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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见怪,”叶传恩道,“这是我的义子。平常出入都在一起。他叫叶佑。”
我盯着叶传恩,想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戏谑表情。但眼下叶传恩表情认真,似乎真的在介绍着他的另一个儿子。
我一时无话,叶传恩见我呆愣,便低声对狗说到:“叶佑,这是爸爸的朋友,打声招呼。”
那狗遂裂开尖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尖牙利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尖叫,像是寡妇夜哭。
我头皮发麻,坐直了身子,并不打算与一只狗礼尚往来。余光瞥见叔爷,却发现他脸色铁青,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盯着那狗。那狗也斜眼看着他,慢慢的,深长的口裂居然往上耸起,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容的表情,令人寒毛直竖。
就这样僵了片刻,叶传恩便道:“叶佑,看来爸爸的朋友今天不太高兴,所以你回去吧,我们有事再叫你过来。”
那狗遂一矮身,从凳子上跳下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叶传恩叹了口气,道:“奇怪吗?不怕你们笑话,在这个家里,我就信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但人手终究不够,所以想请你们帮忙。”
我暗道,他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只听得他说“我有一桩事情要在北京做。需要王老先生这样的能人,所以,雇佣也好,分成也罢,只要王老先生开口答应,什么都好商量。”
我一听北京,不禁皱起眉头。前天与文仳离和谢范二人分别,他们似乎是要去北京,现在这叶传恩也要去北京,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更奇怪的是,叶传恩话音刚落,那张脸上摆出的恳求表情似乎还未展得完满,叔爷边点头答应道:“我也要去北京,不过是顺道。不过,我想问你,你去北京做的事情,可否与老朽详谈一番,若说的合适,也就不妨帮你。”
叶传恩脸上浮起暧昧的笑容,道:“王老先生明明是知道的。既然各路人马现在齐刷刷的都往北京去,那还多说什么?随您开价,我只拿我想要的东西,如何?”
我在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好像打哑谜,不禁道:“北京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往北京跑呢?”
叶传恩有点惊讶:“怎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知道。半月之前,北京昌平近郊天寿山下走了龙气。有人把山底给挖了,结果半月来怪事频出。”
我不清楚山底是怎样一个挖法,但可以断定,等闲人物决计做不到这点,连许可都拿不到。而挖了天寿山的山底,便出现怪事,肯定是山底里原本藏着的物事被放了出来,遂道:“什么怪事?”
叶传恩道:“我听在北京的朋友说,昌平现在已经戒严了。半月之前,山周围的居民总是听见怪叫,有晚归的人看见山周围有怪人和怪兽游荡,后来惊动了媒体,还出了人命,但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所有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都被封锁了,外边的人休想进来,居民都暂时疏散和安置了。”
他的话很笼统,但已经足以让我震惊:“叶先生,明知这样,你还去北京做什么?”
叶传恩笑了一下,道:“因为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说天寿山下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再有钱,不过是个凡人,得力的手下又没几个,所以要取得想要之物很困难。但是如果有王老先生这样的神人相助,那就大大不同了。”
我瞥见叔爷点头,知道他已经答应。便道:“叶先生,你想要的是什么?”
叶传恩玩着调羹。此时饭菜已经上齐,但他并不怎么动,而是悠悠道:“鸢眼。我想要长生,除了神人相助,还需要鸢眼。给我鸢眼消息的人算是业内人士。”他脸上突然浮出点苍凉,“说起这个鸢眼,我就忍不住要生气。我花了那么高的代价,谋划了那么多年,终于得着一个机会,末了只是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顺手帮一个忙,趁着空子搞过来一些,谁知道这小子中途半道玩踪,鸢眼也被他不知搞到哪里去了,也不知他现在还在不在国内。别人都说上阵父子兵,我这儿子却当是我上辈子做了孽,这辈子来讨债的。”说着,他又笑起来,“要是让我再看见他,我保不准会宰了他。”
我听的暗暗心惊。叶佑,叶佐,内部线人,劫走的一车未来之眼。我又回到了这个怪事和怪人组成的圈子内。看来,此生我也无法真正跳出圈外了。
叶传恩见我沉思不语,又道:“我说王珊老弟,别老叫我叶先生,叫我哥就可以。这回你们爷孙俩和我算是同舟共济,有难处尽管提就可以。”
我心说我和他儿子叶佐称兄道弟,怎好再和他称兄道弟,但口头上不好明说,只好道:“那就叫你叶大哥。但我也有个请求,您一定要叫我王珊,逢人介绍时,也得叫我王珊。”后半句我吞到了肚子里,——“假如你知道我到底是谁的话。”
叶传恩笑了,道:“好说。其实你的事情我知道的真不多。只是后来听文小姐说你以前是搞科研的,难怪有股学生气。”他这话是叫我放心。
饭毕,叶传恩将我们一直送到门口车上,约定了时间。我扶着叔爷钻进车中,冷不妨一抬头,发现这栋大寨的四楼窗前,立着一个四足的身影,脸朝楼下,静静的看着我们。
是那条名叫叶佑的巨狗。
我转头一看,叔爷也冷冷的看着楼上,隔着一层茶色的车窗,狗看不见叔爷的目光。但是直到车开出去老远,我回头看时,总觉得那个身影仍然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这条狗当作了一个阴险诡诈的奸人。
当晚,我和叔爷试探着谈起这条狗,我却发现叔爷的神色似乎很紧张,他沉静道:“阳明,你也看出来了。那狗不寻常。以后,你万不可把它当作一条狗,你要把它当作一个人。你我的一言一行,它都听得懂看得明白,而且它的脑瓜子不逊于任何一个人。你叔爷我也不怕吓着你,那狗是妖怪,它和那个叫做小唐的小力巴背后的妖魔,脱不开关系。”
我瞬间就想到了去年我在张家界遭遇的那条食人恶犬。一样的眼神,一样暴表的智商,还有一样的凶邪兽心。叔爷比我看得更清楚,而且对那条恶犬非常忌惮。
到了约定的日子,我和叔爷两个,便坐上了叶传恩的加长越野车,一路沿着国道,想着北京驶去。次日便到北京,没进城,便去了昌平。此时天色已晚,我们只好在附近的一家宾馆住下。
叶传恩这边,果然只带了小唐和叶佑,并两个伙计。那小唐腹部还缠着绷带,上路时他看见了我,居然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笑得阳光灿烂。我倒是有几分不自在,尽量不去看那双颇似李端白的眼睛,道:“伤怎么样了,那天——”
小唐伸出手来拍拍肚子,哈哈大笑道:“王珊,别在乎这个!不管你信不信,我个人对你没毛意见,我是奉老板的命去演戏,你是正当防卫借招拆招!谁也不欠谁的。那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身上的伤历来都好的特别快,况且只是伤了皮肉而已。男人嘛,伤疤就是勋章。”
我听他这样说,便也笑出声来。小唐又道:“老王,你这身道袍真帅,你是道士吗?”
我正支吾着,冷不妨叶佑却迈着碎步走了过来,呜呜的低叫了两声,小唐便推说有事走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见到小唐。
到了第二天,小唐出现了,带着满脸疲惫。当时叶传恩正和叔爷研究地形图,冷不妨小唐低声附在他耳边道:“办妥了。”说着交过来一叠东西。
我看得不由发笑,因为这完全用不着咬耳朵,而且声音虽低,却谁都听得到。叶传恩便对我们道:“下午一点进昌平。”将那叠东西交给叔爷,自己却和小唐出门了。
我凑过来,和叔爷一起翻看那叠纸。那是一叠彩色打印的照片,但非常模糊,像是像素不高的手机在光线不足时仓促拍下的。
第一张照片似乎是山间的小路,两边是果园。而路的尽头,似乎有几个小小的影子,颜色颇为五彩斑斓。但限于面积和像素,我无法看得更清楚。
第二张照片,场景依旧。我注意到了照片四边的黑色边框,似乎是在车中。而路上的小影子似乎大了一些,我看出来那是几个小孩子的轮廓。
第三张照片,那些小孩子离拍照者的车子很近了。那是两男两女四个孩子,约莫四五岁上下,男孩儿头顶上梳着抓鬏儿,两边留出两片头发,穿着红色小袄,黑色裤子。女孩梳着双丫髻,穿绿色小褂,鹅黄百褶小裙,像是年画一般,而且个个都白胖喜人,脸上带着笑涡儿,看上去甚不自然。不过这年头也不排除有些古怪的爸妈,把孩子往复古里打扮,所以总的来说不算太离奇。 行厄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