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之脸上一片惊骇之情看着阚依米,话都说不利索了。
阚依米跳起来窜进了屋,屋内床上,于惠已经坐起来了,像是受到了惊吓,也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进来的阚依米。
“于惠,你……活过来了。”看着跟跟进来的莫清之,阚依米忙把到嘴边的“醒”字换成了“活”字。
于惠不说话,还是盯着阚依米身后的莫清之,身子哆嗦着,脸上一片害怕之色。
“太子妃,她……她真的……活了,太……不……可思议了。”
莫清之躲在阚依米身后还没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甚是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说话还处于混乱中,“定是感受……到了太子妃……菩萨心肠,恩泽深厚……微臣忠心……”
阚依米不理他的胡话,走过去伸手扶了于惠的肩,安慰道:“你莫怕,定是长生天知你是被冤,派莫清之大人相救你出坟墓,你才有机会生还。”她说着扶着于惠的肩膀的力道重了重,看着她的眼睛。
一旁的莫清之脑子还处于惊吓中,听着阚依米的话胡乱地点着头。
于惠定定地看着阚依米像是刚缓过神般,再看看莫清之,微微点点头,挣扎着起身下床,她刚刚醒来,身子极弱,幸好有阚依米扶着才没跌倒,她裣衽一礼跪在了莫清之面前,说道:“大恩不言谢,于惠有生之年铭记大人的再生之恩,它日必为您在佛祖面前日日颂经祈福。”她声音本就甜糯,大概是躺了这两日,声音显得嘶哑,低柔无力。
“祈福?”莫清之总算是缓过神来了,一听于惠这话,连连摆手,想要扶起于惠,又顾忌到男女有别,只能摆手,“莫要,莫要,快起来,这不是折煞我吗?”他说着看向阚依米,“要感谢,就感谢太子妃,无她,怕是你们难逃一死。”
“我们?”于惠喃喃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现出急切的神色,泪水顷刻间已经蓄满。
阚依米扶起她,扶着她向外间走,边道:“你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总算是圆满了,虽说费了些波折,所幸值得都活着。”
于惠一见李沫,立刻扑倒在他的身上,抚摸着他的脸,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是我……害了你……是我……”
阚依米和莫清之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
“于承……于惠,李沫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求生的欲望很低,这还需要你来唤醒他。”莫清之在旁默默提醒道。
于惠哭的更厉害了。
阚依米让莫清之把李沫拖到了床榻上,对于惠说道:“你们应尽快离开此地,只是现在李沫还未苏醒,如若被人查觉你和他都没死,连累莫大人不说,怕是你们也难以逃脱。”
于惠抽泣着点点头,她自是明白自己是如何诈死的,也不想连累阚依米,她目光再次投向床上的李沫。
莫清之在旁沉思了片刻说道:“此地离城里甚近,依我看,要走趁早,不如天一亮我去雇辆车把他们送走,到了外地也好就医,我今日到时,已经引了邻居的注意,就怕走露了风声,再引来人查看,走就不方便了。”
阚依米想了一下,点点头,“莫大人所言有理。”她说着转头去看于惠,“你觉得如何。”
于惠再次给两人跪下,以头触地,“全听太子妃和莫大人的安排,于惠感激不尽。”
阚依米把她扶搀起来,“你跟李沫说说话,没准他听到你的声音,就会醒过来。”
说完又对莫清之道:“莫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到了小院中,阚依米吭哧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道,“清之大人,你,你身上可有银子。”
莫清之掏出自己的荷包,“有十几两碎银子,可够?”
“咳咳 ,少了点,我是想给于惠两人,全当是我借你,李沫伤还没好,到了外地人生地不熟,没有银子他们如何生存。”
她说着把腕上的一支红色玛瑙跳脱脱了下来,“这是我陪嫁的一并送给于惠,只剩一只了,另一只……昨日买了烧鹅。”
莫清之看着那呈色极好的红玛瑙跳脱却在想,真是败家啊,一只这么贵重的跳脱只买了只烧鹅,老板真是胆大,竟然也敢收,他忙摆手道:“太子妃的陪嫁怎么能随意给人呢,请放心,臣会给他们打点好的。”
阚依米只好去送给于惠,于惠先是不收,见阚依米执意要送,便接了过去,放在怀中。
“天色不早,我不能再在此久留,一切就拜托莫大人了。”阚依米说着转头对于惠叮嘱,“此去经年,不知何年相见,有缘再见时,望你心随所愿生活的美满。”
于惠握着她的手,未语泪先流,她好一会儿忍住自己的情绪,歉声对莫清之道,“莫大人,我有几句话要对太子妃讲,还望莫大人成全。”
“哦,我这就出去。”莫清之想着可能就是一些女人间的事儿不便自己听着,便跑到门口望风。
……
半玦明月高悬于空,幽光中四周显得很安静,隐隐传来山间溪水之声,夏末的夜晚平添了几分凉意。
李晏让两名护卫去休息,他守在阚依米住的院门口。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耳听听,似乎是马打响鼻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惊到了马。
他盯着马厮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脚,再听听,周围又恢复了安静,看看夜色中的小院,又向院门靠近了些。
阚依米再次从窗中回到房内,换下夜行衣,悄悄从携身带的箱笼中,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是一层桑皮纸,接着又是一层,一连几层,露出里面的烧鹅,一股香味立刻直钻她的鼻孔,她咽了几下口水,撕下一只鹅腿,眉眼弯弯地吃起来。
鹅肉外皮酥脆,里面香滑不失嚼头,真是越吃越香,不消片刻,她就吃完了。收拾一下,把骨头包开,轻声打开后窗,抛了出去。
她心满意足的仰身躺在床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想着今晚于惠和李沫的事情,感觉自己做了件甚是圆满的事儿,只是一想到于惠在她离开时说的话,上翘的唇角慢慢放了下来。
翌日,早膳后,阚依米想去庵的后山上看看,这好不容易出趟宫,怎么着也不能闲着,在阉中念那些乏味的经文,越念越是想睡觉。
安姑姑想了想,觉得有李晏护着,也询问了师太,庵周围山上布满了银杏树甚是安静,姑子们闲时也会去林间打坐,便同意了。
“姑姑,你年龄大了,不如在阉中给我备些甜点,我回来食用了,好有精神颂经。”阚依米对安姑姑道。
安姑姑看看院外已经泛黄的银杏林,离的虽不远,自己必竟上了年纪,不同于阚依米和卓娜正是好动的好年华,便点点头。
此时的银杏叶子还未全部变黄,间杂着其他绿色和各色花朵,满 山的颜色甚是绚丽。
李晏带着两名护卫远远坠在后面跟着,阚依米和卓娜脚步甚是欢快,林中清爽的所息,让人胸中都舒畅。
透过林间隙,她忽然看到前面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坐着一位青衫女尼,她面前站着一位身材挺拔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背对着阚依米。
许是听到了动静,女尼稍侧头透过男子身侧看到阚依米,立刻男子便向林中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中。
阚依米看着男子走路的姿势和后影,太熟悉了,怎么可能是他?他来此做什么,盯自己的梢?他看看远远坠在后在的李晏,不应该呀,这不多此一举吗?这女尼又是谁?
她紧走几步到了女尼跟前,自她向这边走,女尼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等走到近前了,阚依米瞧的清楚,女尼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她清晰地听到女尼看着她惊讶地说了两个字“婉儿”,见阚依米近前,她忙敛下目光掩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微微向前俯俯身,双手合什,“施主,早安!”
“早安,打扰师父了。”阚依米说着打量着女尼,应是知天命的年龄,生的也是眉目清艳,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阚依米心中存了不解,想着她即是庵中的女尼,定是知自己是谁,便又道:“师父,适才见有一位男子在此,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师父一人在此,可要当心啊。”
女尼手中捻着佛球,阖了目淡淡说道:“来此赏景问路的,出家之人心存善意,世间皆善意。”
阚依米一听,她这话反到是自己多心了,她的样子明明就是不想说排斥自己,便道:“请问师父法号?”
“了缘。”
“了缘师父,可知我是谁?”阚依米目不转晴地盯着她问道。
“你?”了缘忍不住睁开了眼,喃喃道:“谢家女?”
卓娜在旁插话道:“我们家公主是从高昌来的,现在是太子妃。”
“太子妃?你从高昌而来?贫尼真是老糊涂了,谬论了,请见谅。”了缘颦起了眉间,眼中再次闪过惊色,再次闭眼捻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了缘师父为何说我是谢家女呢?”阚依米紧紧逼问,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就是这初逢的女尼姑像是认识自己,还有刚才那个“熟悉”的男子跟她在一起,她更是心存了疑惑和不解。
了缘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贫尼年纪大了,眼花了,把施主看做我一位故人了,还望施主见谅。”
“您这位故人和我很像是吗?”阚依米紧追不放地问道,“她现在在哪儿?”
“她……不在人世了。”
阚依米从山上回到庵中,吃着甜点,有意无意地对安姑姑说道:“适才在山上碰到一位叫了缘的师父,样子看上去甚是亲切,年轻时想必也是位美人,是不是从宫中出来的。”
安姑姑微不可查了蹙了下眉,“她可对您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像她的一位故人。”
“太子妃莫要听她胡说,您是西域来的,她是在此出家的人,何来故人之说,谬言。”安姑姑劝道。
阚依米从安姑姑的话中听到,她带着莫名的气,在急于掩饰什么。
三日过的甚快,回宫的路上阚依米还在琢磨那位了缘师父,她昨日去庵中再寻找时,竟然没寻到,庵中说没有此人,真是奇怪了。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来,就听外面有人高声说道:“因有贼人逃脱,所有车驾须停下检查。” 太子妃,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