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愿目光晦暗不明,在顾可欣起身离去后,才望着兰姑姑道:“姑姑这是特意出来迎接朕的?”
兰姑姑蕙质兰心,人如其名,当下笑道:“是太后娘娘挂念皇上,才让奴婢前来迎接。”
林和愿冷笑一记,随即率先走进宫中。兰姑姑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似乎也不甚怕林和愿心情不好。
段宜兴终于将林和愿激怒,摔门而走,心中如同巨石碾过,鲜血淋漓。
她背靠着门板,掩面而泣,身子渐渐滑落下来,背部的摩擦带来的刺痛却比不上心中的苦痛一分半点。
犹记得当初她听到大夫宣布她怀有身孕之时,当初所有的委屈和对林和愿的埋怨都随风消散了……
“愿哥哥,大夫说……”段宜兴被初为人母的喜悦包裹着,如同他们如胶似漆的从前一样环抱着他的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林和愿轻轻伸手揽着她,有些担心,这些日子段宜兴总是倦怠,打不起精神。
“大夫说了什么?是不是你不好好吃饭,所以才晕倒?”
段宜兴闻言,下意识用右手轻轻扶着小腹,娇嗔道:“才不是呢!”她从林和愿的怀中抬起头,狡黠又羞涩地说,“愿哥哥,我怀孕了,大夫刚刚把过脉了,我们有孩子了!”
林和愿眼神一黯,伸手将她晃悠晃悠的小脑袋按进怀里,不让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语气听不出情绪,低声兀自呢喃:“怀孕了?”
段宜兴尚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一时没有注意到林和愿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乐得傻了,重复道:“是啊,我怀孕了,傻瓜,我们有孩子了。”
说着,她更是安心地埋在心爱的男人怀里,满心的欢喜和信任。
哪里想得到,喜悦在胸口还没捂热,她就被孩子的父亲哄骗着喝下堕胎药……
那时候的段宜兴终于崩溃了!
她嘶吼怒骂,抓着林和愿的衣襟,恨恨质问:“林和愿,你好狠的心!虎毒不食子,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面色苍白的女人跪坐在床边,泪如泉涌,床边的高大神躯一动不动,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潺儿,如今还不是时候!”林和愿忍着悲痛,扶着段宜兴虚弱的身子,低声诱哄,“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有很多……”
段宜兴心如死灰,一把推开林和愿,不让他再近身自己半步。她冷漠地看他,恨不得从没有认识过眼前的人:“王爷,我今日才明白,皇后娘娘说得没有错,段宜兴确实没有这等福气……我们……便缘尽于此罢。”
她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
林和愿紧紧攒着她的肩膀,眼神幽深,意思很明显,他不允许。
段宜兴却是不想再见到他,挣扎开他桎梏的手,翻身躺下,背对着他。
往事一幕幕频频浮现,段宜兴的心头如同被蚂蚁舐咬。不管过去多久,那时腹中剧痛之后,刺目的鲜血便染红了她的双眼。她的人生自那一刻开始,暗无天日。
正如同现在被禁闭的院子一样,昏暗冷清。
不知道多少个时辰过去,天色从彻底暗了下来。
段宜兴动了动腿,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嘶。”
时间太久,双腿都僵住了,酸麻酸麻地疼。从身体到心灵的无力让段宜兴最终放弃了站起来的打算,重新跌坐回去。
她闭着眼睛感受天色从月色冷凄再到渐渐明晰,似乎有微光透过窗户洒向房间内,她目光放空,泪水已经在白皙的脸庞上干涸,仍旧是抱着双膝呆呆坐在地上的模样,一个漫长的夜晚过去了,段宜兴单薄的身子几乎没有动过分毫,嘴唇此时发白,有些干裂,双目无神。
“林和愿,你说我不理解你,你又何曾体谅过一个将为人母的女子的心?”
段宜兴从回忆中醒来,脑海中一片荒芜,窗外的阳光再也照不进她心中分毫。她独自一人呆坐了整晚,低声呢喃道:“你可曾体会过女子为心爱之人孕育子女的喜悦和激动,又可曾体会过即将为人母却被心爱男子亲手扼杀肚子中备受期待的小生命的痛不欲生!”
她情绪渐渐激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面前就站着她日思月想却又不能相见不愿相见的那个男人,双眼充满了血丝,嘴唇上下阖动,笃定而言:“是你亲手扼杀了我们之间的未来,是你。”
段宜兴怔愣着,如同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无助孤单,直到门外脚步声渐渐接近,她才回过神来。
“潺儿,你在吗?”门外的脚步声停止,声音离得很近,十分熟悉。
段宜兴垂下眸子,伸出有些僵硬的手,缓缓按摩着双腿,细细缓解疼痛,也不出声。
敲门声果然响起,不轻不重,就如同那人的性子不温不火,永远体贴贤淑。
“潺儿,你醒了吗?我……我来看看你……”
看她?
呵呵!一个宛如被打入冷宫软禁起来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试着动了动腿,觉得酸麻的感觉轻些了,段宜兴就单手撑着地,试探着站起来,背靠着门,带来一阵阵细微的轻响。
门外的敲门声嘎然而止,显然也意识到里面有人在动作着,遂轻声问:“潺儿,可是,我打扰了你休息?”
段宜兴收敛情绪,冷淡如水,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打开房间门。
此时日头已经升了起来,透过房前浓密的树林,渗透几分微光,洒进院子中,段宜兴下意识地遮了下双眼,一夜的黑暗让她不能适应这样突然的光线。
好一会儿,她才撒开手看过去。
门口的女子身着华丽宫装,头上挽着端庄的发髻,五官精致小巧,眉心点着一点红色朱砂,更显俏丽可爱,此时那女子的眼神看着段宜兴,隐隐泛着泪光。
女子一把握住段宜兴的手,摩挲一番,抽泣道:“潺儿,你怎么……怎么如此憔悴?”
段宜兴无力地笑笑:“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气色,我不过是一夜未睡罢了,不打紧的。”她抽出手,将女子迎进来,询问道,“这里简陋,青栀可还习惯?” 君心不似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