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剑架着,他依旧神色淡淡,他始终相信,倾心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但是脖颈上微微的痛觉让他惊醒,缓缓滑落的腥热血液更是让他知道,他的想法,有多么的自以为是。
“主子。”素来冷静的苍郁见到君逆尘脖颈见红,不由得大惊失色的喊了一声。
君逆尘没有理他,甚至没有去管脖子上的伤口,他抬眼看去,看到的是倾心冷漠依旧的眉眼,眼睛里头是滔天的怒焰和刻骨的恨意。
她想,杀了他……
君逆尘静静的看着她,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心爱的女人为了一个旁的男人拿剑威胁他,甚至伤了他,眼中流露出杀意,那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人固有一死,他不惧,也甘心死在倾心的手上。
只是这般窝囊,却不是他所思所想。
君逆尘的目光深沉而安静,看得倾心恍惚回到当初热恋时他看着她发呆的模样。
只是恍神只是一瞬间,转眼倾心的眼中便布满了冰寒,想到此刻还生死不知的追,她便没有了半点旁念。
“你肯定知道追在何处,带我去,不然要了你家主子的性命。”倾心将目光落在苍郁的身上,冷冷道。
苍郁满心纠结,他倒是想带倾心去,可是君逆尘之前说不可告诉夫人的话还在耳旁,他不敢违背,只好偷偷瞄君逆尘。
“心儿,动手罢。”君逆尘叹息一声,缓缓闭上眼睛,一副任由倾心处置的模样。
苍郁心里紧张,一瞬不瞬的看着两人,只要倾心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前去。
身躯不断轻颤,倾心胸口上下鼓动,死死的盯着君逆尘仿若求死般的面孔。
寒着声道:“你莫非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她的感情,五年前那般糟践,还觉得不够是么?
“身处何处却能被一外人随意知晓,若有歹心,与死无疑,倒不如死在心儿手里。这条命,想要的人不少,心儿何不收了去。”君逆尘缓缓睁开眼,一双星辰般的眸子落在倾心的身上,神色平静。
似乎生死在他眼中,真的那般无关轻重。
心里蓦然一痛,她那般珍惜活着的每一刻,哪怕身处地狱,哪怕苟延残喘,依旧坚持着。
可是她所珍惜的,他却弃之若敝。
就如五年前,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般。她那般珍惜,他却报以一句凉薄的“打掉。”
想起过往之事,倾心心中忍不住暗涌着,眼中同样波涛汹涌着。
“反正,心儿一直想要我的性命,不是么?”君逆尘难得轻笑一声,话语悠然的说。
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他都记得,包括她说,迟早杀了自己。
倾心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眉,那副淡漠的神色,似乎真的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是吗?
心里一横,倾心直接抽开架在君逆尘脖子上的剑,整个人后退几步远离君逆尘。
苍郁看到倾心的动作,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而君逆尘神色依旧,心里却是振奋。
他赌对了,心儿果真是舍不得他的。
然而不等他开心,却见刚刚沾染过他鲜血的剑架在了倾心的脖子上。
他目光中猛然光芒绽放,目光深沉的落在她的脸上,直直的落入眼中,宽大衣袖中的手在瞬间紧握成拳。
“既然你要杀追,那便连我的性命也取了去吧。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五年前苟延残喘才留下来的,不要也罢。”倾心冷冷的说着,手上的劲道没有丝毫的收敛,细嫩白皙的脖颈顿时鲜血横流。
“住手。”刚刚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君逆尘厉喝一声,下意识的就想靠前。
自那日知道她过往的遭遇之后,他便发誓再也不叫她受伤,可是她却再度在他跟前受伤流血。
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没能阻止。
心里的疼不断的上涌,他动作急切,却被倾心一句话阻了去路。
“你若再动一步,我立刻死在你眼前,绝无半点作假。”倾心脸色冷漠,但是双颊却透着诡异的红润,声调淡漠。
君逆尘狠狠的闭上眼睛,轻叹一声“罢了,我带你去。”。
话音落下,君逆尘睁开眼睛,转身朝外走,再没有看她一眼,看着那背影,倔强挺直得近乎孤寂。
倾心感觉自己心里微微一钝,但是她却始终不曾表露过分毫情绪,抬脚跟上君逆尘。
其实伤口并不大,但是一路上倾心始终不肯放下分毫,她深知此刻的自己依然不是君逆尘的对手,一个不注意,被君逆尘钻了空子,便是前功尽弃。
救不了追,还白白搭上自己的痛楚,这等傻事,她不做。
在走路时不断摩擦下,伤口的血一直不停的流着,似无止境一般,倾心的脸色渐渐苍白。
连带着身上纯白的衣袍也被血濡湿,红白交替。
苍郁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这才知道这个夫人也是个心狠的,竟然如此能忍。
“就在这里。”君逆尘停下脚步,回身看到倾心的模样,眼中神色阴沉。
倾心抬眼淡漠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景色,这是在悠然居的最角落,离着围墙也不过数十步之距罢了。
眼前假山石林林立,看着景色不错,但是倾心知道,这里肯定另有玄机。
“把追带出来。”倾心冷冷道。
君逆尘别过眼,不想看她为了别的男人奋不顾身的模样,淡淡道:“把他带出来。”
这话显然是对苍郁说的。
“是,主子。”苍郁应了一声,在一旁的假山凸出处一拍,整个山体顿时后移,露出一个洞口,黑暗幽深。
倾心见状冷笑,不管是在睿王府还是在任何他所属的地方,总有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
当然,这种现象不止他这里有,旁的权贵也是一样。
她只是,看着恶心而已。
苍郁下去之后,没过一会儿便拉着一个人上来了,然而倾心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顿时呲目欲裂。
脸色忽青忽白,最后变得苍白如纸,一口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君逆尘面色紧绷,似乎早就在等这个时候,身子一动就朝着倾心掠去。
然而倾心早就防着他此举,手轻轻用力,剑锋顿时卡进皮肉寸许,鲜血飞溅,皮开肉绽。
君逆尘身子停住,俊脸上全是惊容。
他明白,倾心这次,当真是不管不顾,不留余地了。
他的脚仿佛被东西凝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了分毫。
倾心根本不管他的反应,只是死死的盯着凤追,眼中的悲伤流动得几乎能将人给吞噬。
眼前的凤追,身上刀口无数,不过四五月份的日子,南水城潮湿得很,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腐烂化脓,有些伤口上面甚至附着不少白色的蛆虫,在腐烂化脓出来回钻动,令人感觉无比的恶心。
他手脚都无力的垂着,似乎完全无法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似乎手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了。
而且,倾心在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的内力,哪怕是被压制的,被禁锢的,也没有。
可以说,追已经是个废人了。
彻彻底底的废人,没有内力,手脚俱废。
这还是那个她认识的追吗?那个爱笑爱闹,喜欢跟着她四海漂泊的追吗?
不,早在最初遇到君逆尘开始,追就变了。
屈服于君逆尘,满心苦闷却并不反抗,明明担心她却任由她因为他而备受威胁,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是君逆尘。
倾心心痛得几乎窒息,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目光落在君逆尘的身上,眼中全是仇恨之意。
似乎感觉到了与平时不同,一直垂着头的凤追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毫无焦距的落在前方。
干裂的嘴角微微开合,声音低微:“凤主,是你吗?我知道是你。都说了你想要我的命,直接开口就是,你明知我不会反抗,何苦让我受这么多的折磨?”
倾心看着他的模样险些哭出来,因为他的眼睛,竟似乎也是瞎了。
“追……”倾心心痛的呢喃,都是她,都是她,要是她早些带追离去,他便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这一刻,倾心显然入了障,将凤追的所有遭遇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她不知道,凤追作为凤族的人,对凤主的虔诚是无法言说的,哪怕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成为了废人,凤追对君逆尘也依旧升不起丝毫的恨意,因为他的骨血里,印刻着对凤主的忠诚。
这是一种奴性,一种诅咒,一种上古时期便留下来的印记。
“倾心……”追低低的叫了一声,茫然四顾,却根本没有将目光落在倾心的身上。
因为他看不见啊,如何能够准确的找到倾心的所在呢?
倾心看得心疼不已,那双原本该绽放耀眼神采的眼睛,此刻却只剩下茫然和黑白,没有半点光泽。
“我这么丑,别看了,恶心死了。”追忽然轻轻的笑了,虽然自己看不见,却似乎明白自己身上此刻有多么难看,对着倾心说道。
他一副对身上的伤根本不在意的轻松口气,让倾心眼眶更红。
也让君逆尘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心首度沉了沉。
哪怕凤追不知道倾心在哪儿,哪怕他不知道此刻的情形,但他依旧想要宽慰她,让她放轻松。
可是,这般场景,倾心如何能轻松得起来?
“放追过来。”倾心看着君逆尘的目光满是恨意,大声道。
“放吧。”君逆尘淡淡的开口,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也只有她,能如此威胁于他,只有她!
苍郁扶着追缓缓向前,想到先前君逆尘不经意的一瞥,心里了然。
他只等着自己靠近倾心,就暴起而击,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只要能让他靠近。
“停住。”就在苍郁想着一会儿的动作时,倾心厉喝一声。
苍郁顿时停住,看向倾心。
“把追靠着假山坐好,我自己来。”倾心知道此刻君逆尘还在意着自己,她的威胁还有效,只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抗议,她坚持不了多久。
君逆尘有众多的手下,而她,也只有自己。
没人帮忙,只有自己。
她一步都不容走错,一旦走错,就是万劫不复,所以她无比的警惕。
苍郁无奈的看向君逆尘,见他颔首,这才顺着倾心的指示将追放到一旁,然后自己起身朝着君逆尘身边走去。
一边警惕着君逆尘,一边靠近追,最终伸出左手,毫不避讳的将追污秽的身子拉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倾心,我身上脏。”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凤追似乎也舍不得倾心难过,满身的伤痛都被他化作一个轻巧的脏字。
倾心咬着唇,冷冷的看向君逆尘,咬牙道:“君逆尘,你的良心当真被狗吃了,你这种人,迟早总叛亲离。”
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她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直直的朝着君逆尘他们飞去。
苍郁护主心切,赶忙一道内力打出,将那东西打散。
可是那东西散开之后,竟然变成了巨大的烟雾,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快追。”君逆尘厉喝一声,直直的朝着刚刚倾心和凤追所在的方位而去。
带着残废的凤追,倾心一定跑不远的。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倾心根本就没有跑。
对追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她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她想要的,是他的命!
放了烟雾弹之后,倾心并没有第一时间带着追离开,而是扶着追等在原地,眼中光芒内敛而闪烁。
她知道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她要的是那个瞬间。君逆尘的武功高过她,她就是跑也跑不远,所以她必须杀了他,再不济也要将他重创,这样,才有脱身的机会。
她虽激愤难耐,但却始终保留着三分冷静。
果然,感受到有人朝着这边激射而来,倾心的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
感受着对方的靠近,倾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抬剑刺了过去。
速度太快,君逆尘一时没能闪开,他心里也惊讶烟雾中怎么会有人守着杀他。
疑惑转瞬即逝,君逆尘瞬间就想到了倾心。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却被下一瞬直接刺入胸口的长剑带起的痛楚而钉在了原地。
“君逆尘,这一剑只是利息,你若不死,我迟早来取你性命。”迷雾中传来的厉喝声让君逆尘的目光发直,随后衣服被风鼓动的声音传来,君逆尘知道,她走了。
她当真动手了,竟然真的动手了。
君逆尘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整个人痛得直接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他从未想过她会当真对自己动手,她对他虽然一直冷漠,仇视,但是却一直都没有真正动过手,没想到,第一次动手,就是狠厉的杀机,避无可避。
穿胸的长剑让他措手不及,被狠狠的钉死了生机,躺在地上,鲜血肆意横流。
迷雾很快散去,刚刚倾心丢下的那句话让苍郁留了个心眼,没敢追出去,没想到烟雾散去,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已经昏厥的君逆尘。
“主子。”苍郁惊呼了一声,赶忙上前将君逆尘抱在怀里,伸手点住他伤口边上的穴道,止住不断流出的猩红血液。
他不敢拔剑,怕一拔就会要了君逆尘的命,只能抱着他运起轻功飞速朝着萧逸的屋子里去了。
有这个冠绝天下的神医在,他相信只要去得及时,主子一定是有救的。
“萧神医,萧神医……”未及靠近,苍郁的呼声便先响了起来,由远及近。
萧逸正在寻思着倾心的病,这些天的药补也没能改善多少,让他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想得正出神,却被猛然传来的声音给打扰了,顿时拢眉,不悦的起身开门。
门刚开,还不及说话,外头却闪进来一道身影,吓得他险些直接撒了软骨粉出去。
还好对方并没有恶意,而且适才明明就是苍郁的声音。
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骇人的血腥味,萧逸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谁受伤了吗?
“萧神医,快来,主子受伤了。”不用他自己去想,里屋传来苍郁的大喝声。
萧逸瞳孔一缩,满是不可思议。
他深知君逆尘的武功已经超凡,站在这江湖的最顶端,到底是谁能够伤了他?似乎还伤得挺重的。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萧逸的脚步却丝毫未停,直接来到了里间。
目光落在床上,看到长剑几乎穿胸的君逆尘,萧逸狠狠的吸了口气。
再也来不及去想更多,直接上前推开苍郁,喝道:“去准备热水和干净的毛巾来。”
谈到医术,萧逸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冷肃,更何况,眼前的可是他的至交好友。
快速检查了一番伤口,发现虽然伤在胸口处,但好歹没有直接穿破心脏,从旁边刺了过去,但饶是如此,也是险象环生。
看着君逆尘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萧逸也不敢耽搁,赶忙在自己屋里一通翻找。
还好他屋里药材齐备,不过瞬间就已经找全,而苍郁很快也端来了热水和毛巾。
割开君逆尘胸前的衣服,萧逸凝神间将手落在剑柄上。
“一会儿我一拔开剑,你便立刻用毛巾堵着伤口,等我上药后才可松开,可记住了?”萧逸凝重的吩咐。
“记住了。”苍郁凝神回答。
萧逸见状凝神聚气,手法干净利落的将剑给拔了出来。
一股巨大的血箭喷射出来,直接喷了萧逸满脸,萧逸无暇顾及,见苍郁第一时间堵住伤口飞涌的鲜血,赶忙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药洒在伤口周围。
“你松开手。”萧逸凝重的说。
苍郁闻言直接拿开那条已然猩红的毛巾,伤口处的血没了压制,瞬间涌出,将周遭的药粉全部冲刷了去。
萧逸脸色凝重,赶忙将药粉直接撒在伤口上头。
昏睡中的君逆尘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痛楚,手脚自发的开始抖动起来。
“压住他。”眼见君逆尘的动作加剧了伤口血液的流动,萧逸厉喝一声。
苍郁直接压住君逆尘乱动的手,而萧逸也不慢,直接翻身将君逆尘的一双腿坐在身下,君逆尘的动作被压制,喉间滚出痛苦的低吼声。
萧逸一直往他的伤口处撒药,好一会儿血才不再涌出,而君逆尘也不再挣扎,终于安静了下来。
见血止住,萧逸松了口气,翻身下来,示意苍郁可以松开了。
“萧神医,这样就可以了么?主子不会有事吧?”苍郁低声问道。
“这才只是开始。”萧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要了热水,把君逆尘伤口周围的血迹给清理干净,又将他身上的衣服给剪了,确定都处理好了,这才又开始给他上药,等全部处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都处理清楚了。”终于把他一条命给救了回来,萧逸也是松了口气,这才有空问刚刚没有问的话,“你们主子这是被谁伤的,差点没直接要了他的命。”
提到这个,苍郁的脸色顿时一沉,满脸的不悦。
看到苍郁的身上,萧逸眉头一蹙,声音依旧温和的问:“来,把缘由都告诉我。”
苍郁冷冷的一哼,虽然很不愿意,但是依旧开口说起了刚刚倾心的举动。
听完所有话的萧逸顿时脸色大变,倾心动了怒,身子肯定受不了,正在承受反噬,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废了的凤追,身边没有个他这样的大夫,不是有死无生吗?
心里无比的担忧,萧逸快速道:“你快安排人去找他们,务必要找到人,找到了立刻送来我这里,不可耽误,知道吗?”
苍郁一拧眉,满脸的不乐意。
“你若不尽心,那你重新找个大夫替你们主子看病去,我自个儿去寻。”萧逸一看他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越过他就出门去了。
苍郁赶忙一把拉住萧逸,“萧神医,我听您的还不成吗?我这就去找,这就去。”
笑话,萧逸可是当世第一医者,没有比他医术更好的人了,让他跑了,万一主子出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虽然满心的不愿意,但是他依旧快速吩咐下去去找人了。
萧逸看着匆忙离开的苍郁,心里满是纠结,他也很想亲自去找,可是不说他人单力薄,单就是屋里的人,也让他放心不下。
君逆尘身上的伤虽然处理好了,但是他伤得太重,万一有发热或者呓语等症状,也必须有个大夫在身边,如今只能期盼苍郁他们能找到倾心了,不然……
不说萧逸满心的担忧,却说倾心伤了君逆尘之后就带着凤追直接逃离了悠然居。
没有君逆尘这个身手高于她的存在,再加上他的手下肯定会因为他受伤而停滞追击的脚步,倾心知道自己暂时无须忧虑追兵。
只是,哪怕如此,倾心也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
想到刚刚利刃穿透血肉时发出的刺啦声,倾心心里顿时一痛,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来。
眉间的绿意闪烁不止,最终缓缓停息。
“倾心,你没事吧。”凤追听到声响,虚弱的问。
他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眼前倾心的模样,可却都是徒劳。
倾心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又心痛又心酸,只能不去看他。
“追,是我对不起你……若当初他拿我威胁你,我果断带你离开,你也不会如现下这般模样。”倾心开口,喉间哽咽。
当初在京城,君逆尘就那当时被他关在地牢的追威胁她,她当时妥协,或许是贪恋曾经的感觉,或许是潜意识想要查清楚当年的事情,所以才会受了威胁。
当时的追虽然受了刑,但都是些皮肉之苦,并无大碍。
哪像如今这般,彻底的成了一个废人。
倾心想着,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全是自责和痛楚,脸色再度白了三分。
随着她脸色变化,眉间一抹淡淡的绿意越来越明显,而她的体温,也越来越寒凉。
“倾心,没事,你别看我如今很惨,但是你只要找个好大夫,好好给我用药,过段时间我就能好的。”凤追赶忙安慰倾心。
感觉到身边越来越冷,凤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颤抖的开口问:“倾心,你是不是伤又发作了,好,好冷。”
“我没事,咱们到了。”倾心低低的开口,却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寒气。
她说着到了,然后带着凤追一闪而入。
而他们消失的地方,竟是花街的某座青楼。
……
作为牡丹阁的头牌,花紫有着她自己的自由,想不接客的时候便不接。
此刻的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张纸看着,微微蹙着秀眉,看着就让人心疼。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想法的时候,突然低喝一声:“谁。”
她猛的站起身朝着一旁的窗子看去,此刻脸上涌动的寒意和杀气,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头牌花魁的妖冶之意。
窗子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看着全身无力,身上伤口无数,腐肉化脓的不在少数,看着触目惊心。
而女的一身白衣,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色染红,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显然,这一男一女便是凤追和倾心。
花紫看着倾心,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身体不断的抖动着,那是因为激动所致。
“宫、宫主……”花紫轻声开口,声音低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倾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环抱着追直接朝着花紫的卧室去了。
花紫亦步亦趋的跟在倾心的身后,身子激动得直发抖。
终于见到宫主了,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见到了。
将凤追放在床上,倾心这才转过头淡淡道:“马上去找个大夫来,记得保密,然后派人去把路上的痕迹处理下,我在这里等你。”
“是,宫主。”花紫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倾心看着她的背影,终究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本来她真的不想打扰花紫,可是这一次和君逆尘翻脸,她真的没有去处了,只能来打扰她了。
说起来花紫也是个可怜的人儿。
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因为哥哥结婚没有钱,就被父母卖到了青楼,做了妓女。
渐渐长开的她变得越发的美艳,成了青楼的头牌。
但是青楼也是有纷争的,花紫之前的那个花魁,见被花紫抢了风头,就设计把她送给了一个变态的客人,花紫被折磨得几近丧命,之后丢在了乱葬岗,最后被她所救。
不,确切的说是被真正的倾心所救,而她,不过是一个占据了倾心躯体的现代魂魄而已。
倾心救了她之后,还将她调教成了一个高手。
具体的事情她脑子里并没有太多的记忆,似乎当初的倾心刻意将这段记忆封闭了,她还是前些日子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发现了花紫,才想起这段往事的。
自从真正的倾心魂飞魄散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想起有关她曾经的事情。
她本不想打扰花紫,但是今天的事情却让她不得不来。
因为除了偶然发现的花紫,她真的没有别的去处了。
作为一个外来客,在着凤天大陆,哪怕几载过去,她依旧孑然一身。
五年前她有了羁绊,却被他残忍的一句话想要剥夺。
她拼死逃了,却终究在四年前没能逃过那场噩梦。
那场劫难,她苦的不是遍体鳞伤死里逃生的自己,而是在那场劫难中痛苦死去的,她不过满月的孩子。
那个连魂魄都没能留下来的孩子。
想到孩子,倾心的脸色再度变化起来,嘴里的血想是不要钱似的从里面冒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宫主。”从外头进来的花紫看到的就是倾心不断往外头喷血的模样,眼中闪过惊骇,惊叫着扑到倾心的身旁,直接一把抓住倾心的手。
“啊!”上头刺骨的寒意让花紫惊呼一声,下意识放开了倾心。
“我没事,去看看追。”倾心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可是怎么都停不下来,整个人的气息以最快的速度萎靡下来。
花紫咬着唇,让身后跟进来,已经被倾心口吐鲜血的模样吓呆了的大夫去里屋替凤追救治。
这个大夫是花紫救回来的,伤好了之后就一直留在牡丹阁替姑娘们看病,没想到第一次替外人看病,就碰到凤追这么恐怖的情况。
再加上外头还有一个不断吐血的倾心,他可是吓得够呛。
不过哪怕如此,他也是很快稳定了心神,赶忙帮凤追救治起来。
花紫让身旁的婢女去帮大夫,自己则担心的看着倾心。
“有没有密室,我要疗伤。”倾心看着花紫担心的神色,有心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没有多余的时间解释,只能着急的问。
“有,宫主随我来。”花紫脸色凝重的说,转身在前头带路。
倾心好奇花紫为什么一直喊自己宫主,但是却没有时间去想去问。
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那冰冷的温度几乎将她的理智也给冻僵了,让她无法思考。
整个人如同蒙上了一层寒气,眉头和头发上,都隐约有着寒霜的痕迹。
“宫主,就是这里。”花紫带着倾心来到密室里头,按下开关打开密室的门,幽暗的空间内烛火被点亮,印入眼帘的,还有一层层往下的阶梯。
“我没有出来你别进来,要不然会危及我的性命,切记。我的朋友就拜托你代为照顾了,最好找个密室给他修养,其他事情等我出来再说。”倾心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密室口,原地还残留着她的声音。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拖不得。
花紫看着空无一人的入口,心里揪起,却只能听倾心的,不去打扰。
关上密室的门,花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怎么样?”花紫进入房间的时候,问还在收尾的大夫。
追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清理好了,露出他干净的面容。
花紫看着,有些愣。
要说男人,她当真是阅男无数了,看过的男人不知凡几,但是当真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面色略带苍白,面色俊朗而深刻,睫毛有些长,却并不卷,覆盖在眼睑上,落下一圈的阴影。因为失血过多显得唇色有些淡。
“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腐肉化脓的也都剔去了,只是他受伤太重,老夫也不能保证能不能治好他。”大夫苦笑着把手上染血的纱布都递给侍女,说道。
“他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时间已然不短,老朽虽然帮这位公子接上了,但是却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还有他的眼睛,也被药物伤了,不能视物,老朽调了药膏给他敷眼,希望能够让他恢复。这个公子是个练武之人,如今功力尽失,这点老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大夫眼中眸光闪烁,既惊讶又佩服。
遭受了这么多非人的待遇却依旧坚强的活了下来,他就是想不惊讶不佩服,也不成啊。
花紫听我眼中同样闪过惊讶,他几乎是个废人了,可就是这个人,让宫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都不肯放弃,救他到她这里……
花紫想不通,只好吩咐道:“周老,这位公子就拜托你了,有劳你费心照料着了。”
“承蒙姑娘信任,老朽自当尽力。”周老正色道。
“来人,把这位公子移到密室去。”花紫对着进来的侍女说道。
整个牡丹阁的姑娘都是她的手下,是组织里的人,所以压根不用担心消息外泄。
还好这个时候正巧是白日,白日里青楼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所以倒是方便了她们。
与此同时,一头钻进密室的倾心,却陷入了生死危机之中。 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