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既然心儿想念岳母了,何不让岳母出席午膳,让她们母女见上一面,心儿也不会总是惦记着。”君逆尘淡淡的开口,嘴角带着些许柔和。
一副为沈倾心着想,为她考量的模样。
倾心的目光淡淡的掠过他,知道他不过是借机看好戏而已,但是她不在意,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被利用又怎样?被当成笑话又如何?
眼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些许寒芒,沈越似乎对倾心的发难早就有所准备,抬头叫了声:“管家。”
“老爷。”管家应声向前,恭敬地回应。
“带睿王妃去见五姨娘。”沈越平静的吩咐,然后看着倾心笑道:“去吧,记得早点过来用午膳,可别让王爷久等了。”
他嘴角带着笑,一脸慈父的样子。
沈倾心心里唾之以鼻,但是面上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声应了“好”。然后才跟着管家往里头走。
路过君逆尘的时候,眼中还闪过淡淡的感激。
君逆尘看得略微惊讶,有心跟上去看看,但是也知道,女眷相处,他不适合出面,只能跟着沈越朝正厅走去。
“王妃,五姨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小的还要去前厅帮忙,就不带您进去了。”管家恭敬的说着。
“你去吧。”沈倾心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的目的就是要见五姨娘,既然如今已经到了院外,管家跟不跟着都无所谓。
抬眼打量眼前的院子,地处偏僻,稍显得萧条而破败,大门上的漆早就在风吹日晒中剥落,看着就感激渗人。
这种地方,怕是下人都不愿踏足,沈越让她娘住这里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沈越他那么恨她娘。
想着终于要看见多年没见的娘亲,沈倾心的心里也有些激动,一张绝色容颜浮现出淡淡的粉色。
深吸口气平复自己心里的躁动,沈倾心这才迈步朝里走去。
院子里空无一人,丫鬟和侍卫都没有,显得很是安静。
沈倾心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沈越他这是要让她娘自生自灭啊。
等救出娘去,她定要找他算算总账。
沈倾心想着,一边推开门,一边喊着娘。
然而院子里的所有房间都走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她顿时知道,自己被沈越给耍了。
心里猛的涌上愤怒,转身就要朝外头走,却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她。
心神一凛,她目光中寒芒有如实质。
她知道,那人是沈越的死士。
“三小姐,相爷让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嫁到睿王府,有了靠山了就可以把他的话不当成回事,只要你还想你娘还好好的,就不要耍花招,老老实实的拿到相爷要的东西,不然……”那黑衣人话还没有说话,那边沈倾心却直接闪身冲了过来。
没想到黑衣人并不反抗,任由她捏住自己的脖子,依旧眼神平静的看她。
沈倾心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沈越的走狗直接杀了,可是眼中寒芒几度闪烁,终究没有下去手。
冷着脸把他甩到一边,冷眼看着他撞在一旁的院墙上再滚落在地,眼中没有半点的情绪。
“沈越想要我在睿王府拿什么?”沈倾心冷冷的开口。
“名单,咳咳,一份名单,上面全是睿王的心腹,只要拿到了,相爷就能找出朝廷里属于睿王的势力,进而剪除。”那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睿王才刚刚回京,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腹党羽。”沈倾心眉头一皱,冷声道。
她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纯粹是沈越拿来为难自己的。
“相爷也是才知道,这睿王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虽然流落在外多年,但是早已暗中将手伸向朝廷,朝廷里有不少人都是他的人,相爷现在就是想要剪除他的羽翼,以免他势大成为劲敌。”黑衣人似乎早就被沈越交代好的,快速说道。
沈倾心闻言蹙眉,心里也是暗自震惊,没想到君逆尘这么了得。
“相爷还说相信三小姐是聪明人,知道回到正厅要怎么说,是什么表现,相爷的话已经传到,小的就先告退了。”那人说着快速闪身离开,就怕沈倾心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之后杀人灭口。
沈倾心站在原地目光不断闪烁,最后一声轻叹。
“倾心,我如果去偷名单,势必会影响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你……”沈倾心在心里默默的问。
“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感情好影响的,自从大婚的那天晚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吧,能借机把伯母救出来最好。”倾心心里苦涩,轻声道。
她和君逆尘之间存在着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沈倾心去不去偷名单就能够解决的了。
再说,这名单关系到沈倾心的母亲的安危,她也不能那么自私。
更何况,沈倾心问她,在意她的想法,那是情分,按理说,她一个外来户,又有什么资格去干预她的决定?
人家问她的想法是情分,不问是本分,做人还是要知足,不能太蹬鼻子上脸了。
沈倾心闻言心里一松,转身朝着正厅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不和姨娘多聊几句吗?”君逆尘看到沈倾心过来,一脸体贴的问。
淡漠的看他一眼,沈倾心淡淡道:“娘身子不好,这一会儿已经睡了,我便过来了。”
她脸上表情平静无波,和平时没有半点区别,让沈越不着痕迹的点头,显然很满意她的做法。
“五姨娘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王爷和王妃也不用太过担忧,微臣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沈越笑着说道。
君逆尘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用了午膳之后就离开了相府,回到了睿王府里。
是夜,月黑风高,夜风呜呜,显得有些凄厉。
一道身影从某个房间闪出,快速的在黑夜里穿行。
“王爷,王妃行动了。”暗卫闪身出现在黑暗中,对着躺在床上的君逆尘说道。
好一会儿,才听到君逆尘的声音淡淡的响起:“知道了,你下去吧。”
黑暗中,君逆尘睁开眼看着顶端的帐幔,神色平静。
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抓着床上的床垫,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终于还是走出这一步了是吗?注定还是要让他失望吗?
眼中闪过淡淡的失望,君逆尘抬眼看向窗外,没有月色,漆黑一片。
沈倾心在夜色里穿行,速度极快,几乎没有人能发现她的踪迹。
她虽然是杀手出身,但是对于潜藏还有寻找这些也有过涉猎,闪身进来君逆尘的书房之后,便快速的翻找了起来。
几乎将整个书房翻了个遍,也依旧没有找到东西,这让她显得有些烦躁,随手一挥,正巧落在一个花瓶上。
那花瓶没有掉在地上碎裂,反倒是朝着一边转了个方向,露出墙壁上的暗格。
沈倾心微微一愣,上前拿起暗格里的东西,里头有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张纸,上面是名单,正是她要找的东西。
此外还有一块令牌,一本账簿,都是极为机密的东西,如果让沈越拿到,绝对能让君逆尘损失惨重。
沈倾心脸上神色数度变化,最后一咬牙将那些东西放回去,只拿了纸,悄然离开。
她没有去想自己此行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也没有去想到底是自己艺高一筹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或许心里有了答案,却不想去计较。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或许会给倾心和君逆尘之间的关系带来无法挽回的误会和裂痕。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她拿了名单才有可能救自己的亲娘,所以她没有选择。
而暗格里面其他的东西她放回去,也是想给他们两人之间留一点余地,不至于完全的绝望。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沈倾心给自己披上一件衣服,掩去里头黑色的夜行衣,然后来到院子里学了两声虫叫。
不过瞬间就有人从黑暗处闪身出来。
“给你,快走,一会儿要被发现了。”沈倾心把东西一丢,扔给对方,然后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看着漆黑的房间和手上的纸,黑衣人微微一愣,然后快速离开了院子。
紧跟着,进到屋里的沈倾心再次从屋里飞身而出,悄悄的跟了上去。
论跟踪隐匿的能力,沈倾心绝对是一流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紧跟着有人影闪身进了书房,打开暗格,见里头盒子里还有东西,顿时惊讶,旋即捧着盒子朝着君逆尘的卧室去了。
“主子。”站在门口叫了一声,然后他安静的等在原地。
“进来吧。”屋里传来君逆尘的嗓音,那人推门进去。
君逆尘站在窗口,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的背影显得很安静,看不出任何的气势。
许久之后他才淡淡道:“东西拿走了?”
声音平静淡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难受。
“确实拿走了,可也没有全部拿走。”那个手下说着,有些郁结。
君逆尘猛的转过身看他,不,确切的说是看他手中的盒子,目光仿佛能穿透盒子,看到里头的东西。
“王妃就拿走了那张有名单的纸,账本和令牌都还在。”将盒子打开放在他的眼前,手下恭敬道。
目光落在上面,君逆尘半晌没有开口。
许久之后才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等手下走了之后,君逆尘这才上前,身后将里头的账本和令牌拿出来,细细的摩擦着,眼中神色闪烁。
放在盒子里的东西都是很重要的诱饵,不管哪一个落在外人的手里,看起来都是会让他吃大亏的。
他做好了倾心把东西全部拿走或者全部不动的打算,那么现在,只拿了那张名单,又是什么意思呢?
三样东西来说,名单是最不重要的,可是却被她拿走了,另外两样倒是留着。
他眼中神色闪烁,猛然发现他竟然看不清楚倾心的意图了。
他又怎么会知道,沈倾心拿走那张纸,那是因为她娘在沈越的手里,迫不得已,必须这么做。
而留下盒子里的东西,则是因为她想给倾心和君逆尘留下余地。
她很清楚倾心对君逆尘的喜欢,也亲眼看着两人的感情发展至今,她不想救不了自己的娘,也不想伤害他们。
或许是因为共处一具躯体的原因,她对倾心总是提不起伤害的心思,连带着对她在意的人也是如此。
而此刻,跟着沈越手下的沈倾心也随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里头。
她轻若无物的缠在阴暗处的柱子上面,仔细听着书房里两人的谈话。
“相爷,东西已经到手了,您请过目。”他说着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了沈越。
沈越接过慢慢的看着,一边看一边轻轻叹息,最终低低道:“这次沈倾心还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上面的人哪个都不是小角色,没到竟然是睿王的人。”沈越啧啧赞叹,眼中满是惊讶。
他手上的名单,虽然只有几个,但都是占据要职,平时也是中立的那种,这会儿却被他发现是君逆尘的人,就是想不惊讶都不行了。
“那属下先下去了。”那个手下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退了出去。
沈越拿着那张纸反复的看着,然后才小心的贴身收好。
想了想,他猛然起身在书房的角落里的书柜里抽出一本书,紧接着书柜朝着两边打开,他闪身进去后,又缓缓关上。
沈倾心一直耐心的一动不动的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暗道了门跟了进去。
进到里面,墙壁上点了油灯,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顺着梯子往下,一路上没有什么暗器和陷阱,但是沈倾心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小心翼翼的走到最底下。
隐约听到有声音传来,她猛的停住脚步,借着墙壁遮掩自己的身形,悄悄探头往外看。
“灵儿,咱们的女儿长大了,越来越像你了,出落得很水灵,也很厉害。”沈越低低的说着,声音带着笑意。
灵儿,那是五姨娘的闺名,她的全名叫凤灵。
然而让沈倾心身体巨震的是,里头根本就没有人和他说话,有的,只是一具水晶棺材横在中间。
沈倾心瞪大眼睛看着那具棺材,脑海里一阵阵的嗡鸣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里头的沈越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到来,依旧喃喃自语。
“你说你当初要是没有背叛我多好啊,我宠着你还有孩子,我们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成人,给她找户好人家,看着她嫁人,多好的生活啊。”
沈越满脸憧憬的说着,但是他脸上的神情猛然变了,变得疯狂而狠厉,死死的趴在水晶棺上,疯狂的喊道。
“可是你这个贱人,你竟然和人私通,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吗?我恨不得直接杀了你杀了孩子,杀了我自己。”
“可是不行啊。你偷人是你的罪过,不是我的。所以哪怕你死了,我也要你看着,看着你的孩子为你承受罪孽。”
“你知道吗,我把咱们的孩子培养成了举世无双的杀手,我让她杀谁她就杀谁。”
“你看,这就是我刚刚要她偷回来的东西,那可是睿王府啊,守卫的都是高手,她都得逞了你知道吗?”
“可怜她还不知道,她的娘亲早在七年前就死了,还傻傻的想见你,你说傻不傻?啊?傻不傻?哈哈……”
沈越癫狂的笑了起来,整个地下室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而一直躲在角落里的沈倾心终于压抑不住满心的恨意,直接冲了出去,厉喝一声:“老贼受死。”
沈倾心的突然闯出是他没有想到的,危机时刻沈越也顾不得仪态什么的,忍着寒意就地一滚,直接滚到了边上,抬头看着沈倾心。
她没有追击,目光落在冰棺内的人身上,顿时呲目欲裂。
“娘……”沈倾心不可置信的尖叫一声,看着里头早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看着僵硬无比的尸体,眼中全是血丝。
这些年她一直忍着受着,就是因为还有期待,还想着娘,可是她没有想到,现实竟然这么残忍,她的娘早就死了,躺在冰冷的棺材里足足七年了。
而这七年,沈越这个变态不但拿娘来要挟她,还不让娘的尸身入土为安,就一直这么放在冰棺里封着。
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肯定是一有些什么事就来和娘说,竟然是连娘死了都不肯放过她,不肯让她的灵魂安息。
那一刻沈倾心疯了,她赤红着眼尖叫着疯狂的朝着沈越攻去。
举手投足间凌厉的内力绽放着,不要命的朝着他攻击着。
沈越看着沈倾心的架势,厉喝:“你发什么疯,你娘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己偷了人无脸见人郁郁寡欢病死的,你难不成也想找死吗?”
“杀,杀了你,杀了你……”沈倾心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只是疯狂的攻击着,她想杀了他,只想杀了他。
沈越武功不俗,可也不是沈倾心的对手,尤其沈倾心这样疯狂的状态,更是让他无力招架。
“沈倾心,你再发疯可别怨我啊,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别忘了你体内还有子母连心蛊在,我想要你的命轻而易举。”沈越厉声喝道。
倒不是他好心提醒,只是培养出一个像是沈倾心这样出色的杀手不容易,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意放弃。
子母连心蛊也是蛊术的一种,很是神奇,因为它的作用不是人的肉体,而是虚无缥缈的灵魂。
据说这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一种蛊,它不伤人肉体,而是灭人灵魂。
他起初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后来试验过几次,发现只要他控制着母蛊,一旦伤害母蛊,那么中了子蛊的倾心也会受伤,进而也就慢慢的相信了。
听到子母连心蛊,沈倾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恐惧,转而被更加强烈的怨恨所代替。
一直被沈越控制着的怨恨,再加上得知亲娘死去的怨恨一同爆发,此刻的沈倾心根本顾不得那许多,她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杀了沈越,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念头太执着,执着得让她忘记了对子母连心蛊发作时痛苦的恐惧,发了疯的想要沈越的性命。
沈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快速后退的同时取出了一个盒子,那是装着母蛊的盒子。
虽然他觉得浪费了倾心这么一个耗费心力培养出来的杀手很可惜,但是他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而且他大业未举,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他不能死,该死的就是沈倾心。
哪怕她是他的亲生女儿。
沈倾心见过这个盒子,也知道里面藏着让她恐惧而痛苦的东西,但是她依旧咬着牙向沈越杀去。
见沈倾心如此的冥顽不灵,沈越的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直接打开盒子,探手拿出一根银针,一针扎在盒子里母蛊的身上。
母蛊是一条像是毛毛虫一样的虫子,被沈越这一针扎下去,顿时整个的蜷了起来,发出嘶嘶的痛苦声。
而同时,沈倾心也是惨叫一声,猛的顿住身形,伸手揪着心口处,脸色瞬间苍白。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的扎了一下,灵魂痛苦得让她的头几乎都要裂开了。
“沈倾心,只要你答应以后继续为我效力,我可以饶你一命,毕竟我们是父女。”沈越看着沈倾心痛苦的样子,银针不动,依旧稳稳的扎在上面,冷着脸劝道。
“你这老贼,你休想。”沈倾心咬牙切齿的说着。
目光扫过一旁的棺椁,眼中流露出一缕凄凉,然后对着沈越道:“你坏事做尽,老天迟早收了你,我告诉你,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沈倾心神色狠厉的说完,却没有再冲向沈越,而是调转方向,朝着出口冲去。
她知道,今天这事发生了,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她说什么也不能死在这儿,不能死在沈越的面前。
因为她很清楚,她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倾心,她死了不要紧,反正娘已经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可是倾心不一样,她和自己共体,自己死了,她的灵魂便会重新掌控身体,若是死在这里,倾心也难逃厄运。
所以她要逃,她必须逃。
沈越看着她飞速消失的身影,眼中闪过寒芒,他知道,沈倾心留不得。
他猛的抬手拿起银针,看着盒子里不断翻滚的母蛊,就好像看到痛苦的沈倾心一样,一时间,竟然没有刺下去。 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