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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说我是公费疗养,但以后几天也可能多得此人帮忙,便客气道:“这里景色很不错,我打算四处走一走。”
郭火钻到我面前,依然笑道:“景色都在度假村后边呢,你往门外走干什么,外边全是土路,又不安全,快回去吧。”
我顿觉不对,便道:“其实我想去买本书报看看。”
郭火向后一指,道:“咱们度假村有图书馆和阅览室,而且可以上网!你想买什么,我可以差人去替你买回来。”
我不耐烦道:“那好,我什么都不需要买。就在外边转转可以吗?”
郭火嬉笑道:“最好别,外边不太平啊。出了事儿我可负担不起!”
我有些懊恼,道是佟静已经走了,身边再没有人监管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度假村经理,你能奈我何?于是干脆不搭话,把他往旁边大力一拨拉,口里道了声得罪借过,便向往门外跑。谁知刚没迈出一步来,就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业已坐在了地上。
抬头便见郭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个角度倒是很妙,但仍不足以看清他的整张脸。只觉得他长了个半大孩子似的圆下巴,样子似乎并不讨人厌,但他方才却委实对我动了粗,把我撂倒在红土地上。
我真的恼了,道:“郭经理,我是成年人,不需要监护人,我自己就可以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你还是别多管闲事!”
郭火收敛笑容,粗声道:“王先生,你以为这里是寻常的度假村,可以由你自由进出吗?我告诉你,这里你一旦进来,没有上边许可,就不能离开半步。”
我顿时悚然,果然这里是事先安排好的,而且昨天刚进来时,我还纳闷这样一个漂亮的度假村,居然没有客人,现在看来,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郭火等工作人员,也不是等闲之辈。
郭火见我沉默,便弯腰伸出一只手来让我借力站起。我拍拍屁股,怏怏道:“得罪。”
郭火马上放松,攀上我的肩膀,亲热道:“什么得罪呀!哥们我可以理解!其实不是我拦着你不让你出去,而是即使你出了门,也要迷路的。我们这里距最近的村子隔了一道很大的山林,再往南就是国境线和越南本土。你独身一个过不去,万一遇到野兽和毒贩子就惨了。”
我叹了口气,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我的休假合同上写着休假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也就能自由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里条件着实不错。我把心收了收,只得和郭火一道往村后温泉边上去。郭火口若悬河,一路上嘴都没停过。我们换上泳衣,去村后温泉里游泳,耍的惬意,上岸之后还有水果享用。我看郭火放松,便道:“郭经理,这里除了我还有谁住着?”
郭火脸上糊着一层湿头发,以至于我居然仍不能见其真容,——呵呵笑道:“还有四五个人,不过他们都没你有意思,真的!其中还有一个女的,实在是让人讨厌之极!”
我试探道:“他们难道也是跟我一样工作压力太大所以得了妄想症,才被送过来疗养的?”
郭火转过头来看我,若有所思慢慢道:“其实你也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吧。你们都很特殊,需要特别保护。”
我想起了休假申请上的三个月,便道:“就保护三个月?”
郭火缓缓的摇了摇头:“在这里,任何书面上的协议都是bullshit,明白吗?毫无意义。他们让你休假几个月,你就得休假几个月,也许半年你就能出去,但是也许要三五年,全凭外边的情况而定。”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气,这么说,我的工作,事业,爱情(如果能发展成功的话)岂不是全有可能被耽误了?
郭火瞧出了我的心思,安慰道:“别急,没事的。这里什么都有,你家里父母也会被暗中照顾到的。对了,哥们你结婚了吗?”
我苦着脸摇摇头,道:“没有。”
郭火喜道:“那不挺好的!”
我呛声说:“好个鸟!我的对象很漂亮,我要是老出不去,我俩的事儿不就黄了吗?”
郭火尖笑了一声,低声道:“不就是个漂亮妞吗。这里应有尽有。改天哥们给你介绍一个,管保你满意,怎么样?”我心说你拉倒吧,所有的工作人员我都打过照面,不是大汉就是阿姨,住在这里的唯一女客人,据你说还极其讨厌,你哪里来的漂亮妞?便含糊过去。那郭火倒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又拉着我打网球,斗鸡走狗,直玩闹到晚上。
入夜,等四下里寂静之后,我从床上悄悄的坐起,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来。我不知道这屋里有无监控设备,但如果真想郭火说的那样戒备森严,那么肯定是有的。
我心里有了主意,便把灯扭开。故意大喇喇的蹦下床,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卫生间走。然后突然定住,身体一僵,两眼一翻,便歪倒在地上,跟通了电的死青蛙一般抽搐不已。
早些年我曾见到过癫痫病人犯病,大致就是这个情况。如果有监控,那么他们会发现我这里出现了异常,会及时赶来抢救我。然而,我躺在地板上表演了半天,屋外还是静静的,并无人发现。
虽然不确定到底有无监控,但为了掩饰我的骗术,我便装作晕厥,在地上挺尸一个小时,方才摇摇摆摆的坐起来,装作不治自愈。然后关上灯,在黑暗中得意的笑了一下,便睡去了。
一连数日,我都表现正常无比,却暗暗的将每餐剩下的食物藏进衣兜里。这里的餐厅是自助形式,每次我去餐台取菜,总会看见几个和我一样没穿工作服的人就餐。
他们有老有小。最老的一位约莫年过五旬,干部模样,满脸木然的吃着饭,谁也不搭理。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叽叽咕咕的坐在一起边说边吃,时不时看看工作人员,样子鬼祟。再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戴着厚如酒瓶底的一副近视镜,边吃饭边背英文单词,看的我心里一阵悲哀,如果出不去,还背单词干嘛呢?
但是接连十几天,我都没看见郭火嘴里的那位极其讨厌的女人。我猜想她一定是个更年期妇女,脾气暴躁异常,和郭火等人发生过相当不愉快的冲突。但因为她是女性,所以郭火对她好象掉进灰堆里的豆腐,吹不得打不得。
我不想与这些人有瓜葛,于是便独来独往。在这期间,我共计藏匿了一把餐刀,一把叉子,一斤干粮。我并不担心缺水,这个季节的云南经常下雨,随处可见溪流水沟。
某天,我坐在餐桌边,正思量着怎么偷一份地图,或者一套衣物时,一个女孩子从门口飘进来。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段袅袅婷婷,像一只天边飞来的鸟儿,居然停在了我对面。
我不禁抬头,这女孩子冲我一笑,像极了华裔色情片女演员Alina Li,只见她肤色虽不白,却极为细腻,眼睛虽狭长,却极为有神,眉毛细挑,透着一股媚气,身材也非常之纤细柔美,不由得我不吃惊。
只见她坐下道:“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结巴了一下,道:“当然。”这女人的美和文太心,修雨桑都大为迥异,却更为动人。我开始本能的担心下巴上乱七八糟的胡须,鼻孔里弯弯曲曲冒出来的鼻毛了,我的样子会不会太邋遢?
然而那女孩子却微笑道:“你也是来这里度假的吗,天,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年龄相近的人,你没来之前我真是烦透了!我叫罗依,你叫什么?”
她的声音娇美而清脆,好像五月夜晚初啼的夜莺。把我听的一愣,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想到,修雨桑和我的关系并未真正确定,而在她面前,我总是太过拘束,她也太过端着,两人都很不自在。于是这么一想,我就走了神。
女孩子看我不答,干脆往我脸前摇手,笑嘻嘻的道:“再看什么呐你!”
我闻得一股花香,忙道:“不好意思,我叫王阳明。”她方才轻扭着身体又笑起来,道:“我们做朋友吧,也好做个伴。喂,你兜里有东西要掉出来啦!”
那是我刚偷的一块烤馍片。此刻被她说破,我不禁面上作烧,低声道:“拜托,小声一点啦!”
她咯咯笑得花枝乱颤,伏在桌子上抖个不停,然后用黑白分明的一对狐狸眼斜睨着我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如果想让我不告密,你得陪我玩!”
我也笑了:“陪你,你想让我怎么样陪你都成!”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吃惊。但是心里却相当愉快,跟灌了二斤醇酒一般,以至于接下来都晕晕乎乎的,不管她说什么,我都笑着答应,但事后一点也记不起来。至此,我才晓得为什么即使是历代有名的大文人,见了美女都恨不得变作人家的发边钗,脚下泥,这样的女人,真让人色授魂与,有死焉之志。
饭后,我们俩绕过众人,跑到后边山上,坐在树荫下看风景。六月的阳光有点灼热。罗依问我:“你打算逃走?”
我笑了笑:“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里最高的地方我已经看过,山林一眼望不到头,逃跑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