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峰来找我汇报进度的时候,我让他去查查这个和孟佳胡搞的男人。
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个男人是孟佳男朋友,叫严响,今年21岁,初中毕业就没念过书,一直在社会上混,也没正经工作。除了孟佳,他还有三个女朋友,一个是ktv公主,一个酒吧DJ,还有一个酒店服务员。好巧不巧,这服务员所在的酒店正是我住那个。
不得不说这严响也是个人才,四个女朋友当中,两个是需要他给钱养的——KTV公主和酒吧DJ。还有两个是养他的,不用说,孟佳属于后者,还是主力。
一年前服务员知道严响脚踩几条船后,说要分手,严响不同意,拿着两人滚床单的照片威胁她,要是敢分手就让她声败名裂。服务员没办法,虽然每月还是给他拿钱,到底不是心甘情愿,严响得要几次才能拿到。严响本觉得爷用你钱是看得起你,结果你不仅不主动还各种拖,慢慢也就疏远了服务员。
服务员乐得开心,很快就和一个有钱人搞到一起,做起了见不得光的小三,每两个月给严响拿点钱,算是安抚着他不生事。
不去找服务员,严响找孟佳的次数就多了,他在服务员那里的顾虑在孟佳这边完全没有。服务员不是什么良家,经历过的男人不少,而孟佳再混到底是个学生,认识的男人不多,严响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心思单纯,从没想过严响还有其他女人,因此对严响死心塌地,有求必应。
以前孟涛每个月给孟佳生活费时,我还在想她得有多大手大脚,一个小县城的高中生,每个月1500的生活费还不够用,现在才知道原来钱都用到了严响身上。
不知道要是孟涛知道自己在帮他妹妹养男人,会是什么心情。
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了主意,我问李大峰认不认识职高的老师。
李大峰赧颜:“老师不认识,学生倒是一抓一大把。”
我莞尔,学生更好。
我让李大峰找到和孟佳关系最好的朋友,让她去向孟佳吹风,就说有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能够让她去江城念大学,那就是先去大学念预科。现在不到十月,而大学开学都很晚,现在去找路子,马上就可以上大学,连明年的高考都不需要参加。
孟佳的成绩,想自己考上大学不可能,所以之前她才会那么折腾。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她一定会去找孟涛想办法。而以她对大学的渴望,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事实上,这并不难,所以孟涛不会拒绝。因为我没有骗她,本来就有这样一种捷径,当年我们班上成绩最差的男生就是这样上的大学。只不过这样的大学往往都是学费高昂的民办大学,说白了就是拿钱买文凭。
看我这个前嫂子多么上道,连学校都给她选好了——就在孟涛上班那家医院两站路不到的地方,到时候连住校费都省了,直接住她哥家。
李大峰办事效率特高,孟佳也没让我失望,隔天李大峰告诉我,孟佳已经和她哥联系了。
又隔了一天,李大峰说,严响对他手下的小弟吹嘘,马上要去大城市呼风唤雨了。
我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笑了,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啊,孟涛那边再要利索点,孟佳还能和她爸妈一趟车去江城。几天后,他们一家子就要在江城团聚,从此开始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
孟涛爸妈已经签了合同,这两天正在收拾行李,几辈人留下的东西要处理,再快也要几天,我是没办法亲眼看见他们离开江城了。
李大峰把合同连一千块钱放到桌上,我看了他一眼。他解释说事情没办好,应该扣工资。
我笑,从钱包抽出五千,连同他那一千一并推到他面前:“不,你做得很好,不仅不扣工资,还应该发奖金。”
孟涛爸妈之所以这么快把合同签了,并不全是自愿。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说是只签三十年,可他们马上就要六十岁,绝对等不到三十年后再搬回来。所以说租,和卖差不多,一走就再也回不来。
因此,李大峰一开始找他们时,遭到了毫不留情的拒绝。这个时候,就显出李大峰的能耐来。
他让人在孟涛爸妈卖菜时全部买下,当天下午就说那菜有毒把人吃进了医院,马上就要不行了。孟涛爸妈马上就慌张了,不过自家的蔬菜有没有毒他们还是清楚,不至于彻底乱了手脚,说要去检验。
李大峰早就安排好,就等这你这句话,蔬菜拿进去,检验报告一出来,确认无误有毒。这下老两口才彻底乱了手脚,事关人命,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他们也不笨,前脚有人租房子,后脚就惹上官司,知道被人算计了,可证据在那里,抵赖不掉。与其留在这里吃官司,不如签了合同走人,好歹还能拿上一笔钱,去儿子那里养老去。
说到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给孟涛打电话,可电话不是你打就能打得通的。李大峰早就在他们的通信上做了手脚,等到合同一签,再给孟涛打电话,也无济于事了。
这一环扣一环,连我都不得不说李大峰干得漂亮。想到当初孟涛就是这样将我送进看守所的,莫名有种畅快感,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李大峰难得的红了脸:“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季姐你为人爽快,我也不能不上道。那这一千的工资我拿回来,奖金就不要了,以后您要还有什么事,记得一定找我。”
我点头:“所以这钱你更要拿着,是奖金也是接下来的酬劳。”
不看着孟涛爸妈去江城我始终不放心,还有孟佳那边,不仅她要去江城,严响也必须跟着一起过去。可再有一天我就要回江城了,鞭长莫及,要是生出什么变数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马上拆房子。
李大峰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这点小事您就算不拿钱,我也给您盯好。”
所有这些事都围绕着一家人,李大峰再大大咧咧,也知道不简单,所以他试探着问:“季姐,孟家是对您有恩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李大峰解释道:“您看啊,虽然过程是不美好了点,可您的出发点却是为了他们好。为了他们一家能够到江城团聚,您出钱出力,孟家那破房子一年能值两万吗?不说她一农村小破屋,就我们县城,一年5000的租金,也能租套好房子。还有孟佳,要不是您出这个主意,她这辈子哪能上大学,您还帮她把学校都看好了,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确实是这样,这一切对孟家来说都是好事,只除了一个人,孟涛。
不欲和李大峰说这些,我勾起唇角,眼里是一片森然冷意:“有恩,还是大恩。”
李大峰的行动力不是盖的,我才说了拆房子,半个小时后一辆面包车载着八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向孟家湾驶去。
强拆这事儿不人道,于是几个小伙子先进屋,见着东西不管什么一股脑儿的全往院子里般。
隔着一个小山坡,都能听见孟涛爸的怒吼声:“住手,住手!你们干什么,这是我家,给我出去……”
怒吼无济于事,年轻人手脚快,很快院子的地上就满了,等到屋子里空无一物,这才跳上房顶,开始拆房子。
一阵噼哩叭啦,打破了小山村的静谧。
孟涛的爸妈已经明白过来这是要他们腾房子,没办法,不停在下面心疼的招呼:“慢点慢点,可别弄坏了。”
一个男人嗤笑一声:“你那么担心干什么,这房子现在又不是你的,坏就坏了呗。再说了,不弄坏了怎么拆?”说着故意大脚一蹬,顿时一片尘土飞扬,瓦片哗啦作响,直往下掉。
“拆……”孟涛爸一屁股坐在地上,如烤砒霜,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签的那份合同意味着什么。
孟涛的妈尖叫着跑过去扶他,哭天抢地:“老头子你怎么了,老头子你没事吧……”
尘土飞扬中,夜幕降临,平添几分悲凉。
割舍总是痛的,只不过从前这痛不在他们身上,他们便不觉得。我冷眼看着他们跌坐在一堆家什中,老泪纵横,很可怜,很无辜,全然没有当初指着我鼻子骂时的不可一世。
所以,得饶人时且饶人,恕不知风水轮流转,明年到你家。
旁边早已站满了围观的村民,大家窃窃私语,不少人面露鄙夷,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得了便宜还卖什么乖,一年2万,要换我啊,自己拆了还省得老板动手……”
“2万?我的个老天,这破房子一年能租2万?”
“大兄弟,问问你们老板还租不租房子啊,我那地儿比他大,也不要2万,1万5,随便你咋整……”
“就是,就是,我也愿意……”
原本的悲凉被冲淡得毫无痕迹,及至黑暗笼罩整个大地,再无一丝光明,村民们失望的离去,只剩下孟涛的婶子。
三个人面面相觑,孟涛妈忽然失声痛哭,那哭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悲怆。
怎么会不伤心,根都叫我给刨了,是该好好哭一哭。
我以为会畅快淋漓,然而并没有,连高兴都谈不上,只是觉得冷。忽然就很想念庄晓培,想念他身上的温度,似能驱走所有寒冷。
等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才反映过来自己拨通了他的电话。 哪有动情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