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集、杨刚和其他几个小伙头军赶紧低着头,站列成一排,不敢多言一句。
“怎么少了一个?”弘成略略一看,就发现火头军中少了一个,立时沉下了脸。
王集左右一看,心内便知是阿灿不在。
这小伙子是村子里的远房亲戚托付给他的,参了军就希望他好好照顾着,这一路下来,他对他也是极尽照顾,不过还好这小子也乖巧,也不曾乱走,但却不知现在这关键时刻贪玩去了哪里。
王集心内直打鼓,一旁的杨刚瞟了一眼王集,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便知是阿灿那小子未曾回营,他为人大胆些,因着照顾阿灿的心思,便率先出了列拱手回禀道:“回禀弘副将,阿灿年纪最小,方才我们吩咐他去打些水,应是迷了路,还未回转吧。”
此时正是白子鱼刚好想偷偷挤进这个队伍的时候,却恰好听见杨刚为了掩护她的行踪,给她打了个幌子,吓得她差点就想上前捂住杨刚的嘴-----她明明是被将军指派到公主身边的,可是他们这些人并不知情,胡乱撒谎,这不是要引起那弘成对她的高度关注和猜疑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希望弘成不要来关注她这个人。
最好是将她当成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小兵才好。
弘成的粗眉果然一拧,这表情看得站在队伍边上的白子鱼心猛地一抖。
“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去,最可疑了!”弘成粗声粗气地答道,眼神隐隐生出一种凶气。
“啊哈哈!阿灿在这,在这,副将,我回来了!”白子鱼顿时挤到了弘成跟前,跟他亲切地打招呼,状似有所不知的样子,乖乖地站到了队伍中间。
那王集和杨刚一看到她,欣喜不已,王集偷声轻问:“你方才去哪了?吓死我们了!”
“你们在嘀咕什么?”弘成大眼一瞪,眼看着娇小的白子鱼挤进了队伍,和他们嘀嘀咕咕,表情可疑。
一瞬间,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个小兵身上。
他慢慢地踱步过来,在贴着白子鱼几厘米之距处停了下来。
白子鱼顿时感觉泰山压顶,呼吸停滞。
那大黑脸上两双牛眼灼灼地盯着她,如果不是脸上已经干涸的泥土遮脸,白子鱼差点就想当场就想逃跑。
弘成看着这个小子,身板弱得就像女人,此刻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一场,脸上到处都是泥巴,只看得清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咕噜噜地乱转,其他的五官根本看不清晰。
“你方才去了哪里?”弘成上上下下打量他,冷冷地问。
“我去了公主营帐!”白子鱼立刻大声回道,一说完,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对了,公主不是也出现了腹泻之症吗?她这么回答,好像是特意在告诉弘成她去公主营帐中投毒去了!
白子鱼一个激灵,赶紧补充说明道:“是将军,是弘将军让我去公主营帐中伺候公主的!”
“哼哼!”弘成哼出一口凉气,“你这小子前言不搭后语,你的兄弟都说了,你是去打水的,怎又会让将军请进了公主营帐?”
白子鱼一脸黑线地看杨刚----这小子虽说讲义气,但也是个没脑子的主,他还不如说不知道才好。
果不其然,弘成一声大喝:“你们火头军内部串通一气,十分可疑。军医说了,此次军中出现腹泻之症,是明显有人投毒而致,如果不是你们火头军内出现了奸细,那还能有谁?”
“来人,将这说话不搭调的两人绑起来!”
“是!”旁边的士兵立即走了上来,将杨刚和白子鱼五花大绑了起来。
“副将饶命!我们是冤枉的!”那杨刚拼命挣扎。
白子鱼也拼命折腾了几下,无奈力道太弱,那士兵张牙舞爪的手像钳子一般钳住了她的小胳膊,一时生疼生疼的。
“将军!将军!”白子鱼见挣扎无望,索性开始向弘颜这边大喊起来。
弘颜正好从一犯病的士兵前起身,就看到这头白子鱼像一条掉入网中的鱼一般死命地跳腾着唤他。
“怎么回事?”弘颜过来,沉声问道。
“将军,这两个小子十分可疑,尤其是这个。”弘成指指白子鱼,“你看她满脸泥巴,两眼机灵,怕不是一个好货!”
“放了她,是我让她去伺候公主的。”弘颜淡淡说道。
“啊?”这下轮到弘成傻眼,他不甘心地说道,“火头军是最可疑的,很可能在今日的晚膳之中下了毒,如果不加严查,就可能会漏了重要线索!”
弘颜眯眼,看了看眼前的白子鱼。
她满脸漆黑,辨不清晰五官,但那双水盈盈的眸子看着他,竟又让他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晕眩感。
为什么每次碰到她总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莫非这女子真的有诈?
弘颜沉声不语。
“听说军中大批人腹泻,是为中毒,岂可放过任何可疑线索?”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却是十分冷峻而犀利。
众人转头,才发现薄奚野沉着脸披了一件大氅,沉步走来。
那长眸在夜色中闪着寒星般的光,眸底浮出一丝阴沉。
“三殿下,”弘颜微微敛眉,“此事还得细查!”
薄奚野看向白子鱼这边,扫了他们几个一眼。
白子鱼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要从胸口中扑将出来了!
如果让薄奚野知道她逃出了宫,那必是没有好下场的!
看他的眼神,好像还没将她认出来。
白子鱼强装镇定地定了定心神,冷静下思绪。
“无需细查!”薄奚野再将眼神收回来,注视着弘颜,“这么多人中毒,毒只能出于水和食物,这几个火头军嫌疑很大。你要知道,在战场上,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火头军到时可以再征,这几个人……”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再次拿眼冷冷地看他们。
王集、杨刚和白子鱼等人竟是觉得毛骨悚然。
“这几个人必须得死!”薄奚野咬着话,重重地强调道。
几个火头军登时喊起了冤枉,只不过前后煮了一顿饭,就被人当作了嫌疑对象,这根本不服众啊!
杨刚胆子大,立即高喊了起来:“三殿下,我们不服!我们是冤枉的,凭什么杀我们?”
“凭什么?”薄奚野的眼神阴狠幽深地盯着他,“就凭你这一句,本王就得杀你!”
“殿下,不可。”弘颜略一沉吟,出声道,“您这样做,还未正式开战,便是失了军心,此事还得细查才行!”
“行军路程岂可如此耽搁!”薄奚野冷若冰霜道,“他们,必须得死!弘颜,你是将军,你来执行!”
言罢,他一撩大氅的下摆,从这几个人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寒风,扫过白子鱼的脸,这风顿时让她有些瑟瑟发战。
未曾想,薄奚野竟是如此冷血无情之人!
她看着薄奚野走远的身影,那棱角分明的脊背恍若张开的血盆大口,要将他们这几个无辜的人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弘成见状,问询道:“将军,您看……”
“不可杀。”弘颜冷冷地回道,“将他们暂时关押,等上官将这些人医治好了再行定夺!”
那一刻,白子鱼真是为弘颜的将军风范叫好。
难怪弘颜可以掌控军权,大概军中的兄弟情就是这么来的。
弘颜的威信极高,士兵们只执行他的命令,立刻上前,只将这几个火头军暂时关押到了另一个营帐中去。
白子鱼被带走的那一瞬间,忍不住回头看了弘颜一眼,却见他沉着脸,并未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白子鱼的预感很不好,如果此次再不多看弘颜一眼,她会觉得此生再难见他了!
几个火头军被关押之后,军中临时从齐峰村内征了几个壮丁充作火头军,各处营帐变得极其忙碌,上官夏离奋战了四个日夜,才努力将这些人的腹泻止住。
那薄奚云是率先停了症状的。
此时,她的人已经瘦的脱了形,往日的美貌几乎被这腹泻带了去,整个人形销骨立,宛如从棺材里倒出来似的。
今日,上官夏离给她用了药后,薄奚云才生了些气力,虚弱道:“上官先生,本宫感觉此次病症来得蹊跷,本宫听说,军中出现了奸细下毒,而且听说那几个火头军嫌疑最大?”
上官夏离正在为她继续捣药,听闻顿了一顿,头也不抬道:“嫌疑确应该是火头军最大。”
“那有一个叫阿灿的,你听到过吗?”薄奚云继续问道,“本宫觉得奸细就应该是那阿灿!”
薄奚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早就作了打算。
自从她看到弘颜对那阿灿脉脉含情之后,她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那个阿灿越看越像女子,而且又和白子鱼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不是白子鱼,弘颜对着这样的人生了情,也是她薄奚云不能容忍的。
这样的人,见一个就要杀一个!
如今甚好,可以借着弘颜的手杀了那叫阿灿的人!
总之,她一见到阿灿,总觉得心内不安。
而且,能够让她亲眼看到弘颜杀了那个长的像白子鱼的人,她内心就会感觉到痛快无比!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