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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爱情转移

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 李李翔 6210 2021-04-07 04:09

  左思一身正装,头发往后梳,打扮得一丝不苟,从外面进来,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站在楼下瞟了眼她手上的轻便旅行袋,“就这么点儿东西?”他以为至少要请搬家公司。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赶回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相见不如不见吗?他宁愿她恨他,带着遗憾离开,时时想起,也不想好聚好散,没有任何内疚,将这里的一切永远封存,最后连记忆都忘却。

  钟笔没想到会见到他,她特意挑他不在的时候回来,为的就是避免尴尬。她沉默了一下,点头,“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见了面,竟然还可以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真是难以置信。

  左思问:“左学呢?”一边上楼。推开她的房间,所有东西原封不动,仿佛她只是出门喝个下午茶一样。

  钟笔默默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拉开梳妆台,项链、耳环、手链、胸针、手表,琳琅满目,还有柜子里名贵的衣服、鞋子、包包,一件都没有带走。她是想跟他彻底断绝关系吗?

  “你不必这样。这些东西,留给我我也没用,你收着吧。”他从里面拣出一个镶着红宝石的戒指,样式非常老旧,“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她出嫁的时候她母亲给她的。”钟笔不知道这个戒指原来这么珍贵,从来也没听他说起过。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要了。”他们都已经离婚了。

  左思把所有首饰扫在一个塑料袋里,还有部分财产转让书,一起递给她,“这是你应得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就算是我赔偿给你的青春损失费也不为过。你若不稀罕,可以留给左学,包括那个戒指。”

  钟笔摇头,“不用,将来你给他便是。”

  左思脸上隐隐浮现了一丝怒气,“我左思是如此小气之人?”七年,他将她禁锢在身边七年,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但是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年纪大了,越发知道青春的可贵,寸金难买寸光阴,尤其是年轻时的光阴。再说一个单身母亲,若没有一些财物傍身,叫他如何放心地把左学交给她?

  钟笔眉头一皱,吼什么吼,切,不要白不要,她又不是傻子,当真以为金钱是万恶之源,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接了过来,胡乱塞在行李袋里。自食其力是很好,但是她总不能让左学跟着她一起受苦。

  “左学呢?我送你们去机场。”他知道她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钟笔甩头,“不用,我自己去。”等下张说会来接她。她希望他赶快离开,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还要来扰乱她的离别?她不是不会难过。

  左思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突然流露出一丝疲惫,“当初是我带你来的香港,那么现在送你离开,也是应该的。”这是不是也叫有始有终呢?

  她沉默半晌,拒绝了,“不,我不需要谁送,一个人,我可以。”她可以一个人撑起头上的这片天空,勇往直前,开创出属于她自己的新生活。

  左学从洗手间出来,乍然看见左思,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扭捏,随即轻轻叫了一声:“爸爸。”他知道今天是父母离别的日子。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不好,但是一想到离开,小小年纪的他还是有些难过。

  钟笔和左思听到他出人意料地喊了一声“爸爸”,俩人神情均有些异样,气氛更沉重了几分。左思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部小巧精致的手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当然,没事也可以。”他没有叮嘱任何话,不想看到哭哭啼啼、无语凝噎的场景。

  其实离婚也没什么,他还是可以随时去看望左学。只是钟笔,这个可爱又可恨的小女孩,再也不是他的了。

  钟笔打电话叫了辆出租车,示意左学先上车,然后把东西放好,看着身后这个生活了数年之久的地方,悠悠吐出一句:“我走了。”挥手后钻了进去,不忍再回头,她怕自己哭出来。正如张说所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是,既然过去了,便不再留恋——留恋也没有用。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交通台的广播里在放一首伤感情歌: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

  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做爱情待罪的羔羊。

  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让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

  等所有业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

  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

  她瞬间泪流满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擦去了。

  左思没有出来送她。

  他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听着车子逐渐远去的声音,整座庭院重归于平静,他从未觉得这样失落过。

  有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哀伤。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他脱了外套,扯下领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缓步踱了出去。天空一样蔚蓝,阳光一样明媚,鲜花一样怒放,可是心情,总归是不一样了。他仰起头,站在那里看飘浮的白云,想起小时候吃的棉花糖,柔软,蓬松,甜蜜,令他心动。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心动的感觉,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了。他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若是古人,只怕离行将就木也不远了吧?

  一辆车子从他身边开过,但是很快又倒了回来。车窗缓缓摇下,是张说。张说看着他,脸色平静,但是眸光复杂。

  左思冲他点了点头,明白他是来接钟笔去机场的,便说:“她先走了。”他跟这个年轻英俊的优秀男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跟钟笔之所以离婚,不能一味无理地怪罪到张说头上。真要说起来,他心里其实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至于“夺妻之恨”……孰是孰非,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重要了。任何事首先应该反省的是自己,而不是埋怨别人。也许在张说心里,“夺妻”的那个人反倒是他。

  张说下了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外人眼中,他们是针锋相对的情敌,仇人相见,应该分外眼红才是。可事实上并不是。面对面站在那里,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他笑了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

  左思有些不明白,挑眉,“哦?谢什么?”

  张说吁了口气,“谢谢你让我有今天的成就。”当年,当他知道钟笔要跟他结婚时,除了恨钟笔恨得想不顾一切报复她之外,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无可奈何。那时候他含着一口怨气想:如果自己跟左思一样有钱有权有势,钟笔还会嫁给左思吗?所以,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功成名就,然后站在她面前,狠狠羞辱她!他要让她知道,她背弃他是多么愚蠢的决定,他要她悔不当初!

  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他将自己对左思的嫉妒和痛恨,化作积极力量,不断鞭策自己。潜意识里,他将左思当成自己超越的目标。关于这一点,等到他站在成功的顶峰向下俯视时,终于意识到了。

  原来是左思,逼得他在五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十年的工作。

  现在,事情过去了,他应该跟左思说声谢谢。

  曾经有一天,他接受一家外国杂志的参访,对方问他:“张先生,成功的路上,你最想感激的是谁?”他官方的回答当然是师长、亲友、同事。当天晚上,一个人躺在黑暗里一点一点地整理,发现源头竟然是左思对他的不屑一顾、视若无睹。左思根本就没把他当成一个竞争对手——他连情敌都不是。

  原来他一直不曾忘记过钟笔。他恨她的同时,代表他还爱着她。时隔五年,等他回头再想时,已不像当年那样偏激。历经百般艰辛、尝过无数酸楚终于登上成功峰顶的他,对于人情世事已有了深刻体会,已经能够想象钟笔当年走投无路时的绝望心情。谁能帮她?谁又肯帮她?她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女孩,孤苦无依,彷徨无助。

  她需要帮助——可是那时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

  钟笔在婚前曾给他写过一封电子邮件,解释也好,忏悔也罢,在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前,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尽管这个交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她尽量客观地讲述她跟左思之间的故事,三言两语,不到六百字便结束了。她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也许那个邮箱已经作废。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她没有奢望过张说还会原谅她。

  张说收到那封邮件,不等看完便将它删除了。后来他将那封邮件从邮件垃圾箱捡回来的时候,情绪已经不那么激动。等到他成为“全球一百位数字人物”,某一天再看到那封邮件时,他已经能够读出字里行间的辛酸、苦楚,原来里面字字是血泪,句句皆隐忍。他很诧异,以前为什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有些事情必须要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个中滋味,才能感同身受。

  突然就原谅她了。

  他从未经历过这些凄惨离奇的事情,为什么要苛责她?将心比心,易地而处,换作是他,一无所有,他又能怎样?他不一定能比钟笔做得好。

  一旦原谅,他便开始后悔,内疚与日俱增。这些年来他一直咬牙切齿恨着她,将这股怨恨化作废寝忘食的工作。到最后转过头来一看,原来悔不当初的却是他。

  那时候他父亲心脏不好,要动手术,所有人非常担心,唯恐手术失败,家里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人心惶惶。

  他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突然想起,父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心脏手术,他已经觉得难以负荷,那钟笔呢?她曾经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奔走在医院和学校之间,照顾母亲,还要兼顾学业,甚至还要应付犹如豺狼虎豹一般的左思。千斤重担她是怎么扛过来的?要吃过多少苦才能习以为常,做到云淡风轻、一字不提?

  他双手捂头,发出痛苦地呻吟。当时他年纪太小,生活一帆风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还不能体会她的苦处。

  现在他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

  他常常在网络上看见左思的绯闻,非常愤怒,既然喜欢寻花问柳,处处留情,当初为何不肯放过钟笔,硬要拆散他们呢?以前钟笔在无人的时候会突然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满脸是泪,呢喃着“幸福得好像不是真的”这样的话。他不但不能理解当时她心中的恐惧不安、惶惑无助,反而不耐烦地推开她,低声呵斥说:“别闹,大家都看着呢,像什么话!”现在他知道是为什么了,是左思带给她的巨大阴影。他很后悔那时候没有给她一个充满安全感的回抱。

  一年前,他从美国回来,将“爱百胜”的总部设在北京。有一阵子,全国人民都在献血,为了地震中的同胞能继续活下去,“爱百胜”的员工也不例外,公司统一组织献血,张说身体健康,符合各项标准,也在献血的队伍当中。负责的女医生冲他一笑,“张先生,你要献400CC?”张说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张?”他应该还没有出名到人人都认识的地步吧?

  她笑了,“我以前是北大医学院的,比你们低两届。我认识你们,不过你们不认识我。”那会儿,张说和钟笔这对情侣非常有名,男才女貌,走在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她拿出针筒,示意他抬起手腕。张说打量她,身材矮胖,样貌普通,笑起来有些赧然,看得出是个不怎么擅长交际的人,对她话中的“你们”表示不解,“原来是校友。不好意思,还有谁跟我一样失礼?”她呵呵一笑,“没关系,你们不认识我很正常,没什么失礼的。对了,钟小姐身体应该好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张说心跳猛地停住了。 你可听见我的心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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