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间没有一丝光线的房间里,圣蛊女没有声息的靠在一个角落里,整个房间散布着凌乱的血符,由于时间过久,这些血迹呈现了一种黑褐色,给人一种垂暮濒死的压抑感。
门开了,一团白的耀眼的光芒下,一个细弱的身影显现了出来。久在黑暗中的圣蛊女用手遮蔽着透射到她身上的亮光,手指的缝隙里,她看到那道身影越走越近。
随着来人身后的门轰然关闭,房间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谁?”圣蛊女沙哑着嗓子问道。
嚓嚓~
一点火光燃起,来人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整个房间便笼罩在了一片温黄的烛火之下。
老妪眯起了眼睛,她看着站在对面的歆瑶,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没有一丝的危险气息,但就是让人从心底里产生一抹忌惮的感觉。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
“活?我这个样子还能活么?”
“或者说,你亲人的死活你是否在意?”
“我的亲人?哈哈~~”圣蛊女桀桀的狂笑,她骤然停住了笑声,阴阴的看着歆瑶说道:“你们想用我的亲人来换什么?”
歆瑶为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那是房间里为数不多没有沾染血迹的物件。
“这个你应该认识。”歆瑶将一缕坠着玉锁的头发丢给了圣蛊女。
圣蛊女摸摸索索的拿在手中,片刻才愤然的说道:“我阿娘怎么样了?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咬舌自尽,让这个皖州城,成为一片瘟土!”
歆瑶笑笑,“我此番来,是与你谈的,谈的好大家都省事,谈不好,大不了我想办法收拾个烂摊子,但也不会到了满城皆屠的境地。”
圣蛊女不再做声,许久才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我不相信,你凭什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大约你忘记了,当时在帝京,玲珑冷水花的一片花瓣炮制的药粉,便让你的毒功散尽,如果不是温玄奕出手相救,只怕也不会有你今日的祸害了!”歆瑶说话时语气淡淡,眼风却一直注意着圣蛊女的反应。
“是你害我!原来是你!你是那个大夫,你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姚东林!”血蛊女猛然醒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歆瑶的脸,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将会成为她的噩梦,日日夜夜回荡在她的世界里,让她不得安宁。
看到圣蛊女作势便要爬向自己,歆瑶连忙出声阻止道:“你还是不要动的好,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圣蛊女冷冷一笑,想要拼着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扑上歆瑶,却看到歆瑶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月弯形的银饰,在银饰的镂空部分,可以看到几颗药丸,从中散发着蕴霭的香气。
“阿妹的药?”圣蛊女脸色大变,她此刻才相信,歆瑶是有备而来。
“她们在哪儿?如果她们有什么闪失,我会让整个皖州城的人为她们陪葬。”圣蛊女虚张声势,她此刻能做的也只能这样了。
“她们暂时很安全,我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王爷的血蛊虫之毒的问题,另外一个便是想请你到城外与你的母亲和阿妹汇合,离开大楚,回到西岭,永生不得走出西岭的大山。”歆瑶注视着烛光下的圣蛊女,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圣蛊女桀桀怪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就凭我掌握着你最亲人的命运,就凭我可以让你恢复成正常人。”歆瑶的眼睛在烛光的映射下晶亮清透,让人着迷。
“恢复正常?你知道我正常的样子是什么?”圣蛊女自嘲自讽的一笑。
“我说的正常,当然不是让你变回妙龄少女,而是将你身上的毒全部卸掉,却不伤你的性命。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你至少还可以活二十个年头。”歆瑶的声音低缓而悠长,每字每句都敲击在圣蛊女原本脆弱的心坎之上。
“你可知道,散去毒功的我,回到西岭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圣蛊女靠在墙上,眼神迷茫,“我最大的仇人,是西岭大部族的少爷,他觊觎我的妹妹,被我用毒功毒烂了子孙袋,他全部族,只要有一个男丁,我就毒杀掉,现在他们满族都是寡妇,哈哈,你知道他们有多恨我吗?他们恨不得生吃了我的肉。”
歆瑶静静的听着,并没有发声。
“所以,你散去我的毒,送我回西岭部族,无异于杀了我,你说我会答应吗?再说,我今日的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死了,赔上一个赤炎天傲,我觉得这个买卖算是赚到了。”
“赤炎天傲不会死,没了你我照样能救他。只是现在你的两只血蛊虫被我封住生不如死,我想你是感同身受吧。”既然血蛊女冥顽不灵,那么也没有什么谈下去的必要。
歆瑶起身,坚定的走向门外,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如果你自尽,你的母亲和阿妹,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你站住!你个毒妇,你敢动我母亲和阿妹,我一定让皖州城……”随着大门咣当一下关闭,没人听清楚圣蛊女嘶声裂肺喊出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歆瑶来到了赤炎天傲的房间,袅袅青烟中,赤炎天傲沉睡在床榻之上,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看来,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治好你,便是战族的圣药‘血神华’了。在战族的秘境之内,传说有血神华幼株的存在,为了你,我要再次往北岭走一趟了。”歆瑶一边碎碎念,一边为赤炎天傲按摩着手臂。
“我也是看战族传承的族中秘记才知道的,你放心,北岭虽然寒冷,但现在已经是六月天了,等到我到了那边,也得七月中旬了,想必不会十分寒冷了。”
歆瑶自顾自的叨念,仿佛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子,在照顾自家病重的丈夫。
赤炎天傲的眼角有一丝微光滑落,歆瑶看了微微一笑,“天傲,我知道你听的到,你等我,我一定为你寻来血神华,我会治好你。”
接下去的三天,歆瑶写了一道药方,命人大量采购,其中一味药,是从吴家的药库里全部搬来的,足足用了二十辆马车才运到了皖州城。
这些药草一部分被炮制成药粉,撒入城中的水井之中。一部分被分批的熬制成了药汤,供全城之人无偿取用。大约一半被定点焚烧,整个皖州城都笼罩在了浓浓的药香之中。
这日当圣蛊女醒来之时,发现已经不在关押自己的房间之内,这里是一个四面邻水的小楼,在小楼之上,传来了人声。
“谁?”她沙哑着嗓子问道。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被送入这里,在自己布置好的血禁咒中,曾经无人能靠近自己,但这个曾经,从遇到那个女人开始就变了。
“儿啊~”一声轻呼,一个中年女人率先走了过来,她有些犹疑的看着地榻上的老妪,这还是她记忆中的孩子吗?她竟然苍老的如同耄耋之年。
圣蛊女呆呆一愣,她看向对面的中年女人,苍老的脸上有了一丝触动,“阿……娘……?”
中年女人泪水瞬间滑落,她曾经的儿子,先是被人阉割成为了一个怪物,如今又变成了这副模样,纵然期间风光大盛,但终究如同过眼烟云。
女人上前抱住了圣蛊女,圣蛊女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女人,“我的毒,任何人都不能碰我,阿娘,你……无妨吧?”
女人匍匐着再次上前抱住了圣蛊女,“孩子,自从你成为圣女,阿娘就没有好好抱过你,现在,阿娘终于可以抱你了。”
圣蛊女一呆,“为什么?阿娘你不怕我的毒了?还是,还是我的毒没有了?”
“那个送你来这的人说,你的毒功没有了,你不能回西岭,那就我们三人生活在这个小楼上,只是终身都不能出去了。”阿娘抹了抹眼泪,“不过,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阿娘很高兴……”
圣蛊女沉默了良久,从将手缓缓的伸向站在梯角的少女,那是她的阿妹,她呵护倍加的阿妹。
歆瑶远远的看着湖中心的小楼,良久才说道:“封锁这里,终生不许她们踏出一步!”
“是!”有人应声而答。
很快,通往小楼的木栈道被迅速的拆除,小楼的一应供给,都会每一旬由专人摇桨送上去。而岸边机关重重,便是飞鸟也难以靠近小楼。
歆瑶始终还是不放心送圣蛊女一家回西岭,原来,圣蛊女也是个可怜的人!
她们在这里,与其说是囚禁,不如说也是一种保护吧。此时,卫城的叛军已经溃败,圣蛊女被囚,皖州城终于恢复了平静,人们不再恐慌,做小生意的人开始开张营业,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
凌玉奉命来迎立公主,一连遭受了多日的冷遇,他派去盯住歆瑶的金卫今日突然来报,“大统领,公主她……”
“怎么样?快说!”
“我来了……”一声清丽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歆瑶在逸星辰和边南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凌玉眯起了眼睛,他猜测不到这个已经成为大楚最尊贵女人的心思。
“我可以随你回帝京,但是我有个条件,我要带一个病人一同走。”歆瑶的口吻不容拒绝。
凌玉微微一笑:“只要公主能回帝京,接受敕封大典,想带谁都可以。”
“好,我们明日出发!”歆瑶的神情庄重,不怒自威,那一刻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帝临天下的霸气。 医女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