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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容易,下山难。
秦正在这里土生土长,如自家后院,早已习以为常。但对于候钰这样的富家公子而言,下山路途简直是苦不堪言。沿途杂草枯藤,怪石林立,秦正自然是担待了扫除路障的重任,候钰见秦正如上山时木讷无话,并未觉得之前发生的事有什么异常。
一路无话,两人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
刚一进门,从里面窜出四名威武壮汉,簇拥着候钰来到一旁坐下。秦正一眼就看到了坐立不安的父亲,顿时眼眶泛红。上一世,他还是一个懵懂少年,看待对事物哪有如今这般透彻,是对是错亦不自知,直到家毁人亡才知晓行事鲁莽铸成大错却晚矣。
这一世能够再一次看见活生生的父亲,情动不能自已。秦正暗暗发誓,自己能够有幸重生,再也不能重蹈覆辙,凭空多出近万年阅历,一定能够抢尽先机多做布置。并且,更要赶在候家杀人灭口之前,把父亲给救出来。
“爹,我回来了。”秦正将父亲一把抱住,迟迟不愿松开。
秦猎户觉得有异,问道:“此次上山可遇到什么危险?”
秦正还未来及答话,候钰抢言道:“你这儿子甚是愚笨!明知道我对这里一无所知,还把我往野猪岭带,幸好我机灵躲过一灾,不然你现在还能看见你的儿子?”言下之意,一切都是秦正的错。
秦猎户一双眼睛睁得好大,自家儿子如何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他看着儿子在身边长大,秦正从出生到如今,平时又接触不到生人,哪里会什么勾心斗角,说他憨厚懵懂不足为过。野猪岭虽然被一群野兽盘踞,他虽懂些武技,但也不敢贸然闯入,对于寻常之人来说更是凶险,儿子经他自幼教导,怎么会傻到带候钰去闯野猪岭?
当着众多人的面,依秦猎户刚直的性子不好过于袒护,于是问秦正:“可有此事?”
看着父亲关心的眼神,秦正心中一痛,大方承认道:“确有此事。候钰说要捉只幼崽来吃,他是客人,我便从了。”
“你!”秦猎户气结,扬着手作势要打,张嘴骂道:“没轻没重!野猪岭岂是你们能去得?”
候钰坐在一旁暗暗发笑,簇拥在他身旁的侍卫们也没有前来阻止的意思,几双眼睛一齐盯着秦猎户的手掌,像在看秦猎户是有心教训还是故作苦肉戏。
“啪!”
一巴掌落下去,秦正的一侧脸颊立即红肿起来。
秦猎户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对候钰一行人敢怒不敢言。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候家方圆百里势大业大,其中更是与赫赫有名的各大门派、世家有着数不清的关系,他哪敢随意招惹,无奈中只得委屈自己儿子。对着秦正没好气道:“去!自己去屋子里受罚,我不叫你不准出来!”
秦正默默地点了点头,向后屋走去。如果这样能使父亲下得来台面,受一下委屈又何妨。可恨那候钰果真同上一世一般德行,小小年纪就学会颠倒黑白,将来能与他那哥哥侯安狼狈为奸、叱咤一方,不足为奇。
太阳刚落山,夜幕紧接着降临。山里的天,黑得快,让许久不曾日落而息的秦正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此时,他正躺在披着兽皮的木板床上,着眼望着窗外,心中盘算起候钰一行人来荒山野岭的目的。
早些时候本想寻着机会套话试探,后来想想觉得毫无必要。
候钰年纪虽小,心机颇深,对自己带来的侍卫都守口如瓶,哪会如一般小儿无知到失口与他人。再者,今晚有流星飞降,落到何处,谁能有他清楚?即便不知详细地点,大致区域他还是知道的。想到此处,秦正的脸上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突然,房门被人缓缓推开。
秦正迅速坐起,警觉得望向来人,屋内灯光昏黄,再加上凡人之躯目力不足,好一会才辨清是父亲的身影。未等他下床相迎,秦猎户扬了扬手中的陶碗,示意他坐下。
“疼不疼?”秦猎户放下陶碗,细细看了一下儿子的脸,见巴掌印还在,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床上。缓缓道:“自己擦一擦,碗里给你留了点熟肉,饿了就吃点,早点歇息。”说完,轻轻在秦正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要走,仿佛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
“爹,”秦正喊住秦猎户,微微一笑道:“我都知道,我不疼,谢谢爹。”
秦猎户闻言顿时怔在原地。当他看见那双警觉的眼神时,以为儿子还在为之前的事暗暗生气,依自己的性子,道歉之类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又担心自己之前的举动伤了儿子的心。父子俩相依为命十几年,若是因为这事闹得亲情疏离,太不值得。瞻前顾后就是没料到秦正一点埋怨都没有,还反过来劝他。
秦猎户想通了后心生感慨,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笑骂道:“好小子,怎么突然变得懂事了?”
秦正脸皮一红,没有答话。回想起上一世每次遇到不依的事总是耍小性子,那是过去,现在不一样了,能够重生回来真是天怜可见,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爹,候钰他们呢?”秦正问道。
秦猎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刚才他们一行人吃完饭就进山了,路都不识还晚上进山,唉!”他愁的是万一出了好歹,将来躲不过候家的刁难。
秦正听了暗暗皱眉,难道他们是看见流星飞降后才匆忙进山的?隐隐觉得不妙,又问道:“他们走的时候是慢慢悠悠,还是步伐很急?”
“走的倒不快,稀奇是他们一个个仰着脖子,不知道在往天上看什么。咦,你问这些作甚?”秦猎户心中大奇,转念一想,认为是孩子好奇心重,于是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催促了一声:“熟肉趁热吃,僵了就坏了味道,吃完早点歇息。”
“嗯。”秦正含糊答应下来,装模作样伸手抓肉吃。待秦猎户出了房门后,秦正立刻把碗里的熟肉倒在一块粗布帕子上,往怀里一塞。紧接着插上门闩,吹灭油灯,悄悄从窗户溜了出来,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向山上摸去。
一路走来,秦正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由于抄的是近道,才没撞上候钰一行人,到达山脚下后立即寻了一处隐秘的地方藏了起来,吃着带出来的熟肉给自己补充体力。这里不论地面还是夜空,视野都比较开阔,没有多少树木山石遮挡,云层中一轮银月若隐若现。
月光皎洁,夜空之中难得看见星辰,原本闪亮的几颗此刻也变得黯淡起来。秦正知道,这几颗最亮的星辰是元始界内神祗的身外化身,修为越高,对应的星辰就越亮。还有无数颗数不清、肉眼看不见的星辰,他们都是修炼星术一门的星术师。而星术师,却是元始界内最神秘的修炼者,他们和其他修炼法门不同,若是缺了某样东西,费尽一生都不得其门而入。
秦正刚吃完东西,就看见五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进入自己的视线中。
来了,是候钰一行人!秦正屏住呼吸,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贴在一块巨石后面。
“雇主,我们真的要上山?”其中一人问道。
“废话!”候钰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们不认识路啊,雇主,我们为什么不找秦猎户来带路?有土生土长的山野之民不用……”另一个人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句怒骂给堵了回去。
“闭嘴,一群没用的蠢货!”候钰骂道。“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没脑子?这几天我怂恿那个呆头呆脑的野小子带我熟悉这座山,目的就是为了今晚的大事!你们该不会忘记在离家前我爹吩咐过的话吧?你们只需听命与我,其余的不准多问!”
侍卫们恍然想起候家主雇佣他们时吩咐过的事,纷纷闭上嘴巴任由候钰责骂。他们虽然在城中有些地位,而这一切都是候家给的,如果没有候家,他们什么都不是。想到此处,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都统统都忍了下来,自觉得没必要跟黄毛小儿一番见识。
候钰见侍卫们闭嘴,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有些洋洋得意道:“上山的路径我早就用了星光粉做了记号,你们只需在一旁护佑我的安全,事成之后我爹另有重赏。”
侍卫们听闻候家主另有重赏,一个个点头称是,一扫之前的懒散,分别各自负责起一个方位严密守卫起来。
秦正藏得很隐蔽,候钰身边的四个侍卫武技都不弱,若是有所异动被他们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
突然,静寂的夜空倏地乍亮,灰黑色的地面被映照得一片苍白,一颗裹着白焰的流星当空呼啸着划过。驻足的候钰一行人,以及躲避在一旁的秦正顿时眼睛大睁,目光紧随着流星坠落的方向望去,几息之后只听那山林深处爆出一声震动心魄的巨响。
一时亮如白昼的夜空骤暗了下来,随之一声声凌乱嘈杂的兽吼响彻整座山林。候钰压抑着兴奋,目光一冷,命令道:“记住,遇见活的东西一律击毙!不论是野兽……还是人。”
“遵命!”
四个人暗地面面相视,心中隐约有点明白这次的任务是什么,想到将亲眼见到传说中的东西,神色中贪婪一闪而过。转念想起候家主以及庞大的候家,权衡利弊得失,即刻死了这份心思,紧追着候钰进了山。
待他们走远,秦正这才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坏坏地笑容。若是赤焰星核,即便抢夺还得费上一番心思,至于白焰星核嘛,收取时不得其法只会被燃得神形俱灭。而此时此地,唯一知晓收取之法的只有秦正了。 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