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渊宫中,海棠开得正艳,垂挂着枝头绿叶低垂,垂垂串串,开得热闹,有匆匆走过的仙侍衣襟微扬,便带起阵阵落花翩跹。
素白的衣襟广袖自落满海棠残花的青砖小路上迤逦而过,仙气充盈的园子里奇花异草,仿佛皆感受到素衣男子的神恩浩荡,齐齐摇头摆首,刹那间仿佛草也更绿,花也更娇。
悄然入府的素衣帝君循着追魂蛊的指引,轻易便找到华卿暂住的厢房中,然才到院子的雕花拱门前,就听得里头传来笑声阵阵,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哪里有他想的那般茶饭不思?
灿金的眸里登时便沉了沉。
忍不住捏了隐身诀,颐殊堂而皇之地跨进院落,只见院中的仙花仙草比起一路而来的更加精贵,小桥流水,假山亭台,原是一座小院子,此时却是叫人接连打通相连的两座院落,布置得处处是景,可堪入画。
而那个没良心的红衣帝姬,此时正趴在石桌之上,眉眼带笑地同桌面上一个坐在灯芯之中的小人顽闹,颐殊定睛去看,忍不住便是眉梢一挑,他倒是没想到,如今竟还能瞧见骨灯,他还以为这骨灯早就不知碎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没在院子里发现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和小舅子,帝君很放心地撤了隐身的术法,闲庭信步向华卿走去,“阿九。”
正在逗弄灯灵的华卿登时一僵,随后猛地回头,就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正衣袂飘飘,翩然而来,依旧是可堪入画的眉眼,灿金的瞳,素衣白裳。
于是某只正兴高采烈地同帝姬叙旧的小灯灵刹那间便失了宠,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扬过,面前的石凳之上,早就没了那金红的身影,四下逡巡一番,便瞧见那庭院之中,红衣的帝姬正扑在素衣的帝君怀里,二人早就耳鬓厮磨到了一处。
骨灯忍不住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又瞧瞧松了松指缝,禁不住想看,只见自己以前的主子,一向清冷的颐殊帝君,如今揽着人的动作霸道,面上的神色却温柔情深,抱着帝姬亲亲我我的模样,瞧着便是一副有妻万事足,这哪里还是那个帝君?看错了吧。
然颐殊却是不想去理那个小豆丁,娇娇糯糯的小姑娘就在自己的怀里抱着,姑娘家的馨香扑鼻,他也就不去计较那个前边引走了小姑娘注意力的小灯灵了,反正这只小灯灵也着实是构不成什么威胁。
待两人亲热够了,颐殊这才微微放开早已面色潮红的华卿,敛眸含笑,“可想我了?”
华卿微微点头,抿了抿嘴角,却依旧止不住高兴模样,然后又忍不住嘟了嘟嘴,抱怨道,“可是四哥看我就跟看犯人似的,一步都不允人家踏出宫门,还说什么女儿家都是要备嫁的,可哪里有神仙也行凡人那套的?若是这样,岂不是叫当初的太子同太子妃二人来年陌路吗?”
颐殊对渊息,自是也不可能满意的,可是他如今却不敢得罪这个本该是自己后辈的男子,谁叫他要娶人家的妹妹,硬生生就将自己的辈分给拉低了一倍,若是他要在这婚事中从中作梗,那也是再容易不过了。
揉了揉小姑娘的发心权当安抚,某只凤凰登时就不记得自己先前还在抱怨什么,拉着他便坐到石桌旁,戳了戳还捂着眼睛的小灯灵,偏头冲着他笑,“骨灯,秦广王送来的,据说一直在帝子兮手里。”
颐殊微微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盏灯,当初在混沌之时,寻父神借过来的,自己去做着实麻烦,还不如去找父神要一盏。
然后原本还想同自己以前的主子叙叙旧的某灯灵才才兴高采烈地放下手,想跟帝君打个滚卖个萌,可才起身,就瞧见那帝君又转头去跟帝姬咬耳朵了,完全就是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样。
骨灯:“……”他还是个孩子,这样对他,他真的很受伤啊!
可是根本没有人理他,有情侣在的地方,哪里还能容得下第三个人?
于是某灯灵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同渊息帝君说说,有人溜进碧渊宫偷香窃玉来了,可是某帝君状若无意地扫过来一眼,目光微凉,叫他忍不住背脊一寒,噗嗤一声便躲回灯里去了。
哼,他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眼不见为净!
另一边,魔宫之中,某位成了君夫的帝君又抱着枕头在魔君的院子里哀嚎了,而南荒的那位白术小仙,此时也不见踪影,然细细看来,才发现,魔宫的院子里出现了一株长得极为茁壮的白术草药,正是被洛非埋进地里面地思过的仙侍。
皆因洛非帝君今日又被赶出房门的事情,说来说去,都怪白术多嘴,西荒那个允容来送礼就来送礼,他没事跑过来特意提上两句是做什么?莫不是怕他不够惨吗?还是说看他夫妻和睦就浑身难受,特意跑过来搞破坏的?
帝君扒拉着门,“娘子,娘子我错了!你让我进去吧!”
“去书房。”
“不要啊!书房冷。”委委屈屈地抱着枕头,某帝君依旧挣扎着不想去睡书房。
“我叫螭炎给你烧了银丝碳。”
“那也冷!孤枕难眠,长夜凄凉啊娘子,娘子你放我进去嘛,我同那允容真的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里头魔君的声音依旧不容置疑,“那你今晚也得去书房。”
于是某帝君又忍不住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院子里的某棵大草药,转回头又开始嚎,“娘子你不要这么绝情,枕冷衾寒的,你一个人睡也难过,还是放我进来吧,要不我今晚再给你炖个草药?院子里那棵大白术挺滋养的,娘子你可满意?”
“我不要,炖了他,你就回南荒去,自己管着南荒的事情。”
于是整个魔宫的魔侍都忍不住离得魔君寝殿远远的,这样的事情自己还是不要参与的好,眼不见为净,若是叫帝君知道自己在看笑话,指不定事后会被如何报复呢。
然总有些人,是哪儿热闹往哪儿凑的,这不,洛非帝君还没能进门,螭炎便自外头进来,目不斜视地敲了敲门,恭声道,“启禀君上,熙泽神君,青越大人同妖君来了。”
于是一直紧闭着的门过了一会儿便在洛非跟前打开,洛非还没来得及进去,就听到身后咋咋呼呼的声音,“诶?帝君您怎么抱着枕头站在外边?给枕头晒晒太阳吗?”
不消想,便知道是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剑灵,紧接着下一秒就听到一个清清泠泠如珠玉落盘的声音低斥道,“咋咋呼呼,随意乱闯,还不向魔君赔礼?”
然而却也没说他嘲讽洛非的言行不对。
洛非真觉得,自己也许同这一对,八字不合。
站在门后的白茶闻言也忍不住抿嘴轻笑,虽说这样帮着外人来嘲讽自己的君夫着实是不对,可是她还在吃味呢,虽说她也知道那允容上神不过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可耐不住当初那上神一副高傲的神情,还同他感情深厚来着,如今又巴巴地跑到南荒去,可不是还不死心嘛?她若是不趁机拿个乔矫情一番,如何报当初的憋屈之仇?
见自家娘子也没有要救场的意思,且还在一旁看笑话,洛非禁不住便施了法,将手里的枕头丢回里头的床榻之上,这才转身,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眉眼间似笑非笑,看着青越的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你如今倒是话多了不少。”
青越现如今对他也不畏惧,只拉了自家的神君,便冲着他笑了笑,“帝君过奖,过奖,比不上帝君对亲自抱着枕头在屋外晒太阳来得有兴致。”
一旁的熙泽忍不住摇首,真不知自己这数百万年来的仔细教导都到哪里去了,他依旧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也是叫他愁得不行,不过好在他也不爱惹事,只是总要插手洛非的事情,便也省了他要跟在他身后去四处收拾残局,是以也就放任他逮着洛非不放的言行了,祸害他一个,总好过去祸害整个六界不是?
也好在洛非不知道熙泽的心思,否则这还不是要翻了天去?
而一旁的妖君则是看天看地看花花草草,就是不去看这群人,说实话,他本来是不想来的,毕竟他同魔君只见还有龃龉,只是谁知道在路上就好死不死地碰见这两位,便被拎着一起过来了,说实话,他觉得,都是因为青越大人他想看热闹罢了,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就是再蠢,也知道不能在魔宫里同白茶干架啊,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找死吗?
只是他不想找事,却不代表别人不想理他,至少洛非就看他很是不顺眼,毕竟当时在冥界之外的时候,他同自家娘子温情脉脉地对饮闲谈的记忆还挥之不去,他不去找他的麻烦就算了,如今他倒是还自己寻上门来?莫不是当真想同自己抢人?
简直就是来找死! 龙凤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