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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握着一份关于这支考察队的资料,第一页就是科学院开具的介绍信的复印信,原件留档在当地政府接待处那里,接下来是十一个队员及领队的简介。
也就是说,队员之间的信息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透明。
第一页便是一张刀削脸的军官,名叫佟静,籍贯辽宁大连,已在北京军区三十八军直属的特种部队服役一年,工程通讯专业出身。接下来的三个人介绍极为简略,总共只在他后面填了半页不到,应该全是他的战友。在密云军训时,他们四个便结成了一个小团体,我认为,他们在这次的科考行动中应该起到安全保障的作用。
然后是李端白,黑毛猴和我。我特意看了看李端白,除发现他和我同岁,性别为男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和黑毛猴倒是很详细,籍贯,出生地,学历,血型,身高,婚否,以及上次体能测试的综合结果都列在上面。说来惭愧,我和黑毛猴在十名男性中体能垫底,分别位列倒数第三和第二。
倒数第一是个学生物的小个子男生,名叫刘学习,看上去白净文弱,能挺过军训实乃三生有幸。接下来就是这只队伍里的三朵金花。其中两位为专业医护人员,都姓张,我和黑毛猴私下里叫她俩大小张,用以类比大小乔。长相属温柔甜美型,美中不足是头发都染得焦黄酒红。相比于佟军官那严肃的一伙,大小张和我们更为熟络,经常凑过来请我们吃零食,打扑克,看电影,我和李端白都不好那口,客气的一一回绝。只有黑毛猴,边吃人家给的零食,边悄声说,这是因为大小张与他专业相近,更有共同语言。
另外一个女孩名叫段青方(注意,不是芬芳的芳)。这姑娘的介绍比李端白还干净,连性别都没写。直接就是个相当酷炫的专业:定向爆破。
我们一共十一个人,共分了三个小团体,佟军官和他的四位战友一伙,我,黑毛猴,李端白一伙,刘学习见我们这伙书生气比较重(主要只是我),一开始就和我们走的很近。后来又去尝试着搭讪佟军官那伙,可想而知,根本混不进去,所以他天天跟着大小张混,大小张倒是很喜欢他的幽默感,这三位也算一伙儿。
唯一独来独往的是段青方,这姑娘长着一张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脸,中等个儿,老是穿着宽大的休闲装,凡事既不向前,也不落后,似乎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十分有趣。
材料的最后几页,是领队的信息,不知为何放在最后。领队正是教授王华,自从上次在我家中见了一面,我们再没有机会交谈,我翻了下介绍,发现我们竟然是同乡,黑毛猴之前曾开玩笑说弄不好王教授是你家亲戚,据此看来还真说不准。
在颠簸中,大巴车已经驶入深山,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到达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变暗。
我拖了行李装备走下来,看见远处山脚下有几点零星的灯火,这便是我们的目的地,位于武陵山区酉阳县的一处小村。而四月前那名在黑毛猴实习的医院里被寄生的重伤者,就来自于这个县。这个县的居民大多是土家族,其次是苗族和彝族,汉族倒是很少。那位重伤者也是土家人,名叫向大桥。
黑毛猴儿率先蹦下车来,吼了一大嗓子,又朝胸擂了一拳,颇有人猿泰山的风范,逗得大小张和刘学习咯咯笑个不停。李端白则沉默不语,似乎对着群山发愣。
当晚七点,我们被安顿进了村长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由村长带着,去向大桥家里了解情况。向大桥家在村子最西边,紧挨着大山,竹楼后边就是树林子。家中青壮年都出去打工,只剩他的母亲,老太太已经七十多岁,家中光景十分凄凉。
早些时候,村长已经接到北京医院的通知,并告知了向大桥的家人,六月间去北京办了趟后事。我们一行人只进屋了三个,分别是王教授,李端白和村长。我和黑毛猴他们则站在屋门口。
村长介绍道:“阿婆,这些是北京来的大领导,来了解情况的。”
老太太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这伙人,愣了半晌,才慢慢说了句话。我们面面相觑,因为口音太重,谁都没有听懂。村长有点尴尬,低声解释道:“阿婆说人都死了,还了解啥子情况。”
王教授干咳了下,诚恳道:“大娘,我们能体会到您的心情。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抢救大桥时,发现他感染了一种怪病,我们怀疑这种怪病和他的死有一定关系。我们推测了一下,他应该是小的时候就染上了这种病,为了村子里其他村民的安全,想向您了解一下他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比如生过一场大病之类的情况。”
这样一大段说完半晌,老太太还是很木然,我们见没有进展,只能离开。回住处的路上,村长道:“其实向大桥这个人我还是挺熟悉的,十八岁之前从来没出过村,那时候人也简单,老实得很,根本没想到出去。”
正走着,我们突然看见一群村民在一座院子之前聚集着,再走近些,发现人群里居然蜿蜒出一支队伍,延伸进屋里。村长看我们都停了下来,便道:“这个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看他神情,倒有些遮遮掩掩,不太自在。我们反倒来了兴趣,干脆不走了。村长见瞒不住,便道:“是地仙,还是个女的。能看病,我知道你们大城市来的,又是知识分子,肯定不信这些,但是据说灵验的狠,村里人都听她的,比我说话都管用。”
原来是巫医。穷山僻壤,民智往往不开化,倒也没什么稀奇。可李端白却径直走了过去,我和黑毛猴一见,也连忙跟了上去,还没进屋,便看见屋旁边站着个干瘦老头。
但凡大仙,总要有一两个跟班,负责收钱,牵线,以及维护现场秩序。这老头便是这样的人,还没等我们看见屋里有啥情况,就跑过来挡在我们面前,大声斥道:“干啥子的,要看病,排队去!”
屋门口还蹲着一只大狼青。这时候也站起来冲我们汪汪大叫起来,我们就这样成功吸引了全体排队的村民的注意。觉察到村民不友好的目光和抱怨,我们只得默默的退出,跟着村长回到了村里的住处。
午饭后,佟军官的两个战友跟着刘学习到深山里采集动植物样本去了,还带走了一些野营的装备,计划离开几天。王教授和黑毛猴还有大小张,商量了一下,决定为全村村民检查身体,发放药品,顺便拉近群众距离,掌握一些消息。佟军官和一个战友帮着拿设备,也跟着去了。
住处只剩下我和李端白两个人,啊不,还有一个段青方,这姑娘成日家不言不语,自从吃完饭就进了屋把门关上,估计是睡午觉。
这里满眼绿色,蝉鸣声声,热气蒸的人昏昏沉沉。我也想午睡,谁知李端白拉着我说:“去那个巫医那里看一看。”
我没奈何,只得跟在他后边,沿着村中的大路,来到了巫医的院子。
中午无人来扰,那老头子也就没在门口守着,歪在园中树荫下的躺椅上摇着蒲扇纳凉,大狼青也卧于一旁吐着舌头。见我们进来,他们两个倒没有上午时那么敌意,原因是李端白早早的就掏了几张红票子塞给他,老头子眯着眼睛塞到短裤里,露出个歪歪斜斜的笑来,指了指屋里,就又睡下了。
我又是想笑又是诧异,觉得老头子有一种龟公的既视感,收了钱就让进,现在人这样少,他也不盯着点,难道不怕我们两个精壮男人非礼他家的女大仙。
李端白没看出我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直接推开半掩的门,将身一侧,竟然让了下我,我就先进去了。
屋里倒是非常干净,但是我只呼吸了一下,内心就不由得警铃大作,那种熟悉的令人燥热的霉味充斥着整个空间。
只见屋角有一张榻,榻上盘着腿坐着个女人,那女人一头长发都快遮了整张脸,两只眼睛从头发后面阴阴沉沉的看着我们,那手臂上套了好几个臂钏,裸身穿着件很宽松的麻布袍子,旧的看不出来颜色,只能看见胸口两个凸点。虽然坐着,但那袍子也就到她的赤裸的大腿,脚踝上又脏兮兮套着几个镯子。那模样简直是个波西米亚风狂野版的贞子。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