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繁一楞不要紧,“孟涵”刚要跨进阵里的脚也缩了回去,侧着身一脸阴森地盯着赵繁笑,眼看一切都要功亏于溃,我着急得直跺脚,冲赵繁摆手示意他快躲开。
谁知道那二货顶着雨又向近前跑了几步,抓起“孟涵”的手,用一种你们几个再搞什么鬼的眼神着我们四个人,伸出手指着阵中间的饭碗声音哆嗦地问:“大半夜的你们四个人都拿着死人幡围着一个饭碗在......在干嘛?”
我有一种想把我37号的大鞋底子,甩他脸上的冲动。傻愣傻愣的,除了能咋呼干啥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孟涵”听到赵繁的话,警惕地退到赵繁身后,知道这里有人要对付她,目光怨恨歹毒地警示着眼前的一切。
“你要是要命,就赶紧滚!鬼在你身后!在涵涵身上!快滚!滚!”我气急败坏地朝赵繁喊,生怕下一秒毫无防备的赵繁,就会被女鬼在身后给掐死。
赵繁眼睛都惊圆了,才如梦初醒,甩开“孟涵”的手就想逃命。可是已经晚了,牵在一起的手,女鬼哪肯轻易撒开,她凄厉地怪叫一声,抓住赵繁的手,像扔沙袋一样,把赵繁向我发出声音的位置扔了过来。
距离太近,我被赵繁撞了个七荤八素,两个人摔倒在地上,我手里的符幡也脱了手,头顶贴的隐身符也掉了,四方阵有一个幡离开阵眼,就对女鬼构不成威胁。
女鬼看到凭空摔倒在地上的我,怒不可歇地冲过来,抓起倒在地上的我和赵繁,就朝她眼里的湖面扔去,赵繁身子摔在碗上,连摔再硌疼得直叫唤。
饭碗被赵繁的身子压在身下,女鬼才恍然知道她眼中看到的湖也是假的,一瞬间阴森怨毒的目光里,竟然闪过些许茫然无措,但毕竟人工湖是她的老巢,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从周围的景物辨别出原本人工湖的地方。
她嗅到空气中的危险,一身想逃回湖里,嫌附着孟涵的身子行动迟缓,真身从孟涵的身上退出,“嗖”地一道鬼影,从我眼前掠过,直奔人工湖遁去。
“不能让她逃回湖里!”耳边是罗婆婆着急的声音。
我本能地向前伸出双手,去抓眼前的鬼影,竟然被我捞住了女鬼的大腿,我忘记了恐惧,拼命地趴在地上拖着她不让她逃进湖里。
“快带孟涵走,女鬼在我这!”我冲着赵繁大喊。
赵繁看到我一个人趴地上,姿势奇怪地在跟什么东西较劲,一听我这样说,终于反应过来,吓得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虚软在地上的孟涵身边,背起还有些迷糊,搞不清状况的孟涵,脚底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头也不回地跑了。
女鬼被我死死地拖住大腿,又听见虚空里罗婆婆的声音,面目狰狞地伸出她瘦骨嶙峋地鬼爪,就朝我的头顶抓来。
“快闪开,捡起隐身符贴上!”
江清明说话的同时,一记火形刃就朝着女鬼的惨白尖长的鬼手打来,女鬼躲闪不及,手掌被火形刃打中,就像烧红的煤炭洞穿白纸一样,在女鬼的手上留下一个洞。
女鬼吃痛地跳开,发出惨叫的同时,忌惮地扫视一下四周,胖警察是我们四个人里唯一一个看不到鬼的人,但还是吓得双腿抖如筛糠,扶着符幡杵在那里,牙齿也不住地打颤,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被吓出的汗水。
女鬼没有出现时,我也害怕得腿肚发抖过,现在性命攸关,反倒忘记了恐惧,赶紧抓起落在雨水里的隐身符和符幡,起身跑到一旁。
也不知道江清明用了什么法子,纸符泡在水里居然没有破损,只是上面朱砂画得红色弯弯绕,被水泡过后,笔迹已经些许开晕,像一条条红色的毛毛虫。
原本下得绵连的小雨,也逐渐有了要停的趋势,女鬼身上暴戾的气焰,也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弱下去几分,她见雨水要停,更是着急逃回湖水里,没想到一道阴风卷过地上的雨水,一直躲在暗处的廖宗棋挡住了女鬼的去路。
“站回原位,念诀,启阵!”
女鬼站的位置,刚刚好还在四方阵里,江清明一嗓子,其他三个人,都把手中的符幡震了一下,闭目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机不可失,我顾不得把隐身符贴在脑门子上,火速站回自己原来的地方,刚把手中的符幡插进四方阵的阵眼里念诀,原本被江清明画过的地方竟然隐隐地迸发出红光,就似裂缝里的岩浆,很快在地上回旋成一个八卦一样的图案,地面上的红光又极快地蔓延到我们每个人手里的符幡上,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瞠目结舌,感觉握在手里的幡杆也在渐渐发热,红光窜到符幡上,原本上面平淡无华的符咒,也隐隐射出耀眼红光。
眼前的一切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它带给我的视觉冲击力,也远比电视上那些五毛钱的特效要震撼的多。
阵中的女鬼看着如网的红光,自知大难临头,绝境里再次爆发的戾气使她漂浮在空中,四散张扬的头发将原本就阴森狰狞的她,显得更加的恐怖!
我头一次看到她的面容,那是一张惨白扭曲,年轻而又充满怨恨的脸,牙齿也被她咬得咯咯作响。
我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专心念起背过不下八百遍的口诀。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串让人心底发寒的“桀桀”阴笑。更为吓人的事,这个声音不在前面,而是在身后!
只是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一个冰冷湿漉的东西就趴在我的后背上,声音阴森得意,“贱人,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一只沾有血污的胳膊从我身后伸出来,把我手里没来的急贴上的隐身符抢走,湿漉腥粘的头发一下子缠上我的脖子,将我勒得喘不过气来。
我一阵叫苦,不用看也知道是吴颜那个SB来了。我感觉脖子都快被勒断了,本能停下掐诀的手,去薅脖子上的头发,刚刚启动的四方阵,因为我这边出了问题,红光瞬间又暗淡下去。
发丝张扬的女鬼,看到我这边有机可乘,带着一身的戾气,俯身朝着我这边冲过来。我吓得想扔开符幡躲开她的进攻,但是看到江清明和罗婆婆还抱着一丝希望,执着地往阵中加持力量,胖警察也闭目扶幡地念念有词,腿哆嗦成那样都没跑,我要是松手,幡杆脱离阵眼,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不就是一死么?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死了就和廖宗棋埋在一个坑里,正好双宿双飞,说不定也能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样,变成一对大扑棱蛾子!”我一只手坚定的把幡杆杵在阵眼中,一只手抓着勒在脖子上的头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还是有种要吓尿的感觉。
正当我以为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时,站在湖边的廖宗棋暴走了,他阴狠地喊了一嗓子,“当我面敢欺负我媳份儿,真当我是纸糊的么?!你们不想转世投胎,那就魂飞魄散吧!”话音未落,已经带着萦萦黑气冲到我身边。
吴颜缠着我脖子的头发急速退去,可是她想跑都已经来不及了,盛怒的廖宗棋掐住她的脖子,一甩手就把她丢到了四方阵里。
吴颜一阵绝望地尖叫,刺得我耳膜生疼。
廖宗棋过来的很及时,没有了吴颜的束缚,我赶紧掐手念诀。冲到近前的女鬼,堪堪地被红光给弹了回去,发出凄厉的鬼叫。
“宇哥,救我!”吴颜小心地躲在阵中没有红光的地方,看着四个方位的幡符上呼之欲出的烈火,朝着一处黑暗歇斯底里地喊。
我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那个方位,一棵柳树的枝条无风自动,暗中蛰伏的陆宇,没有如吴颜期望的那样涉险救她,而是卷起阴风想要逃窜。
我吃惊地看到,就在陆宇刚才躲藏的地方,柳树后还鬼鬼祟祟地躲着一个人,探头向我们这边张望。
廖宗棋发现陆宇的踪迹,也呼地一下朝着他逃窜的方追了过去。
“不!我有你的孩子!你不能丢下我!”吴颜绝望的鬼泣,让人有些动容,可是又怪得了谁呢?自己眼睛瞎,死了还要拉我当垫背,活该!
“贱人,我恨你!我咒你不得好死!”绝望的吴颜,把陆宇对她的无情再次迁怒到我身上,竟然同归于命般地向我这边冲来。
我皱了下眉头,赶紧念诀。真是蠢得到死都不知道悔改,她该恨的人,应该是陆宇才对。
四方阵红光大盛,把欲要冲阵的吴颜给弹了回去,符幡里此时也射出团团烈火,打在吴颜的魂魄上,吴颜刚死没多久,魂魄哪里承受得住天罡火的威力,只那么几下,就在一阵凄嚎惨叫中魂飞魄散。
困在阵中的女鬼看到吴颜魂飞魄散后,她忽然戾气暴涨,双眼血红地盯着躲在柳树后面的人影。
“你把我害得好惨啊!”她尖利一声鬼叫,忽地伸开胳膊,竟然搅动起身后的湖水形成一股黑色的水柱,如一条水龙般向四方阵袭来。
女鬼藏身在水龙里,孤注一掷地朝着柳树那个方向冲去!烈焰红光中,满地的湖水退去,四方阵里的女鬼,竟然借着湖水的掩护,躲过天罡火的灼魄之苦,强行冲过了四方阵,把躲在柳树后面的那个人给揪在手里。
“青岚,不!不要杀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那个人的年龄看起来比罗婆婆还要大,他惊恐万分,声音颤抖,听声音竟然有些耳熟。
女鬼的魂魄明显受损,但是她还是死死地抓着那人的肩膀,阴森狰狞的脸上,说不出是哭还是笑,“我终究抓住你了,三十多年了,你每次出现在湖边,我都恨不得把你拖进湖里,可是你把我困在水里,我够不到你,我好恨!”
“你不要执迷不悟了,死了就轮回,不要害人了。”我忽然认出来被女鬼抓住的人,竟然是我们系里的胡教授!胡教授平时儒雅可亲,对人谦虚低调,在学校的声誉极高,听说他明年就要退休了。
听女鬼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那晚在人工湖旁偷偷烧纸的男人,身形竟然和胡教授真的好像。
“你虽然借助水势破阵而过,但是你的魂魄已经被天罡火灼伤,用不了天亮,你还是会魂飞魄散,收手吧!”江清明把符幡扔在地上,我以为他会趁机打出火形刃救人,没想到他竟然抬起手,淡定自若地点燃一根烟。
罗婆婆也停止了念诀,只有胖警察可能紧张过度了,完全沉浸在自己抖着腿闭眼念诀的世界里。
“是他害了我,明明喜欢我,却不敢光明正大,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已经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娃了,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哭着去找他想办法,他怕身败名裂,竟然把我害死了!还亲手把我的尸身钉在湖底,三十年不见天日,湖底好冷!我好恨!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女鬼说到最后,原本狰狞的模样,显得有些发狂,满是怨恨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两行猩红的血泪。
我张大嘴巴,楞在原地,没想到女鬼和胡教授竟然是曾经的恋人,而且平时看起来儒雅低调,学识渊博的胡教授,竟然是杀人凶手。
“青岚,我不是故意杀死你的,我是失手,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恐惧和内疚之中。你在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直都是那么温婉美好。”
“我的温婉美好,已经让你亲手埋葬在湖底下!”女鬼凝集怨气,将看起来随时都要散掉的魂魄凝聚在一起,语气阴森凄凉,“一切都不重要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我不会再有来生,你也不再有下辈子!”
女鬼话音未落,用尽所有怨力,将胡教授卷入到人工湖里,胡教授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女鬼拖入到湖底最深处。
夜风拂过,湖面泛起涟漪,阴云散去,一弯新月从云层里跳出,倒映在波光里,平静得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那个叫青岚的女鬼,以后真的不会再出现了吗?”我心有余悸地望着湖面,感觉胸口堵得慌。
“应该不会了,这个湖里即使以后再死人,也跟她没关系了。”江清明把手里的烟头,扔到湖里,他伫立在湖边的身躯,正好笼罩在一棵树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上的表情,显得神秘难测。
每一段爱情的开始,都是因为美好,但是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又会走向何处。豆蔻年华的女生,爱上了一个大学教授,一段师生恋的开始,谁又曾想过,结局竟然是万劫不复......
我看着湖面心绪沉重,不知道我和廖宗棋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就在发呆时,一双没有温度的手,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我侧过头,发现廖宗棋回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旁,我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我,柔和的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庞,眸子里的温柔,是那样美好。
“你会一直都在我身边吗?”眼前的一切,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躲进他的怀里,抓着他的胳膊仰着脸问。
他目光宠溺地用手勾了一下我的鼻子,“傻丫头,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到你不想再见我的那一天。或许我会离开,但我会在奈何桥头等你,等你来了,看你一眼我再去投胎。”
我满意地巧起嘴角,也肉麻地打了一个激灵,搓着胳膊上推开他,故作嫌弃地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肉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能。“廖宗棋胡乱地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样子很认真,“说实话,我也害怕有一天我会魂飞魄散,一些想要对你说的话,我怕来不及......”
我紧张地用手堵住他的嘴,害怕听他继续往下说,特别害怕从他嘴里蹦出“魂飞魄散”四个字,我瞪眼睛凶他,“你要是再瞎说,我就把你的耳朵揪下来!”
我现在已经一点也不怕他,有时候倒是觉得他很好欺负。
廖宗棋拿开我的手,目光探询地问:“你是不想听我说肉麻的话,还是不想听我说魂飞......”
“魂魂魂,魂什么魂?混蛋是吧?你明知道我怕你说什么,你还故意说!你就是坏蛋。”我舌头打结地岔住他的话,生气地揪住他的耳朵,廖宗棋疼得说不下去了,诶呦着弯腰求饶,说他知道错了,以后再说不说那四个字了,我才松手。
罗婆婆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神发直地看着我俩,目光奇怪复杂,嘴角还似笑非笑,我不免吓了一跳,担心她是不是刚才着了女鬼的道,小心地走到她身边,在她眼前伸手晃了晃手,“罗婆婆,罗婆婆?你没事吧?” 我的阴夫是怪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