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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那时AJ一个人在外随心所欲多年，我行我素惯了，私生活连父母都懒得再管。冷不丁来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这么盯着他骂，“为什么总喝酒？”，感觉还挺新奇。
渐渐就形成了一些有规律的重复，每次AJ醉酒后，我都会对他发表长达10分钟的批评劝告。而那位受虐上瘾的醉鬼一般会在训话结束就立刻清醒过来，逛哒一圈找代驾把车开回家。
“你现在不说我了。”前几天坐在咖啡厅，AJ这样问我。
“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找批评？”
“心疼我的胃。”他虚假的指指左肋下，“得找个人帮帮它。”
我被他逗笑了，脑子里组织着词儿准备挖苦他。
这周六就是学院组织全体教职工定期体检。我不免有些担忧。
说出来实在庸人自扰。可AJ在三十一岁那年就查出胃癌早期，即便后来几年慢慢养好，也叫人放心不……
我这么想着，走到下一个红灯时，还是把手中的伞压在脖子下面。掏出手机，询问他要不要陪着一起多查个胃镜。
抬头看见基教C座的转角处站着个人。
有点眼熟。
是那天课上的男生，好像叫陈昭杉。
男生撑着一柄伞直愣愣的站在雨里，面容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模糊。
AJ从不会这样刻意肩背板直、身形挺拔的站着，我突兀地想。也不会迫切的想要去感受和证明什么。
扭头快步走到综合楼的台阶前，想起AJ也爱站在雨里。微斜起伞沿瞥了几眼，又掉头朝他走过去。
自古大三该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在苦恼些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新技术代替旧的技术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陈昭杉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看着我，目光空洞。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散漫随性的二十岁的少年，更像一个被生活打磨丧失希望的中年人。
“你不必为此感到遗憾，放弃管中窥豹所得不代表失败。”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开导你要如何取舍前途与热爱的。”陈昭杉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又很快松开。
“有空可以看看IBM公司的故事。也许你会因此失去无数发展的机会，但有时专注于最重要的事，也会立于不败之地。”
“又或者说，你是想要做一个幸运的追随者，还是一场技术革命中的领导者。”
我拍怕他并不瘦弱的肩膀，“别怀疑。你有这个天赋，你要珍惜。”
陈昭杉一愣，绷直了身体。
“好了，跟我上课去。”
原本只是湿漉漉的一个，这下倒好，端成了两只落汤鸡。CX的雨怕不是斜着下，站定几句话的功夫，就叫人迎风的一面透心凉。
我看陈昭杉收了伞，又从后门小跑着出教室。也不想再去管他，翻开讲义开始上课。
刚说个开头，前门就被人轻敲两下。
竟是陈昭杉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冲饮进门，顶潇洒地搁一杯在讲台上，转身在讲台正前方的第一排坐下。
看着姜汤冒出的热气，我有些哭笑不得。思索着对台下缓缓开口，“说几句题外话，你们也许看过《西南联大》。常说大学之大，莘莘学子来自五湖四海，来自南昌、宁波、天津。“
“取道香港，经水路前往越南海防，再换乘火车前去昆明，说等旗杆儿挂上中国的棋子就回来。那时候的学生为什么想学工？因为想着工业报国。造不出炮、造不出舰，落后挨打。”
说是给大家，实则是想给面前这位年轻人听。
“难道今天就不是了吗？你们享受着国家最好的教育资源，眼里不能自己的前途。考虑前途，更不能只有眼前一年之内的计划。诚然中国近几年发展得很快，但这不足以遮蔽在座各位的眼睛，几年前的中美贸易战都忘记了吗？”
“同学们，你们是中国未来的科学家和工程师，‘制造2025’甚至‘2035’技术攻关的希望啊。”眼见陈昭杉微微点头，我对上他的目光，肯定的笑笑。
“老师不多说，不干涉你们的决定。接着上课……”
下课后。
一个女同学拦住我。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怎么了？”
“老师，我拿到的‘大创’是你们组的……”女孩子说地支支吾吾，“但我…不想做…能换到您的手底下吗？”
是上次抄ppt的姑娘，我放软语气：“AJ给你的课题是什么？”
“Internet-basedvirtualCNCmachiningsystem”，她像背书一样干巴巴地朗读脑子里的语句。
“能跟老师说说，为什么不想做吗？”
“这个很难，又是没有前途”，她倒是诚恳，“老师，我脑子笨，没什么远大理想，只想拿个毕业证去找工作。”
我了然，捏捏她的肩膀，“你不笨”。
“你相信我吗？”她埋着的头略微点点。
“怎么没有前途。学历不等于能力，你打算拿什么让HR看到你的能力？”
“大学文凭仅仅是敲门砖。”
我语重心长道，“你手上的才能证明你的能力。更何况这很挣钱，哪个企业不需要有人帮助他们设计压缩成本？工程都在拼命的压缩人工劳动力的成本，但这样的技术岗永远不会裁员。”
女孩子抬头看我，眼里藏着不可置信。我看出了那点不信任，笑道：“要我给你随便举个例子么？”
“比方说啊…对加工过程进行仿真和评估，以检测碰撞、预测切削时间、切削力和刀具磨损等。从基于web的数据库和知识库中，导入现有的机器模型和过程评估模型，可以方便地扩展系统……”
所以说，大学老师和心理咨询师到底有什么区别？
女孩子看着还受用，没一会儿就缓和了情绪。继而询问起项目的进度要求和AJ的审阅偏好。末了还捎带一句：“你怎么会帮他说话？”
“帮谁？”我一愣。
“刘院长啊。”
“听说你们关系很不好，上次他来听你的课还吹毛求疵数落了你。”
我：“………”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啊.....
我有些无奈，胡乱解释：“私人关系不影响工作，一码归一码。”
不然还能怎么说…
我不帮他说话难道要帮你么？
？ 假如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