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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汗青的出现,让小林二眼前一亮,即便这畜生凶残如豺狗,但在美好的事物面前总有自惭形秽的时候。赵佳璟更是被侄子的风采折服。尽管此时的他仍然深恨着脚下的这座深宅大院以及大院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
赵汗青面如止水,对眼前的赵佳璟娓娓言道:“听说赵家来了位至亲,可是您?如果事情属实,您就是小叔了。”
赵佳璟摆摆手:“是不是至亲并不重要,今天来这里,也不为叙旧,是小林太君要找你。”
赵至青看了一眼赵佳璟身后一身便装的小林二说:“这位先生,放下刀枪,倒也文质彬彬,但先生毕竟是行伍,道不同不相为谋,赵汗青心软,杀不了人的。”
小林二干笑了几声:“先生高雅,怎么能干我们这些武夫干的事呢,你只管做你的校长,就是了,呀,教书育人,多么高尚的事业啊。”
赵汗青大约明白小林二此次前来的的心思了,华北沦陷,造成了这一地区几乎所有的学校南迁的南迁,停课地停课,日本人为了在国际社会中吹嘘自己铁血统治下的虚假繁荣,一直督促着各地学校复课,并重新编写了奴役中国人的教材,she语言也由之前的全中文变成了现在的半中半日,这是日本人为了更长久的奴役中国人而想出的又一条毒计,他们要让中国五千年灿烂的文明逐渐消失在日文之中,最后彻彻底底地变成他们的奴隶。
赵汗青看一眼二哥,见他愤怒的的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他怕二哥压不住火气吃亏,便继续说:“这次恐怕要让小林先生失望了,我的小学校,早已是名存实亡,没有师资,没有经费暂且不说,这连年兵祸,孩子们吃口饭都成了奢望,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哇。”
小林二冷笑几声,说出的话更像是自欺欺人:“先生此言,大大的不对,如今之青州,在皇军的治理下政通人和,城里更是一派繁荣,先生不要受奸人误导,你的学校尽管开课,经费师资皇军给,等孩子们都学会了大日本的语言,才能像佳璟君那样更好的,为现在的政府服务呀。”
赵汗青想都不想,直接回绝道:“小林先生,赵汗青才疏学浅,不懂日文,担不了大事,这次真的要让您失望了。”
小林二皱皱眉说:“赵先生,看来你还是误会了大日本帝国的苦心啊,我们来到这里是帮你们建立王道乐土的。
赵汗青冷笑了几声说:“什么叫王道,什么叫乐土,你们这些人谁又又会理解呢。”
骄狂的小林在军事上节节胜利,几时受过这样的奚落,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愿闻其详。”
赵汗青用蔑视的眼光扫了眼前的这群牛鬼蛇神,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王道’者,儒家认为,圣人成了君主,其统治就是王道,君主以仁义治天下,以德正安抚臣民,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意有三,保和诸夏、谐和万邦、驱除鞑虏。而‘乐土’就不难明白了,小孩子都会知道,那就是没有战争、没有黑暗,每个人都相互爱戴,远离伤痛、远离死亡,所有的人都快乐幸福的生活的地方。小林先生,这些这些您和您的部下做到了吗?您还觉得我会接受您的建议吗?”
小林二听到赵汗青的这番演讲,无异于受到一场最最严厉的训斥,鬼脸立马布满阴云:“赵先生,先别急着推辞,会一会老朋友再决定也不迟呀”。说着话就见院子里两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推推搡搡押进一位衣衫不整头发缭乱的女子,赵汗青远远望过去,努力看清了她的脸庞,心里不禁大吃一惊。
是樊先生,那个曾经是多么光鲜亮丽的女子,自去年雪中惜别,再无信息,没想到今日相见,姑娘竟沦落到这般光景。
赵汗青高声味道:“小林先生,这位樊姑娘是在下的知交,请问她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让贵军如此大动干戈。”
小林二“嘿嘿”奸笑几声“挚友,不止如此吧,我可听说,她是你的情人啊。如果不是瞧先生的面子,你的情人,前日就与她的同伙一起枪决了。”
赵汗青心头一震,他听说了前天下午弥河西岸刚刚处决了一批抗日分子,据说全是共产党员,难道家境优厚的樊春雨也加入了共产党?
樊春雨自从离开了状元里,突然失去了魂魄,大半年几乎足不出户,其间同学陈有禄几次登门,皆吃了姑娘的闭门羹,陈有禄这位骨子里就善于钻营的国民党党棍,并没有因为日本人的入侵追随杨九五退守西山,他舍不得抛下眼前的富贵奢侈。所以待二哥陈有诰降日后,也随即改换门庭,成了二哥最得力的副手。做了汉奸的陈有禄一直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以前苦苦追求过的樊春雨,四师那段纯情而又生涩的岁月,无时无刻不在扰动着他那颗空虚肮脏的心灵,但樊姑娘出于对他出卖自己同胞的无耻行为的不齿和深深地憎恶,一次次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他。
汉奸陈有禄恼羞成怒,他想到了自己的人生信条,那就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要设法毁掉它。
于是他开始指令手下日夜不停地检视樊家人的一举一动。期望从中找到一丝可利用的嫌隙。他相信只要自己抓到樊家的把柄,樊春雨早晚会是自己手上的面团,由着自己揉捏。
事实验证了一句俗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陈有禄经过了半年追踪监视,尽管没有从樊春雨身上发现突破口,却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四师时的另外一位同学-----金华。她经常拿了东西来到樊家,今天更是提了结结实实的一大包。
富家公子陈有禄与金华虽然同窗二年,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平时大家并没有多少交集。也就是见面时打个招呼而已。与整天在一群富贵子弟堆里胡混的陈有禄不同,金华的大部分在校时间,皆用在了如火如荼的学运上面,这就使得很多同学心里想当然的认为,金华就是共产党。
所以当金华第一次出现在陈有禄眼前的时候,这个汉奸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拿倒樊春雨最佳的时机到来了。
而金华也确实是共产党。
国民党三二年反共高潮,益都县境内的共产党近乎绝迹,幸好那时的金华年纪尚小,担不了大任,也就极少接触到益都县共产党员核心的领导,这样才没有引起叛徒的注意,后来益都县的党组织破坏的厉害,基本停止了一切活动,姑娘辗转隐藏到了乡下,才侥幸逃脱了国民党的追捕,西安事变后,国共二度合作,此时的国民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抓人了,才使得益都县境内的共产党员逐渐恢复了自己的组织。
日本人占领了益都,杨九五先一步跑到南山,共产党也在西南部山区成立了自己的游击队,零零星星的开辟了几块不大的根据地,坚持打击着日本侵略者,共产党的游击队虽然人员少,毕竟也是真枪实弹地跟鬼子干,伤亡总是不可避免,相对于缺吃少穿,游击队更要命的短板是缺医少药。所以尽可能多的采购药品,并伺机突破敌人的层层盘查送进山里,就变成了益都县地下党员们的第一要务。
范春雨的小哥樊春城是金华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樊家买卖行里每天可观的货物吞吐量,是金华地下工作的最大的支持,故金华跟她的同志们出生入死搞来的药物,大多由樊春城亲自驾驶马车秘密送进山里。
也是该着要出事,陈有禄出于报复心在樊家四围布置下暗岗,却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一天是阴历的十月十五,药王孙思邈的生日。
城南药王庙虽然因为战事破败不堪,但到了一年一度的庙会日,四乡八寨的闲人,还是早早的聚到这里,引浆担箪者熙熙攘攘、小吃、日用杂货,琳琅满目,千年不断的香火,让神家的这场盛会变成了一次商贩们的狂欢。
金华将运送药品的日子选在今天,其实也是思虑再三,毕竟这宗药物比之前几次的量要大得多,在鬼子面前更难掩藏,如果趁着这次庙会,城里城外进进出出的人定会多一点,城门口的哨兵烦了,也许会盘查的松垮些。
鉴于前几次皆能顺利出关,樊春城对金华这次行动的谨小慎微感到有些大惊小怪,过度的自信让他只是将药物松松垮垮的塞到了一条草料袋里,便随随便便的搭到了货物顶上。
樊春雨这些日子在家里呆久了,见金华进门还没有一炷香的工夫就要走,有些心痒,想到药王庙庙会好不热闹,自己何不随哥哥一同出城散散心呢?
樊春城知道日本兵的厉害,自打这群畜生进了县城,不知祸害了多少中国女子,开始时他也极力反对妹子出门,无奈樊春雨决心已定,免不了软磨硬泡,做哥哥的又狠不下心来拂妹子的心,便违心的顶住金华强烈的反对答应了春雨。谁知道做哥的一片恻隐之心,反让自家妹子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陈有禄得到手下人的报告,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奈这件事自己还不能亲自出马,又怕手下人跟紧了打草惊了蛇,万一惊动了日本人,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可就花落别家了,想到这些,随即命令手下人慢慢尾随在马车之后,眼看着马车优哉游哉就要出城,立马快速的贴了上去。
樊春城赶着马车出了城门,不慌不忙来到守城的伪兵跟前,来来去去的大家早混成熟人了,彼此也都心照不宣,樊春城偷偷塞几块大洋到二狗子的衣兜里,伪军小队长便挥挥手放了行,樊春城坐上车辕暗暗悬起的心刚刚有所松懈,突然听到城墙根刚刚还在眯缝着小眼晒太阳的日本鬼子突然睁眼朝这边呜呜喳喳的叫起来。
樊春城心头又是一紧,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板车上的金华,见姑娘不动声色地冲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扯过草料包子压到了自己身子底下,转眼间日本鬼子就冲到大车旁,看看车上两位女子锅灰色的的脏脸上带着傻笑,破衣烂衫地着坐在一包草料上,禁不住笑的前仰后合,嘴里呜呜啦啦的喊着半中不中的的东洋话:“纳尼,这样的,也是女人?八格,八格。”
伪军头目赶忙凑过来,顺手从樊春城褡裢里了摸出几个大洋,点头哈腰塞到日本人手里,小鬼子的猪肝脸再次露出一点笑模样,冲樊春城挑挑大拇指:“你的大大的良民,可是,你的女人太难看了,哈哈--------”。樊春城身不由己,勉强的随着小鬼子干笑了几声。
金华突然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危险的味道,立马瞪了一眼樊春城,暗中催他快走,樊春城即刻领会了姑娘的意思,摇鞭催马走上官道,走了半里地的光景,大家还没有完全松下心中的那口气,突然看见前面有一群黑衣人全副武装挡在路中间。
这些人就是陈有禄的侦缉队,先前趁鬼子盘查马车的当头,悄悄赶到了前面,在这里等着樊家的马车呢。
陈有禄的副手外号叫王二扁嘴,扁嘴,顾名思义,鸭子也,此人的为人奸诈无比,心黑手辣,开口讲话是嗓音沙哑,活脱脱一只老公鸭子叫食。
“站住,接受检查。”
樊春城知道自己又碰到了难缠的主,停下车连忙伸手掏钱,早被王二扁嘴一巴掌搧到了脸上,“娘的,少来这一套,前天太君的药店里失了窃,爷们被三哥骂惨了,大半夜撵到城外吹凉风,现在老子怀疑这些药就在你车上。”
金华怕樊春城顶不住,忙对王二扁嘴说道:“兵爷,咱们可是良民,平时就是进山贩点粮食山货啥的,什么药啊,草的,咱可不知道啊”。
王二扁嘴看看金华,冷笑了几声:“嘿,小娘们,你俩脸上擦了锅灰糊弄了日本人,可糊弄不了我,你们可不是普通的柴火妞,滚下来接受检查。老子怀疑药品就藏在你俩身上呢。”
金华拉着惊慌失措的樊春雨,故作下车的样子,大脑却在飞快地运转着,自己身下的这包药品目标太大,二狗子查起来不可能不被发现,但这些人怎么会知道这辆车上藏有药品呢?看来自己早被人家盯上了。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但自己身下的这些药品对山里的战士实在是太重要了。决不能就这样轻易地落入敌人之手。
金华当机立断,喊一声:“春城,快走”。
樊春城咬咬牙麻利的甩动了手中的马鞭,鞭梢狠狠地抽打到了辕马后腚上,辕马吃了痛,一声长鸣,撒腿狂奔起来。王二扁嘴被马车的突然启动,冷不防带到了路沟里,一身狼狈爬将起来,身边有位性急的坏种,随即甩手一枪,正中板车上范春雨的右手,让突然失去了右手把持的樊春雨,在马车剧烈地颠簸中再也稳不住身子。最后,当慌不择路的樊春城将马车赶进了一条偏僻的山路,听到身后枪声渐渐远了,回头看时哪里还有春雨的人影呢。 一骑清尘如霞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