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都哭了,嘴里变了腔调的喊着,风叔你有啥不对,可别找我啊,我就是一个刻碑的,真管不了这事。
我一边说着,还使劲的甩手。平时我力气挺大的,这会是被吓得手脚发软,手使不上力气不说,整个人都快瘫倒了。
这个时候隐约闻到一股子冲鼻子的药臭味。方圆百里有这股子药味的人只有陈先生。他拿出一团黑色的东西,在风叔的鼻子闻了一下,风叔抓着我的手一下就松开了,扑腾一声软踏踏的摔在地上。
陈先生是一个赤脚医生。五大三粗的,被晒得黢黑。他给村里人治病,用的都是地道的偏方,有的时候他也帮人下葬。但没有风叔看着排场大,所以找他的人也不多。
我给陈先生刻过一次碑,和他算是有点缘分。我刚想说几句感谢的话,陈先生比划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拉着我朝着红色的棺木走过去。我刚才就被吓哭了,腿脚发软的,几乎是被他拖过去的。
陈先生的力气真大,拖着我一个大活人。我哭着,哀求着。陈先生看了我一眼,忍不住的说:“张老头的传人咋怂成这个德行。”
说完他掰着我的脑袋,让我往红棺上看。红棺放在的地板上年代久远,加上放在西北方向常年不见太阳,接缝处长了一种狗尿苔(东北土话一种带毒的蘑菇)一样的东西。
陈先生和我解释说,这玩意不是狗尿苔,是棺菇。说完,陈先生还让我仔细看,这些棺菇的根茎都是从棺木的缝隙里长出来的。
棺菇这种东西比较奇特,它的根源一般都会在尸体上,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长。一般来自于人体的窍位,也就是嘴、眼、鼻子,甚至可能是女人的下体。
作为赤脚医生,没有比棺菇更让他想要的宝贝了。传说这东西能抗癌,还能辟邪。而且活着的棺菇能散发一种味道,闻得久了就会产生一种幻觉。陈先生说着还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风叔,叹着气说:“老风死的太冤枉了,他肯定以为这是一口新棺材。”
这话我听着不对劲儿,但我没有细问。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陈先生也不废话,拿着薄薄的刀片,贴着棺木把棺菇给切了下来,放入早就准备好的木盒里面。
退出来的时候,陈先生还让我把风叔的尸体背着。我不敢,手脚哆嗦,使不上劲,自己走路还两腿发软呢,让我背尸。可是陈先生说,你要死不背,老风死都不会放过你。我被陈先生逼着,把风叔的尸体背出来。出来之后,尸体就被就被早就等待的亲戚接走了。陈先生也准备走,我拉着他不放,问他到底咋回事?这死人还能伸手抓人,我可是第一次见。
陈先生他听到一个消息,这个李寡妇的死蹊跷的很。没有知道她是咋死的,下葬的时候,用白纱布裹成了S形,脑袋上还贴了黄符。
最可怕的是,放李寡妇的这个棺材,不是新的。听说这个棺材养了十年,根本的颜色也不是红色的,是黑色的,只不过李寡妇下葬后,有人为了摆阵,故意把棺木刷了红漆。
这事儿真是越听越糊涂,李寡妇就是一个无亲无故的可怜女人,谁要这么大动干戈的在她的尸体上下功夫。
陈先生能和我说这么多,是因为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棺菇。那玩意到城里能卖很多钱。我和陈先生不熟,也不知道他是撒谎,还是故弄玄虚。
这养了十年的棺材和入葬前的模样,他是怎么知道的?按照习惯,孤寡老人或者贫困户,死亡之后,村里都会用政府的钱,进行安葬。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是村里管杂务的志哥通知的风叔。
风叔到的时候,和我几乎前后脚。我们来的时候,李寡妇早就放进去了,我们根本没看见,就连棺木应该也是漆了一段时间。
陈先生要走,我就拉着他。毕竟这是关乎我小命的事儿,我想知道个中原委。陈先生各种推脱,我也是没了法子,就跪下求他。
“陈先生,你送人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你不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没准哪天我的小命就得丢了。”
陈先生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棺木上的红漆是掺了朱砂,又在窗户上挂上了大红窗帘。在先天八卦中,窗户在南方视为乾。后天八卦中,棺木西北为乾。这两个方位,全部用红色,就是火烧天门煞。这种煞气会让这个家的人有血光之灾或者火灾。但李寡妇家里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有人专门布置了火烧天门煞,更是将房间所有的位置都用红色遮盖,这叫催煞。”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专业,但我毕竟是个碑匠,对于风水的说法还是略知一二。陈先生苦口婆心的解释,我也明白了。有人想一把火把李寡妇烧了,自己又不敢做,所以通过摆风水阵弄出一把火来。
“谁有这么大的本领?”
我忍不住的问,但陈先生笑而不语,他背起背包,颠颠的跑了,他一边跑还一边说:“张永富,这老风死了,方圆百里谁家死了人,找我的就多了。你要是守住口风,这以后有刻碑的生意,活都是你的。”
有活儿是好事,现在我真没那个心情。怕的就是有命挣,没命儿花。
我一直琢磨着,等陈先生都跑远了我才喊了一声:“王木匠。”
这个王木匠和我爷爷是一个辈分的老人,他的棺材好在方圆百里是出了名的。按理说,棺材、墓碑、花圈、纸人,这些都是合作的生意伙伴。有来往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爷爷和这个王木匠不对头,还曾经和我说过,王木匠家主事儿的生意,我们不做。
王木匠也从来没有找过我刻碑,一般都是风叔做中间人,把我们两家老字号的东西凑在一起。
我回家以后,爷爷在喝奶奶熬的小米粥,他脸色还是不太好。我隐约觉得那几个字,不是那么简单,现在我也也不敢私自做主,把那几个字去掉了。
说到风叔的事儿,爷爷就叹气,说自己没能耐救小风,心里觉得愧疚。我怕老头子心不顺在生了病,就不敢多说了。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觉得不说还不行,火烧天门煞的事儿,我必须得跟他叨叨出来。
爷爷听了冷哼一声,不高兴的说:“陈大脚丫子说的话你也信,村里有点岁数的人,谁不知道李寡妇家养了一个棺材。‘那位’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想用火烧天门煞来以煞攻煞,当年就用过一次,红棺红房,管用的话,十八营子也不用死了三十八个人。”
我看老头子的脸色,也不敢多问了,更没提王木匠这三个字。但我猜测,爷爷说的‘那位’应该就是王木匠。毕竟风叔走了,这附近也没啥别的风水师了。
我拉了一根电线,准备连夜给风叔刻碑。无论怎么样,风叔对我照顾有加,这份情意我不能忘了。
晚上干活的时候,我就看见村里有火光,一向静悄悄的村里乱哄哄的。看着那个方向,我觉得着火的是李寡妇家。我赶紧把白马甲脱了,灰土头脸的往村里跑。
真的是李寡妇家着火了,因为刚出了风叔的事儿,村里没有一个人张罗着救火的。无论那位是不是王木匠,这风水阵真的是起作用了,平白无故的哪来的一场大火。
这大火越来越旺,从窗外可以看见,大火把里面的窗帘都烧着了。我紧紧的盯着那块棺木,披在上面的红单子着火了,但棺材还完好无损的。明明刷了油漆,应该比其他物品更加容易燃烧才对吧。
大火把夜晚照的像白昼一样,瞬间飙升的温度,让空气看起来有粘稠感,甚至视觉、听觉都出现一些不对劲。我隐约听到了笑声,这笑声好像从人群传出来的,好像从屋里传出来的,更好像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
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对大火的不屑一顾。
村里的夜,总会透着清凉的风。可是今天晚上,整个村仿佛被人放进了一个焖锅里面,没有人在意,也许有人把他归结到大火的缘故。
村里管杂务的志哥,开始组织人了,但他们做的就是防止这场大火不要殃及到别人的家里。
这场大火可以把李寡妇的一切带走,她的房子,她的红棺木,还有她身上发生的一切。我挺高兴的,不管咋地,这诡异总算终结了,回家我就把那个石碑给砸了。
偏偏这个时候,风来了,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风助火势,但这风带来了雨。我突然想了了三国里面的一段,火烧上方谷的时候,诸葛亮差一点就烧死了司马懿,但是天降大雨。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儿,竟然能出现在村里,这个李寡妇要成精了吗? 红棺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