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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门口有好几人守着，而这些人萧楚也都认识，全部是沈子暮身边的得力干将，他们早就得了沈子暮的吩咐，也知道萧楚的没有死，对着萧楚行了一礼然后侧身让开门位，让萧楚通行。

　　这片院子是先皇建造的冷宫，本来是囚禁那些妃子的，现在用来囚禁起了楚靖宇，这个当了一年多皇帝的罪人。在这一个小院里到处都有人把守，他们见到萧楚都是退到一边，将右手置于心脏处，宣誓行礼。

　　几乎所有的窗户还有门都是锁死了的还加上了木板钉着，为了防止他逃跑，下的功夫还是很大。只有一扇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有人拿出钥匙给萧楚开了门，打开房门，萧楚走了进去。

　　刺眼的光一下子照进屋子，楚靖宇坐在蒲团上眯了眯眼，抬起眼看着光来的方向，只有一片金色和一个人的剪影：“沈子暮，你这次又想怎么羞辱我。”他这话说得很平淡，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讥诮。

　　萧楚举起手来：“把门关上吧。”

　　“是。”光芒逐渐被锁起的门给隔绝住。

　　听到萧楚的声音，楚靖宇皱眉：“女人？”然后那光完全消失，楚靖宇稳了稳神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一身男装的萧楚，原本锁起的眉头却舒展开，他笑起来，“琼华，你果然没死。”

　　“对，我没死，楚靖宇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没有追查到最后，现在被我们抓在此处。在你谋划杀死我全家的时候就该为你今日所做付出代价。”萧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如此平静的对着这个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她本以为见到楚靖宇时她肯定会上前先打他一顿。

　　“杀你全家？我还真的没有这么想过。”楚靖宇缓缓站起来，他的脸也全部暴露在了萧楚面前，脸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嘴边全是胡须。就连那身衣裳穿在他的身上都有点透风，他的整个人全部都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楚靖宇现在变成了一个不修表幅、连眼神都带了死气的老男人。

　　“你说什么......”萧楚蹙眉。

　　顺着萧楚的目光，楚靖宇耸耸肩，将双臂展开：“看到我这样琼华你是不是很开心。你的老相好在你还没回来的时候这么对你皇叔我。当初我就应该杀了你这个老相好，只是没想到啊，一个心软放虎归山，哈哈哈哈，将自己弄得如此下场。”他的笑声很是尖锐恐怖，萧楚望了望这个房间，背脊后都是爬出一道道的寒意。

　　“你这是自作自受。”萧楚可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她走上前，拔出腰间的长剑插在桌上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你的事情我没有任何兴趣知道，你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对你现在承担的结果有任何的愧疚，我只会想着你怎么不更惨一点。”她咬牙切齿，眼睛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着。

　　楚靖宇也无所谓，他也盘腿坐下来，坐在萧楚的对面：“锦时，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皇叔带你去太医署吗？那个时候你还那么小，我抱着你，你就像只小猴子一样，死死抓着我，哭闹得厉害......”

　　“我记得。”萧楚抬眸，盯着楚靖宇的眼睛，“可是我同样记得我母妃是怎么死的，我父皇是怎么死的，皓儿又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从来就不会做恶梦吗？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从来不会感到愧疚，或者在午夜梦回之际有一丝悔恨吗？”她音调有些升高，眸子因发怒变得更红，放在腿上的手死死地攥着下裙，就像是要把布料就撕下来一般。

　　楚靖宇将目光从那把剑移了回来：“做就是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沈子暮留我性命这么久，不就是让你回来亲手了结我报仇吗？这把剑那么锋利，想必能一下子就杀死我吧。来吧，为你母妃为你父皇他们报仇吧”他说着闭上了眼睛，还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看着楚靖宇的这张脸，还有他唇边的笑，萧楚本来淡然的心情一下子就毛了，她将长剑拔出来，对准楚靖宇的脖子，靠近他：“你杀我全家的大仇，我怎么会让你如此轻松的死去！”

　　楚靖宇睁开眼，眼中浑浊了无生机：“若是我自己想死他们也是拦不了我的，我等着也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他的眼睛里映照着萧楚的脸，却好像又透过萧楚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还没等萧楚看仔细，楚靖宇就垂下眸子，避开萧楚的打量，“你想要知道其他的事情吧，在大梁那边如何。”

　　“你什么意思？”萧楚狠狠蹙眉，这发展怎么让她完全摸不清套路。

　　“大梁，是你母妃的家。”楚靖宇说完最后这句话萧楚一下子就愣了她慌忙后退，甚至是撞到了身后的花架，将花架上面的花盆都撞到摔在地上，瓷片四处纷飞。

　　“公主您还好吗？”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立马焦急地贴耳上前，想要开门。

　　深深吸了两口气，萧楚对着楚靖宇：“没事，你们不用进来。”门外声音逐渐暗下，萧楚留在楚靖宇身上的目光越发纠结。她先是咬住下唇，脑中一条条的信息刺得她难受，好半晌她才重新正视楚靖宇，“告诉我和你们一起谋划的人是谁，我让你死。”

　　没有人会在听到死字还这么开心，但是楚靖宇听到那话之后本来已经充满死气的眼睛却突然有了活力，他笑：“我没有见过他，平时的联系都是靠着他手下的人传递信息。不过能知道的是他是大周最后的血脉，在大周灭国之后其母卿素公主流落民间，与大梁的老皇帝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复仇而潜伏在大梁。所以他既是大周的皇子，又是大梁的皇子。”

　　“不能确切到是哪一位吗？”萧楚之前就有这种猜测，也和李初尘分析过，真正确定下来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楚靖宇摇摇头：“他给了大周和大梁的皇族信物，有这些凭证就够了，况且我也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是谁，只要能帮我达到目的就行了。不是吗？”

　　“信物在哪里？”

　　“被我埋在了中庭的那棵桃花树下，你知道是哪里。”他的语调那么温柔，说完后，站起来，张开双臂，“可以了吧。”那副慷慨就死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碍眼。

　　死死握住手中的剑柄，萧楚看了他一眼，再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耸起鼻子，最后将剑扔到桌上，背身离开。

　　楚靖宇看着萧楚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捡起那把长剑，就像是握住了心爱的人的手，眼神中都是一股迷醉的味道：“你母妃的尸首埋在雪花园最里面，别忘了在她生辰的时候去看她。那里的风景是整个邯郸最美的，你母妃肯定也会喜欢的。”

　　萧楚脚步一顿，鼻头酸酸的，她抓住门框的手往回缩了缩：“值得吗？”

　　“她死的那时，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屋外，艳阳还灼晒着大地，萧楚抬头，望着那太阳，眼睛眯了眯，那光圈晕开，晃得人眼睛有些疼。她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了各种事情，好的坏的，以前理解的，后来理解的，还有直到现在都不理解的。最后才睁开眼睛，惨然一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今后，这里不用守了。”

　　“公主？”

　　“将楚靖宇葬了吧。”她说完，迈着步子向前走去，那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带了更多的坚定。身后的人互相对视一眼还未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将门推开，那个男人躺在血泊里，嘴边却是温和的笑。他的手中握着一块锦帕，淡粉色，岁月长久。

　　沿着小道，一直走到中庭，那里有一棵桃花树，树冠上都已经是浓密的绿叶，在艳阳照射下还是那样生命旺盛。她走过去，赤手刨土，刨了很久，她抡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最后挖到一个布包，她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两块金牌，她看不懂，收回自己怀中，等到回了大梁去问李初尘。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体是暗红，她闻了闻，再摸了摸，心里抽起来。

　　“你在干什么？”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萧楚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才转过身。

　　只是转过身之后两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清浅的装扮，衣上绣有翠竹，她看着萧楚有些不可思议：“公主.......？”

　　“若竹姐？”萧楚的反应比对面的人还大。然后突然的，若竹冲上前一把将萧楚揽到怀中，就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再也松不得手。

　　“若竹姐......”萧楚也紧紧抱住若竹，心里的悲痛突然间无法抑制地冲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她跪下来，大哭起来。就像是要把这些年来的恐惧，委屈，统统哭个干净。

　　那张萧楚还未放进怀里的纸条在空气中飞舞着，沉淀着书写人这么多年来压抑的难以言说的苦难。

　　那已经成了暗红的字，扬起：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江山不若美人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