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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顾锦七和君墨喝了一个晚上的酒,接下来的几天,顾锦七日日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青城告急,战势再度风起云涌。硝烟味仿佛从塞外地界的青城边境一路弥漫进盛京都城,熏染着顾锦七近日困乏的胃觉食欲,整个人更显纤瘦寂寥了些。
青城战势可谓一块难啃的骨头,它资源匮乏,供应不足。好比一块孤立的荒原之地,无论粮食还是军备所需都要跨度几个同样贫困的小镇才能送到烟火蒸腾的战场。若是马车还好,宸军资力饱实,并不为供资发难。诚然西域那边的相对薄弱且供需不足,便让战场有了小面积的流动性与不确定性,带着繁重的军资物力这等与战场对峙无关的就俨然成为负累。会严重影响本就淡薄的胜算。
这让顾锦七想起当年父亲的那一战,虽说最后是赢了,早晚的事。但其中从他们当年军需不足,供给不够,最后成就了他们的失败。由此可见它的重要性。
顾锦七眉头深皱,望着窗外久久失神。如今战斗已经打响两天,再这样僵持下去,只会将宸国的军队拖到困乏。以当前形式来看,若要火拼取胜,当真十分艰难。
“朔月,你知道青城失守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么?”
朔月如何会不知,这间接攸关宸军青城无城的命运生死。心中一梗,略微沉痛:“如果青城失守,不仅要受主战场敌对势力的剥削压制,成为临近几城打开门户的契机。最主要的威胁我觉得还是北疆的军队实力颇强,西域就算取胜,也会让北疆坐享鱼翁之力。到时真让北疆夺了这天下,打开的怕也不止这五城大门了。”
这也正是顾锦七所忧虑的,起初还曾希冀遐想过。宸军青城虽说资源贫瘠,但临界西域地界却相对富足许多。重要的是两国相临,若北疆同意援助供给宸军资物力所需的话,无论及时性还是充足性都将不可同日而语。但也正如朔月所说,只怕宸军溃败,最大的受益方便是北疆了。北疆与宸国多年僵持不化,就是肆机一时将对方一举歼灭,纳归旗下。战争是残酷的,不是讲交情的时候,况且她与北疆又何有交情可谈?
“下去打理一下,我要即刻赶往青城亲手指挥作战。”顾锦七已经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一脸的英气风华,锐力无边。只那两目繁衍出的灼灼的光,就已看出战神才有的杀意来。
然而朔月却迟疑了:“公子,您最近几日一直忙碌,伤口未好痊愈,现在不仅青城战势。其他各处小战您也不能全不顾及,如此怎么撑得下去?青城有李将军撑着,不如我们去看看,北疆那边的情况。”
顾锦七哑然失笑,消瘦之后越发纤细精刻的小脸上几日来第一次渐显明快,那明快中却饱含了无奈的暗沉:“朔月,你要知道,这是打仗,也是争天下。北疆那人不仅不傻还聪明得紧,这一步棋我们若败了,他吞没宸军的道路将缩短万里你可曾想过?现在他不暗中支持敌军一方已经算天大的好事,上苍的恩典了。别说了,快去准备。”
“是,公子。”
顾锦七当晚禀报给君炎,连夜离开了盛京,就连君墨都不曾通知。
顾锦七他们还没有出城门,马车就被人拦下,顾锦七一看,是君惜文,微微皱眉宇。
朔月看出顾锦七此刻的焦躁,下车说话。
君惜文也是打此经过,一眼就看到了朔月的身影,就知道里面肯定是顾锦七,急忙拦下来,喊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风风火火的。”
朔月急忙说道:“公主殿下,我们赶时间。”
“顾锦七,下来说话。”君惜文在车外喊道。
只见帘子移开,顾锦七沉着气息已经从车上下来,一双眸子着了几缕深不见底的暗色,整个人反倒显得越发魅力神秘许多。
“公主殿下,我这会儿是去前线打仗的,事出紧急,所以公主殿下还是留在府中吧。”话落直接矮身上了马:“朔月,我们走。”
车子滚动一扬风尘,急速驶走。
君惜文愣在原地失了心魂一般,不肯回神。她不能爱她,只因为她们都是女人,但是那抹身形那张容颜在心里细细临摹了,才发现着实纤瘦许多。她的心里竟酸触得几欲热泪盈眶。
君惜文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府中的回廊上只有那暗黄的灯光,陈启还没有睡,也不知是做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庭院中,君惜文望着他,轻声唤道:“陈叔。”
“公主殿下怎么还没睡?”陈启回头看到君惜文的身影,轻声问道。
“我刚才二哥那儿过来,看到将军出城了。”
陈启微微轻叹:“什么时候战事止,什么时候他能成家?”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愁绪,君惜文眉尖微蹙,成家,这不是娶妻之后就算是成家了吗?难道陈启也知道顾锦七不是男人?
君惜文的心中虽然有疑问,但是没有即可戳破,想想也是,堂堂将军府的管家,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主子是什么性别都不清楚,可是这世间的人都被顾锦七骗了,知道她是女人的,就没有几个!
梅雨时节,天气转变得比女人的脸还要快上几分。早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光色灼灼。如今行程也只走了一半,漫天黑云一压,雷霆万钓滚滚响过,须臾便大雨如注,满目苍白。
泥石道上被大雨洗涤冲击后,马车越行越慢。耳边响彻雨注倾砸万物的“哗哗”声响,侧首看出去,隔着玻璃与雨幕,完全看不清世界的本貌。
朔月心中急迫,回过头分析当前窘况:“公子,我看我们不能再走了,路已经被雨水冲垮,再走下去会有危险的。”
顾锦七眯着眼眸望出去,前方没有一点儿光亮,都被大雾笼罩着,他英挺身姿猛然坐回:“现在到哪里了?附近可有人家?”
朔月再次确定了一下具体方位,回身禀告:“公子,前面不远有一个小城,离这里半个时辰的路程。”
顾锦七点点头:“直接去哪儿,在城里找两匹马来,我们连夜出发。”
朔月清秀面容上写满无尽的担忧,阻止的话含在嘴边吞吐不是:“可是,公子……这么大的雨,又是黑夜,您若出个什么闪失……”
顾锦七纤手一摆,压断他的话:“走吧。”这点情况她还承受得住,比这再艰苦的环境她也经历过。并不是每一次的战争都能好命的赶上风和日丽。
虽然只是半个时辰的路程,可是因为路滑,马走得也相当缓慢,当到了小城的时候,朔月微微喘了一口气。
朔月打开帘子,下车前特意叮嘱:“公子,您先在上面等我,我安顿好马匹马上就来。”
顾锦七闭目小瞌一会儿,不多时朔月就回来了。刚一打开,一股呛鼻的桐油味混合着车外的凉气灌入鼻腔,一刹就抵消了空气中的清新味道。
“公子,快点穿上吧。”
顾锦七皱着鼻子,指问:“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大的味道。”
朔月低头看了一眼,“啊”了一声:“这是油衣,小城贫困就只能找来这个挡雨。公子,只有委屈您了,马也已经备好。”
此刻雨声萦绕耳畔,微许滴溅起的水露已经沾染裤管。以当前雨势看,就算披上一件油衣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反倒沉重罗乱。
“你穿上吧,我不用穿了。总还是要湿透的。”话间就已下了车,一个灵巧翻身上马。倾天雨势瞬息朝身体撞过来,无数雨注如万箭齐发,打到身上了,竟有微许痛触。
朔月抬首望去,雨中的光晕一点朦白,就只望出个轮廓来。纵使爆雨侵噬,马上人仍旧挺立如松,英姿不减,风华尤存。坚毅的精神与纤细的身姿不相符合,这一刻高大的宛如神祗。
顾锦七低下头唤他:“还愣着干什么?走吧。”一双眸子闪亮如星辰。
朔月凝视着她的眸子一顿,接着扔掉手中马灯,翻身上马。世界一刻没入黑暗,沉靡不息。
数十里征程一直大雨滂沱,耳边雨声奏鸣得久了,顾锦七只怕雨势停止的那一刻,世界宁静如斯了,就会有耳聪的错觉。
朔月一马当前带路,时而回过头来看,心中诡谲百变,一颗心悬在身后,总不是滋味的。只是那雨如瓢泼一样,除却哗哗的雨声,世界便如墨染一般,如何看得真切?
直到天空泛起微许鱼肚白,雨声才渐若泯靡止息。周遭蒸腾出一圈圈雾样斑驳的冷气。衣服本就温透,此刻骨子里都泛出寒意。驱动马的两条腿也越发僵硬木讷。
朔月嘴唇呈现淡紫色,说话间口中漫出深冷中才有的白雾:“公子,您还好吧?前方没多远就到青城战地了。”
顾锦七墨发还在滴水,顺着顾锦七手指的方向望出去,眸子一眯,一滴水珠悠然而下。彻骨的寒意在晨风中更加令人瑟瑟抖擞。心中此刻见了点曙光,之前的寒意才好似去了几分。
齿上一紧,绽出比水珠更加剔透温暖的笑意:“辛苦你了,让你陪我跑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行军之人,这种罪是糟不起的。
两人一达青城军营的驻守之地,李将军铁铮铮的汉子眼中也差点忽闪出明泽光色来。快速跑去迎接,一行军礼,声色铿锵有力:“将军,您这个时候怎么来了?”看了一眼身后的马和两人湿尽的衣服,忙招呼:“将军,你们先去洗个澡,换件干爽的衣服,我再向您报告当前状况。”
顾锦七一抬手,才发现身上沉重。看了一眼朔月,那张秀颜渡成纸面,卸下强势,应承:“好,朔月,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吧。”
待一切收拾妥当,顾锦七和朔月一身清爽出来时,李庆已经备好了酒菜让两人暖身子。
“将军,我们边吃边谈。”
顾锦七示意朔月一起坐下,一触及到饭菜香才真发觉饿了。自打从将军府出来,到现在还不曾沾过食物。
直到吃了七八分饱,才抬起头问李庆:“现在战势到哪种情况了?”
李庆略微垂首,暗叹口气:“公子,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这场大雨一下,物资运送起来就相当困难。而且现在我们所盛不多,如果天气再不转好,只要我们再转移一次战地,各方面都将面临亏空的窘态。”
顾锦七思及片刻,放下筷子靠到椅背上,那额发上还有盈盈的水汽。眸光一眯:“北疆那边什么情况?可是对我们青城地面的一切都据以封严,包括百姓逃难流入的?”
这一问倒还让李庆目中闪出一撮安慰的喜光,忍不住豪迈着夸赞:“这一点北疆二皇子还真是人意。北疆那边一直声称百姓是无辜的,所以涌入那边的百姓并未受到任何阻碍。”神思一转,再次凝重启音:“但据说北疆已经和敌军达成援助协议,太子那边很快就会有物资人力输入他方。将军,这对我们将很不利。不过这场大雨也吧太子拦在了半路,此一两天内他方还不会接到北疆军队方面的任何援助。”
这些早在顾锦七来这里之前就已思及明白,这一刻亲耳听到,心中还是有一种别样滋味折磨翻搅,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倒有一种委屈在血脉骨髓之中细细流窜,一道翩翩身影,迈着盈盈公府步悠然跺进她的心里,让她条件反射地想起他诡辩之后从她手中夺去的。直到退去朔月和李庆,一个人细细思萦了,心中一个个借口终于划上句点。这一切的矛盾揣测无非就是,他真的能狠下心致她于死地?
她和北疆的渊源,大概是没有人会明白的吧,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顾锦七陡然立起身,脸上一点笑意像刻渡上的一样,那样亘古清析。如果左右都是死路,那么赌一次纠葛,赌一场情迷又如何?赌过了君墨也是好的!
对着外面招唤一嗓,男子立于面前了,盈盈笑道:“李将军,接着先前的方案作战,北疆的援助这两天不是不会到么,那我们就先渡过这两天再说。”
青城战火仍旧继续弥漫,亲眼见到了,顾锦七才发现传言中的糟糕透顶原来就是这个模样。连日大雨,李庆所说的军备不足的现象已经开始出现。派人催过几次,毕竟天灾,此刻人力尽显无为。宸军整体军力仿佛一刹颓败退弱。
顾锦七细细斟酌着李庆先前的作战计划,企图寻求一条对宸军更有利的战斗方案。营外一阵喧哗,须臾一缕香风浮进,已经有人靠进埋首作战图的顾锦七身边。
轻括的噪音这一刻也唯显静寂:“你就一个人跑来这里作战,现在可曾感到无力了?”
顾锦七惊诧着侧首,顾长源那张沾了雨水如百合芬芳的俊颜就大呲呲的招摇在眼前。晃得她一阵明眼昏花:“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长源挑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前倾,靠近她几分:“这不很明显么,我来帮你。据我所知北疆的人马风雨兼程已经过来了。有了他的支援,敌军实力便会更加讯猛增长,我如何忍心看你一人在这里孤军奋战。”猛然起身,修指抚上她的眉宇,接着眉头一蹙,只觉指腹温度灼人:“你果然病了,拖着这样的身体你还想打仗么?”
她以前长期在西塞那边,这边的气候是他不熟悉的,地界也是,如今大雨连连,她胸口的伤口隐隐作痛。顾长源经商,她战场,但是在这个地方看着顾长源,仿佛是提前计划好的一般。
顾锦七心中一窒,如有千斤巨石坠在心口,除了下沉便只能下沉。拿开他的手,靠着椅背坐下:“这点病不算什么。”倒是洛染……“真的已经到了?支援敌军的军备和兵力都已肃整完全?”
顾长源一刹执满探究的光,两两对望半晌,才点了点头说:“是的,他来了。”
顾锦七淡淡地叹了口气,仿佛茉莉一般的香气飘散了出来,刺得顾长源心疼…
“如今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硬碰硬的打一场了。”
顾长源静静的凝视她:“你想怎样?北疆前来助阵之前,我们与敌军死磕的胜算尚且有那么几分,如今洛染来了,几率就变得十分微渺了,你想清楚了?”
顾锦七看着屋外雨势作片刻沉思,瞳孔中似有繁华盛世倒塌颓变成为废壁残垣。有些时候绝地无法,就只能誓死反击。目光再一收回,已经执满坚定:“我想清楚了,不硬碰一次干干让他们拿了青城的天下,宸国很多地界终有一日也会面临被北疆吞噬殆尽的危险。”
顾锦七扯开嘴角僵笑,接着唤来李庆和朔月,将作战方案重新整翻。把以前完全对面进攻稍作调整改成几面包超,但时间一定要做整体撑控,否则力量就太过薄弱了。
李庆点头深思之际,忽然发现其中弊端:“将军,洛染一来,我们兵力本就不足,这样力量一分散岂不更加薄弱?”
几双狐疑的眸子齐齐对准她。
顾锦七清浅笑出:“我没有让你们必须一举得胜,只是让你们拖延时间,其他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心中有数”如若不是这场大雨,宸军取胜或者不在话在,但现在靠实力取胜已然天方夜潭。她不但是将军,而是还是黑夜中的人,独自锁定某个目标她也很在行,所以,如今她只能采取自已擅长的法子,深入敌军主营,擒贼擒王!
众人离去之后,顾长源也被顾锦七送走。顾锦七直接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装备,习惯性的转动抚摸两下手上的花色扳指。未走正门,几步飞窜就已从后边盈身跃出。项着微薄的细雨,一路出了主营,直奔敌军营地而去,朔月紧随其后。 将本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