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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依看我出神,却缓缓道:“阳明,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梦里那个长得奇形怪状的自杀男人,很可能也出自于你的家族,他之前也和其他人一样正常,可是后来就变成了那副可怖的模样。”
我听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心里的惊骇达到了极点。自从来到这里,晚上睡不着时我便去翻阅侯相山那本志怪小说,没想到那里的情节居然似曾相识。侯相山和他的师傅共同的朋友查理王,后来不知怎的被一只黑狐精附身,变得面目如妖怪。后来,侯相山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师傅,却是一八七七年的春天。他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傅从敦煌戴孝而来,给他带来了查理王的一半骨灰,二人洒泪相别,从此师傅便再无影踪。
如果这小说里的事情和眼前是巧合,那么未免太过离奇。如果非要对号入座,那么梦里的妖怪兄就是查理王,侯相山的师傅就是李端白。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狐妖附身这点,放到现在谁也不信,那查理王多半是染上了什么怪病,才落得那般面目可憎。
一想起传染病,我不禁寒毛直竖,浑身发痒,便推开罗依,把手往身上抓了两把,又摸了摸脸。罗依仰脸看着我,映着树荫里透出的阳光,她的瞳仁晶莹剔透,显得更加无辜动人,似乎她脸上的忧虑也是真诚的,倒使我不自在起来。
于是我问:“这和我什么关系?”
罗依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这位查理王的体质很可能和你一样的,你们的血都能缓解李端白的病症,这也是李端白为什么接近你们的原因。所以你有可能会变成查理王那样。”
字字锥心,等我回过神来,罗依却急急忙忙地翻出凉亭,钻下草窠走掉了。我揉揉眼睛,定睛往凉亭下一看,果然见那郭火一边张着大嘴打哈欠,一边手脚并用的从另一侧爬了上来。
“昨天监控怎么样了?”我揉了一下僵硬的脸,看着他如一条黄鼠狼钻过来,站在我面前。郭火却目送着那个在林中急急忙忙溜走的身影,做了一个咬牙切齿的口型。
我晓得他是气愤罗依又来钻空子,便提醒道:“以后下回转换监视器的视角,记得先转换一半再转换另一半,不要一下子全换完,轮番着来,不然会有死角。”
然而郭火却没应声,而是直愣愣的瞅着我的脸,我顿时有些不自在,便往脸上拂了两把,触手皆是胡茬,确实邋遢,但并未沾着饭粒,便不满道:“看什么看?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郭火愣了一下,便喃喃道:“你的眼睛不对劲。”
我道:“怎么不对劲了?”
郭火不语,急拉我往山下溜去,一路上磕磕绊绊,好容易到得厕所里,他却把我往镜前一推,道:“你仔细看看。”
我甩了甩手脚,趴到镜前。只见那天窗上射来的一缕阳光正好擦过我的鼻梁,眼中瞳仁被照的晶莹剔透,连晶状体后边的裂纹都看得一清二楚,而瞳孔却因为瞬间那排山倒海的恐惧而瞬间收缩。
这双眼睛,已经开始透着点棕黄色的邪光,远非以前黄种人的棕黑色了。眼白较之先前,似乎小了一大圈。如果不用力大睁,那么整个眼睛都被眼仁占据,只留下边上一圈青白色。
我惊骇万分,已经不记得中午起来时照没照过镜子,镜中的眼睛是否还正常,眼下,我只能确定,昨日早晨还是没有任何异状的。
我感到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个不住,因为这双眼睛并不陌生,我在梦中查理王的镜子里见过。难道就像罗依所言,我以后也要慢慢变成查理王吗?
镜子里,郭火依旧看不见脸,只是伸手过来拍拍我,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算了,要不是我说,你也不会发现。昨天晚上我没细瞅,不过那是应该还正常。所以,——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翻江倒海,捧了把水浇到脸上冲冲,让自己务必要冷静,遂又和郭火去了值班室,在那里,郭火亲自点了根烟给我压惊,我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郭火点点头,道:“你这种状况我清楚一些,血液如你的人,很可能发生异变,你梦里那个自杀的男人,已经是异变的中晚期了。”
我苦笑一声,道:“所以才要把我们拘禁起来,集中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吧。我算是想明白啦。你们这么做无可厚非。我这算是早期吗?还需要多长时间变成查理王的模样,晚期又会是什么样子?彻底变成一只怪物吗?!”
郭火轻声道:“哥们你别急。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也不是研究这种异变的专业人士,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没有外界刺激,你绝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我们把你们限制到这里来,其实为的就是尽可能隔绝那些诱使你异变的玩意儿。这两个月你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呢?太可疑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顿时气得咬牙切齿,更恨自己居然耍起小聪明,竟然想在和郭火与罗依的周旋中得到利益,真是蠢透了!毫无疑问,一定是那罗依昨天藏于我枕下的所谓查理王的脑浆残渣,诱发了我的异变。不然她怎么会面对着我已经异变的双眼波澜不惊,还道我也会步查理王的后辙呢?
一股血气上涌,搅得我再也呆不住,一个箭步就像往外冲,脑子里就有一个念头:找到罗依,掐住她那美如天鹅的细长脖子,往死里使劲,再使劲!
没跑几步,郭火却喘着气从后边扯住我,往后一扽,我便被他拽的个趔趄,差点翻倒,不禁气吼如牛道:“你拦我干什么?!我要宰了她!”
郭火抬手把我往地下一扳,低吼道:“你冷静点!你杀了她,也于事无补!……”
我坐在地上,近乎崩溃,凭着这副模样,我还能出得去吗?我的父母亲人,我的事业,还有我喜欢却没能追到手的姑娘,我的一辈子,全都泡汤,被毁的一干二净。我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李端白和江疯子,还有侯开阳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浑身瘫软,泪流满面,一想到泪水是从那样一双怪眼里流出来的,我就觉得龌龊而且糟心,便用手狠狠的揩抹,似乎要把脸皮扒下来。
郭火见我老实坐地,叹了口气,撕了卷纸给我,道:“你冷静一下,诱因很多,不一定就是罗依给你放的东西。况且,这完全是可以抑制甚至治好的。”
我闻言,心中稍微有了点希望,道:“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做,我绝对配合。”
郭火道:“首先,为了你不会影响其他人,诱发他们的异变。我必须把你隔离起来,所以刚才我死命拉着不让你出去,一是怕你再接触罗依,被她所害,二是万一你撞见其他客人,又会害了别人。明白吗?我这就通知外界,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别动。接下来还要扣住罗依,严加盘问,要做的事情很多。”
我感觉自己浑身发抖如筛糠,声音更是颤的像是深秋风里的落叶:“明白,我全听你的。”
郭火搭把手,扶了我到值班室里的行军床上坐下。然后便转身迅速和外界联系起来,我呆若木鸡的坐着,有那么一阵子恍恍惚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自己在梦里,在云间,在水里漂浮着,终于禁不住一头栽倒,闭上了眼睛。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郭火说:“事不宜迟…请马上派专业医生过来给他做全面体检,…好,就这样。”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