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意思是……”白子鱼回看了薄奚连的眼神,一下子领悟了其中泛起的一丝期冀,一丝向往。
可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什么雪怡初见薄奚连时跳了什么舞蹈啊。
“就舞当日你和弘颜跳的那一曲!”薄奚连道,“朕想看,最好啊,能舞出凤翔九天的姿态来!”
“凤翔九天?”白子鱼愕然,睁大双眸。
“是的。”薄奚连顿了顿,右手突然伸向他的内衣衣襟,一阵悉悉索索的摸索。
白子鱼目不转睛地看着。
半晌,薄奚连才双手抖抖索索地掏出一张纸来。
外面的光线洒进来,那纸呈现陈旧的黄色,但不甚清晰,白子鱼眯缝着眼看着,不知上面写着什么。
“过来。”薄奚连朝白子鱼虚弱地招招手。
白子鱼脚步顿了一顿,还是走了过去。
“来,将这纸拿着,拿到那烛火上面去。”薄奚连吩咐道。
白子鱼拿到纸的瞬间,心猛地一动。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顿时爬上心头。
她捏过那张薄薄的清透的,乍看下,全部空白泛着黄色的纸,脑中隐约滚过有些久的记忆。
这张纸-------似曾相识啊!
它的质地,它的色,它上面凹凸不平的痕,总觉得在记忆中出现过。
白子鱼不敢怠慢,接过纸,就走到宫灯前,将纸细心地放到宫灯上方,却不敢靠的太近,怕把这纸给烧没了。
烛火摇曳,颤巍巍的,在纸的下方微微燃烧着,衬红了这张纸。
白子鱼耐心看着,看着看着,她只觉胸口倒吸一口冷气,熟悉感再次爬上心头------
只见那纸上慢慢呈现出一种动物的形状。
在火光照耀下,白子鱼看得十分清晰,是半只凤凰的模样,刚好是凤凰的上半身,那凤头骄傲扬起,半个羽翼大展,姿势傲岸,宏大恣肆,那凤眼却是栩栩如生,莫名透出一种缠绵悱恻的气质。
如果和她那张偷的那张纸的形状拼起来,那就是一只完整的绝顶美丽的凤凰!
更奇异的是,她想起来,这拼起来的凤凰和那神秘宫殿的天花板上所绘凤凰一模一样!
那凤头也是如此高傲仰着,凤喙十分锐利,凤眸睥睨天下,尤其是凤的羽翼十分宽大,火光映衬,那凤凰身上各色美丽的花纹列于其上,有红、紫红、翠绿、金黄、明紫,将白子鱼的眼眸晃的越来越大,将她的嘴也映衬得越来越大……
“看清楚了吗?凤翔九天,凤头高昂,凤翼大展,就像你当日跳的舞姿一样……”薄奚连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吓得白子鱼的手一抖,那纸差点掉在烛火中烧了去。
她镇了镇心神,稳定自己的声音:“皇上,这黄纸……”
她欲言又止,她很想问,薄奚连这张纸是从哪里得到,而另外那半张为何会出现在弘颜的府内。
而且她还想问,为何拼起来的凤凰形状又会出现在那冷宫之内。
白子鱼只觉自己的脑袋像浆糊,被塞进了很多扯不清的线团,堵塞得她都快脑梗了。
“别多话,朕命令你跳!”薄奚连闭上眼睛,似乎十分疲乏地挥挥手道,“跳,快跳,朕要看你跳舞!”
“这……”白子鱼咬唇,心内大躁-----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心内在想些什么,她跳得实际上是现代舞蹈,怎么能和这凤翔九天的舞姿相提并论呢?
而且,上次有弘颜相助,能舞出一些气势来,而这次就她一个人,又怎能跳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舞姿来呢?
白子鱼有些呆怔地捏着纸,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她硬着头皮走近薄奚连,嗫嚅着说道:“皇上,臣女一个人,实是无法完成这舞蹈,其实,臣女想说的是,臣女对这什么凤翔九天的舞蹈一窍不通……”
她吞吞吐吐地说,声音在整个养心宫内游游荡荡,起了一些阴测测的回音,竟让白子鱼感觉有些瘆人。
她忽然发现,她说了半晌,薄奚连竟是毫无反应。
白子鱼顿时心跳急剧升级,感觉都“怦怦”地跳出了胸口,直奔嘴外而去。
她大着胆子走上前,靠近薄奚连。
薄奚连闭着双眸,十分平静,甚至嘴角漾起了一丝笑容。
白子鱼将微微颤抖的右手伸了出去,放到了薄奚连的鼻子下面——
果不其然,她的手指尖未能感受到任何热气!
白子鱼的手一抖,差点尖叫出声!
天盛皇朝的皇帝就这样宾天了!
她白子鱼竟然还成了皇帝老儿最后的守候者!
这,这——
白子鱼惊愕地不断倒退着自己的步子,心跳如雷,如同万人敲击——
一日之内,死了薄奚坚,又死了薄奚连!
这薄奚云的大婚之日简直是招魂日啊!
白子鱼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惊觉自己如果此时不逃跑的话,可能到时候所有的罪责都要推到她的身上了!
天知道,她其实只是一个现世穿过来的异魂而已!
白子鱼眼睛一闭,心一横道:“薄奚连,我也救不了你,一切天命难违!”
她朝着薄奚连的尸体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将纸往自己袖襟内一塞,推开宫门,对着门口守候的小太监道:“皇上休息了,你进去伺候,莫再打扰!”
那小太监低首施礼,便走了进去。
一出宫门,白子鱼快走了几步后,拔腿就跑。
可是跑了一些路,却发现宫殿甚多,她这种跑法根本跑不出去,当下便停在原地焦虑不已。
薄奚野呢?薄奚野去哪儿了?就将她一人丢在宫里了吗?
弘颜呢?薄奚云呢?怎么转眼出来,这些人都不见了?
白子鱼心内疑惑不已,却又无从所知。
再在原地等下去,万一等会有人发现薄奚连死去,定会二话不说来追杀她----毕竟她是最后留在养心宫的人。
那到时候就真的跑不掉了。
白子鱼呆在原地,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宫殿,觉得狂躁不安,便只好在原地不停打转,装作在等候人的模样。
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宫女走过,不过好像都认识她白子鱼,只朝她礼节性地施礼问安后便悄然走了过去,不曾多嘴。
白子鱼哈哈打招呼,却愈发着急,到时人多起来,可能到时就被人发现她要私自出宫呢!
正在纠结之际,忽感觉脚步有东西在啃着自己的绣鞋,心内一动,低头一看,却见一只小白狗仰着头,大萌大萌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朝她开心地吠了一声。
竟是失而复得的白兔!
原来,这小东西一直都没走,就守候在外面等她呢!
白子鱼心头一热,就将白兔抱起来,欣喜不已-----有了白兔,她不愁出不来宫门。
“白兔白兔,等会我走错方向,你就叫,我走对方向,你摇摇尾巴,行不?”白子鱼对着白兔的耳朵轻轻地说。
白兔似乎都能听懂,十分乖巧地摇了摇尾。
正待白子鱼高兴地迈开步子时,头顶却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音:“白姑娘!”
白子鱼的脚步一滞,毛骨悚然地抬起自己的头来。
却是一张她还不甚熟悉的男子的脸。
“呵呵,你是……”白子鱼讪讪地打起招呼。
“微臣李罡,是三殿下的贴身随从,白姑娘,你忘了吗?”李罡对着她微笑道。
李罡?白子鱼听到这名字才有些想起,李罡是薄奚野的贴身心腹,曾和她打过几次照面。
“三殿下派我留下,特意在等待姑娘。到时领姑娘回府。”李罡道。
白子鱼一听,心内直道薄奚野心细,不过她又多问了一句:“那三殿下呢?”
“三殿下曾交待白姑娘只管在府内静养,他有事出行,可能很久都照顾不了姑娘,请姑娘自己多保重!有何事吩咐在下便可。”
白子鱼心内一咯噔。
这样的情况下,薄奚野却有事出行,不正常啊!
薄奚坚刚刚去世,薄奚连也龙驭宾天,恰是朝内最需要他支撑的时候。
白子鱼脑中一个念头一闪,不禁脱口而出:“那弘颜将军呢?莫非他们俩在一起?”
李罡脸色有些迟疑道:“白姑娘,你就别多问了,这是朝内大事。”
“快说,你不说我就不回府!”白子鱼猛觉事态不一般,便索性耍起赖来。
“这……”
“说!”
“好吧!边疆告急,因此受太子委托,弘颜将军和三殿下一起出征东昱!”李罡想了想,还是将情况悉数告知。
白子鱼脸色一变。
弘颜刚刚大婚,竟这样抛下这里的一起即刻远征而去?
“他们已经出发了吗?”白子鱼立即抓了李罡的一只手,焦急发问。
“如果未有任何拖延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了城郊了吧!”李罡想了想,推算了下时辰道。
“快,带我去城郊!”白子鱼一把抓了他的手开始狂奔起来。
“白姑娘,你这是……”
“你一个男人,废话怎么这么多,快走!”白子鱼不由分说,几乎拖了李罡往前走。
李罡一时没料到白子鱼的力量这么大,竟被白子鱼拖着走出了好几步。
“白---白姑娘---我说白姑娘……快停下!”李罡大惊,不断拒绝道。
“不停不停!”白子鱼嘟囔着,“今天不把我送到城郊,我就死给你看!”
“好好好!”李罡有些投降似地叫,“我答应,那你先停下听我说,行不?”
闻言,白子鱼才停下脚步,气呼呼地看李罡,问道:“快说,想说什么?”
李罡有些哭笑不得地摆摆手道:“白姑娘,你走错方向了!”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