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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语言古怪却不陌生,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然而,看着小唐和女鬼互动了片刻,我渐渐咂摸出味儿来:这岂止是没有敌意,简直就是礼让三分,尊敬有加,举案齐眉,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郎情妾意。
一个霹雳般的念头骤然浮出:小唐没准本来就知道这女鬼的来龙去脉,他们很可能是一伙的。而叔爷和文仳离被他引入彀中,变作了俎上之鱼肉。再看叔爷,果然冷冷的盯着小唐,目光里满是敌意。
小唐和女鬼交谈,声声入我耳中,开始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到后来却越来越顺耳,尤其是适应了那种少见的语调之后,发现这种语言和某种放言也没有什么不同,渐渐的,我似乎能听懂这两人究竟在说什么了。
——李将军,你打算如何办?(这只是译义)
——人已经带来,交付与你,随你处置。
——那就好。你还有什么吩咐?
——带我查验那物。
——可以。不过,你还没给我看印信。
——没有印信,我就是印信。
我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立时有些明白。但那小唐不是李端白,虽然我从来没觉得李端白这般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会是什么将军。但女鬼眼拙,似乎已经认定了小唐就是李端白。女鬼和众鬼,似乎看守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李端白要看,也得拿出凭证——“印信”来,小唐没有印信,两人就谈崩了。
女鬼当下似乎也有些踟蹰。我看出她并不想驳“李端白”的面。小唐当然也不会撕破脸皮,只是端然轻笑,学着李端白的招牌表情,眯眼看着那女鬼。
女鬼似乎在思考着,一时间无一应对。而她手下的那些鬼物却渐渐的笑声嘁嚓起来,那声音一波高过一波,突然,刚才那个喊话的童子跳了出来,似乎代表了众议,他的话我捉摸了好久才明白过来:“没有印信,你怎知他是白狼?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在怀疑小唐。而此时,女鬼也似乎猛然惊醒,道:“李将军,若有印信,还请拿出。没有时,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唐蹙眉,但仍旧气定神闲,不得不说他学李端白学得惟妙惟肖。然而那童子早就翻身近前来,似乎向他身上嗅着什么气味儿,片刻间,那鬼孩子往后一蹦,大叫起来:“他非白狼!”
然而小唐反应奇快,一个抬手把那童子的脖子握在手中,咔嚓一拧,那童子的脸就转到了背后,脸上还是横眉立目的表情,舌头却暴出,小唐一松手,那孩子就掉在了地上,如一滩烂泥。
紧接着,小唐两手一翻,升腾起人高的火焰,眼睛也睁开了:“谁还不服?”
下面的鬼众顿时鸦雀无声,此时只能听凭那女鬼定夺。那女鬼思量再三,却道:“李将军,不是我有意为难。是之前上官交代,见印信才能查验那物,你此番就是把我们全部杀死,也是不行的。”
小唐脸色冷峻,回答却很轻飘:“我不会为难你的。他们人就交给你。印信是几百年之物,不瞒你说,早就遗失了,查验不到也没什么。你们各司其职,我便放心了。”说着居然转头望着黑气便走。
小唐的演技很不错,若逼得紧了,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此番利落,倒真是李端白得风格。女鬼看着他,似乎非常犹豫,终于叫道:“李将军留步,我做主,等你查验便是。”
小唐没有停留,却道:“不必了。再会。”
女鬼果然中计,立时上前,拉住他的手低声道:“李郎,上官的规矩虽然是死的。在我这里可以不必拘礼,走吧。”
小唐轻笑一声,这才道:“好。不过我不要你担责,如果出了事,让他找我便是。”
看到这里,我不禁为小唐这家伙的演技折服。这也很可能是小唐整容成李端白,并模仿后者一举一动的真实原因,即冒充李端白,混到这个诡异的墓中,忽悠一干貌似看守重要物事的鬼物,来得到他和叶传恩孜孜以求的东西。
这重要的物事,很可能就是鸢眼。
而叔爷和文仳离不知不觉居然做了牺牲。我现在有些拿不准叔爷到底是真的被缚,还是配合小唐演戏。据我梦里所见,叔爷很可能并不知情。
此时女鬼一招手,黑气氤氲升腾,把几人全围在里面登时不见了。我的眼前像落了层黑雾,再次失明,不禁睁眼闭眼好几次,黑暗依旧,而那些鬼物的嘁嚓交谈声也不见了。周围一片死寂,我却大汗淋漓,本能的感觉又回到了人间,于是壮胆开手电。本来我的夜视力好于常人,但没有一点光也是不行的,眼下我把手电光拧散,往洞窟里一照,果然见这洞窟与刚才所见一样大小,不同的是,地下密密麻麻的摆了好些陶偶,有仕女,有武将,有牛头马面,全都半人大小,我小心的跨过去,发现最前边果然有一个孩童的陶偶,已经身首异处,脖子粉碎了。
再抬眼时,我发现最里面摆着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前的供品早已经朽烂不堪。好在牌位整齐,拿起来看时,只见上面的字迹依旧可辨:X阿侯之墓。棺前的供品早已朽烂不堪,散落着成堆的僵死的食肉蝉。
莫非这女鬼叫X阿侯,好名字。可是我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在这里转了三圈,连叔爷文仳离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小唐和女鬼到底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而这里已经是尽头,我学着盗墓小说里写的那样,用剑在地上敲敲打打,希望能突然出现一个机关,开启一条新的道路,然而,地板和墙壁似乎都是实心的。
我失望而出。很有可能,刚才的一幕很可能只是信息素带给我的滞后的消息。这也可能是为什么我在洞口站了许久,都被鬼物们当空气的缘故。
眼下只剩下旁边一窟。有了刚才的体验,我心道不过是在看一场电影罢了,便没有什么防备,一脚踏了进去,瞬间就知道失算了。因为下边是悬空的,好歹扶住洞壁,才没有摔下去。借着手电的散光,我发现此洞极窄,下边更是幽深无比,简直要把我吞噬,然而,叔爷三人只能在这里面,别无其他的去处。
我如果下去,就需要打桩,而此时周围完全没有裸露的土地。就在这时,通话机响了,里面传出叶传恩的声音:“办的如何?”
这话很怪,并不像是对我说的。我马上反应过来叶传恩不是摁错了通话键,就是我和小唐串了频。我一张嘴便要露馅,所以闭口,看他如何吩咐。
叶传恩低声道:“怎么不说话?办妥了就赶紧上来。一个小时之后水就灌进来了。我提醒你,王珊下去了,你要是看见他,就把他带上来,快着点。”
我呼出一口气。心里犹豫不绝,如果下去,一小时内找不到叔爷他们,就会被不知何处灌进来得水淹死。这种消息太过突然,之前我们谁也没收到通知。北京不存在发洪水的可能,尤其在冬季。所以水应该是人为灌入,至于是谁操作,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一概不晓得。
然而叶传恩的通知,似乎仅限于小唐。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这回事一样。我横了心,遂探头入洞中,将手电扫了一下,不过马上就高兴起来,因为这洞不禁狭窄,有利于人蹬着洞壁上下,而且并不是太深,我便顺着下了。
等落到实地,才发现前方有一丝亮光,我既兴奋又戒备。匍匐上前,那亮光却越来越强,我发现它来自于一个类似于小房子的地方,定睛一看,才想起来那叫棺椁,里面是棺材,外面的套棺大如房子,而丝丝缕缕的白光,正从套棺里发出来,还闪动着,似乎有人拿了手电,在里面晃。
我屏息走近,终于摸到了那套棺的外皮,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悚然回头,发现却是小唐。
只见他脸色惨白,笑的恍恍惚惚:“王珊?你怎么下来了?”
我扒下他的手,左右看看,不见叔爷和文仳离,不禁警惕道:“我爷他们呢?”
小唐道:“他们没事,也许是地下有瘴气,他们全昏了,都在那边躺着呢。”说着抬手向黑暗里一指。
我心说没事才怪,便道:“既然如此,人命要紧,那我们就先把人弄上去再说。”却暗地里捏紧了剑把,像他指的方向试探着走去。
黑暗里似乎传来呻吟声,像是文仳离的。但并非小唐指的方向,而是那散发着白光的棺椁中。
我一愣,转头对上小唐诡异的脸:“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了文小姐的声音?”
小唐摇摇头,正在这时,我突然听见一声嗤笑,从我右耳边的黑暗中传来,紧接着,那柄古剑放射出强烈的白光,我发现那个轮廓模糊的戴孝女人,正站在我的右边五步远处,道:“来者何人?”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