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五次动物园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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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6月5日,星期一,晚上11:45
夜间保安9点差一刻开始第一轮巡查,9点一刻回到小型哺乳动物馆。11点差一刻又巡查了一轮,一直到11点一刻。每次都是半小时。
他第二次巡查的时候,我躲在树篱后面,看他从我身边很近的地方走过。我可以告诉你他腰部以下长什么样。一种扣式军用枪套,别在只能装十二发子弹的细弹带上。我不知道他的短管左轮手枪能装几发子弹。子弹带还挂着钥匙圈,钥匙圈对皮带环来说可能太重了。他的手电带一条金属外壳的腕带:这可以弥补他不带警棍的不足。穿一条灰色斜纹制服裤,脚踝边很宽大,裤脚没有翻边。袜子非常可笑:很别扭的设计,一只袜子不断滑向鞋跟,他总是得蹲下来把袜子拉上来。黑色的鞋子,很普通的那种。他并不觉得穿上制服有多么了不起。
我没有被他发现的危险。他的手电往树篱照了照,但树篱很密,是不可能照透的。假如他趴在地上,从树篱的底部照起——假如他的眼光一开始就那么敏锐——或许他早就发现我了。你看,我找到了多么理想的藏身之地啊。
这个守夜的家伙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他也就举起手电筒例行公事地照照,哪里有轻微的咳嗽或什么动静,他的手电就往哪里闪一下。到现在你该知道,他早就熟悉他手下的这些动物的梦中胡话,他不会为每一个小鼾声前去查看。还是那句话,他似乎并不那么凶恶。他也许很紧张,或者很无聊吧——为了打发时间,尽可能到各处查看一下。
我发现他似乎特别喜欢某些动物。我看到他对着一匹斑马叫着,想叫它到围栏边上来。“真漂亮,”他说,“过来,漂亮的马儿。”一匹斑马一定是醒着,在那里等着,这下便走到他旁边,从栅栏上方伸过嘴巴去。夜间保安喂它吃了一些东西——这当然是违反规定的,用力拽了拽它的耳朵。一个喜欢斑马的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有趣的是,他与一只小袋鼠的关系好像也非同一般。我觉得是小袋鼠,或许是大袋鼠也说不准:我离它们很远,它们看起来差别不大。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灰色的大家伙:那个怪物的块头我还是能看出来的——即使隔了整条小道的距离。我听到夜间保安在叫着谁。
“嘿,你这个澳大利亚种,”他说,“嘿,你这个花花公子,过来挨我两拳。”不知什么动物步履沉重砰砰地走过来,一只又长又尖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一条僵硬的尾巴重重地打在地上。也许夜间保安的喊声有嘲讽的意味,这个时候叫醒这些澳大利亚伙伴或许是失礼的。我觉得,这个夜间保安属于非常温和的一类人——如果最后我们要抓要关的夜间保安就是他的话,我想尽可能把事情办得彬彬有礼一些。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小型哺乳动物馆响起了一阵小铃声,我听得十分真切。动物们也听到了。于是出现了普遍的骚动:翻身的翻身,转动的转动,还有咳嗽,咕哝,被惊醒时发出的喊声,短促、警觉的呼吸声。这是这些动物试图保持安静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关节的咯咯声,肚子咕咕声,不小的吞咽声。
先是听到铃声响起,然后只见夜间保安走出小型哺乳动物馆的小房子。我看见他的手电光一抖一抖的,然后我看到灯光照亮了一条小道。我想这光亮来自动物园大门,我觉得夜间保安打着手电回照过去。
就在围栏那边,在我的树篱后面,各色羚羊的蹄子活动起来了。有动物起来了。我不开玩笑。午夜时分,整个动物园醒来了。 放熊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