生,之前考过一次,成绩不错,但她觉得不够好,铁了心要复读。

  她进班里那天,全班男生的眼睛都直了,个个挺直了腰背,窃窃私语。周繁花也是第一次见到那种小说里才有的优秀女生,学习成绩好,长得也漂亮,好像第一眼看上去,找不到任何缺点。这样的女生,成了班里男生追捧的对象,自然也成了女生们的公敌。

  但周繁花没想到的是,江景荣也成了追逐者之一,他甚至第一个站出来帮余妃琳去领了课本。

  余妃琳客气而疏离地说了声“谢谢”。

  周繁花心里有些堵,但没表现出来。可是她没想到,几天后,江景荣居然主动跟老师提出换座位。早上周繁花到教室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换了别人,正跟余妃琳说笑。

  周繁花忽然觉得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难过从心里涌出来,比考试不及格难过,比被老师批评不专心难过,也比周小玉说她胖了难过,总之比她十六岁之前所有的难过加起来还要难过。

  那天放学回家后,周繁花在店里看店,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以前她都是跟江景荣一起回桐花街的,今天他说有事让她先走。她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他跟余妃琳一起走出来,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他们经过。

  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任何交流,她和他从未有过。

  下午数学课的时候,同桌还忽然感慨了一句:“原来,你跟江景荣真的没有谈恋爱啊!”

  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只觉得心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像冬天的屋檐,落了厚厚的雪。

  她原本就想解开误会,现在误会总算解开了,可为什么她会那么难过?

  正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她一抬头,愣住了。江景荣站在门口,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听见他说:“给我一卷垃圾袋。”他说完递了钱给她。

  周繁花背过身去找垃圾袋,手有点发抖,从他手里抓走钱,放了一卷垃圾袋,就坐回柜台里,玩手机上的小游戏。

  江景荣没走,看出她心情不好,靠在门上问她:“你怎么了?被你妈骂了?”

  “没有。”

  “那你怎么了?”他问。

  周繁花猛然抬起头来,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江景荣一愣,右手抛了两下垃圾袋,耸耸肩走了。周繁花看着他的背影,气呼呼地站起来收拾柜台,又拖起了地,还把店里所有的物品都重新摆放了一遍。

  周小玉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周繁花的眼泪就下来了。

  平时看似严苛的周小玉慌了,赶紧追问她到底怎么了。但周繁花只是哭,所有没有来由的委屈喷薄而出。

  周小玉把周繁花拉进怀里,不再追问,她也都年轻过,不问也大概明白这跟什么有关系,女孩子的心情,永远和爱情有关系。

  周繁花很感激周小玉那天的拥抱,但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难过。

  只是从那天开始,江景荣就不和她说话了,他也不再来店里买东西了。他们明明在同一个班里,却像隔着山河湖海。

  她想变成一头鲸鱼,用长长的身子去填平那沟壑,却忘了天高海阔。

  四、有人要见你

  冬天正一点点过去,高考的气氛一天天变得浓烈。

  日子忽然过得很快,从冬天到春天,学校外的悬铃木长出新的叶子,街上的人穿得越来越少。夏天在一场大雨后忽然苏醒,周繁花做梦都在做试卷,江景荣也在梦里,他站在她家杂货店门口,歪着头笑得灿烂。

  可是醒来后她想起班上的传言说江景荣在追余妃琳,而余妃琳看不上他,只拼命地复习,想考自己理想的大学。

  那一刻,周繁花忽然很佩服余妃琳,虽然跟她不熟,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格外关注她的消息。追她的男生排成队,她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没空聊八卦,没空和其他女生牵手去厕所,上下楼都是小跑的。

  她想,这样的余妃琳大概是没有时间恋爱的。

  而周繁花是在高考前明白自己的心意的,但是眼前比心意更重要的事是高考。她决定高考完去问问江景荣,他和余妃琳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她就袒露自己的心意。

  可是,老天偏偏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在离高考只剩一个礼拜的时候,周繁花在店里复习,周小玉回家给她煮夜宵,忽然有人站在店门口,她以为是买东西的客人,抬头去看,是一个中年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对方问:“你妈是周小玉?”

  她下意识点头,又摇头:“她是我姑姑。”

  那人又问:“你叫周繁花?”

  她愣愣地点头,那人慢慢走到她面前,仔细地打量她。周繁花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柜台,她吓了一跳,看着对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男人往身后的里间看了看,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她越想越害怕,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计算着时间,周小玉应该快要来接她回去吃夜宵了。

  可是,两分钟后,忽然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店门口,门呼啦一开,从上面下来几个男人,还不等周繁花反应过来,那些人已经冲进了店里,和之前那个男人一起,把她拉了出去。

  “你们干吗?!救命啊!救命!”

  周繁花吓得双腿发软,出于本能大声呼救,可是这个时间周遭的店铺全都关闭了,也没什么来往的路人,根本没人能听见她的呼救。她被那几个人捂住了嘴巴,飞快地带上了车,面包车启动后,一路开出桐花街。

  周繁花的心扑通狂跳着,全身不停发抖,想起看过的相关新闻,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可能要死了。

  等会儿如果周小玉找不到她怎么办,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吧?她还没高考,江景荣如果知道她出事了,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会被带到什么地方?

  正在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

  “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周繁花抬头,是一个大叔,看着很凶悍魁梧,但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温暖。因为这句话,她忽然没那么怕了。其实,她也能感觉到,这些人虽然把她绑走了,但是并没有凶神恶煞,像是受什么人指示来带走她。

  车子渐渐开出市区,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周繁花冷得直打喷嚏,大叔叫司机关了空调。后座的人大概是看车子出了市区,便松开了手。

  周繁花能说话了,她问:“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

  “不是抓,是请。”大叔说,“有人要见你。”

  “谁?”

  “你父亲。”

  周繁花说:“骗人,我父亲早就死了。”

  那人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前面副驾驶座的男人忽然坐直身子,神色紧张地看向车窗外,说:“有人在追我们!”

  周繁花一听这话,立即伸长了脖子看向车窗外,她以为会是周小玉,却没想到是江景荣。

  他骑着摩托车,速度飞快。

  五、他是你爸爸

  车速慢下来了。

  他们让周繁花劝江景荣回去,不然对他不客气。她趴在窗边对他大喊:“你快回去,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反正摩托车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周繁花心急如焚,她就算了,别再搭一个进来。可她忘了江景荣天生执拗,摩托车骑得飞快。

  忽然,周繁花感觉车停下来了,她心里一沉,果然江景荣也紧急刹车,而这边车里的人已经下车了。

  “你快走啊!”周繁花朝他吼道。

  江景荣看她一眼,又看向下车的几个壮汉:“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想干什么?”

  没想到他们听到对方报警了也全无恐惧,一点点走近江景荣。

  “你快走,不要管我!”周繁花在车上大喊,急得眼泪滚滚而落。深更半夜,路上也没有其他的车辆可以求救,她可不想害了江景荣。

  江景荣见他们靠近,开始慌了,却假装镇定,可是他到底年少,下意识后退,后背闷声撞在了身后的树上,疼得他直皱眉。

  那伙人趁机跑上前,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抓住了他。江景荣拼命地反抗,脸皮通红,但对于几个粗壮的大汉来说,这不过是蚂蚁咬大象。很快,江景荣就被抓住了,他也被带上面包车,手机没收了。

  周繁花充满歉意地看着他,转身对大叔说:“你们这是绑架!就不怕警察吗?”

  大叔笑笑:“父亲见女儿,警察管不着。”

  周繁花蒙了,她感觉他不像是在胡说,可是她的爸爸明明已经死了啊!

  大叔翻看江景荣的手机,里面并没有报警记录。

  “你不是说你报警了吗?”他问。

  江景荣瞪他一眼,没说话。他当然不敢贸然报警,万一他们看到警察一时情急,伤害周繁花怎么办?他不敢冒这个险。

  可即使他没说出口,周繁花也能猜出这背后的原因。她看了江景荣一眼,他也看着她。车速很快,窗外是西垂的月亮和快速掠过的树影。

  半个小时后,车终于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来。

  他们被带下车,周繁花看着眼前的房子,灯火闪烁,大门虚掩。她害怕地看了一眼江景荣,他却上前两步握住了她的手。

  “别怕。”

  一句话,就让周繁花怦怦直跳的心安定了下来。

  走到别墅门前,周繁花被人请进大门,进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冒出大叔在车上说的那句话。他说,要见她的人是她父亲。

  周繁花进门后仍紧紧攥着江景荣的手,他微微往前倾,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大门关上后,那些人就退出去了。正在周繁花打量这间豪华客厅的时候,忽然从二楼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周繁花看过去,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走下楼梯,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周繁花看到那张脸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旁的江景荣也一脸诧异,因为她的脸跟那男人实在太像了,像到不需要做任何鉴定就能确定他们的关系。周繁花心里乱成一团糟,不禁后退两步。

  “你……你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朝她走来,理所当然地说:“我是你爸爸啊!看来,她果然是瞒着你的。”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繁花不知所措,眼眶泛红。

  男人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一个遗憾。”

  六、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的周繁花,忽然冒出来一个爸爸,还是以这种“绑架”的方式见面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客厅里,周繁花和徐云城面对面坐着,他像哄小孩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了许多零食,全都未拆封,看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可周繁花哪有心思吃,她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徐云城说不急,再等一个人,等对方来把这一切亲口告诉她。周繁花猜,他说的人大概是周小玉,但她真的会来吗?不过即使这里有可能有危险,她还是希望周小玉来告诉她真相。

  这个自称是她爸爸的人笑起来很温暖,仿佛能够让人放下所有防备,他让她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她。

  他还说,他找了她十几年,是今天才查到她的住处,所以迫不及待地请她过来。他知道周小玉一定不会同意他见她,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

  周繁花愣愣地点头,一旁无辜被卷进来的江景荣环顾这个房间,心想,看来想逃出去不太可能。

  “你们可不可以送他回去?”她指着江景荣问。

  徐云城笑笑:“别急,明天一早她一来,他就可以走了。”

  “那我呢?”她问。

  徐云城又笑:“你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周繁花下意识摇头,她认识他还不到一个小时。徐云城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墙上的时钟,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对不起,连累你了。”周繁花说。

  江景荣微微摇头:“你没事就好。”

  夜深了,徐云城给周繁花和江景荣安排了房间,可她一夜未眠,看着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照亮了她的房间。这个房间很大,堆满了布娃娃,挂着粉色的纱帐,她第一次睡这么漂亮的房间。

  五点半,天已经大亮了。周繁花困得睁不开眼时,忽然听见了楼下开门的声音,接着周小玉的大嗓门就传到了楼上。周繁花飞快地跳下床,跑下了楼。周小玉还穿着昨晚的衬衣,头发散乱地站在大门口,一看见周繁花就扑过来将她搂进怀里,眼泪像泉水似的涌出,虽没发出半点声响,可她能感觉到周小玉全身都在发抖。

  “姑姑,我没事。”她拍拍周小玉的背,安慰道。

  “姑姑?”徐云城从客厅里出来,说,“小玉,你也太狠心了。”

  周小玉将周繁花拉到身后,狠狠地瞪着他,颤抖着大喊:“徐云城你给我闭嘴!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地把她带走?!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是她爸!”

  徐云城像是生气了,走过来大声说:“周小玉,你藏了她十八年,你让我找了十八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还让她叫你姑姑?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周小玉不想再说,拉着周繁花就要走。而周繁花却定在那儿,怔怔地看着她。

  “他……他说什么?”她问周小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小玉不敢看她,眼里顿时蓄满了泪。

  “走,繁花,我们回去。”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周繁花忽然大喊。

  周小玉愣住,伸手去擦周繁花脸上的眼泪。

  周繁花怔怔地看着她,像在等她的解释。

  周小玉收回手,低着头,意识到这一次大概是瞒不过去了。虽然她想过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过了良久,她终于点点头。

  七、她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周小玉不是周繁花的姑姑,而是妈妈。

  十九年前,周小玉认识了做生意的徐云城,两人迅速相爱,并且周小玉意外怀孕了。就在周小玉以为他们会结婚的时候,她才发现徐云城在老家早有家室。她一气之下就逃回了老家,几个月后,生下了周繁花。

  那个年代未婚生子,舆论能杀死一个人,于是她带着还未满周岁的周繁花离开了。为了躲避舆论,她给周繁花编造了一个身份,她也从妈妈变成了姑姑。

  多年来,徐云城四处寻找她,可她隐藏得太深,他一直没能找到她。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仍未停止过寻找她们,直到昨天,他终于查到她们的住址。他知道周小玉一定不会允许他见周繁花,所以他只能选择那样的方式。

  昨天带周繁花走的时候,他让人在店里放了这边的地址,他知道周小玉一定会来。

  周繁花听完这些,沉默了好久。

  “对不起,繁花。”周小玉说。

  周繁花没有任何反应,只觉得荒唐而可笑,原来叫了十八年的姑姑竟然是她的妈妈,而她也不是个孤儿,她还有个爸爸。

  可这一切都因为周小玉的自私而被隐瞒了。

  “繁花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先让她回去。”周小玉说。

  徐云城笑着说:“当然,学业为重。不过,如果她不想回去也没关系。她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周小玉看向周繁花,她依然沉默着。

  过了良久,周繁花忽然抬起头看向徐云城,笑着说:“你真的什么都能给我?”

  “对,你想要什么?”他问。

  “一套桐花街的房子。”她答得轻松。

  周小玉哭了:“繁花!”

  徐云城愣了愣,答:“好。”

  周繁花继续说:“我先回去,在我考试之前,你要把房产证和钥匙给我,然后我跟你走。”

  徐云城想了想,答应了。

  周小玉哭得像个泪人,周繁花笑着,眼里却泛着晶莹的泪光。那天,徐云城派人送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周繁花回想起这一夜,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如果不是身边的江景荣,她还以为自己被困在梦里,再也出不来了。

  刚刚的话,他都听见了。周繁花忽然有些难过,她不是孤儿,却有一个比孤儿更难听的身份,私生女。

  这一生,她注定配不上他。可是,想到他竟然为了她以身犯险,她心里像是照进了阳光,温暖而感动。

  一路上,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说话,耳边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

  接下去好几天,周繁花依然不太说话,周小玉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难过。高考前一晚,徐云城派人送来了房产证和钥匙。

  周小玉问她:“你真的要跟他走吗?”

  周繁花没说话,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她,答非所问:“妈,从今以后,我们不用再租房子了。”

  一句话就让周小玉红了眼眶,她把女儿抱在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周繁花哭着哭着就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私下叫周小玉妈妈。

  她当然不会跟徐云城走,大概徐云城也知道,只不过碍于面子,他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十八年,周小玉为她付出了一切,而他却只是付出一些钱就想得到女儿,这未免太容易了。

  而且是他欺骗周小玉的感情在先,做了错事总要接受惩罚的。

  高考那天,晴空万里。

  周繁花刚走出桐花街就碰到了江景荣,两人一起去学校,又碰巧分在同一个考场。考完试出来后,两人又一起回家。

  走到一半时,周繁花忽然停下来问他:“对了,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

  江景荣忽然紧张起来,左顾右盼,支支吾吾之后才说:“我……我去你家买盐来着。”

  “你不是前几天才买过吗?”她问。

  江景荣忽然就不说话了,他一向不擅长撒谎。

  周繁花看着他那样子,忽然笑出来,可是笑着笑着,心底又涌出一股难过来。有时候很多事都不需要说出口,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不必懂。

  高考结果出来后,周繁花报了一所很远的大学,她听说江景荣跟余妃琳报了同一所大学。

  周繁花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倒松了一口气。那么优秀的江景荣,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靠近?他跟余妃琳才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就算他曾让她感动得泪流满面,她也要离他远远的。

  几天后,徐云城忽然出现在店里。

  但他没有提出要接她走,只问了她报考的大学,还说出了一件事。其实,虽然当年他跟周小玉交往的时候确实有家室,不过他跟前妻已经分居,只是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僵持着。

  在他准备娶周小玉之前,他终于签了协议,放弃了大半的财产。只不过周小玉偷偷离开,他没能告诉她这件事。

  周小玉听完这些话,整个人都愣住了,眼里的坚硬一点点化为了眼泪。而周繁花也一样,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她不算私生女,她妈妈周小玉也没有破坏人家家庭?

  周繁花想起江景荣,忽然很想哭。她居然因为身份而擅自放弃了江景荣,她明明那么喜欢他啊!即使她真的是私生女,即使她妈妈周小玉真的破坏了人家的家庭,那又怎么样呢?

  这一切跟她的爱情有什么关系呢?

  周繁花真想骂自己一百次傻子,可是已经没用了。

  八、江景荣,我喜欢你

  周繁花去学校报到那天,周小玉跟徐云城一起去机场送她。

  周小玉最终还是原谅了徐云城,他们打算不久后去补办结婚证,而她们已经从之前的出租房里搬去了徐云城的郊区别墅。

  这一切仿佛一场意外之喜,是迟到的完美,唯一的遗憾是江景荣。

  周繁花拖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她决定要好好去过接下来的日子,未来若有幸遇见江景荣,她不要像周小玉一样错过喜欢的人那么多年,她一定要对他说一句:“江景荣,我喜欢你!”

  周繁花在心里说出这句话,浑身都充满了勇气,可就在她抬脚准备进校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呐喊——

  “喂,周繁花!”

  周繁花心头一热,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回头看去,汹涌的人潮里,江景荣正对她挥手,脸上是无穷无尽的笑意。

  其实,江景荣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余妃琳,他们那么好,不过是因为从前就认识,是余妃琳担心初来乍到没人陪才让他搬去和她坐,而她只想努力高考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对江景荣没那意思。

  江景荣艰难地穿过人群朝她走来,她忽然朝他大喊:

  “江景荣,我喜欢你!”

  然后她仿佛隐隐约约听见他说:“我也喜欢你。” 一次相遇,一生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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