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人一定能够帮你。”千劫顿了许久,方才对上李清然温润缱绻的眼睛,冷静的开口。
“无碍,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而且,我早已看开。”李清然轻轻的摸了摸千劫的头发,缓缓的道。“休息吧,忙活挺长时间了,危险应该也解除了吧!”
“暂时。”千劫谨慎的道了一句,“确实累了,清然大哥你也去休息吧,我们这段时间会在这里暂居,你且放心。”
李清然却是摇着头走出了屋子,似乎对千劫的言语并无信心,却也不愿意打断她的念想。
千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未曾说话,心中想着,鬼卿何时才能到来,若让他帮助李清然,他会答应么?
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千劫的心中并没有把握,心中一动,她翻出了那把钥匙,长长的锁柄,圆圆的钥匙身,上面有些细小的字,千劫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看不懂,似乎是古字,似乎是梵文,没有一丝一毫的现代气息。
寻不得线索,便查不得这柄钥匙对应的房间,房间里的秘密自然也不得而知。
千劫眼中神色有些凝滞,或许是太累,或许是心神俱扰,不知何时,她闭上了双眼,静静睡去。
离开的李清然,并没有如千劫的愿,回去房间,而是在廊道上被夏风拦住。
两个身形相仿的男人,静静对立,一个眼神里盛着疑惑,另一个眼神里盛着温润与苍白,“你到底是谁,找上我们又有什么目的?”夏风当先开口,语气还算是冷静,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命定的巧遇,我也无法避免!”李清然的眼一如既往的温和,他的声音此刻很清浅,似乎是在回答夏风的问题,又似乎只是在说与自己听。
“命定?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管你这份命定是真是假,三日之后,自见分晓。”当整个酒栈里的阵法幻术被解除之后,信息终于是被发送出去了,而紧接着收到的是来自鬼卿的回复,他三日之内必定能够到来。
那时候,无论是魔是妖,自是无所遁形!
“哦?三日,那便三日之后,再见吧。”李清然的气势不显,依旧温温吞吞,之后,便不再与夏风纠缠,迈着不深不浅的步子缓缓离开。
夏风眯着眼,静默无声,瞥了瞥千劫的房间,踏着步子跟着李清然先后离开了酒栈。
千劫这一觉睡得很深沉,月落日升,又一个白天到来。
酒栈里是极致的安静,千劫在房间里寻思了那么一会儿,才终于打定主意离屋。
果然,原来客满的酒栈在那些事情散场之后,变得凄清。
那些她所看到的精神不济的人们,似乎一夜失了踪迹。
千劫甩了甩脑袋,希望刚刚睡醒的自己能够清醒些。
原来古风古色的装修陡然变得陈旧起来,沈老坐在轮椅上,依着二楼栏杆,昏暗光影里看不清神色。
千劫眼神也生出了几分迷离,怎么一觉醒来,一切似乎都不在她的认知范围之内了?
她快步朝着沈老走去,“你醒了!”
不想沈老率先开口,看到她也挺惊讶的模样。
“沈老,什么情况?”
千劫的神色带着犹疑,问的踟蹰。
不应该,她不该是这般态度!
皱着眉头,她想重新开口,嘴中吐露的语调却不由自己做主。
沈老深深看了她一眼,兀自做出解释,对她的语气并没有放在心上,“这间酒栈建在三百年前,后被返修成如今模样,钱塘本地人并不会来此居住,是因为这里闹过鬼,便是寻常人嘴中的鬼栈!”
“鬼栈?沈老你踏入的时候怎么没有疑义?”
千劫顿了顿,更多的疑问卡在嗓子里,她的语调露出讽刺,不受控制。
沈老依旧仿若未闻,“掩饰的太好,以巫蛊之术!”
“巫蛊之术?”这一次,她未开口,只在心中疑惑道。
沈老自顾自的继续解释,算是迎合了千劫内心里的问题。
“苗疆蛊事,以为这个时代应该凋零了,不想正统玄门子弟竟也暗暗学习。”
千劫了然点头,她作为一个接触新世界大门的新人,对一切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会惊愕,但也仅仅针对发生的玄妙事情,对于术法还是巫蛊之术,在她心里都不过一个概念而已。
“所以,那个秋景就是这所谓的玄门之人,那些食人鲜血与精气的恶心东西就是巫蛊之术里的?”千劫到底没有忍住,重新开了口,只是这一次,一切却那么正常,没有嘲讽,没有踟蹰,没有无奈,只是单纯的问出了这一句。
她心中梗着一根刺,对于此事,着了心。
“对,幸而你气运好,总能逢凶化吉,否则,我也断不会答应你在此居住下来。”沈老斜过眼来,眼瞅千劫不动,半晌,他才再次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总是词不达意,甚至言不由衷?”
千劫眉心跳了跳,她觉得自己不该回答,却到底身不由己嘟哝了一声,“是!”
离的他越近,这被控制的感觉就越明显,直到完全不能自主。
沈老布满岁月痕迹的褶皱脸庞突然笑意满满,“还以为这一招对你也无用呢,那样的话,还真是失败。”他缓缓站起,迎着千劫惊诧的眼,揭开了脸上精心制作的面皮。
“是你。”千劫的声音忽而拔高,又陡然降低,咬牙道出两个字,“秋景。”
“哈哈哈,是我,没想到吧,你们还真是疏忽,古语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实在是有理。”秋景的脸突然狰狞起来,白皙的面庞猛地自中间界限分明。
千劫心中微惊,如此分明的鲜血与白皙,强烈的对比,总让人一时惊措。“你的脸!”
一提到脸这个字,秋景的眼便扭曲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也瞬间改变,嘴里发出一声尖啸,“不许提这个字,不许提。”
她显然没有想到千劫会跳过询问沈老的下落,而单刀直入她的忌讳。
“你的脸真丑。”千劫朗声笑了笑,说得是更加直白。
“闭嘴,闭嘴,你闭嘴…我说了你不许提!”秋景尖叫着靠近,四周地板,走廊,墙壁,窸窸窣窣的声音穿耳而过,蝎子,臭虫,蠕虫,飞虫,说不出名字,叫不出品种,一层一层如浪潮一般扑卷而来。
千劫神色依旧淡定,只稍稍抿了抿唇,“你不止脸丑,心也甚是丑陋,不知道死在你手下的人有没有好心告诉过你啊?!”独有的讽刺意味,听在人的耳里,那是极致的诛心之论。
包围,她已被包围,只是千劫一步未动,如山水静默,立于原地,毫无惧怕之意。
“你现在还不知道,它们奈何我不得吗?”千劫一边笑着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她虽然不惧,但光看着这些东西盘桓在脚边,她也会觉得恶心的!
“哦,对了,看我这记忆,我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奈何你不得,但是你却必须跟我们走!”秋景终于从疯癫之中恢复过来,笑的势在必得,“我这般大动作来请你,可不能允你抹掉我的面子啊!随我去吧……”
那最后四个字,拖得相当的长,有一种鬼音留唱的惊悚之感。
“如果我不想去呢?”千劫脸上的笑容到底还是淡了淡。
秋景挥开披散的长发,抛出一个妖冶的表情,语带威胁,“由不得你啊,你想要自己始终言不由衷?”
“何时下的手?”千劫是真的毫无感觉,就被下了套。
“嗯,你的匕首刺进蝎子的瞬间,白毛拂过你的手臂,哎呦,难得有你无法洞察的事情啊!”秋景对此似乎相当自豪,那语气更是骄傲不已,“靠近我是引哦,如果你一生再不碰到我,说不定就此躲过了也不一定。”
“你觉得不过是个小小毒素,我难道非要你来解?”谈判不能落于下风,千劫抿着一线单薄唇瓣,流畅的蹦出这些词句,虽语气怪异的亲昵,但意思相当的明确。
“哦?这毒不怕,就不担心这个老头的命?”秋景的手摇了摇,又看向栏杆边上的轮椅。
她猛的施力,“砰!”轮椅翻滚下楼底,摔得七零八碎,她指着楼梯口的碎裂难堪的轮椅,“他也会被我这些宝贝们啃的七零八碎哦!”秋景眨眨眼,提到她的那些虫子,她总是笑的分外开心!
“不可能!”千劫下意识的否定,沈老什么能耐,岂能着道?
“你真的觉得不可能?想想,我岂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复制如此老旧的轮椅,又怎能找到这样一身过时的中山装?”秋景竟然好心情的开始剖析,有恃无恐。
如此作态,由不得千劫心中不多几番思量,她踩翻身边匍匐着的几个蝎子,转身便走,“我等你,就在这里等你。”秋景在她背后笑声一声大过一声。
“等着。”千劫爽快的落下两个字,听着就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期待着再次见面,明明她是想冷冷哼上一声的,疏落的眉头再次皱紧,这种境况必须解除,哪怕跟她离开! 情有千千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