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暗棋发作 血
顾含章一顿,而后纤手一抖,深吸了口气之后,她大着胆子探了进去……
他眯起眼,看小女子略显生疏的抚来,心神随之一荡,似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拍来,又似万里河山任畅游。
从前不知男女之间,竟如此奇妙……宋文翔神清气爽,这双巧手,当真是美妙绝伦……他微微含笑,看着身边累得睡了过去的女子。
嘴角犹带泪痕,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今天并没有真的进去,可那美好滋味一分不减,若当真与其合二为一,还不知道是怎样的销魂!
宋文翔有些迷糊起来,自己贪的到底是这份身体的欢愉?还是眼前这个别扭的小女人?
而后他嗤笑一声,何必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不论是哪一种原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就是。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外头棋儿早备好了一切,顾含章睁开眼,只觉得眼中酸涩难挡,房里跟从前一般无二,没有任何一点那魔王的气息。
顾含章愣愣的发着呆,她悲哀的想,如果昨晚的一切只是梦,那该多好?
外头阳光明晃晃的自窗口照射进来,房间里明亮干净,可这缕阳光,为什么就照不进她心底呢?那样黑暗、无望的地方,如果也有阳光照进去?多好?
苦笑一声,她摇了摇头,那脑中所有悲观的想法驱散,她不可以被打倒!谁都不能!
“小姐您起了吗?”棋儿进来,而后看着顾含章,惊呼一声:“小姐你眼睛怎么肿了?”
“可能……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喝水喝多了些,取两只刚刚煮熟的鸡蛋给我。”顾含章下榻,抬手的瞬间,只觉得手腕儿又酸又痛……
棋儿很快拿来两个鸡蛋帮着顾含章敷了一敷,又靠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小姐,采薇那边发作了……”
顾含章一顿,道:“你跟她说,安全第一,切不可本末倒置。”
这话,顾含章不止一次的跟采薇说过,对付一个小魏氏,她根本就不需折损人命。
“小姐放心,采薇省得的,而且小姐您亲自开下的方子,不会有差错的。”对于顾含章的医术,棋儿很是自信,小姐亲自开下的方子,根本不可能有意外。
“恩。”
顾含章用罢了饭,便窝在屋子里哪里也没有去,今天的顾府,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她只远远的看戏就好。
许是受了昨日的冷待,小魏氏始终心绪难平,便是手里拥有了管家之权,也得安慰。
女人一旦失了夫君的宠爱,那在这个家里,便没有什么地位可言,自己弄进来的那两个小妾也不争气,没几天就又让那白氏得了宠。
说到底,还是白氏肚子里那一块肉惹出来的祸端,她小魏氏可以认下顾怀仁那一嫡两庶,可是绝不可能再添上一个。
那个孩子,留不得了!
“晚秋,你过来……”小魏氏暗下了决心,如果迟早是要走到这一步的,那早一些也无妨,总归老太爷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白采薇一早过来小魏氏这里请安,因为月份还小,并不显怀,可她似乎事事小心,出了院子便叫丫头掺扶,来小魏氏这里,从来不敢碰一点吃食。
“怎么?怕我下毒吗?这茶水大家都喝得,就你一人娇贵些!”小魏氏拿话语呛人,并不是头一遭,大家都习惯了。
白采薇微微笑了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您怎么可能是那种人?”说着,端着茶抿了一口,面上虽然是笑着,可任是谁都看得出她的委屈。
防着小魏氏,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另两房妾氏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明白,也有些同情白氏,白氏从来不与她们争什么。
反倒是小魏氏,作威作福的克薄,又有那绝子汤之仇在前……
小魏氏今日很是痛快,她当然不可能在那茶水里下毒,泡给她们的茶,她自己也饮过一杯,她不能连自己也给毒死吧?
“你知道就好!就怕有些人不识好人心!唉,散了散了,今儿还一大堆的账要对呢,我又不像你们似的,一天闲到晚!”小魏氏懒懒的挥了挥手,众人退去。
回到自己的薇语轩里,平素伺候汤药的丫头便端来了她的“安胎药”,白采薇接过,看了看那女子,见她郑重的朝自己点了点头之后,便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这一天,她等了两个月,终于来了。
果然没有过多久,她就见了红。
“药汤和药渣都换过了吗?”声张之前,白采薇一再的确认。
伺药的丫头是顾含章派来的自己人,发作之后,她必须留下足够的证据来指向二夫人才行。
“换过了,留下的东西,全是二夫人叫来偷偷换过的。”丫头答。
“老太爷出府了吗?”白采薇忍着痛,一张小脸惨白惨白。
“前脚儿刚走。”
“好,你们一个去请老爷,一个去永安堂请大夫。”说完,她再没有一丝力气,缓缓的倒了下去。
顾怀仁过来一看,险些气晕过去,他最看重的白姨娘倒在血泊之中……
“来人……快请大夫!”
顾怀仁急忙抱着白采薇进去房里,那满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更是化作熊熊烈火,将他所有的理智焚烧怡尽。
“老爷……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白采薇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露出个惨白的笑脸,泪水忍不住滚落下来。
“薇薇……我的薇薇……我的孩子……”一把年纪的顾二老爷,伤心的像个孩子,对白氏的肚子,他寄托了太多,有多少希望,那便有多少失望,也就有多少心痛。
他恨,从来没有这般恨过,恨这个家,恨他们所有人,他们不让他好过,那他为什么还要忍下去?有些事情,装聋作哑一次,难道真的还要第二次??
“魏清幽,我杀了你!!!”顾怀仁双目血红,恨的咬牙切齿。
在这座府宅里,会对白氏出手的,除了小魏氏,不作第二人想。
他不顾尚且在床榻之上流血的白采薇,快步回到书房,取来那条缠着暗钉的长鞭,气呼呼的朝小魏氏的院子里走去。
到了地方一脚就踢开院门,朝着小魏氏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顿时,院子里响起小魏氏杀猪似的嚎叫声,顾怀仁别的不行,却甩得一手的好鞭子,几乎每一鞭落下去都打在了小魏氏身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快去请老太爷……”小魏氏又是哭又是喊,可顾怀仁跟疯了似的,狠狠挥舞着手里的长鞭……
晚秋如梦中惊醒似的,听到小魏氏的呼喊后,连忙往老太爷那里奔去,可还是扑了个空,老太爷一早就去寻访名医去了,根本不在府里。
急得团团转的晚秋只好去求老太太,她流着眼泪跪在老太太跟前道:“求老太太开恩,救救我家夫人,求老太太开恩……”
魏氏心口一跳,直觉不好,晚秋何曾如此失过态?于是扶着身边婆子的手,连忙向小魏氏那头走去。
待她走近,这才发现小魏氏静静躺倒在血泊之中,身上没血肉模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儿啊,快停手……来人,你们快拉住二爷!”那场面,魏氏看得眼皮直跳。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顾怀仁累得气喘吁吁,听得老母亲的呼声后才停下来,丢掉手里的鞭子,他看也不看小魏氏一眼,转身就回了薇语轩。
永安堂的大夫还在为白采薇施针,见着顾怀仁,忙施礼道:“这位夫人失血过多,恐生命垂危,若能挺得过这十日,便无大碍,只往后,恐再无儿女之缘。”
大夫的话,如同一记闷雷击打在他头顶。
“那我们的孩子……”声音里带了些哽咽,顾怀仁眼中酸涩。
“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能保住大人已是万幸,那个落胎虎狼之药差点夺了夫人性命。”
顾怀仁颤抖着双脚走到昏迷不醒的白采薇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道:“薇薇,你放心,我一定会咱们的孩子讨个公道。”
说完,他对大夫道:“无论花多少银子,请您一定要救她!”
“老夫自当尽力!”
而后顾怀仁叫来薇语轩的丫头,将那锅没有用完的汤药尽数收好,又亲自回到了小魏氏的院子,不由分说的开始翻找着什么。
魏氏只觉得眼皮突突直跳,老爷跟疯了似的,她看着都怪害怕的。
“仁儿,你在找什么?”魏氏一脸着急的问。
顾怀仁不答,只一味的翻找,而后手里拿着一包类似药材的东西,眼中泛着阴毒的光芒道:“果然是你这个毒妇!!”
那包还没有用完的药材,被顾怀仁找到了,有了物证,小魏氏百口莫辩。
正在这时,半道被人给截住的老太爷匆匆赶了回来,当看到小魏氏以那般不堪的模样呈现之时,心底微疼。
他瞪大了双眼,朝着顾怀仁狠狠抽了两耳刮子。
“虐畜!你这是想翻天吗?”
顾怀仁被打得脑中嗡嗡直响,要是换了以往,他绝对不敢跟老父亲顶撞,可今天,他没了理智,心间只余愤恨,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
“您怎么不问问,她魏清幽到底做下什么好事?”顾怀仁前所未有的冷静,并且失望透顶。
为人子女……首先必须是人,可他从来没有像人一样活着……
顾怀仁将他翻出来那包药材狠狠扔到了地上,吼了声:“晚秋,你来说。”
晚秋早被这个场景吓傻了去,二夫人能不能扛过来活下去还两说,唯今之计,她只有保命要紧,于是一五一十的将她如何去买回来落胎药,如何将安胎药换成了落胎药说了个明白。
“爹啊,你听到了吗?白氏腹中那是我顾家子孙,这个毒妇,她……她有什么资格做我顾怀仁的嫡妻!!!”顾怀仁双目腥红,指着小魏氏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有,她当然有!凭她是你唯一嫡子的母亲!她就有这个资格!!”老太爷气血上涌,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除了会坏事,还会做什么?
“妾身冤枉……冤枉……白氏的落胎药,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就……发作的。”小魏氏醒来,浑身痛得麻木,她买回来的药,最起码要吃上三天才会落红,那白氏刚刚吃一第一碗就发作了?
不,不可能!这里头有诈啊!
可惜的是,小魏这会根本没有力气辩驳,被打得全身上下寻不着一块好肉,她痛得快要死了。
“爹你听到了吗?她自己都承认了!”顾怀仁眼中有泪,他恨不得活剥了小魏氏。
老太爷不由分说,又是狠狠两个巴掌落了下去。
“孽子,宠妾灭妻,你想为我顾家招来灭顶之灾吗???”老太爷动了肝火,脸气得通红,看着小魏氏又极是心疼。
老太太却是偏向自已的儿子,在她看来,这一次,确实是小魏氏的不对,太没有容人之量了,一个妾室生的孩子,将来也得管小魏氏叫母亲的,她这般急着出手,那是脏了自己的手,更何况,妾室的孩子若是教养得好了,那在将来便是很好的一颗棋子!
“好了,你少说两句,都有不对,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还不快去请大夫!”老太太这话点醒了顾怀仁,白采薇生命垂危,他必须陪在她身边。
“也罢,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往后魏清幽若敢再犯,就莫怪我手下无情。”说罢,他袖子一甩,大步离去。
老太爷看了老太太一眼,重重的捶了几下台面,恨恨的说:“看你养的好儿子!!!”
老太太与老太爷斗了几十年,这话根本就伤害不了她,于是翻了个白眼道:“呵,谁的种就像谁!”说完,头也回的走了。
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睛,也只能年看着老妻远去:“去门口看看大夫来了没?实在不行就直接将那边那大夫给我绑过来!”
晚秋惊魂未定,福了一身连忙下去了!
“老太爷……”小魏氏万分委屈,身上火烧似的疼着,泪水了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此刻房间只余他二人,小魏氏也不知自己为何独独面对着老太爷时,心里的委屈也就越来越盛。
“清幽,你别说了,我自当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老太爷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小魏氏抱起来放到榻上,十分心疼的道。
他唤她清闺名,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老太爷知道,眼下便是一个机会,若当把握住了,那往后软香如玉,还不是信手捻来?
这一试探,小魏氏梨花带雨,老太爷心下一喜。
小魏氏一味的伏在他怀里哭,到了这一刻她才懂得,整个顾府,真正能给她依靠的,唯有顾牧同而已,然两人的身份是横在二人面前第一道屏障,以往老太爷望向她的目光里虽然也隐含了些别的东西,可小魏氏从来不敢肖想其他,可如今,她到是有些动摇了起来。
女人如若自己都不为自己着想,那还有谁会为自己着想?
而且自己与老太爷就算当真发生了些什么,只要她不说,老太爷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清幽委屈……老太爷……那白氏……真不是我害的啊,我那药才下去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就那么快?”小魏氏总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一个大陷井,可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其中道理。
自己叫晚秋换了白氏的保胎药,可那大夫明明说过,这药须得吃下三天才可见效,哪里可能才吃下一碗汤药,就见了红?定然有人在害她!
白氏没理由自己落了自己的胎,这般做法,于她一点好处也没有,而且依她以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根本不可能走这一步棋。
自己后来给顾怀仁添的那两个妾室简直就是胆小如鼠,脑子又笨如猪,定然选不到这么好的时机。
可是除开这几人,她又想不到这顾府里头,还会有别人有这心思……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老太爷又是心疼,又是恼恨,伤口这样的深,要是伤了这一身的好皮肉,那岂不可惜?
小魏氏楚楚可怜的落着泪,两人被子底下的手,则是紧紧扣在一起。
“老太爷,我想去封家书,将桓儿喊回来过年,王都那边也想叫宋家那头帮着打点一下,桓儿参加这次春闱就没有什么意外了,我们二房的将来,全指着桓儿一个人呢!”
小魏氏很多时候脑子不清楚,可有些事情却把握得极好,比如今儿个,老太爷对她正怜惜不已,而自己又手握管家之权,打通考官的事情只要老太爷这里一点头,那她便可以放开手脚来做。
且今日这一顿打,顾怀仁那里再管不到她头上,心虽然冷了,可有些事情做起来,倒也没原先那么碍手碍脚。
“是该如此,宋府那边看重六丫头,这件事情你大可交由六丫头来打通,需要用到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于顾家前程有益处的事情,顾牧同从来不会拒绝,而且他也总不能任由二房就这么败落下去。
顾之桓绝非读书的料,指望他考个状元回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如果能疏通关系走走捷径,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得了应承之后,小魏氏就又哼哼唧唧叫唤开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着顾二老爷如何如何凉薄。
“清幽,往后,我疼你。”老太爷紧扣着她的手,深情道。
小魏氏点了点头,连忙看向门外,心跳得飞快。
既然两人将中间那层遮羞布都扯开来了,那也就不再顾忌旁的世俗伦理,顾牧同当下便在小魏氏嘴巴上吃了起来,在听到外头晚秋引着大夫进来之时,率先退了出去。
小魏氏被打,白氏落胎的消息在第二日便流传开来,顾含章收拾妥当,又叫红妆去外头买了支上好的红参带上,迈着碎步儿去看望小魏氏。
睡在床榻上的小魏浑身上下缠满了白色纱布,坐立难安,身上又疼又痒,嗷嗷直叫唤。
“母亲……才一晚上不见,您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顾含章莹彩的眸中蓄满了泪水,看似心疼之极。
“还不是你那杀千刀的父亲!”小魏恨得牙都痒了,她这一生为他生儿育女,可他倒好,为个小妾就恨不得直接打死自己。
“从前有云安寺里的香客说过,这世间男子大都凉薄,含章原先并不相信,可看着母亲这般,实在叫人心寒……”
“谁说不是?我为他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甚至找来貌美丫头给他暖床,到头来,我又得到了什么?章儿啊,母亲心里苦……”小魏氏一边说着,一边就哭了起来。
“母亲莫哭,女儿知道母亲一向为着咱们顾家,女儿总归是站在您这边的,您只管放心!这根红参是女儿自王都归来之时宋夫人给的,您先用着补补身子,往后寻着更好的了,我再送过来孝敬您!”
顾含章这话,真正叫小魏氏暖了心,她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个流落在外的继女,可危难关头,竟只有她一个人如此关怀?
心间涌上淡淡的感动,小魏氏紧握着顾含章的,泪眼汪汪。
“章儿……母亲没白疼你!”小魏氏道。
“先养好身子,日后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顾含章嘴角微扬,日后挨打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可只是刚刚开始!
小魏氏唉声叹息道:“哪里有空多休息,这一府门的家务缠身,但凡我眼珠儿能转,都得先将这些事情安排妥当才好!”小魏氏原是想要炫耀,这管家权她肖想了许久,总算到了手里,可还没开始得意起来,就挨了顾老二的打!
顾含章一听,心里直想发笑,都整成这副德性了,还想着炫耀了!于是她腾的一下子站起来,义愤填膺道:“母亲放心,含章这就去求老太太,您都伤成这样了!最起码得在床榻上休整半年,那些个杂务自当有其他人代劳,哪能叫母亲如此辛苦!”
说罢,也不去看小魏氏那一脸的着急,转身就朝外走。
“别别别!你快回来!晚秋……快将六小姐拦下!”
小魏氏急得手舞足蹈,这个傻子!要你多什么事!
不曾出了门口,顾含章就又叫人给拉了回去,可还是一脸的气愤。
“行了行了,这点事情你母亲我还做得,不可劳动老太太!”小魏氏气得肝疼,好容易得到手的东西,若因为这傻子三言两语丢出去了,她非得剥了顾六的皮!
“可……”
“别可了,镇北将军说了要我好好整顿内宅了,你三姐那天的事情惹得镇北将军不快,你就莫给我添乱了,我这点小伤,两天也就好了,下去吧,母亲累了。”魏氏连连摆手,生怕这顾含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坏了她的好事。
“母亲……那您好生休息,千万别太劳累,若做不过来,只管吩咐一声就是!”
小魏氏心想,凭你这脑子,我还能指望你帮我么?于是闭了眼,随意恩了一声。
表了忠心之后,顾含章便又回到自己院子,叫棋儿喊进自己屋里。
当初救白采薇一命,条件便是待她伤好,须得为顾含章做一件事情,事成之后可得一笔银子,再自行离去。
“棋儿,采薇那里情况如何?”
“永安堂的掌柜道是情况不太好,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一下。”
“入夜之后,你去安排一下,我亲自过去看看。”
“就知道小姐您心地善良,奴婢早就安排好了,只等天黑了摸过去就好。”
顾含章苦笑,善良?她的手上,正慢慢的染上鲜血,这也叫善良么?
夜间,顾含章隐入夜色里,潜入了白采薇的薇语轩。
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顾含章不由得冷笑,前一天,她那个爹还为了白采薇毒打了小魏氏一顿,不过一天,就抱着另两房妾室“诉苦”去了。
看过白采薇之后顾含章心里有了数,她开下方子,交给了棋儿,棋儿自会让永安堂的手来正大光明的拿出这副方子。
过了两日,永安堂的大夫过来复诊,便道白氏已是渡过了危险期,待他开一副调养的方子好生将养个小半年也就好了,可白氏再没有生养的能力,顾怀仁伤心过后,心间的留恋也渐渐的少了。
而小魏氏那头带着伤痛却勤于家务,更是叫老太爷当着大家伙的面一顿儿的好夸。
顾含章只笑而不语,她琢磨着那顾之桓也就是这两日家来,看来又有好戏要上场了!
顾怀仁薄情,他的愤怒还不够,如果顾之桓再来搅和一下,那才好玩啊!
果不其然,是夜,那顾之桓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早在路上,他就接到了母亲小魏氏的家书,故而一进门,先是去看了看小魏氏,见她一头一脸的纱布,更是连行走都不便时,立时气得跳脚,挥着手里的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长剑就去了白采薇的薇语轩。
可怜白采薇还在病中,连床都下不得,好在两个丫头很是忠心,拼死护住了那屋子,这才幸免于难,可惜院子里能摔的都摔烂,能砸的,都给砸碎了。
顾之桓大闹了一通,累得直喘气,回到小魏氏那里,小魏氏早已备下好吃的好喝的摆在了桌上,顾之桓拔下条鸡腿就往嘴里送,闹了这半晌,他早饿了。
一顿饭还没吃完,顾怀仁又拖着条长鞭子进了来,手指颤抖,双眼腥红的指着屋内的母子两人,最后一鞭子又给甩了过去。
“把她害成了那样还不甘心,你这毒妇,桓儿就是被你教坏的。”
顾之桓不可能让父亲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毒打母亲,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去争夺顾怀仁手里的长鞭子,一来一往,两人便扭打在了一处,顾怀仁毕竟有了年岁,哪里是顾之桓的对手,不到两个来回,就被按在底下,夺了手里的长鞭。
恰在此时,老太爷闻迅赶来,见他们父不父,子不子的扭打起来,便狠狠拍了拍桌子:“成何体统!!都给我住手!”
他这一喝,地上那二人也就各自分开,低着头立直了身子。
“给我跪下!”
顾怀仁愤恨不已,却也老实跪了下去,顾之桓本来也要跟着跪,谁知老太爷又道:“桓儿先去陪你母亲用饭。”随后便叫来两个家丁,驾起顾二老爷便去祠堂。
顾怀仁近四十岁的年纪,还不曾被谁如此下过脸面,可对方是自己父亲,他在父亲面前向来软弱,忍气吞声几乎是他这几十年来的主要情绪。
“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这般没出息!好好跪在这里给我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老太爷现如今都懒得动手了,这个顾怀仁,太让他失望,这般作为,注定他这一生会平平庸庸,那他何苦浪费精力?
然而顾牧同回去自己院子之后,便将顾府大管家叫到了跟前,两人一阵耳语,管家先是一惊,而后牙一咬,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顾之桓回府,是件大事,又恰缝镇北将军在府上,此乃千载难逢的结交机会,故而小魏氏又一次置办了酒席,邀了众人到场,却独独缺了打发到祠堂的顾二老爷。
“二老爷怎的没来?莫非不欢迎本将军?”镇北将军眼锋一扫,眸色犀利的自众人面上扫过。
“将军误会了,我爹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这才没能出来,还请见谅!”顾之桓弯腰作辑,一副书生扮相,端的是彬彬有礼。
“这样啊……”镇北将军微微一笑,正待说些什么,便见那自在生病的顾二老爷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冲了进来,指着自家父亲道:“采薇一介弱质女子,你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啊……”
顾怀仁悲痛欲绝,顾牧同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去一巴掌将他劈死了了事。
“发生了何事?”镇北将军问。
“他……他杀了我的采薇!”顾怀仁完全失了理智,他原本跪在祠堂,要不是采薇的丫头捂着疼痛不已的肚子来求救,他还不知……
镇北将军一听,脸色立时黑了下来,冷冷道了声:“带路。”便大步朝薇语轩而去。
顾含章脸色一白,她腾的一下站起来紧跟其后。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白采薇和另一个丫头七窍流血倒在地上,面上青紫,这很明显是中毒的症状,顾含章快步过去,状似无意间碰触到了白采薇的脉上。
而后她缓缓站起来,眼中有愤怒一闪而过。
“大胆!”镇北将军一声怒吼,顾府众人提着心肝儿跪了一地。
“倒真是让本将军大开眼界!堂堂府台大人府邸,视我朝律法为无物,草菅人命!”
“将军息恕,下官以为此事另有蹊跷,还请将军明查!”顾怀德心知这是老父的手笔,可他不能认,认了就是个死。
“是吗?”
“对对对,将军您给我两天时间,下官一定查个水落石出!”顾怀德说罢,连忙扯了扯回过神来的二弟。
“将……将军,刚才草民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还请将军……息……息怒!”
镇北将军没有理会他们只问顾怀仁:“报信的丫头呢?”
“是奴婢!”有人歪歪扭扭自人群里站起来,嘴角含血。
镇北将军命自己带来的小厮扶着那丫头下去医治,而后看了顾含章一眼,又转头冷冷朝顾怀德道:“两天!两天之后若是不能给本将军一个交待,那便等着瞧!”
说完,他大步踏了出去。
顾府众人俱都是一脑门儿的冷汗,要说大户人家死几个人,那也是平常的事,可偏偏撞在了铁面无私的镇北将军手上!
这……可如何是好?
要说最后悔的,当属老太爷顾牧同,他真是不该太过冲动,那时只想着快些除去那个祸害,却将镇北将军这一茬给忘得干净!
当下便点了顾家诸位儿郎去书房里商量对策,妇人们则是指挥着家丁安排几副棺木暂时先安放尸体,甚至还为了个妾室像模像样的布置起了灵堂。
顾含章回到自己院中,就见从前伺候白采薇那丫头被镇北将军提了条胳膊自墙头翻下来。
那丫头原本就是顾含章的人,此时见到顾含章,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泪流满面道:“奴婢恳请主子为采薇姐姐报仇!”
顾含章眸中闪着水光,她眨了眨眼,逼退眼中泪意,将小丫头扶了起来,为她把过脉后,又拿出一把解毒丸来喂其吃下,道:“采薇的仇,我一定会报!”
“告诉我,这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顾含章问。
“是饭菜,采薇姐身体不适,只吃了一点点便叫和我金玉一起用饭,而我惦记着采薇姐那锅还熬在灶上的汤药,只吃了一口就急急忙忙去添柴火,这才逃过一劫。”
“可顾二爷为何一口咬定是老太爷所为?”
“奴婢去灶房添柴时,曾经看到老太爷身边的小厮趴在墙头,这才透露出来给了顾二爷。”
顾含章一听,便道:“顾府你再呆不得了……”
“奴婢一切听从主子安排。”
顾含章看了看在一旁安静坐着的镇北将军,而后道:“麻烦将军帮我演一场戏,这丫头再留在府里,只怕没有活路。”
“好说好说……”镇北将军懒懒道了一声,而后嘴角扬得老高,手一挥便见秋生进来,恭恭敬敬的道:“姑娘请随我来。”
待那丫头离去,也不见来人有任何想要离去的想法,只见他似漫不经心一般,扯开面上的鬼面具,神以慵懒。
“只是本将军向来没有什么慈悲心肠……六小姐你要如何报答于我呢?”说罢,他似笑非笑的看向顾含章。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顾含章面不改色,从容的自脖子里掏出一枚血玉来置于掌中,递了过去。
“我只有这个,够吧?”
“当然不够,这玩意既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断没有再回来的道理,不如……以身相许,如何?”他斜斜勾唇,欺身上前,似漫不经心,又似勾魂夺魄。
顾含章脸上血色瞬间散去,眸色暗淡下来,她垂下头去不再看他,长袖之中的纤手紧紧的拽成了拳头。
“你怕我?”他抬起她的下巴,问道。
怕?不,不仅仅是怕而已!
“没有。”
“没有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逼得更近了些,呼吸喷在了她面上。
“我没有。”
“没有什么?”他紧紧的贴着她,眸中渐染欲色。
顾含章一僵,她分明感觉到了他那么“斗志昂扬”的抵着自己。
宋文翔缓缓靠近,最后落在她唇上,辗转撵压。
“既然反抗不了,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不试着享受呢?”他松开她,却是拉着一齐倒在了榻上,而后嘴角扬起,甚至好心情的为她提起了建议。
顾含章久久没有言语,事实上她觉得他虽然是个魔王,但是至少这句话说得没有错,她无法反抗,既然要被迫接受,那她便应该最大程度的让自己受益。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各取所需。
“我可以试着接受,可以陪你睡觉,那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她眸中惧色退去,只余冷清。
一而再,再而三……以她目前的能力确实无法摆脱这人,那么,付出了,总得收回些利息才好。
“恩,我能睡了你。”
明明她一本正经的想跟他谈个判,可这人时而高冷,时而疯颠,叫人摸不着火候。
顾含章冷了脸。
“逗你玩儿的,小丫头这么不经逗?”只要在她面前,他可以变成这般快乐的自己。
“我没有开玩笑,将军也知道,这世上,唯有利益二字最是靠得住,我们可以各取所需,互相扶持。”
宋文翔气笑了,这丫头当真是打算拿自己的身体作交易?
“你想要什么?”他嘴角尚有淡淡的笑,可顾含章却知,这人已经有些生气了,莫不是在他心里,她连交易的资格也没有么?
“我想要顾家,身败名裂!”
宋文翔却是不信,她说的这些,她靠自己就可以完成,所以,这绝不是她真正的目的。
于是他又道:“仅仅如此?那我明日就叫人来给你抄了家不就行了?”于他而言,查抄一个顾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太简单粗暴就不好玩了!我要一点点让他们心间装满恐惧与失望,再一点点的跌入泥里!”说罢,她纤纤巧手复便抚上了他的胸口,有意无意的拔弄着他。
“你想我什么?”
“将军只需要将他们高高捧起,再重重摔下。”
“妖精!”某人早已心痒难耐。
他猛的扑过去,一把撕碎她身上的衣裳,凶狠的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可最后关头,他竟然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她若不愿意,他就不能进去,当时他是答应过的,于是只得忍耐着,引导着她的小手缓缓向下……
完事之后,宋文翔并未立时离去,他安然睡在她身边,一只手,还搭在她腰上。
顾含章睡去之时,那人已是醒来,他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痕,叹息了一声,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顾含章起得晚了些,棋儿察言观色,她猜测自家主子与那镇北将军之间,许是有些不同,可做下人的,有些事情必须做到听不见,看不到。
所以,她特意喊了红妆去顾府别处打探消息,自己更是安安静静呆在外头,生怕扰了自家主子休息。
可没过多久,就有人匆匆来喊,道是王都宋府送来了年节礼,须得六小姐亲自去收。
顾含章梳洗一番,特地选了件高领的衣裳遮去颈间的印记,好在眼下这个时节,穿成这样并不显突兀,只是心底还是有小小的疑惑,按理说王都宋府送来年节礼,自当有当家主母去负责清点了入库,再备好礼单送往宋府不就好了么?
有她顾含章什么事?
待到了厅堂,就见小魏氏堆起满脸的笑,朝身边一个管事妈妈道:“大老远的还劳烦妈妈亲自跑一趟,拿去吃酒!”说着,塞了一大包银子到那婆子手里。
那婆子收下了银子,却只对小魏氏微微一笑,而后朝着顾含章郑重的行了一礼,自怀里摸出了个礼单递到了顾含章手里:“小人奉夫人之命送来年礼,这一份却是夫人单独要送与六小姐的,您看看,找人清点一下,小人这就准备回去复命了。”
小魏氏听得眉头直跳,什么叫单独送给六小姐的?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听谁说过,两府作亲,年节礼得单独送一份给谁的。
可眼下顾府情形特殊,她心里虽然不满,却并不敢多言,只拼命给顾含章打眼色,希望她识相一点,主动交到公中。
那婆子却又道了句:“我家夫人特地交待过,这些东西是她个人送给六小姐,您收收好就行,不用上交给任何人,这是夫人给六小姐的体面。”
其实给顾含章这一份,哪里是刘氏特地准备的?分明就是宋文浩借着刘氏的手送过来的。
顾含章知道刘氏对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当下便已明了,这到底是谁人的手笔。
宋文浩知道自己处境艰难,特地选了这样一个时机来给自己撑门面。
“代我多谢夫人美意,改日亲自登门道谢。”
顾含章收下了礼单交给红妆,棋儿去安排人清点了,尽数抬去了她的院子。
那婆子交割完成之后,趁着天色还早,就打道回府了,待人一出门,小魏氏便酸酸的道:“六丫头倒是今日不同往日了。”
“全靠母亲教导的好,您身上的伤还疼吗?”顾含章甜甜的笑道。
小魏氏却似被人踩了痛脚,脸色一变,当日她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在继女面前哭诉那一番,而今回过神来想一想,当真是悔得要命,将自己这般不堪的事情露出来经别人看……真真不是明智这举!
“白氏的事情被那个鬼面将军抓住不住,六丫头你是个有主意的,可有什么好办法能助顾府渡过此劫”小魏氏不想再提起那件事情,于是转换了个话题,实则压根不指望这个蠢丫头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小魏氏觉得当下最紧要的,是劝服那什么将军。
奈何对方是油盐不进的鬼面将军,顾家人根本摸不着一点儿的门道。
“女儿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知道这种事情要怎么处理?若当真找不到凶手,那便报官罢,官爷来查一查,相信很快就能破案了,那不就解了咱们顾家的危机吗?” 辣手摧夫:娘子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