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歆瑶就判定,刘一重已经病入膏肓,以他现在的情形来看,一定是在服下歆瑶的药后被人看出了端倪,继而为他用下了续命之药。
但可惜为时已晚,而他能苟延残喘到今日,甚至清醒过来,多半也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太盛,或者是说求生欲望过强。
坐在轮椅上的刘一重眼神涣散,他慢慢的将眼光锁定在了新瑶的身上,渐渐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歆瑶缓步走到他的身前,手里把玩着那只匕首。
“没有想到你还有清醒着看到我的这一天。”
刘一重沙哑着声音说道:“原来你真的已经穿越到了大楚,我找的你好辛苦。”
歆瑶冷冷一笑:“还记得你虐杀我养父母时的情景吗?同样是这样的一把匕首,你在我养父母的身上留下了八十三刀,那些刀痕我一刀一刀的都数过,每数一次,我都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说着,歆瑶将刀刃抵在了刘一重的喉间,她只需微微用力,便能将刘一重的脖子划开。
刘一重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如果不是我当年虐杀了你的养父母,逼出了你所有的潜能,只怕你还不会有机会来到大楚,你还只是那个世界里面平凡的一个女医生。”
“照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吗?”歆瑶嘲讽的一笑,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恨意。
“我来到这个世界,曾经有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藏在心间,这件事便是不能手刃当年的仇人,那个虐杀了我养父母的仇人。不过既然今天你送上门来,那么也只能说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在大楚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不得不适应这里的冷酷,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的人。所以,你该知道今日你的结局是什么。”
刘一重艰难的转了转头颅,他在看向歆瑶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丝灰败,“我已经时日无多,你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歆瑶从他的颈间收回匕首,想了片刻说道:“好吧,就当是顾忌我未出生的孩儿,你自己了结吧。”说完,她将匕首掷到桌上,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现着当日养父母遇害的惨状,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睛里一片温湿。当她走下台阶之时,只听身后咣当一声响,歆瑶转头看去,正看到刘一重嘴里流出鲜血,倒在地上,至死他的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歆瑶,似乎有着不甘与憎恨。
歆瑶不为所动的继续走去,她完成了一桩夙愿,杀害她养父母的仇人嚼舌自尽,她终于释然了。
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歆瑶决然的擦去了泪水,现在的她容不得软弱与同情,只有冷厉和强硬才可以活下去,才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当她回到赢越小筑的时候,已经是近一更十分。边南从暗处显出了身形,送上了来自南岭药园最新的密报。
歆瑶打开密信,凑在灯光下细细的读完,便陷入了沉思中。
药园的战况越来越惨重,赤炎若水简直是一个疯子,几次交锋她吃足了雷火的苦头,竟然将药园周边的百姓抓来,让卫国的军队夹在其中逼近药园。
药园发展这些时日以来,周边的百姓都出了不少力,甚至他们将自己的儿女送入药园做工来谋取营生,此刻花石炟看着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自然不忍使用雷火,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药园纵然有精兵在战,却依然捉襟见肘,勉以维系。
想了良久,歆瑶才吩咐道:“告诉花大哥,既然不能将敌人拦在药园之外,那边引入其内狙杀吧,设法先将哪些百姓救下再杀敌不迟。”
“姑娘,那药园便要受到极大的毁坏啊!请姑娘三思。”边南急忙劝解道。
“唯有这样,才能救人。至于药园的焚毁,只要不动根基,便一切还有重来的机会。”
边南点点头转身离去。药园接到姑娘的命令后,想必将要面临着一场惨烈的血搏之战。
赤炎若水如此大张旗鼓的攻打药园,自然也让大楚军方有所察觉。今晚皇帝的心绪颇为不宁,索性便拿起桌上没有阅完的奏章开始批阅。
兵部最新关于南岭卫国的军情陈报让他不由得一愣,赤炎若水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跑到南理与大楚的边境,去攻打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地方?
“凌玉,你知道赤炎若水为什么要去攻打那个叫药园的地方吗?”现在金卫,俨然已经成为了陛下的耳目。”
“启禀陛下,虽然不知道药园的主人究竟是谁,但是这个组织最近发展的极快,仅仅半年时间,无论是从财力还是人力上都达到了世间数一数二的地步。赤炎若水此番攻打药园,或许是出于私怨,也或许是觊觎药园的财富。但是臣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每日药园都要有数只灵鸽起落,看来是在接收什么人的指令。所以臣认为,药园必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江湖帮派,不得不防。”
皇帝听了凌玉的话陷入了沉思,现在南岭在卫国的治下,收复南岭是迟早的事情。既然赤炎若水,容不得药园的存在,那么以后大楚收复南岭之后,或许这个药园也会成为眼中刺。赤炎若水去攻打药园也好,至少可以消耗掉一部分药园的战力。
可是皇帝万万没有想到,在十天之后,药园不仅成功的抵御了赤炎若水的进攻,而且采用诱敌深入之计,将赤炎若水的大部分兵力都消耗殆尽。与此同时,一队三千骑的铁甲骑兵奇袭了卫城。当落败的赤炎若水逃回卫城城下之时,赫然发现城头已经变换了旗帜,一个大大的“药”字在城头上迎风招展。
当她看清了城墙上悬挂之物,赤炎若水宛若遭了雷击一般跌下马来。那是,那是她的兄长,是赤炎千凡的首级。尽管被沾了血污的长发遮住了半张面孔,但她依然清晰的认出了自己的哥哥。
“歆瑶,我不杀你,天诛地灭!”赤炎若水恶狠狠的说道,此刻她眼中饱含恨意,如果鬼一般的狰狞。
在激战中失去一只左手的苏苗连忙下马,扶起了赤炎若水,沉声说道:“公主,请节哀,还望速速离开此地,当心敌军趁机绞杀。”
似乎是在应验苏苗的话,城门此时突然大开,一队骠骑冲了出来。
赤炎若水满脸泪痕,又不甘心的在马上回望城门上那颗高高悬挂的人头,才带领二百余骑残兵败将向远处逃去。
这一路,赤炎若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将兵服脱下,找了些老百姓的衣服穿在了身上,打扮成了一队商队挑着偏僻的道路行进。
在途中隐隐听闻卫城破城的过程,赤炎若水心如刀绞。
原来,那赤炎千凡乃是被周雍与周显父子所害。当日三千骠骑奇袭了卫城,殊不知经历了北伐之败,卫国兵力不足,稍微有些战力的,都被赤炎若水带去攻打药园。卫城内只有一些老弱病残的兵勇,实为一座空城。
做为本城的实际掌权人,周家父子是个胆小如鼠之辈,他们没有组织有效的军力来抗击攻来的骑兵,反而是不知受了什么人的鼓动,杀了赤炎千凡投诚。
药园的骑兵没有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卫城。由于药园此前经常与卫城内的各家医馆打交道,卫城的民众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抗拒,加之这队人马纪律严明,没有骚扰城中的民众,故而在卫城实行苛政的赤炎一脉,并没有什么民心来拥戴,故而对于城头变幻大王旗这样的时间,老百姓兴不起半点兴趣来议论。
可怜赤炎长恨建立的卫国,短短几个月便倾覆了,现在只余下赤炎若水,游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南岭的山岭之间。
二日后,皇帝收到了军报,他万万没有想到,卫城竟然落入了一个江湖帮派的手中。
歆瑶比皇帝早了一日得知了此事,此刻她早已离开了帝京,就快要进入北岭的地界了。
虽然是七月底,但北岭依然需要穿着厚衣,歆瑶看完了密报,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
逸星辰斜靠在车座上,懒懒的说道:“看来你一点都不意外,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赤炎若水在卫城是站不住的?”
“她如今,以一纸婚约来让周家帮她站稳脚跟,本就是个穷途末路的选择,那周家的人我见过,周家公子更是个采花无数之辈,他又怎会真的被赤炎若水迷惑呢?”歆瑶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似乎早已看透了赤炎若水的结局。
“做为赤炎长恨心腹的苏苗,倒是忠心,尽管这次丢了一只手,但还是对赤炎若水不离不弃,只是可惜了,跟错了主人,便没有了未来。”歆瑶信手拿起几案上的一本手笺,那上面几个字格外的俊秀:神华莞记。
“不要看了,陪我聊聊天,你天天看,我都快背下来了!”逸星辰看歆瑶不理他,立刻高声抗议。
“到了秘境,找到血神华的幼株,便要着手培植了,莞姨送来的这本培育手札,我当然要早早消化,做到烂熟于心了!”歆瑶头也不抬,将目光凝在了手中的手札之上。
逸星辰突然正色的问道:“瑶儿,你想过没有,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开门用的血引,你拿什么打开秘境之门的机关?” 医女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