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她是谁,重逢
“霍衍征和厉瑾言你更信任厉瑾言。”
席墨语气笃定,眉宇间蹙起几道褶子,他拿出根烟,“介意吗?”
我摇了摇头,手轻轻摩挲着平滑的杯子壁,轻垂的羽睫微微轻颤几下,“不是信不信任的事情,这个是两码事?”
席墨不解,他缓缓抽了口烟,审视着我,“我觉得如果你信任霍衍征的话,应该一出来,就去找他。除非你是不想连累他。”
“就当是你想的那样吧。”
我不想跟一个半熟不熟的人谈论我未婚生孩子的事情,这样我会觉得难以启齿。
只是席墨并不想从这件事情上绕过去,他垂着眸子弹了弹烟灰,“我让人给你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她说你小腹上有个新伤口,而那个伤口的位置……”
席墨的手轻轻一用力,夹在手中的烟瞬间断成两截。
“唐柠,我以小宇的名义起誓,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以没有顾忌,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厉山峰对你做了些什么。”
厉山峰……
这个名字陌生中又有几分熟悉,我认真想了下,才记起这是厉老爷子的名字。
席墨是厉家的女婿直接岳父的名字太过不敬,而且他刚才竟然还用自己唯一的孩子起誓,这不正常。
我缓缓抬头,看向他那双沉淀了岁月,透着睿智的眸子,“你以前跟我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们一起长大,确切来说应该算是发小,所以她沦落到这一步田地,我很痛心疾首。若是我能早一点找到她的话……”
席墨面前淡淡的烟雾散去,他那双眼睛出乎医疗的红了,眸中泪光点点,好似一眨巴眼睛就能滚落下来。
发……发小……
像我跟宋轶那样吗?
我设想下,如果我多年后经历跟我妈同样的事情,以宋轶的暴脾气,估计会恨不得捅自己两刀吧。
我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杯子,抽出纸巾地给席墨,“我妈会这样,完全是她自己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你不用自责。”
“不,这个不能怪她,都是……”
席墨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止住,眨眼之间,敛起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不是我执意离开温城,也不会失去她的消息。她变成这样,我要负全责。”
有的人思想偏激执拗,不该自己承担的他一定要的揽在自己身上,很显然席墨就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继续劝他,想起上次在娟姨楼下见到的那个人影,“你去看过我妈?”
“嗯,看过几次。只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医生说药物让她失去了八岁以后的所有……”
记忆。
不对啊,席墨说他们是发小,一起长大的,按理说,我妈应该是认识他才对的。
我脑中思绪翻转,眉眼轻动。
席墨察觉出我的不对劲,解释道:“我去问过你妈之前的主治医生,他说有些记忆是你母亲不愿意去记起的,而我刚好是那个她不愿意去记起的人。我知道她这是在怨我。”
不对,肯定有不对的地方,我混乱的脑袋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只是那个画面来去太快,似道闪电般,快的我抓不住。
“娟姨盘店的钱也是你资助的吧。”
没想到娟姨竟然瞒了我,杜墨与我妈相识的事情。
“是,她照顾你妈也不容易,我总不能看着她做回老本行,就给她提了个建议,就当是原你妈年轻时候梦了。”
我妈竟然想开个花店……
记忆中我妈讨厌各种花,客人送她的,她直接就随手丢进了垃圾箱医学院毕业,过了实习期正式成为温城医院的医生,身边的同学都激动的给父母报喜,记得当时恰逢母亲节,路边很多卖康乃馨的小摊,同学三五成群的过去买花。
当时有个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问我买不买,也不知道我那天哪根筋抽了,心血来潮买了一束回家。
因着我跟我妈的关系太过冷淡,我没有把花直接给她,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她下班回来之后,连问都没问,拿起来直接丢到了窗户外面。
当时这事对我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听席墨这样说,我还有些许诧异。
“是我担心你会多想才没让娟姨告诉你的。”
我点了点头,说了那么多我绕回到正题,“厉瑾言最近半年一直没有消息吗?”
“有,厉山峰说他在国外治病。”
治病……
他的身体已经糟糕的不想话了吗?
脑中想到之前那个穿着中山装男人说的话,我心头一惊,暗忖,不会是要应验了吧。
厉瑾言的身体不行,谁去帮我找孩子,我的心中瞬间慌乱不堪,手脚也开始冰冷,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想知道他的确切消息。”
“那你得想告诉厉山峰对你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是你妻子的父亲,你总不能为了我这个故人的孩子去与他为难。”
看他们夫妻同框的画面不多,我能感受到,两人的感情很好,最起码表面上过的去。
席墨闻言,面上逐渐浮现抹痛苦之色。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想帮我的话,就帮我跟厉瑾言见上一面。”
厉老爷子从厉瑾言一出生就把厉瑾言当成傀儡养着,厉瑾言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现在我算是跟厉瑾言站在统一战线上,有着共同的敌人。
“我尽量。”
席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截烟,起身进入厨房,一直笔挺的脊背微微的佝偻着。
那一瞬间我有种他突然苍老十几岁的错觉。
厨房的活儿我熟悉,只是……
我抬起双手,手心的淡黄色茧子已经逐渐褪去,莹白细嫩,被圈养了半年,我好似跟这个社会脱节了,看什么都是那么的陌生。
我望向不远处的门,心中突然害怕了,我……我好像都没有踏出那道门的勇气了。
我愣怔了半响,脑中思绪万千,我犹豫下起身来到厨房门前。
“李佳桐还好吧。”
席墨把我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自然也会知道李佳桐是谁。
“她现在已经能独立完成作品,潜力很大,前些日子已经正式领养了小豆花。”
听到李佳桐过得很好,我心安很多。
“娟姨和我妈呢?”
“都挺好的。”席墨急忙补充道:“刚开始一直找不到你,娟姨跟你母亲都挺着急的,我就跟他们撒谎,说给你安排了一份外省的工作,但时间内暂时不会回来。”
娟姨担心我我相信,至于我妈……
我自嘲的勾了勾唇,没有拆穿席墨的谎言。
“可不可以给我一部手机,我想知道我离开的这半年温城都发生了些什么。”
“可以,你等一下。”
席墨本来是想把自己的手机掏给我的,大概是手机中有些东西是外人不能知道的,他上楼去卧室。
我看了下案板上还没切好的土豆,洗手过去,一点点把土豆切成丝。
席墨拿了一只崭新的手机回来后,就那样站在厨房门口出神的看着我,仿佛在我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我跟厉瑾言和霍衍征都有感情纠葛,也算是个尝过情爱滋味的人儿,从他的眼中我好像……
直觉席墨跟我妈并不止是发小那么简单,只是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他有妻有子,再去追究那些已然没有了意义。
想到这里我紧紧蹙起的眉头开始一点点舒展开。
突然我想到自己的身世,我嘴上说是不想知道我那个只管自己爽,留下种子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混蛋父亲是谁,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好奇。
“我父亲的事你知道吗?”
哐当,席墨正在出神,手机突然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我凝眉回头,席墨急忙弯身捡起手机查看下后放到流理台上,“你身体不好,我来吧。”
他拿过我手中的刀,我抬头看了眼他冷沉的脸。
是我太残忍了,询问一个爱慕我妈的男人,跟她有过一段情的男人是谁,无疑是在他的心口扎刀子。
我轻声说了声抱歉,拿过手机。
席墨小声嘀咕了一声,混着刀切在木质案板上的声音,我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我回头看向他。
“这些年苦了你了,我……我会替你妈补偿你的。”
“补偿就不用了,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我能健健康康的长大,已经是老天对我的眷顾了。”
我妈欠我的,让一个外人来背算什么,我对着席墨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给厉瑾言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关机。
温言和宋助理的手机号我不记得,我暗道声算了,开始浏览最近的新闻。
新闻上厉瑾恒的消息倒是随处可见,我搜索下鑫盛,扒拉半天都没有找到霍衍征的消息。
难道自从霍衍征那次在病房中被那三人带走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我不断下拉,终于找到一条半年前的新闻。
【为了寻找无故失踪的未婚妻,鑫盛新上任不久的总经理霍衍征辞去总经理一职。】
新闻底下配上的是霍衍征坐在轮椅上由孙程远推着的照片。
照片上霍衍征一身铁灰色西装,俊逸的脸上,招牌式儒雅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冷峻,下巴上胡渣丛生,微长的头发随意的趴在头上,满满的颓然和憔悴气息是仿若都能从溢出屏幕。
我眼中浮现抹心疼,手轻轻抚过屏幕。
突然,我想到那个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一面的孩子,这辈子我注定是要辜负霍衍征的一片痴心了。
我抬手拭去眼角的眼泪,重新回到首页,刷新网页。
席墨没有让我久等,二十来分钟后,他就做好了几样家常小菜,一一把菜饭端上桌子的时候,他略有些紧张的说道:“许久不曾做饭了,不知道味道怎样,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席墨身价不菲,像他这样的家里大多都有佣人,下厨做饭这种事情不常做也在情理之中,难得他能为我下厨,我应该感到的很荣幸才是。
我接过席墨递过来的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对着他赞赏的点了点头,“很好吃。”
闻言,席墨脸上的紧张瞬间的消失的一干二净,换上抹飞扬的神采,不断的给我夹着菜,时间不长,我的问碗中已经堆成了小山丘。
“够了,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心里搁着心事,这些天我的胃口一直不怎么好,能把碗中的这些吃下去就已经不错了。
“吃不完也没事。”
席墨这是把对我妈的那份愧疚补偿在了我的身上。
想起帮过我的厉美仪,我突然有些食不下咽,“上次厉阿姨见到我的时候,询问了我妈的事情。”
“你……你怎么说的?”
席墨的面色骤然一变,他应该是不想让厉美仪知道我妈的事情吧。
只是女人天生要比男人敏感的多,自己的枕边人会有什么变化,她肯定能察觉出来。
我稍作沉默下说道:“我能感觉的出厉阿姨是个好人,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妈也有自己的生活,就忘了以前的事情吧。”
“我……我只是想补偿。”
“你觉得只是补偿,可你的妻子并不这样想。”
我是个小肚鸡肠又有些自私的女人,如果我的丈夫心中还牵挂着另外一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就算是她们之间没有什么,我也会觉得膈应的慌。
就算是当时不说,日积月累的情绪说不定会在未来的某一时间因为一些小事的刺激就全面爆发出来。
“她……她会理解的,不谈这些了,快吃吧,不然一会就凉了。”
“是,或许她会大度的不在意。可厉老爷子呢?”我低着头轻轻拨动着碗尖的红烧肉,“以他的脾性是绝对不容许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如果你是为我妈好,你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至于我,你帮我找我厉瑾言后,我会留在他那里。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中,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唐柠,我……”
席墨的黑眸中滑过抹浓浓的痛苦之色,他双唇嗫嚅几下,我了半天都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
“席叔叔命运的齿轮早已经的启动,你跟我妈已经错过了太过,回不到过去了。过好眼前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语落,我对着他绽放出一抹笑,开始低头把碗中的饭菜努力的塞进口中。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我说的话,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一顿饭就在这样沉闷的氛围中结束,饭后,席墨主动承担下收拾碗筷的活,催促我回房间休息。
自从生产完之后,我的身子就彻底垮了,再加上昨晚回来之后就发了烧,身子更加不济,才清醒那么一会儿就又有了困意。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我打了个哈欠,乖乖上楼。
睡梦中有人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揉了揉惺忪睡眼。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西装革履的席墨的身影。
“起来换上衣服下去吃饭,等下我送你出国。”
“出国找厉瑾言吗?”
没想到席墨办事那么有效率,我默默的在心里给他点了三十二个赞,心里的兴奋瞬间把瞌睡中都赶跑了。
我急忙从床上坐起身,这次后知后觉的发现我一觉竟然睡到了晚上,房间中都亮起了灯。
席墨神色复杂的看了我眼,轻轻嗯了声。
有了肯定的答复,我就跟瞬间打足了鸡血般,掀被下床抓着购物袋去了浴室。
跑的太急,我差点一头栽倒,吓的席墨在后面连连让我慢点。
心情激动,我快速的换好衣服,匆匆洗了把脸就跑了出去。
席墨此时还没有离开,见我这幅模样,无奈的轻摇下头。
“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闻言,我面色微微一红,跟在他身后下楼。
吃饭的时候,席墨问我在离开温城前有没有想见的人,我仔细想了想,“迟早都是要回来的,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我逃出老宅厉老爷子可能会满温城的找我,我去见娟姨她们,说不定会给她们带去麻烦。
“厉老爷子有没有怀疑你?”
“里逃离老宅的那夜只有我一辆车子出去过,他不怀疑都难。”
“那……”
闻言,我不由替她更替我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没事,你躲摄像头躲的很成功,监控画面中没有发现你上了我的车子。他就算是怀疑,也没有证据证明你是被我带走的。”
席墨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我长舒口气,这就好。
“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突然想到那个陪伴了我半年之久,对我照顾有加的芳华。
“厉山峰已经对我起疑了,这件事情我只能说是尽量,但不一定能办妥。”
“好。”
尽人事听天命,如果救不了芳华,我也只能对她说一句抱歉了。
两个半小时对现在的我来说无疑是漫长的,我焦躁不安的在沙发前不断地踱着步子。
席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设置好闹钟,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可能是我不停走动晃的他头晕,他停下手中的签字笔,抬头看向我,“你对金融感兴趣吗?”
“还行,算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隔行如隔山,我学医,当了几年的医生,见过最多的就是手术刀。
如果不是被生活所逼,之前我也不会硬着头皮去鑫盛面试,从头开始学习那些我不认识它,它也跟我不熟的经济学。
“如果现在让你去学金融管理,你有信心能学好吗?”
“现在去学?”
“我是说如果。”
“我不敢保证。”
我的数理化还算不错,但我已经离开校园多年,工作之余很少去看医术外的书籍,脱节太久,谁也不能保证。
而且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学习金融对我来说根本就不切合实际。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比小宇强得多,如果……”
席墨轻声叹息声,“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你会而更加优秀。”
“那也不一定。”
如果我生活在一个正常家庭,我或许就不会像那样努力的学习,证明自己跟我妈不是同一种人了。
“做下歇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席墨递给我一本杂志,我不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待在一块儿,刚才着急没有觉得什么,现在稍微冷静些,就有些不适应。
我拿过杂志上楼去了之前的卧室,直到席墨敲门叫我,我才与他一起出门。
我刚开始还在担心厉老爷子会查航班,看到是私人飞机,我不由感叹席墨的壕气和细心。
飞机上很舒适,白天睡的多了,再加上很快就能见到厉瑾言,我激动的睡不着。
十多给小时候飞机在荷兰降落,刚踏入这片土地,我就想起来上次来这里的事情,没想到一晃眼就半年过去了,心头莫名滑过一丝惆怅。
席墨并没有带我立刻去见厉瑾言,而是把我带到一处具有田园风格的别墅里。
孩子的事情就像是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压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我急切的拜托席墨让我快一点见到厉瑾言。
“从我把你从厉家老宅带出来,你提的最多的就是厉瑾言,你当真是喜欢上他了。”
“不是,我找他是因为……”
我的话语还没落,客厅的门就被人推开,一身黑色西装外面套着一件深灰色风衣的厉瑾言出现在的视线中。
半年不见,他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清贵,身上那股桀骜不羁的气息更盛,他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削薄的唇瓣勾起抹浅弧,邪肆的笑在唇角漾开。
“姑父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见她?”
他低沉的声音冷淡的不含一丝感情,他脱掉手上的黑色真皮手套,从门外进来的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人,疾步上前接了过去,抬手帮厉瑾言拿掉身上的风衣,搭在胳膊上。
她这样的动作自然而娴熟,好似做过千百万遍一般。
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我的胸口好似被一记闷锤打中,闷生生的疼着。
“她是谁?”
不等我开口,席墨的目光已经锁在了厉瑾言身旁的那个女人身上。
我抬头一瞬不瞬的看向厉瑾言等待他的回答。 烈情如火,灼痛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