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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五十寿宴过后,谢瑢就千方百计调整了自己的所有日程,还更改了去各个商会巡视的路线,生怕一个不甚就遇见那个冤家。
这个时候单公派人送来消息说,之前那个被她看中的青年人已经在吉祥赌坊工作了一段时间了,最近一直朝人打探这吉祥赌坊少东家的消息。
谢瑢将那张纸条摊开在桌面上给豆包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窗外梨花院落溶溶月。
“如何?”去还是不去?
豆包捏着湿帕子给她擦拭手指间的墨水,声音平淡:“下的棋也该收子了。”
“也好。”谢瑢莞尔,拍了拍有些湿软的掌心,指缝间灌入清风,很快掌心便干爽了,她张开双臂,姝好立即拿来外衫给她套上。
“今天便再去一趟赌坊,刚好也到了奶娘的生辰,去取点银两出来给奶娘买些稀罕玩意儿。”说着她捏着一柄水墨扇子就往门外走,豆包跟在了身后,却不防谢瑢突然停了下来,差点摔倒,急忙扶住门栏才稳住了身子。
豆包抽了抽唇角:“少主子?”
谢瑢回过头,水眸眯起:“你今日可查清楚那妖孽要去哪里?”
豆包叹了一口气,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晌午的时候,苏公子出了城,就算临时有变,脚程再快,这个点也是回不来的,根据小店的小二的小道消息,苏公子出城是和人约了打猎,今天晚上也不一定回来了。”
谢瑢接过纸条,上上下下将那黑字白纸看了个清楚,才松了一口气,将纸条塞到豆包的怀中:“那就好,我们走吧。”
姝好在旁边见她之前如临大敌此刻又浑身松懒,笑道:“少主子可是因为城主府一事避嫌?”
豆包听完那耷拉的眉眼也染上了些许笑意,再看谢瑢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避嫌?!本小郎需要避嫌吗?!本小郎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完又觉得这句话颇有歧义,她撇了撇嘴:“算了算了,豆包我们走吧,姝好看家。”
“诺。”姝好浅笑着看着那少年潇洒摇着折扇走入春阳之下……
平安街道上。
谢瑢将手中的折扇一合一开耍的风生水起,还特意装作无意摆了几个潇洒自如的姿势,一般这个时候平安城里的姑娘早就跟疯了似的往她怀里扔荷包了,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个用帕子捂着羞红的脸,三五个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用那满含情谊的眸子扫过来,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急忙躲闪。
“豆包。”谢瑢捏着扇柄喊道。
“在。”豆包快步上前,走在她的身侧:“少主子有何事?”
“这平安城的姑娘一个个的是怎么了?”莫非她这几日长歪了?魅力大减,所以这些姑娘已经对她的美色无兴趣了?
豆包扫了一圈,伸出手右手捂着嘴小声凑到自家少主子耳边:“大概是因为城主府的那件事。”
“那件事?”谢瑢一时间反映慢了半拍,突然脑中闪过一幅画面,她黑着脸,抿着红唇:“是说本小郎和那妖孽断袖的事情?”
豆包没有说话,收回手低着头跟在旁边,乖乖的看着自己的鞋面。
谢瑢气的胸口发闷,伸手拿着摊子上的一颗橙子,那摊主连忙拦住:“谢小郎还没有买账呢。”
谢瑢颠了颠橙子,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的擦拭几下,在摊主震惊的眼神中,她极为挑衅的将橙子送到了嘴边大口咬了一下,橙汁溅出去好远,她白眼一翻站在旁边傻愣着的豆包:“愣什么呢?没听见人家老板让你付账?!”
说完,谢瑢捏着一颗橙子往前走去,镇定自若的接连咬了好几口,等到了巷口的时候,她才匆忙掏出帕子,将嘴里的橙子全部吐了出来,红着眼拍着豆包的肩膀:“快!快!再给我拿一方帕子来,呛死我了,这什么破橙子,皮那么辛辣。”
豆包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打帕子,从最上面拿出一方来,递过去,道:“这橙子是要剥皮吃瓤的。”
“是这样吗?”谢瑢用干净的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半信半疑站直身子。
豆包极为嫌弃的看了一眼谢瑢不说话,谢瑢直白的感受到来自下属的无视,炸毛了,伸出手猛地在豆包身上拍一下:“你胆子肥了啊!竟然敢不回答你少主子的话了!”
豆包站在巷子口,半弓着身子,装作求饶,其实谢瑢这小胳膊小腿的打人哪里疼呢?他只是装装样子,叫嚷几声,也算是主仆之间的小情趣,就是这点小情趣招来了一个异常正直的人,死脑筋的认为他就是被欺负了。
“哗啦——”
豆包眼睁睁看着自家少主子突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盆水直接从头灌下,头顶上甚至还顶着几根烂菜叶子,他彻底惊呆了……
“少,少主子……”
谢瑢也是整个人都怔住了,怎么她站在巷口站的好好的,都有人拿水泼她呢?一朝平安美玉,人人爱戴,满平安街的姑娘都喊打喊杀的要嫁给她;一朝人人唾弃断袖小世子,吃个橙子还会被摊主当成霸王餐主顾,姑娘们更是唯恐避忌,生怕与她对上目光……这待遇是不是有些相差太大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霸凌小孩子,看阁下也是人模狗样的,此举也是太不妥了吧?!”一身正气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谢瑢花了此生最为漫长的时间,来接受心理失衡差和转过头原谅眼前这个人。
…………
“我就问你一句话,泼我的水是什么水。”
吉祥赌坊内。
谢瑢换了一件灰暗的袍子,头发还湿漉漉的,豆包正拿着软布给她擦拭着,她裹着薄毯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米开外的男人,声音冷的可以冻死一群湖中鱼。
“是……”郭子皓小心翼翼的看了单公一眼,结果单公眼观鼻鼻观心拒绝接收他的信号,他只能如实回答:“养鱼的水。”
“为什么会有菜叶子!”谢瑢指着地板上的两根枯黄的都快干瘪的菜叶子。
“喂鱼用的。”郭子皓吞了吞口水回答,他也不想自己竟然闹了乌龙,没有想到人模狗样的阁下会是吉祥赌坊的少主子,也没有想到那个被欺负的小孩子是她身边的小厮,更加没有想到那盆原本要泼掉的养鱼水悉数泼在了自己未来的少东家身上……从头到脚,畅快淋漓。
谢瑢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安抚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
“啪!”手掌猛地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谢瑢裹着毯子猛地站起来,白皙的小脸上布满怒气,她吼道:“鱼呢?!鱼在哪里——!!!”
原本做的十分淡定的单公吓得差点动椅子上跌下来,好在是扶住了扶手才坐稳了身下的椅子,郭子皓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他也没有料到这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吉祥赌坊少主子发起怒来,气势如雷,吓得他连人带椅子都摔在了地上,还不忘好好的回答谢瑢的话:“鱼……鱼死了。”
“所以……”谢瑢重新坐回椅子上,豆包再次拿起干净的布替自家少主子擦拭头发,表情淡然的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郭子皓撞见豆包的眼神,只在心中暗道:“这个小孩子也是个狠角色啊。”
“所以,泼在本小郎的头上的是一盆养过死鱼充满鱼屎和烂菜叶子的水……嗯?”谢瑢捏着太师椅的扶手,皮笑不笑的看向郭子皓。
郭子皓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应该,大概好像是。”
“应该?”谢瑢将身上的毯子撂到一边,站起身径直朝他走过来,水眸中带着怒意:“大概?”绕着僵硬的郭子皓转了一圈:“还好像是?”
她靠的很近,幽香的气息有稍许都喷在了郭子皓的脸上,这个纯洁的青年红了耳尖,他拘谨的双手交握,只觉得这吉祥赌坊的少主子长得真是好看,三千发丝因为湿润披散下来垂在腰间,一张小脸白皙如玉,面若桃花,那双水眸中横扫过来都带着些许媚意。
“想什么呢?!”腰上突然被怼了一下,郭子皓疼得猛地回神,刚好撞上谢瑢的怒容,他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刚刚怎么了?!这少东家可是男人!他怎么能够对男人……
“你是叫郭子皓是吧?”谢瑢烦躁的将头发撩到耳后。
“是。”
“我听单公说你在赌坊的这段时间帮着赚了不少钱。”
郭子皓楞了一下,然后傻乎乎的点头:“好像是这样。”
“以后说话不要说什么好像大概也许应该之类的词。”谢瑢白眼一番:“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一个大男人矫情的跟个娘们似的。”
郭子皓看了一眼她娇小纤细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前,只到肩膀的地方。好像还是她比较像娘们儿吧……但是他不敢说,实在是刚才被那气吞山河的声音吓得够呛。
“回少东家,我知道了。”
“嗯。”谢瑢忍住怒气又看了他一眼,刹那便收回了视线,真的是越看越生气,越看她就恨不得用同样的水给他从头到脚也淋一遍!
“单公,把人带下去。”谢瑢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为人主还是要有一个豁达宽广的样子的,她还指望着这个小子给她赚更多的钱呢,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她挤出一个笑容看向郭子皓:“你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郭子皓就像是呆住了一般,直到单公拉着他的胳膊往外拖,他才回过神,只觉得刚刚那抹笑容实在宛若一股桃李风扑面而来。
出了门。
单公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小子,算你运气好。”
“什么意思?”郭子皓疑惑。少东家看起来脾气还算是好的啊。
单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是新人,以后的规矩还有你知道的,现在就安心干活吧,既然少主子说少不了你的好,就一定会让你富贵满堂。”
郭子皓下楼的时候还迷迷糊糊,整个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少东家那张绝色桃李的面容,一直在眼前转啊转的。 世子重口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