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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汗青的目光再次接触到范春雨的双眸,从前那些曾经飞扬的神采,在遭受了这么多非人的摧残后,荡然无存,替代它们的是那抹令人心碎的绝望。
他感到了如此深切的自责,及自身面对豺狼时无所作为的深深地羞愧,他有过转瞬即逝的胆怯和犹豫,是眼前姑娘的悲惨,及那双令人心碎的眼神陡然激发了赵家男人骨子里蛰伏的豪气:“小林先生,您既然知道这位姑娘就是赵汗青的爱人,为什么还要让他承受你那虎狼之师的折磨,请问您要我怎么做,才能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樊春雨真真切切的听到了赵汗青铿锵有力的话语,心里一阵热浪滚过,暗淡的目光显然明亮了许多,仿佛一个溺水者突然抓到了一块足以支撑自己身体的浮木。她挣扎着甩开了两个鬼子兵地挟持,倔强的挺直了身子。然而小林二的几句话,让姑娘刚刚升起的一线希望,重新的坠入绝望的深渊。
“赵先生,不要如此的仇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我们不否认中国历史上曾经的辉煌,但是现在你们的民族落后了,人民变得野蛮愚昧,我们帝国的皇军是来帮助你们的,大家可以真诚的做个朋友,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保证从此彻底的,效忠大日本帝国。”。
赵汗青难以抑制心头熊熊燃烧的的怒火:“小林,不要把自己描绘的那么高尚,如今的中国确实落后日本许多,但是能够体现出一个国家文明进步的标志是什么呢?那是对生命的尊重!当你们的士兵举起手中的屠刀,砍向那些无辜的百姓,那是一个真诚的朋友应该干的事情吗,小林,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请允许我,此刻能同我的历经劫难的爱人站到一起。”
小林二奸笑着说:“赵先生,现在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我的条件?”赵汗青双目冒火,极度的气愤让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大厅里突然爆发出樊春雨尖声嘶喊:“汗青,不要答应他,这群畜生已经毁了我的清白,你再不能为了我而毁了自己的气节,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
小林二终于露出他的豺狼本相,抽出要见的军刀挥舞着咆哮道:“八格,樊小姐,昨日的屈辱还没受够吗?你还想回到皇军的慰安所?你这个烂货,信不信我今天先拿你试试刀?”
“小林,住手”,一声怒斥,竟然暂时镇住了几近疯狂的小林,赵汗青耳边突然寂静了,他挺直了脊梁道:“小林,这就是你的王道乐土吗,连一个柔弱的女子都不放过,要杀人,先杀我好了。让我看看日本军人的胆量!”
小林二嘴角抽搐,慢慢抽出军刀:“八格-------”
樊春雨身子抖成一团,强烈的屈辱,使得她用尽全身的力起冲起来,冲起来,眼前那根冰冷的立柱,突然变成了姑娘心中永远的自由,那里再没有胁迫、伤痛、耻辱、一切一切的苦难,那是善良的人们,在这个群魔当道的疯狂世界里最后的精神家园。“汗青”樊冬雨叫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名字,如此决绝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甜蜜,赵汗青绝望的目光中,姑娘那张充满欢欣的笑脸永远定格在了他后来漫长的岁月里,使得他有了足够的勇气面对一次次生死考验,以及后来更加惨淡的人生。
一切早该结束,这样的世界里,所有的美好,只会是你活着永远摆脱不了的枷锁,所有的期盼,只会成为你深爱着的人的最沉重的负担,该结束了。。。。。。
赵汗青拼命推开格在自己身前的两把枪刺,仆倒在地,将姑娘环抱在自己怀里,感觉到姑娘身上最后的丝丝脉动。极度的心痛让他抑制不住痛哭流涕:“樊姑娘,你不能死,该死的是我呀。”
樊春雨努力睁开眼,突然感觉到一切疼痛蓦然远离了自己,躺在这个深爱着的男人的怀里,她体验到了自己短暂一生中从未感受到的深深的满足感,是赵汗青痛苦的泪水浇醒了了她行将散尽的魂智,她觉得自己还有话对自己深爱的男人说。
“汗青,别自责--------是我连累了你呀,我不该------临终前为了能见你一面,谎称是你的爱人------,我的身子已经脏了,配不上你了---------”
赵汗青此刻的心情早已不能用自责来描述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作为一个男人,竟然无力保护一个对自己如此情深意切的柔弱女子,相对眼前人,曾经的那些情爱已经不再重要了,此时此刻他更想留住眼前的女人,情愿这样抱着她一起度过残生剩余的岁月。
天不遂人愿,奈何!
“春雨,赵汗青明白,你是世界上最最冰清玉洁的女孩,樊春雨是赵汗青这辈子最最美丽最最贞洁的妻子。曾经发生在你身上的罪恶,再脏,再龌龊,丝毫玷污不了你纯洁高贵的灵魂。我会守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樊春雨笑了,惨白的脸庞竟然也会开出如此灿烂的云霞:一闪却渐渐暗淡下去:“谢谢你---赵汗青,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死亡方式,-------聚散在缘。。。不强求,春雨只愿----每一次相遇,都------不辜负、不遗憾,即使我们。。。。。情深缘浅。。。。。,我走了,你要切记。。。。原谅这个世界的罪恶,忘记曾经的。。。。。。苦难,愿你的人生,从此只有春暖花开。。。。去找她。。。。她才是你的。。。妻子。”
赵汗青被小林二临时请进小学校(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软禁),监房就是旧关帝庙改建的教室,前些日子,因为退学的孩子多了,赵汗青便特意空出这间房子储备了些过冬御寒的柴草,没想到今天又变成了关押自己的樊笼。也好,铺草为床,倒省了许多麻烦。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的从送饭的兵丁口中得知,二哥已经遂自己的愿,承认了樊春雨在赵家的位置,并为她举行了一场庄重的葬礼。那天送葬的队伍里曾经在状元里小学上过学的孩子们头上皆缠上了三尺白布,这姿态,更像是对日本人残杀自己老师的一种无言的抗争。
小林二因为部队急着要去东南乡扫荡,特意留下了自己的翻译赵佳璟节制伪军,共同留守状元里,他始终抱有一个幻想,就是像赵汗青这样的富家公子,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受点挫折后使点小性子,也算常理,让他吃点苦头,终究会低头的。这也实在低估了赵汗青那颗高贵又强大的内心。
然而,有些时候一个人的身体只凭精神支撑着还是不够的,赵汗青毕竟是个富家子弟,加上这些天整个人日夜被难以言表的屈辱与悲愤所笼罩,饮食上跟不上,外加破庙里瑟瑟风寒,很快就感染了风寒,赵家偷偷地给陈有诰施了些钱财,卫兵才放王先生进到破庙里把了脉,开出药方熬了药,随一日三餐带进去,一直不见好转,毕竟破庙里条件恶劣,眼看这人就要不济了。赵至青心急如焚。
小学校里也开始怪事连连,先是打井的舅爷随着日本人的到来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后来院子里一到夜晚便开始出现憧憧鬼影。最先发现这些的是为陈有诰站岗的兵丁,黑夜里空旷死寂的校园,随着墙上夜猫子发出的狰狞的得意的笑声,总有个鬼魅的身影,来无踪,去无影。这身影搅闹的伪军们夜夜心惊胆颤,上岗就像上刑场似的,赵佳璟命令陈有诰加岗严查的同时,自己却搬进了赵家。抢占了前厅东侧房。
赵至青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他知道此刻三弟的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呢,这期间他也没少暗地里向陈有诰使钱,希望他能想办法放三弟一条生路,这个汉奸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倒也乐得送个人情。无奈眼下主事的人是赵佳璟,这位对头硬气得很,没有给赵家丝毫商量的余地。
赵至青心里明白想要救三弟,必过赵佳璟这一关,同时他更清楚赵佳璟心里惦记着什么。一个从小在仇恨与诅咒中长大的孩子,其心理的阴暗可想而知。更兼三奶奶当初对丈夫出轨(三奶奶不能生养,曾答应丈夫让其娶自己的陪房丫头做小,为赵家传宗接代,三爷爷没有熬到拜堂成亲的那天,便暗地里勾搭了那丫头,并且珠胎暗结,被吃醋拈酸的三奶奶踢出家门)的处理的方式确实有些过了。
前人的过节,后人本无法逆转,但既然是你继承了前人的产业,相应的怨恨自然也要落到你的头上。这是赵佳璟的逻辑,更务实的想法是赵家那份丰厚的家产。
那些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是该探探自己这位凭地冒出来的‘二叔’的口风了,看看他的胃口到底会有多大。赵至青轻轻挪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妻子的小臂,尽管幅度不大,到底还是弄醒了妻子。
雪素这几日正为丈夫的事提心吊胆着,夜里哪能睡得安稳,迷迷糊糊刚打个盹,就被丈夫弄醒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又咋唻,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又极不情愿的合上眼睛。
赵至青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苦笑,这都火上房了,还能睡得着觉,心可也真大,这点哪里像她的姐姐,回过头来想想,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妻子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她自己心里轻松些。
雪素婚后这几年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是那付混不吝的脾气,但正是这股率真却为这个向来严谨的大家庭带来了一股难得的清风。几乎所有的下人心中皆衷心拥戴这位来自平民人家的靓丽的少奶奶,还有大嫂昙华更是将雪素当做了自己的亲妹妹。
这也是昙华夫人高明之处,毕竟赵至青爱惜自己的这位小夫人甚于爱惜自己的眼珠子。稳住了雪素,犹如稳住了自己在赵家的半壁江山,因为太多的时候正是雪素的直言让昙华夫人更多的知道了二弟的心思,使得昙华夫人更加游刃有余的做出自己利益最为有利的的取舍。
表面上歌舞升平,暗地里暗潮涌动,这是大家族的悲哀,何尝又不是昙华夫人的悲哀。可谁又算得出,很快昙华夫人连这份算计也变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赵至青坐在小叔(有求于人,暂时这么叫着)身边,脸上挂出平时难得一见的殷勤,看到赵佳璟不阴不阳的冷脸,揶揄着说:“赵至青,怎么就承认我是你的小叔了,小林面前不是硬气得很嘛?”赵至青心里虽然别扭的要死,无奈仍得挂出一副笑脸:“以前是公干,现在是家事,那哪能一样呢。”
赵佳璟满脸嘲弄:“今天是求到我门上了吧。拿不住小林,才想到拜我的码头?”
“我三弟毕竟也是您的亲侄儿,您得替我想想法子啊。”赵至青这几乎是谄媚的口气一时让赵佳璟受用得很,但贪婪的豺狼远没有被一句动听的恭维话就能打动得了的,赵佳璟突然沉下脸:“我想要什么,你大概心里明白,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东南乡的战事结束了,小林很快就要回来了。”
尽管地处大山深处,赵汗青被日本人囚禁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泉儿的耳朵里,同时传来的坏消息还有赵家三少奶奶那场离奇的葬礼。然而最让她彻夜难眠的是赵汗青此时的处境,泉儿真想即刻赶到爱人的身边,陪他度过这段或许是他人生中最艰险的日子,但作为申家东院的主人,她还有太多的羁绊,更何况一个单身的女子,孤身去到状元里,无疑就是自投罗网,眼前明摆着樊先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樊先生,泉儿禁不住为自己暗暗叫屈,然而想到那些是表弟彼时身处绝境时的权宜之计,姑娘却又无力恨他起来,何况樊先生的死,或多或少也是为了赵汗青的名节,这就不得不让泉儿心生敬意。
她能为了表弟的名节而死,也算配的上赵家三少奶奶的称号。
可是我的汗青,竟然这样仓促的成了别人的丈夫!
无奈,这些看似一个女人的悲哀,更是一个时代的剧痛。
赵至青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卧室,妻子还在床头为自己留了一盏油灯,经过这些天的担惊受怕,雪素太过劳累,故今夜她睡得格外沉,瞧她一脸红晕,或许梦中又回到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赵至青突然感到自己的决定竟是如此的草率,为了手足,完全忽略了身后背负着一大家人,他轻轻的爱抚着雪素的脸,又想起了她的姐姐。
素心啊,我永远不能忘记的心痛,你将妹子和两个儿子托付给了我,而今天我却要让她们陪着我,将以前穷苦日子从头来过,这对他们公不公平。如果你还在,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办?
或许是共处的时间久了心灵有了感应,赵至青的扪心自问唤醒了沉睡中的妻子,雪素睁开眼,看见丈夫双眼木然的瞪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忙起身看问丈夫:“哥,你咋了,三更半夜不睡觉,直卜楞瞪的熬扯啥?”
当地人风俗,小姨子称姐夫为‘哥’,雪素先前叫顺了嘴,二人婚后一直没有改口,哥啊妹的,听起来倒是更有一番别样的情致。
赵至青坐在床头,搂过妻子,“妹子,哥今天摊上难事了。”
雪素抬起头看到着丈夫的脸,这个素来干脆的女子立即宽慰丈夫说:“哥,妹子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只要哥在,天大的事都不是事,妹子信哥。”
“遇到这塌天之祸,哥也没有主张了。”雪素心里一紧:“三弟没救了?”
赵至青面容暗淡,想了想说:“倒也还没糟烂到那地步,现在就看赵佳璟这只饿狼到底有多大胃口了,三弟的病情日渐严重,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考虑周全了。”
雪素微松了口气,“有救就好,你那糟烂小叔不就是贪财吗?咱们给他就是了。”
赵至青苦笑道:“妹子,事情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明眼人都知道,人家就是奔着咱这份家业来得,真如你所说全给了他,先莫说最终三弟能不能出来,眼巴前这一大家人何去何从?你跟孩子们又怎么安置?”
雪素伸手摸了摸丈夫因为营救兄弟四处奔走而无心打理的胡子拉碴的下巴,目光幽怨说道:“哥,你瘦了,妹子心痛啊,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过得是牛马一般的日子,咱们撒手这份产业,对你未必不是件好事啊,说起来,因为这个使得你能今后日夜厮守在我和孩子身边,对我、对孩子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再说了,他赵佳璟还就真忍心让咱们睡在大街上?”
赵至青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真到了布衣钗裙的地步,你和孩子能受了吗?毕竟大家都是锦衣玉食惯了。”
雪素听了丈夫的疑虑,不服气的驳道:“哪里有你想的那么娇贵,我和姐姐都是清贫人家的女儿,娘家十八年的清苦日子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赵汗青怜惜的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哎,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真到了那一步,你和孩子们可就受委屈了。”
雪素伏在丈夫怀里,能感受到了他心底的微颤,但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哥,你决定的事情只管放手去做,妹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做女人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千金万金买不来人命,为了手足兄弟,那就再贫寒一次,圣人还说过‘三穷三富一辈子’呢。”
赵至青原本愁闷的脸上被妻子毫无根据的引经据典逗出了笑容:“哎呀,你呀,这哪里是孔夫子所言,不就是娘活着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嘛。”
赵和青自打母亲过世后,仿佛了却了心中最后一丝牵挂,生活起居变得更加深入检出,最后连昙华夫人的跨院也懒得去了,还自作主张让下人在佛堂跨院的西南角开了个小门,一副欲同赵家人完全割裂的架势,又在佛堂的一角支起简陋的板床,日夜吃住在了里面。如果不是为了方便厨下送饭,就连花园里的角门也要堵死了。
赵至青这些天焦头烂额,哪里还顾得上大哥的这些反常的举止,再说了,大哥的为人处事,兄弟们早就习惯了,谁还能为了半尺砖墙的事情与他为难呢。但赵志清决定的事情太大了,他觉得有必要告知大哥一声。
当他跨进佛堂院门的时候,恰逢大哥长长诵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赵至青立即感到一股冷冷的寒意,仿佛冬天提前到来了,他知道大哥是不会阻拦自己的这个决定的,但下意识里他是多么希望大哥会反对一下自己的孤注一掷。
两兄弟默默打坐在佛前,赵至青到底也没有说出那句话,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救三弟这件事情上不该拉上大哥,既然他已经沉浸在佛的世界里,就让他安静的清修吧。
叹口气,赵志清起身欲要离开,破天荒却被大哥叫住了:“二弟,想好了的事情尽管去做,钱财本是身外物,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大嫂有娘家陪嫁的铺子养身立命,我以身侍佛,早已无牵无挂,去吧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的决定十年后未必不是件好事。”
赵志清为了这份家产心疼的寻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悟得到这些,心里充溢着无边的沮丧,狠狠地咒骂道:“非福非福,非福个屁,我就知道自打明天开始,一家人就要居无定所,忍饥挨饿了。”
这时候大嫂快步走进门来,看到二弟,一反往日的矜持,征讨似得拿眼剜刺着赵至青,赵至青这还是第一次在嫂子面前显得如此狼狈,脸上趟出了热汗,极不自然地问:“嫂子也来看大哥呐?”
昙华夫人咬咬牙:“嗯,你来得,我就来不得吗?”
听嫂子话音里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赵至青赶紧开溜,他深怕时间久了,气急败坏的昙华还会吐出更难听的话来。
昙华顾不得二弟,径直走到赵和青面前,看到丈夫低眉耷眼,仿佛自己并不存在似得,心中的怒气即刻喷涌而出:“赵和青,家里都乱成啥样了,亏你还在这里吃斋念佛,老二为老三把这个家全卖了你也不吱个声,真想让我们娘俩将来喝西北风啊。”
赵和青瞟了一眼妻子,反问道:“你也老二这样做是为了救老三的命,他这样做错了吗?”
昙华真的是气急了,此时再也顾不得自己大少奶奶的身份,跺着脚说:“至少也该事先给个信吧,让咱们提前有个准备。”
赵和青抬抬上眼皮说:“你还准备啥?枉你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咋就不仔细想想,即使没有老三这档子事,赵佳璟就会放过赵家?还有那个小林二,他恨你恨得入骨,能放过咱们?你以为他留下陈有诰的兵马,还有那个赵佳璟只为看住一个赵汗青?告诉你,现在这架势,你连一根草刺也拿不走的。”
“二弟看事比你独到,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贸然行动,驳了面子,还会让外人嗤笑。”昙华夫人听这话,干张了张嘴,强咽下后面那些更加难听的话强辩道:“这些也许只是你的猜测而已,二弟他会这么好?在这场财产争夺案中,他到底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赵和青显然是有事忍了很久,今天突然爆发了出来:“那么,请你告诉我,老二媳妇服麝香的事,你又在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角色?”
昙华被丈夫问地心头一震,本能的摇头极力否认,赵和青冷笑一声:“昙华,难道我这些日子不再去你屋里,你心里不明白?我这是在佛前为你赎罪呢,说句良心话,这事你撇得清吗?”
昙华恼羞成怒:“赵和青,你也别装清高,小六的事是她自己情愿,她见过素心难产的全过程,她心里有阴影,她不想为她的男人生孩子,她找到了我,我只是在帮她而已。”
“帮她杀死未来的孩子吗?”
“她已经有了于捷和立生,而我们只有于亭,如果她再不停地生下去,赵家的财产,还有于捷的几分?”
赵和青脸上挂满了冰霜,说出的话像一只只冰箭,箭箭直中昙华的内心:“你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也让我彻底的断了自己的念想。”
“你走吧昙华,青州城里四家店铺,是你娘家的嫁妆,足够你后半生的温饱,孩子的事你就别想了,他的那个党,本就无家无父母,别再指望他能为你养老送终了。”
昙华心气谢了,无力的低下头,内心无比凄楚:“你。。。真不走吗?”
“是的”!
公立一九三九年九月九日,赵家大少奶奶昙华乘一挂马车离开状元里,再也没能回来。
昙华,俗称美人蕉,花开极艳,春秋一季,严霜摧残,枯叶飘零,寒冬之后,再无萌芽。 一骑清尘如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