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靠在我肩头,眼泪流得悄无声息,又汹涌澎拜。
我一下子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眼泪:“对不起微微,都是我太冲动,你别哭,对不起……”
片刻前我还在庆幸酒吧里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可原来她知道,不过是不想面对,所以装睡。毕竟曾经爱过,就算没在一起,也不必撕破脸那么难看,我也是被小姨子气疯了,失去了理智,忘了沈微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眼泪越擦越多,还是沈微拉开我的手,泪中带笑:“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反而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没有背着骂名灰溜溜的离开。听着萧雪被你堵得话都说不出来,真畅快啊。”
她一把抹掉眼泪:“现在想想以前的我该有多傻逼,说得好听是大度,可谁会领你的情?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心虚,所以才会怂包似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天我才知道,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给别人面子就是伤自己里子。”她话锋一转:“冉冉,你这样很好,我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不知道怎么会说道我身上,我讪笑:“没办法,那些愚蠢的人类不懂什么叫大度,所以我们只能放低高度,勉为其难同他们一般见识了。”
说着两人都笑起来,半响,收了笑,我伸手擦去沈微眼角的泪:“我曾以为委曲求全就能换来安宁,其实不是的,委屈不能求全。所以我们都不用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人生这么多的不确定,今天我们还好好站在这里,明天说不定一个花瓶落下来就去见了阎王,那样我们的委屈是不是就白费了?”
“微微,人生其实很短,没必要那么瞻前顾后,我们的心也很小,做不到面面俱到。那就恣意妄为一点,牙呲必报一点,她给你一巴掌你就还她一耳光,别想着隔夜,万一她死了呢,你找谁报那一巴掌的仇?这样是不是畅快得多。”
沈微不发一语的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冉冉,你变了。”
我笑:“是啊,尽管生活曾让我像个傻逼,可我依然感谢生活,教会了我太多东西。一直以来,我们都觉得吃饭七分饱爱人八分好,可某人告诉我,这都是扯淡。要真这样,那怎么没人追求五分快*感六分高*潮?连莎士比亚同志都说了,喝最烈的酒,RI最野的狗,这才叫人生。”
“噗……”
沈微笑出声来:“这个某人就是庄晓培吧。”
我乐不可支的点头,正要开口,庄晓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说我什么坏话呢。”
转头看去,庄晓培倚在车门上,简单的衬衣西裤,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夜风吹动额前的发,有路灯照进眼里,深邃幽暗的眸子如同被点亮一般。
“你不一样,你身后一直有个人默默关注着你。”
没由来想起沈微的话,我忽然有些庆幸,沈微说得对,幸好有他,不然哪里会有现在的我。
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这哪里是坏话,我这儿正在跟微微表达对你的孺慕之情,是你教会了我怎么生活,庄老师。”
他立起身子,拉开车门:“现在感谢完了,可以走了吗?”
刚走两步,察觉到不对,转过身去,沈微站在原地没动:“我就不去了,家里还等着收拾。”
这是实话也是托辞,我一听就不干了,退回去挽起她的胳膊:“那我也不回去,去你那儿陪你。”
一想到沈微一个人在那冷清的房子里黯然神伤,我就受不了。
语带恳求的对庄晓培说道:“咱们以后天天都能在一起,可微微后天就走了,要三年后才能回来,今天就留给我们吧。哦,不,明天也要。”
庄晓培无奈,做了个请的姿势:“上车,我送你们回去。”
快到沈微家的时候,庄晓培接了个电话,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语气很不好:“我马上就过来。”
挂了电话,不等他开口,我主动说道:“你有事先走,靠边把我们放下来就好。”
庄晓培歉意的看了我一眼,靠边停车。
正要下车,胳膊被他拉住:“你就不担心我,不想问问是谁?”
我怔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笑:“不需要问。如果你心在我这儿,不需要我担心;如果你心不在我这儿,担心也没用。”
庄晓培脸上的表情一时很复杂,最后低下头来,闷闷不乐的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我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发起疯来,怕被沈微看见,连忙往后缩,砰的一声撞到车门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庄晓培闷笑出声:“躲什么。”
我大概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揉着脑袋去瞪他:“庄晓培,你别不知好歹啊。我不过是相信你,所以体贴你,小心改明儿拉着你,连你喝水上厕所时干嘛都不放过,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推开车门迅速下车,还不忘回头瞪他一眼,真是莫名其妙。
庄晓培愉悦的声音从车里透出来:“乐意之至。”
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里。收回视线,不期然撞上沈微的目光,热意直逼脸上,讪讪一笑:“嗨,别看他人模狗样,端着个霸道总裁的架子,私底下就是个疯子。”
沈微嘴角噙笑:“我没看见霸道总裁,倒看见了一个护妻狂魔。”
被她说得越发不好意思:“那是你没看见他家暴我的时候,下手可真狠。”
“家暴?”沈微眉头微蹙:“怎么回事。”
以为沈微会和我同仇敌忾,没想到等我一说完,她气得直戳我额头:“别说是庄晓培在现场亲眼目睹,就我现在听了都恨不得家暴你一顿,你的脑子被猪吃了啊,那种情况下能够逞英雄吗?”
早知道就不说了,我连忙安抚她:“消消气消消气,其实现场真没那么危险,我要是没把握会不知道跑?我又不傻,我时刻谨记大仇未报,怎么会乱来。”
她睨了我一眼:“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季冉冉,在我这儿你的信用已经破产。还好,有庄晓培看着你,不然还不知道惹多少麻烦上身。就说今天晚上,要不是庄晓培出现,把仇恨值都拉到他身上,那女孩儿以后不会来找你麻烦?”
我耸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最多我叫帮手呗,你也说了庄晓培是护妻狂魔,得给人发挥的机会。”
沈微神色一滞,再开口,语气里满是感叹:“冉冉,你变了。”
这是今夜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我不以为意:“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脱胎换骨,宛如重生。”
心里一震,停下来去看她,沈微脸上写着欣慰:“这样很好,真的冉冉,如果说之前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也就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庄晓培揣着什么心思,现在在看你们,我一点都不担心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不必藏着掖着,这才是本来的你。”
我很想说你怎么就知道庄晓培没有揣着其他心思,可想一想又笑:“我也觉得挺好,时间是良药,假以时日,你也会重生。”
“但愿吧。”
说完这三个字,沈微没再说话,我们手挽手往家的方向走。
路过一家房屋中介时,沈微慢了下来,我扫了一眼,见她看的不是出租,而是出售那栏,脱口而出:“房子不准卖。”
沈微不置可否,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只是看看。”
话是这样说,可我知道她是真动了卖房子的心思,而去酒吧之前,她明明给我说的是出租,到时候把钥匙给我,让我和中介那边联系。
房子在,三年后还有回来的可能,要真卖了,那就是她动了彻底离开的心。
回到家里,我还在思考要如何才能打消她卖房子的念头,正好她说饿了,酒也没喝好。我忙说我去外面买吃的,想着等她喝得差不多了再劝劝,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呢。
沈微没有拒绝,我换了件衣服拿上钥匙就出门。一条街之隔就有冷淡杯大排档,烧烤啤酒应有尽有。
刚出大门,从阴影处窜出一个黑影,吓了我一大跳。
“是我。”
声音很熟悉,定睛看去,不是吴旭磊是谁。
我防备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小姨子呢?”
环顾四周,没人啊。心下了然,嘴角逸出一抹冷笑:“别告诉我你想见微微,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她不会见你。”
吴旭磊声音透着苦涩:“我知道,我只是……”他说不下去:“你能不能和我坐一会儿?”
当然不能!可话到舌尖时,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东西,唇边的话咽回肚子里。那是今天下午沈微清理出来丢掉的东西,一大包,全是她以前买给吴旭磊的日用品。
放着如花似玉的小姨子不送,反倒在这儿捡垃圾,心思昭然若揭。
几分钟后,我们在路边大排档坐下,服务员的菜单一递过来,就被吴旭磊接了过去,神色里带了丝恳求:“我来吧。”
我缩回半空中的手,默然看着他点菜。
为了方便说话,吴旭磊刻意选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于是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分外清晰。力道大,速度快,完全不需要思考,可见他对于微微的喜好了如指掌。
我听在耳里有些难受,就像那笔不是画在纸上,而是画在我心上。 哪有动情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