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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静闻言,冷笑一声,道:“停车。”
我将车停下,他便立刻推开车门,一脚就踩了出去。我明白他这是作势要走,不想再管,不由得心里发虚,忙一把扯住他道:“别走!还没说清楚。你不要完成任务了?”
佟静冷笑着回过头,道:“怕了?那就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告诉你太多,但你必须明白一点,王老头子和我们,都不会坑你。这一次送你去疗养,绝对是于你有天大的好处。我会把你送到腾冲。如果你路上表现好,我不介意会多说一些你想知道的东西。”说罢,复又钻回车来,把车门拉好。
我问道:“什么叫表现好?”
佟静横眉立目道:“就是不要多问,按我说的做。”那副口气俨然训新兵。
回到住处之后,他嘱咐我只带些必要的东西,免去不必要的累赘,目的地各种日用设施一应俱全。我背着他,把那两本书混着一本专业书一本小说,一同放进小行李箱里。然后将钥匙留在桌上,按佟静所言,不久会有人来替我收拾东西,交割房子。
其实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把这两本书做上记号,又放在此处,但又唯恐作这事儿的不是他,他反倒过来把书缴了,所以就忍住没提。
末了,他让我把备用车钥匙放在桌上。我想了一下,开口提醒道:“开这车的必须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人,不然容易出事。”
佟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来的人身上都有十条八条人命。”
我愕然瞅了他一眼,然后打开电脑,打算在官网上订两张飞机票,佟静一边看航班信息,一边抽着我的烟,道:“不信吗?咱们国家看似平静,实际上这种安宁的生活都是背地里多少人舍了命换来的,有时候看着某些畜生不知好歹瞎叫唤,老子真想崩了他们。”
我肃然起敬。
到了第二天早晨,我们登机离开了兰州,两个小时后,到达云南腾冲。没出驼峰机场,便有人开车来接,一路上滴水不漏,几乎叫我脚不沾地,一走便是大半天。这使我越发奇怪起来,——我既无权,也无钱,单位开恩给我休假,按理说能报销个来回机票钱就很不错,何至于这样周到细致呢?
佟静一路上板着脸不言语。不过比起来时,他似乎稍微轻松一些,歪头就靠着吉普车的车窗打起瞌睡来。等到了傍晚,我们才到了目的地。
这是亚热带季风气候的暮春初夏,空气非常和暖宜人。车在温泉度假村门口停下,再往前就无路可走。我掂起箱子下车跺脚,发现云南的土地确实是砖红色的,富含铁质。再抬头,温泉度假村的低矮围墙上止不住乱绿横飞,草木繁盛的很,耳边尽是各种虫鸣,生机勃勃。
我来时的疑虑稍微消散,心境豁然开朗。回头却见佟静并不下车,而是和司机说话,似乎想马上回去,这时度假村里却走出来一个笑吟吟的男人,先是自来熟的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又三步两跳的跑到车跟前,道:“你就是佟上尉吧?现在回去,半路上天就黑的像锅底,路不好走的。回到县城里也是黎明,不如在这里吃饭住一晚上,明早儿再走,如何?”
天色越来越暗,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借着门口的路灯光,我看见佟静那张刀削脸上愁眉紧锁,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点头同意,步下车来。
这度假村建在半山腰,进去一流陡坡。抬头可见那些鳞次栉比的白色小楼,像是嵌在石头上的小贝壳,十分精致可爱。因为是旅游淡季或者地方太偏,所以人并不多见,只见几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隐约穿梭在走廊间。
接我们的男人自我介绍姓郭,名火。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散如马鬃,身上套着件白色工作服,瘦如芦柴棒,行动之间却极为灵活。他一路引着我们办了手续,草草的在餐厅吃罢饭,又开了房间给我们住下。
是夜八点,我正在住处熟悉新环境,这是一件不大的单人卧室,在朝南的一座白色小楼的二楼,屋内一桌一椅一床,配一个小卫生间,整洁而狭小。我安顿好行李,正要打电话,听见有人笃笃敲门,开门而看,却是佟静。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放一盘炸食,两瓶啤酒,直接往桌上一搁。道:“你路上表现好,我就来说些你感兴趣的。”
我抱臂而坐,道:“你说那天在那座楼上是不是一无所获?”
佟静摆摆手,道:“对不住…”,说着打了一个酒嗝,“你没病。王老头子确实在胡说。这么说吧,年初时因为秦岭文家宅的事儿,王老头子和文太心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协议,共同对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开发… 嗝 … 研究。因为你那位牛鼻子小道爷太碍事,所以他们就合伙把他做掉了。”
我心里骤然抽紧,往前一探,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狠狠摇晃道:“到底什么意思?他妈的,李端白死了?!”
佟静轻松的挥开我的手,道:“不一定,我认为他多半没死。这是我接触不到的机密。你也该看出来,开元夜总会很不对劲。文太心他们背后的势力非常强,强到你我都没法想象。李端白也是活该,他不该和王老头子作对,上次在秦岭,他就私下里做手脚,把最重要的东西转移走了,而且和他一伙的不止他和段青方一个人。”
他说的重要之物应该就是那个犬头扎双髻的女“疾引”。
我道:“他为什么不和王华合作?莫非王华要干的事大逆不道反人类吗?”
佟静摇头道:“当然不是。否则上面也不会坐视不管,放手交给王华。文太心背后的势力和掌握的资料都强于我们,所以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合作。但是这股势力将对我们所有人不利,所以撕破脸是个早晚的事情。”
我道:“这股势力到底是什么人?”
佟静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他们的老巢,应该在国外,而且不止一个国家。既庞大又神秘,似乎渗透到了地球的每个角落。据说,几百年前就有他们活动的蛛丝马迹了。”
我摇头道:“这很扯。”不知为何,我总想起来李端白和江疯子这对经常对我宣称自己活过几百年的神经病,便心念一转,道:“你似乎对李端白很不爽。”
佟静不觉笑了几声,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见他正常发笑。他又道:“你也看出来了,老子就是和他不对付。”说着捻起盘中一物,往嘴里一扔,大嚼起来。我仔细张眼一瞅,居然是一盘油炸竹蜂。
“这里面有些渊源的。但不是我个人和他有恩怨,他并未得罪过我,我也不是嫉妒他身手厉害。不管你相不相信,李端白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佟静大声咀嚼着竹蜂,脸上浮现出一点诡异又疑惑的神色来。
完了,我想,精神病不仅能传染,而且还能瞪谁谁得病,李端白和佟静就互瞪过。不过,佟静的症状要轻很多,毕竟没编排他自己。
“不相信?说来话长,我不是汉族人,是满族人。前清的时候家里还挺得势,明末时打江南,我的老祖宗就出了死力,立下汗马之功。当时攻打扬州,明末的汉臣史可法组织守城,清军死了不少,后来城破,免不了泄愤屠城,我老祖宗手下有不少冤死鬼,就被一个叫‘白狼’怪物盯上了。”
又是白狼,这已经不能算是巧合。我开始稍微集中精神听他胡掰,佟静接着道:“说来就是活该,杀人偿命啊!于是某个雪夜,他就被白狼割了头。家里也遭了殃。从此家里男丁就立下血誓,不除白狼便对不起祖宗。当然我是无所谓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我究竟是祖宗的后人,所以一看他就没来由的不顺眼,也可能是先天气场不合。”
我打断他说:“你的意思是,李端白是白狼,从明末一直活到现在?扯!”
佟静又笑,道:“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即使不是白狼,也跟白狼大有渊源。李端白的来历太神秘,谁都说不清楚,他自己也不解释。王老头子也怀疑他,证据很充分。”
我点点头,道:“没了,就这?”
佟静吸了口气,道:“没了,就这。要不是你老实,我才不跟你说。——反正你也没机会说出去了。”
我挺奇怪的看他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关上门。捉摸着什么叫做我没机会说出去?当然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明白他的话中的真正含义。
到了第二天,佟静自然离开了。我歇到中午才起身,这是这半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回。吃罢中饭,我便在度假村里来回转,景色是真好,但是人也是真少,我不知道距此最近的集市有多远,便想出门转转,于是三两步就来到度假村门口。
就在将要迈出门的一刻,一个人却突然从我斜后方冒了出来,竟是郭火。这人头发前后一般长,看人时两颗眼珠子都得从刘海缝里往外放贼光,使得我到现在都难见他的真容。
只见那郭火一把就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呵呵干笑了几声,道:“王先生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