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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上那点小冲突，AJ和我谁也没再提起。

　　我到底没说，“你当年送我的那一只，现在还摆在loft公寓的书架上。”也没问，“我亲手做的那一只，你后来用了吗？”

　　哦，我好像一直忘了讲。

　　离开CX时，除了那封信，我还留给他一只羊毛毡大熊猫。

　　是个车挂，作为AJ送我玩偶的谢礼。在2019年的暑假里，被我一针一针地戳出来。

　　思及除去学校和家，AJ的时间大都消耗在路上。

　　于是熊猫双手环抱着一棵四叶草。

　　我想要送给AJ的，从来不过是一点好运气。车技奇差的人，得出入平安才放心。

　　做过的人都知道，羊毛毡可不简简单单是慢工出细活就能完事的买卖。

　　非要形容也只能说，动手五分钟，我就感到焦躁。十分钟，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做第二个。

　　一整月的耐心都透支在一只巴掌大的熊猫上。如同我一生的耐心，都透支在AJ一个人身上。

　　等他开口，等他点头。等他进一步退两步，循环往复。

　　……

　　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周多。

　　每天连轴转在申请经费，备课，设计实验，写paper之间，日子倒也充实惬意。

　　偶尔听AJ抱怨学龄前儿童是多么的不好带，多么幼稚又难以沟通。

　　我都能想象到，AJ被折腾地在爆发边缘徘徊，却不得不耐下性子：“Canwetalk？”。

　　搬过Hugh小小的胖乎乎的身子，“LookatDaddy，weshouldhaveatalk...”

　　勉强维持着可笑又做作的绅士风度，只能得到被儿童玩具砸在身上的悲惨结局。

　　“对不起。”

　　谁轻轻敲了敲电脑屏。

　　我应声抬头。

　　“虽然不知道你在笑什么，抱歉打断你。”

　　‘儿童玩具砸上身的人’正站在我的办公桌前，胳膊斯斯文文地搭着格挡，分毫不见被无视许久的不耐。

　　“等下可能得麻烦你，帮我接Hugh放学，就隔壁C大幼儿园。”

　　我微微一愣。

　　原来不读研究生也会沦落到帮导师接孩子啊…

　　“放我办公室就行。”

　　AJ像是看出我跑毛的想法，嘴角微微扬起。

　　得寸进尺道，“如果到饭点我还没开完会，你可以先带他去吃饭吗？”

　　“我……”

　　不知道小孩子该吃什么啊……

　　AJ挑起一边眉毛，“你吃的他都能吃。”

　　“……”

　　“。”

　　如果你问我当大学老师有什么好？

　　哝，眼下就是了。

　　且不说往后的教育是否保障，至少在初中前，父母不用专程接送。

　　------C大附属幼儿园和小学，就设在校园里。

　　花花绿绿的围墙一绕，人群分类单纯。除了高知家长，就是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我站在围墙外，伸长脖子够着铁栅栏，目不转睛地向里望。

　　没见过的小孩子，认错可怎么办？

　　我举起手机，反复对照着屏幕上的照片和面前咿咿呀呀的一大群。

　　搞的好像真能自己找出来似的。

　　直到幼儿园阿姨把胖乎乎的小爪子放在我手心里，我还恍惚地不知所以。

　　和眼前这个圆宝宝大眼瞪小眼着。

　　他的眼睛好大啊…睫毛好长…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真可爱…

　　毛茸茸的自来卷看上去……

　　幼儿园阿姨咳嗽两声，忍不住提醒我，“您现在可以带——”

　　“你是爸爸找来的姐姐。”小家伙倒是先开了口，奶声奶气地。

　　“是呀~”我有点不知所措，犹豫着还是先蹲下身，平视Hugh。

　　小家伙十分惹人疼爱，一点不怕生，“姐姐我们吃什么~”

　　两只眼睛圆鼓鼓的盯着我。

　　我瞬间忘了什么‘把Hugh先放到AJ办公室’云云。

　　转身向老师道完谢。

　　拉起Hugh的小手，依照指挥来到C大附近的Subway。

　　Hugh十分乖巧，安安静静地坐在宝宝椅上，吃着手里的全麦蛋黄酱鸡肉三明治。

　　时不时还要挖一勺路过肯德基捎带买的土豆泥。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都说儿子像妈妈，可Hugh的眉眼却像极了AJ，嘴巴倒是有几分辛月的影子。

　　我心里十分喜欢这个小孩子，总觉得AJ小时候，也该是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

　　注意到小朋友从刚才起，一直抱着个满是贴画的本子，吃三明治也不肯装进小书包。

　　我有些好奇。

　　“阿姨可以看看这个吗？”

　　我试探着问。

　　“好呀~姐姐。”小家伙吃饱喝足，觉得宝贝玩意儿也可以拿来分享。

　　高兴地低头看看，又瞧瞧我。

　　手指在前襟的围嘴抹了抹。抽出宝贝，神秘地往前一递。

　　真乖。

　　我接过，勾了勾他的鼻子。

　　小朋友被教育的很好。但细细品来，我并不大想降这个辈分。

　　随手翻过几页。发现这竟是Hugh的成长记录手册...

　　有Hugh歪歪扭扭的小字。

　　这么小就会写单字，我在心里感叹。

　　也有AJ龙飞凤舞的笔迹。

　　2024年3月8日，去海洋世界玩了一次，Hugh口述：

　　“我觉得……我感觉海洋公园一点都不好。因为海洋公园太累了，为什么海洋公园那么累呢？走那么多的路，我感觉累了。你能不觉得累吗？”

　　往后翻，还有Hugh的口述检查。AJ在一旁标注：我很生气！

　　我抬头瞄一眼Hugh，小家伙不好意思的扭扭身子，冲我咯咯咯直乐。

　　后面……2024年7月7日…Hugh写的一首小诗？

　　《蒲公英》

　　“清晨地上开着许多野花

　　我最喜欢蒲公英

　　蒲公英开着黄色的小花

　　多么有趣的蒲公英啊！

　　在树杆上结着很多

　　雪白的

　　绒白的

　　像雪花一样轻盈地飘下来“

　　估计是小家伙口述，AJ润色。

　　扉页上又誊抄着一遍。

　　看得出来，AJ很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不过他们父子的互动方式真的有些好笑，口述检查哈哈哈。

　　吃完土豆泥的Hugh拉着我的袖子还想要巧克力曲奇。

　　我有些为难。

　　不好判断正长牙齿的小朋友能不能……

　　能！

　　小天使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买！

　　Hugh又一次像小仓鼠似的，把曲奇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嘴里，鼓起腮帮子。

　　合上记录册，我欲言又止地看着Hugh发起了呆。

　　我有种隐隐的感觉。

　　却还是没问出那句：“这上面怎么没有妈妈？”

　　为什么辛月不带他？

　　我面对AJ问不出口话，如今面对Hugh，一样问不出口。

　　------若真如猜测的那样，我又如何能开口再扒AJ的伤疤，再伤害这个可爱的小朋友。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