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字从司姑娘嘴里跳出来时,就连欢脱的白九都黯然了,更别提多愁善感的相思了。她泪眼婆娑,手指抚过树苗的嫩叶,又想起那个明明深爱着自己的姑姑却不能和她在一起、甚至在梦里都不能见到她的年轻帝王,竟不自觉的啜泣起来。
白九最怕女人哭了,一时急得抓耳挠腮就差变回狐狸原型躲到司姑娘怀里喊一声“宝宝怕怕”了,无能为力的他只好不停的用眼神示意司姑娘快去解围。
果然司姑娘有了动作,她走近园中的一株茱萸,矮小的乔木上正开着黄色的小花,她右手一拂,素色的长袖在枝丫上翻转,便眼睁睁的瞧着那黄色的小花儿慢慢凋谢,再长出紫红色的果子来。
司姑娘满意的笑笑,伸手摘下那珍珠般大小的红果子放进早已备好的素色薄纱上,水袖反转之间已成一个精致的香囊。她将香囊递给相思:“既然这般不忍,便将这差事交给你吧。有了这个,他便能入梦,能够与她在梦中相会了。”
两人一惊,纷纷想着,既然入梦用的引子是茱萸,那你何苦带着我们来种花楹?真的是无聊至极啊。又或许,是被那个不能与姑姑有一个圆满结局的皇帝感动了,所以才特地三伏天的来倒腾一株花楹?
虽是如此,却也只能诽腹一番。
相思讷讷的接过,随即办事去了。没了相思在此,白九显得更加不拘,他大胆的问:“老妖婆,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啊?那个寒天……和你是什么关系啊?”他用手指绞着肩头狐裘的长毛,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你那天都说了要告诉我们的,不要食言哦。”
司姑娘被问得一愣,半晌才回神,说:“既然你想知道,待相思回来,我便一一告诉你吧。”她顿了一顿,语气寡淡,朦胧雾气下的双眸有意无意的看着对方,“可是白九啊,这是我最痛苦最不愿提起的回忆了,因为在这一段回忆里,我失去了所有。这样的故事你还要听吗?”
白九怔了一怔,他想过或许就是因为那段故事过于锥心,所以司姑娘才会三缄其口,却不曾想过她这样一个女子也曾在那段悲伤中失去了所有。他想摇头,可心里又隐隐觉得,自己和那段故事有着莫大的关系,又或许,他能够解开困住她千年的结。
所以,白九抬眸看她,漂亮而魅惑的眼睛里褪去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留下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答:“是,我要知道。老妖婆,就算你曾经失去了所有,可现在你有这个书屋,有相思,还有我。不管当日是怎样的惨烈,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司姑娘看着他,唇角慢慢扬起,竟是笑了,笑中带着苦涩和感激,缓缓道:“好,我便把一切统统告诉你们。”
显然是不习惯突如其来的煽情,白九无所谓笑笑,然后又受宠若惊的打着哈哈,一副奸计得逞的狡黠模样。虽然登时便想听那个故事,却因司姑娘先前说等相思回来再讲,便又不好再问下去,只好把话题转回洛辰的故事上以解尴尬。他心不在焉的问:“然后呢,现在那个小皇帝怎么样了?”
司姑娘从袖中摸出一面铜镜,略施法术,便见上面映出了人影。
年轻有为却从来无梦的齐皇将香囊放在心口的位置,终于能够沉沉睡去。他躺在龙榻上,面带微笑,说:“姑姑,别走了,阿辰来寻你了。”
而窗外,花楹已落,茱萸插遍,独少一人。 笔夭司命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