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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目瞪口呆,遂不再顾他,走到李端白跟前。李端白已经如一个娴熟的屠夫,将一具尸体拆的七零八落。此时正伸手进那尸体腹腔里,摸索着掏什么玩意。
我在他面前蹲下,果不其然,李端白又抬起眼皮,冲我看了一眼,道:“你别玩什么花活。”
我激动地热泪盈眶,顿时语无伦次道:“我知道老李你能看见兄弟我。”
谁知我话音未落,江疯子马上道:“我能玩什么花活?咱们这辈子就得耗在这个‘喜多页境’里了。你没事,我却会老,我得想法儿长生不老才行。——等等,你得把蛋给我留下,我要炼长生不老丹。”
我顿时失望。于是干脆鼓起勇气去大虫口里盗涎。虚张了五指,冲着李端白的脸探了过去,原以会为摸到虚空,谁知李端白却望后一缩,明显是在躲我。
我又惊又喜,又赶去摇他的肩膀,谁知果然捏空,而一只蝴蝶却从李端白脸前飞走了,原来李端白方才躲得就是它。
这下我彻底泄气。心道自己在这里就是个鬼魂。。我失望的坐在旁边,可泥土地分明硌着我的屁股,青草的触感也不假,但是我喝不了河里的水,李道长和江疯子都没开‘天眼’,自然看不见我。
这时候,那种浓重的白雾又从四处鬼魅的涌过来。我看看李端白,又看看江疯子,心里难过又失望。我沉浸在这样的心绪里,没留神转眼之间就一片全白死寂,然而那白雾却倏忽又散,入眼就是郭火,正趴在一台机器上鼓捣,口里道:“歇好了?冷凝剂泄漏,不过现在已经把缺口补上,我开了抽风机,一会儿就能把它们全抽出去。”
我道:“入侵者呢?我刚才听见有人拉枪栓。”
郭火停下手中活计,似乎回忆了一下,道:“这种冷凝剂里含有四氧化三铁,有磁带刻录的功能,也许你听见得是以前的声音。这里没有别人。”
我疑道:“我刚才在干什么?”
郭火这回终于回过头来,冲我笑的意味深长:“老王,你要记住,你有短处在我手里捏着。我当时没管顾你,只顾修机器去了,等发现你时,你在那里又蹦又跳,嘟囔了一会儿,做了些怪动作,就晕过去了,我觉得就是低血糖。就没再管。”
我点点头,道:“这种雾气有没有制幻的作用?”
郭火摇头道:“只听说有点轻微的毒性,但没听说有制幻作用。所以我的第三只眼睛就闭上了。它很娇气的,也不喜欢我开枪,因为会有后坐力,后坐力会让它发抖。”
我没再说话。雾气一时还散不尽,但郭火打算检查一下关键处就离开,我看着他低头一寸一寸的查看着地面,渐渐的往里面走去,便好奇心大起,翻身跟上,往后便是一个黑暗的空间,郭火打开手电,我发现四处都是碎掉的钢化玻璃渣。
“他们闯了进去。”他轻声道,然后轻声启动了一个防护程序,从上方降下来一条钢化玻璃屏障,阻隔开了这个核心机密和我们。
我向黑暗里看去,好像哪里蹲伏着一只怪兽,时不时有一阵五彩的闪光。我以为我的兽眼会起作用,但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黑黑的虚空。下一刻,郭火庆幸的笑了,然后做了一个要出去的手势,道:“我把时间拿捏得很好,虽然差点丢掉性命。但不管怎么说,这次保住了神禁。当他们放弃了追我,找到这里时,它开始对他们起作用。”
他开始推着我往外走,我却分明的看见,黑暗中有一条鬼魅般的黑影,慢慢从角落里冒出来,渐渐地逼近了我们。他浑身破烂,有些丝丝缕缕的东西挂在了体表之外,走起路来似乎有些踉跄和轻飘。
郭火并未注意到,因为他那第三只眼仍然闭合着。他踮着脚走在了我前面,似乎心情轻松,居然嘬起嘴唇轻轻的吹起了口哨。
我立在原地,手里端枪,却看那厮却走越近,虽然走得艰难,但是脚下却下了一番功夫,居然无声无息。
他走到了我面前去,却转过头来对我无声的嘘了一下,似乎在告诫我这个手里端枪的人不要提醒郭火他的存在。我立刻认出,这就是那个身材高大的送信男人,他身上的伤可能来自于和神禁守卫的搏斗,也可能来自于从倾塌破碎的棋牌室地下跑出,正因为如此,他没有能和其他入侵者一般落入郭火设置的作用时间内。
而此时,他的意图非常明显。而且他很自信,认为我不会拆穿,可是他错了。
我不想误伤郭火。等到下一个拐角,他和郭火明显错出了角度,我手里的枪就开了火,五六式的子弹贯穿能力很强,子弹从那人后心穿过,然后就炸裂在了陶瓷的墙上,郭火倒地趴下,往旁边一滚,居然抽刀往我这边就甩了过去,眼见得那冰冷刀锋划过我的鼻尖,擦着汗毛便嗖的一声飞过去了,顿时吓得我腿软筋麻,倒地不起。
事后,郭火很有了一些表示。他说道:“老王,从此以后,我决定不再把你当废物点心,因为这次你居然救了我两回。你可以提个要求,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照办。”
说这话时,他正将偷袭者的尸身摆正,检查着这人的各个口袋。尸身这个词还有一丝不妥,因为子弹洞穿了这人的胸腔,严重的伤到了他的肺。此时他的面部扭曲而狰狞,一串串粉红色的血沫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往外冒,贯穿伤不比子弹滞留的闭合伤,一般比较轻,所以可能还有救。
但郭火只是从那人脖子里取下工作铭牌,放进了自己兜里,然后道:“这家伙就只能听天由命吧。搭把手,把他拖上去,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我只有照办,像拖死狗一样和郭火一人拖住他的一条腿,把他拖进了电梯里,回到地面上的值班室。然后,我们在值班室翻出一些罐头和瓶装水,吃喝了一回,我便歪在床上打起了盹。
等一觉醒来,居然是个阳光灿烂的正午,也许是前些天睡得太猛,所以现在就不想多睡。此间,郭火一直在等待着传说中的援军。可是还至今也未等到,不等我质疑,他自嘲的解释说:“他们许久时间不来,已经看不懂神禁方向的指令了。”
“现在神禁已经停止移动了吗?”
“对。而且距公路很近,虽然增大了暴漏的危险,但是能方便援军找到。”
我心里一动,便道“你说我可以提要求,只要你能办到。”
郭火点头,道:“说吧。要吃山珍海味,还是要美女帅哥,我都能弄来。”
我摆手道:“别介呀。太恶俗,我只想出去一段时间。”
郭火的仓鼠眼睛瞪圆了。片刻后,他又嬉笑了:“你在开玩笑。哪怕你说要去海边钓鱼,我都能请示把神禁挪在海上,但你要离开这里,不行。”
我也笑了,道:“你错了。我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我还会回来的。”
郭火皱了眉头道:“这么说你要出去办件事,你完全可以交给我们去办。”
我沉默了,然后慢慢道:“这件事情,非要我亲自去办不可。你前几天受命除掉的两个医生,其中有一个是我的发小。”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岔,郭火居然疑问道:“什么是发小?”
我说:“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最要好的朋友。我和侯开阳从穿开裆裤就认识,比亲兄弟还亲,你明白吗?”
郭火的眼瞪的更圆,嘴也半张,呆傻之态跃然而出,他抽风一样的猛摇其头:“不明白,我既没有青梅竹马,也没有亲兄弟!他的死讯对外可能只报失踪或意外,但现在应该还没动静。”
我继续道:“他家里只有一个寡妇母亲,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妈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你想想,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横死在你手里,做母亲的该有多伤心?”
我让郭火想,但我自己却不能够想,因为一想就会声气哽咽,再也说不下去。而我的话明显起了作用,郭火眨了眨眼,闭上了嘴,然后低头沉默了,闷声道:“我也有个老娘,我爸也去的早,不过后来老娘也去了。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侯开阳的死讯带给他妈妈?”
我叹了一口气,道:“不是。侯开阳这人很孝顺,每隔一两周就要跟他母亲通话,忙得时候也要两周一次。如果没有他的消息,他的母亲会急得发疯。”
郭火居然两眼通红,掏出一棵烟来点上了,也给了我一枝,道:“你要怎么办?代替他给妈妈报平安,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我不抽烟,需要注意力集中的时候反而不能抽烟,便道:“都不是。我打算以他的口吻给他妈妈发个信,寄一些钱,说他去国外学习考察,一年半载的回不了国,通信也不会如以前那么频繁,让他妈妈适应一下,然后——”
郭火道:“明白,也许报个飞机失事比较容易,他妈妈地址在哪里,等以后我离开了神禁,就去看看。”
我盯着这个间接杀害了侯开阳和李和尚的刽子手,觉得他没那么简单。果然,郭火狠狠擦了把眼,道:“所以,老王你根本就没必要出去。不就是寄钱邮信吗?交给兄弟我,信你来写,我负责邮寄。钱也不要你出,兄弟我打算供养侯妈妈一辈子。”
我的心顿时抽紧,郭火不愧为神禁的最高管理者,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不说,原则上的问题还寸步不让,还让我于情于理都挑不出刺来。这个人已经超出了面憨心里精的范畴,他和李端白一样都是人精。
但我不能放弃这最后的机会,因为郭火说过,为了方便援军,此时神禁已经距离交通要道很近,等到援军撤离,我恐怕就是能走,也没那般容易了。
于是我哽咽道:“侯开阳大学时有回出去实习,一走半年不能够回家,不仅托我带信,还让我回他家看望了一回。我和侯妈妈关系很好,于情于理我得回去看看,不然说不过去的,这次我必须回一趟家乡。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郭火再次沉默。我知道他又陷入了思索,他在绞尽脑汁想出阻挡我出去的理由。这个人有着奇怪的心理癖好,那就是不喜欢跟人撕破脸皮,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囚徒。上次我因为侯开阳和李和尚遇害的事情揍他,他也迫不得已只打了一拳将我制服,同时也尽量解释原因,让我无话可说。所以,他在本可以以原则为由拒绝我的要求的情况之下,仍然绞尽脑汁说理,这是我最畏惧他的一点。
郭火想了一刻,果然有些松动:“你打算去多久?”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