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陌生的记忆
“她是我的谁跟姑父无关,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厉瑾言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淡去,除了最初看了我一眼之后,目光就不曾再在我的脸上停留。
我低下头看向脚尖,手指轻轻绞着身上的白色羊绒高领毛衣。席墨是厉瑾言的长辈厉瑾言都能驳他的面子,何况是我这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哪里有资格去问他那个女人是谁?
胸口堵的慌,小腹上刀口隐隐作疼,我面上透出几分痛苦之色。
席墨担心的看了我一眼,面色不虞,他刚欲开口,我伸手扯了下席墨衣袖,敛起脸上的其他情绪,抬头看向厉瑾言,“我有事情单独跟你说。”
“孤男寡女的,会让别人多想,就在这里说吧。”
寡男寡女的……
之前他半年三更拿着钥匙闯进我家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寡男寡女。
如果你特么的有这个意识,我的肚子里会多出一个孩子,我会被囚禁在老宅半年之久?!
如果不是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我早已经抡起拳头,对着他那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有味道俊颜打去。
我轻闭下眼睛深吸口气,用平静的出乎我自己意料的声音说道:“你的孩子被你爷爷抱走了,生死未卜。”
“我的孩子?唐柠,你是梦游没醒吗?”
“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在梦游。”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就那样孕育一个小生命,傻傻的不自知,“就算是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七个多月,老爷子就已经强制性把孩子从我的肚子中取走了,是生是死,是男是女我也不清楚。你完全可以当我在胡说八道,不要放在心上。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厉瑾言这样的态度好似给我泼了桶冷水,我突然觉得来找他着实是一个错误。
我甚至在想,反正那个孩子是他的,我……我跟他跟跟孩子都没有感情,我应该忘掉那个孩子的存在,把在老宅的半年当成一场噩梦,梦醒了,我就一笑置之,开始继续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
我的手轻轻地抚向小腹,在厉瑾言看过来的时候,我又不着痕迹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你跟我过来。”
刚才还说不愿意与我独处的厉瑾言伸手扯着我朝着外面的院子走去。
“你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这样影响不好。”
“你的身上哪一处我没有看过,摸过?”
厉瑾言正经不过几分钟,又开始恢复他流、氓的本性,不顾席墨阻拦直接把我塞进了他的车中,把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女人丢在了别墅中,驱车带我离开。
我没吵也没闹,扯过安全带绑在我的身前,目视着远方。
“你是什么时候被带到老宅的?”
他竟然连我失踪那么长时间都没发觉,我之前还以为他……
脑中闪过他在山洞中为了救我而放下手枪的画面,难道是他的喜欢来到浓烈,去的太快。
反观为我憔悴忧伤的霍衍征,我轻轻合上酸涩的不已的眼睛。
“跟你分离后一个星期左右吧,具体的时间我也不记得了。”
厉瑾言紧抿薄唇,一张俊颜紧绷着,许久没有说话,沉默在车中蔓延。
“你就说吧,这个孩子你是管,还是不管,不管的话……”
“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觉得我能不管吗?!”
厉瑾言眸色血红,他猛踩刹车,用力拍了下方向盘,“你当初为什么要留下他,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会接替你成为厉瑾恒孩子的替身,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当我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了,我用尽了各种办法,最后都没能弄死,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厉瑾言向我心上捅刀子,我也毫不客气的还了回去。
“你做什么!”
厉瑾言弯身去掀我的毛衣,我被他的动作吓到了,面色一白,急忙握住他的手。
厉瑾言手灵活翻转,右手包裹住我的手,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撩起我的毛衣,那道还没有完全愈合丑陋的疤痕就那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外。
我急忙去捂,却被厉瑾言给阻止了。
他凤眸低垂,就那样一瞬不瞬的盯着那道疤痕良久,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没忍住叫了他一声。
“疼吗?”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简单的两个字让我瞬间红了眼眶,我怕自己会不争气的哭出来,吸着气没有说话。
“一定很疼吧。”
他伸手想去触碰,却在嘭靠近伤口的那一瞬间缩了回去。他把我的毛衣拉下来,放下车窗点燃根烟。
我昨天感冒了,嗓子有些难受,闻到烟味,我不舒服的轻咳几声。
厉瑾言捻灭烟头,“你暂时先留在荷兰,孩子我会找到。”
“不,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唐柠,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没有三头六臂,回到温城我就要处处受制于厉家,我保护不好你。如果你想再次被囚禁,你就去吧。”
“我……”
“我不知道别人怎样想,但我是想活。活给他们看,我不是短命的那个,他们过早的放弃我,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损失。所以为了证明他们都错了,我会留住自己的命。就算是他们拿你威胁我,我也绝对不会妥协。”
他这是在明确的告诉我,他不会为了我,牺牲他自己。
他的直白让我无法去跟他怄气,我轻咬下下唇,“我……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
“用你这样的细胳膊细腿保护自己?”
厉瑾言捏了捏我在生产后就以惊人的速度瘦下去的胳膊,“唐柠,别不自量力了。你回去只能给我添麻烦。”
“厉瑾言,你这算是为我着想?”
厉瑾言微微一愣后,嗤笑声,“我最初与你在一起,只是觉得你肚子中孕育过我的孩子,我这人生下来,亲人都拿我当眼中钉,肉中刺,我非常渴望亲情。即使孩子没了,我也觉得跟你比旁人要亲近些。后来发现你与我同命相连,这样的发现,让我产生了与你抱团相互取暖的想法。后来我渐渐发现你成了我的累赘……”
厉瑾言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下,“我不能有软肋。”
所以你这半年就玩起了消失,狠心到连我的消息都不曾去打探。
我自嘲的勾了勾唇,“我懂了。”
“既然是姑父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他就会安排好你的一切。安心的在这里待着,如果觉得在异国他乡寂寞无聊的话,你可以让霍衍征过来陪你,我认为他会很巴不求得。”
啪……
听到他这样说,我胸口那簇一直没有熄灭的怒火蹭的就蹿了上来,又快又猛,只是一瞬间就烧没了我所有理智,我抬手啪的一下打在厉瑾言的脸上。
打开车门下车,沿着来时候的路回去。
厉瑾言的那辆车子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我的方向感不是很好,走着走着站在异国的街头,就不知道下一步要向哪儿走。
我站在街头看着零星的行人和车辆,初春的风吹得我身上的风衣猎猎作响,钻进我的衣领,冷的我浑身大气哆嗦。
就在我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那辆车子不远不近的跟着我。
强烈的自尊心让无法再主动回去找他,我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在街头的孩子,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突然,那辆跟我同样停下半响的车子加足了油门对着我冲了过来,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只有痛苦,却没有半点儿的惊惧和害怕。我没有尖叫,也没有躲闪,就那样站在马路中央。
我以为他会刹车,会减速,他这么做只是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可惜我错了,他的车子就那样直奔着我而来。
车子将我的顶了出去,我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浅弧,重重的落在地上。
身子本就虚弱,经过这样的碰撞我浑身疼的痉挛,意识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换散开,直接就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是躺在医院中。
守在我病床旁边的人急忙询问我身体哪里不舒服。
脑袋涨疼的难受,而且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很多人影在我的脑中来回穿插着,只是我无论怎样想,都想不起来,我捶打下脑袋。
“嘶……”
脑袋受伤了,上面裹着纱布,我的手敲打在伤口上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你出车祸受了伤,现在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那人说完,急匆匆离开病房。
车祸……
我脑中闪过一辆车子急速向我驶来的画面,隔着挡风玻璃我都能看到司机那张狰狞的面孔,而那张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闭上眼睛想了下,对,他好像是我高中的校友厉瑾恒。
厉瑾恒这三个字冒出脑海的时候,关于他的信息就接连不断的涌了出来。
厉氏总裁,厉家唯一的继承人,个性阴狠,小肚鸡肠,眦睚必报,用那张完美的俊颜身材掩盖住与大部分富二代相同的缺点,努力的在世人面前半掩一个谦谦君子,完美继承人。
因一次看病,我因着一点小事得罪了他,从此以后他就把我给记恨上了,这次车祸,就是他为了报复我而制造的。
擦,这人不会这么小气吧,为了一点儿小事竟然想要我的命,这样阴狠毒辣的男人以后一定要能离多远就多远。
正在我在心里不断吐槽的时候,刚才的那个男人匆匆跑了回来。
再次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一声爸,脱口而出。
爸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对我来说,好像太过生疏,好似第一次叫一般,有些绕口。
这声爸,叫懵的不止我自己,还有刚小跑到病房中间的那个男人,他眼圈泛红,急忙用衣袖擦去眼泪,过了老半天才答应了。
他原来真的是我爸啊,对他这个人有些陌生,可脑袋中的记忆却告诉我,我以前跟他的关系很好,这次就是跟他来荷兰度假的。
见他一直抹眼泪,我很想再叫他一声,告诉他,我没事,可那个爸字就那样卡在喉咙中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恰好医生过来给我做检查,我干脆闭嘴。
等最基本的检查做完后,医生找了几个智力测验题考我,我想了想后一一作答。
他又拿出几张照片问我。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脂粉未沾的女人,大眼睛高鼻梁,气质温婉,长相跟我有几分相似。
“我妈,许颜。”
第二个是我妈花店的帮佣,娟姨。
第三张是个年轻帅气的那人,他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这个是……
我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下,这是……这是我的未婚夫霍衍征。
等我答完,医生看向站在原地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的那个被我称作父亲的男人。
“我已经通知衍征了,他现在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过两天就过来。”
原来对于我的未婚夫来说,我还没有他手头上的事情重要,对这个未婚夫的印象不太怎么好,我撇撇嘴拉上被子。
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我脑袋里依旧乱哄哄的,急需要我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番。
只是刚出车祸醒来,体力精神不济,我闭上眼睛还没把脑袋里的东西整理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再次昏睡过去。
“醒醒,阿柠醒醒,你看谁来了?”
昏昏沉沉间,有人推了推我的胳膊,叫了我几声。
正睡的香甜,被人一吵,我整个人都烦躁了,不悦的嘤咛声,扯过杯子蒙住头。
“松手,这样会闷坏的。”
愉悦中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声在病房中回荡着,我知道他这是在取笑我,我心里不爽,却任性的不想睁开眼睛。
“席叔叔,你去忙吧,我在这里守着她。”
“她可能醒来后会有些小任性,你多包容些。”
“没事,我觉得任性一点,才是最真实的她。”
我爸拍了拍霍衍征的肩膀离开。
病房中再次安静下来,太累,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是谁在轻轻爱怜的亲吻着我的手指和脸颊,痒痒的,我想躲,身体却像是被定住般无法动弹。
我心里的在想,这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占我的便宜,等姐醒来一定要揍的他满地找牙。
我是被饿醒的,我揉了揉肚子,想起身,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我在心里把撞我的厉瑾恒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编,就在我纠结着要不要叫人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霍衍征坐着轮椅进来。
当看到他盖在薄毯下面的那双腿的时候,我的脑袋中瞬间闪过一场惨烈的车祸,他的这双腿是在车祸中为了救我而受伤的。
那一瞬间,对他的怨气瞬间消散个一干二净,但嘴上还是没忍住酸他,“不是说要过两天才来的吗?”
“还不是担心过两天过来,某人会不理我,我才放下那些身外的东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吗?”
油嘴滑舌。
我没忍住丢了他两个白眼,目光落在挂在他轮椅把手上的保温桶,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猜猜。”
“香菇炖鸡?”
我好像对美食格外敏感,隔着保温桶的盖子,我都闻到了鸡汤的香气。
“真是个小馋虫。”
霍衍征笑着摇了摇头,移动轮椅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拧开盖子帮我盛了一碗。
“错,应该叫小吃货才对。”
我对着霍衍俏皮的挑了挑眉,他被我的模样逗笑了,呵呵的笑了两声。
“那你这个小吃货就趁着住院期间多吃点,明天我给你炖天麻鱼头汤,好好地补补脑子,学院已经开课了,你再继续这样下去,会被别人甩下一大截的。”
额,我不是已经订婚,有未婚夫了吗,怎么还在上学?!
难道是我早恋?
这样的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爆炸性的噩耗,我仔细想了想,不对啊,我今年二十六了,就算是连续留级,也该大学毕业了吧。
我的脑中突然蹦出不学无术四个字,原来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追已经工作的霍衍征天天逃课耽误了学业,等大学毕业后跟霍衍征在一起才发现自己因为才疏学浅,跟霍衍征没有多少共同话题,骨子里就产生了强烈的自卑。
为了充实自己,提高学识,我就主动要求出国留学,现在算算,我已经来国外半年了。
不过这半年,我在学校里都是神龙见说不见尾的,担心霍衍征太过优秀而被别的女人惦记上,我三天两头跑回国内。
脑中记忆如泉涌般涌了过来,我觉得那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我会有那么不自信,不着调?
我挠了挠头,果真是出了一次车祸,摔到头,摔清醒了,我决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毕业。
霍衍征见我出神,轻轻碰了下我的肩膀,把鸡汤放到了我的手中。
“趁热喝了。”
我点点头,接过瓷碗,用汤匙轻轻搅动了几下。
瓷碗中突然出现厉瑾恒那张狰狞的脸,如果不是我心里素质足够强的话,我早就吓的把碗给丢了出去。
“怎么了,不合口味吗?”
“不是。”我轻轻摇了下头,咬牙切齿说道:“厉瑾恒受到法律制裁了吗?”
“我去荷兰警方那做了了解,是他助理开的车子,当时刹车失灵,并不是有意而为之。”
“这样的鬼话也能信?!”
荷兰又不是小到两个温城的人没有任何联系就那样随意就能在大街上碰到,那得多有缘分啊。
“警察那边已经结案,这里又不是温城,我们就算知道是他做的,拿不出证据,我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哼,自认倒霉……
那绝对不是我席柠的风格,我表面上敷衍的应了声,吹了吹碗中的汤,直接把汤倒进口中。
“小心,烫。”
霍衍征急忙阻止我,只是他晚了一步,见到我这般模样,霍衍征有一瞬间的愣怔,轻声呢喃道:“他们到底给你设置成了怎样的性格?”
“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霍衍征急忙收回心神,俊颜上闪过一丝慌乱,“还喝吗?”
“不用了。”
胃有些小,感觉很饿,就跟心里填着满腹心事样,有种食不下咽的怪异感。
身上的伤不算轻,我在医院中养了大半个月才出院,在荷兰一栋别墅中养了一段时间,可以下床随意走动后,霍衍征陪我一起回到我在英国就读的学校。
当我问霍衍征为什么不回温城时,他告诉我为了能让我更好的完成学业,不要把时间全部浪费在飞机上,他已经辞去了工作,当我的陪读。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半开玩笑的说,“如果他当时跟我求婚我说不定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只是当他作势要出去买花求婚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拉住他,“等毕业吧,那时候我可以与你比肩,才会与你般配。”
“你怎样都能配的上我,因为你在我心中的是最好的那个。”
这霍衍征说起情话是真的能够甜腻死人,也就算是我脸皮够厚,就算是他的话甜到我的心坎里,我也脸不红气不喘的。
记忆中温城除了我的母亲,就没有其他的朋友,我对温城的新闻也不怎么关心。
有了霍衍征的陪读,我这个学渣也开始牛掰起来。
短短的半年时间,我就从全年级最差蹿升到年级前十,为了奖励奖励我出人意料的进步,我爸专门带着我妈过来给我庆祝。
那么长时间不见,按理说,我该对我妈亲近的不行,可事实证明,她的触碰都让我难以忍受。
或许我是天生冷情,就像我跟霍衍征样,就算是朝夕相处,我也找不到那种恋人黏糊在一起,如胶似漆甜蜜的舍不得分开的感觉。
有几次霍衍征暗示过我,可我对那档子事情就是提不起兴趣,就装傻充愣敷衍了过去。
有时我都会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追霍衍征,难道是我喜新厌旧,只喜欢追人的过程,得到了又不知道珍惜?
他们是在西餐厅给我庆祝的,我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楼下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我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心中涌起一探究竟的想法,我借口去洗手间,匆匆下楼。 烈情如火,灼痛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