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鱼悠悠醒转之时,已是第三日将近未时。她睁开迷蒙的眸子看看四周,一时竟有些呆怔。
映入眼帘的淡紫色帐幔,头顶是一袭一袭的白色流苏,身下的床榻铺了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屋内不时飘来一阵伽楠香,十分幽静美好。榻边便是窗,精致镂空雕,上乘的梨花木,上头的飞天玄女栩栩如生。
起身看看,窗外的冬日竟是一片旖旎之景,游廊,小池,碧色水草,亭亭玉立的旱莲树。
这大概就是天堂了吧,白子鱼眨了眨眼,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地想:这般美好,要知道,她先前死了不穿越该多好,直接穿天堂去,那处处时时都是美景啦,哪里需要再担惊受怕呢!
“白姑娘。”正胡思乱想着,淡紫色帐幔一掀,一张笑意可柔的美丽小脸突然映了进来。
白子鱼看着这张陌生的脸,一时竟觉得自己遇见了天使,便将身子支了起来,对着那脸大睁了眸子,恍恍然唤:“天堂里的天使?”
那张小脸听得一怔,转而又笑,笑得十分亲切:“白姑娘,你醒了?”
白子鱼一时头点得如鸡啄米,视线还是有些迷迷蒙蒙,但她十分有礼貌,对着那脸笑得开心:“天堂真美,天使也长得不错。”
“白姑娘,”那小脸走近来,白子鱼这才看清楚天使原来穿着古代的衣服,梳了小巧可爱的两个抓髻,一双圆圆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她,里面满满的似乎都是崇拜之意。
“咳咳!”搞了半天,她还是在古代呢!白子鱼的意识瞬间回笼-------敢情她还是在天盛皇朝乖乖地待着呢!
可是,这么美丽却又陌生的地方是哪?
“奴婢叫百合。”那小脸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地赞美道,“白姑娘真美,虽说脸上多了道伤痕,但难减姑娘的美貌,难怪能将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哪里哪里……”白子鱼嘿嘿讪笑,十分谦虚地回应着。
她只听到了小姑娘的赞美,却愣是没听到下一句。
“来,白姑娘,奴婢给你打扮打扮,等会殿下就过来看望。”百合坐上床榻,将白子鱼的身子扶起。
白子鱼的身子顿时一僵。
她抬眸不置信地问:“殿下?什么殿下?这到底是哪里?”
“三殿下,三皇子啊!这里是三殿下的景王府。”百合笑眯眯道,顺势将白子鱼的身子扶正。
白子鱼一个惊跳,立即扒开百合的双手,又重新躺了回去,迅速将被子拉上自己的胸口。
“白姑娘,你这是?”百合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百合,你且记着记着,我还未醒来……我还未醒来。拜托了。”白子鱼神神叨叨地说完这一句,立即闭上自己的眼睛,只留着长长的睫毛还微微颤抖着,显示着她躁动的心思。
“这……”百合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被白子鱼跳跃的反应吓住,竟一时坐在床榻上呆愣不已。
“白姑娘醒了吗?”一道低沉磁性的男音忽然在她背后响起。
百合猛地受到了惊吓,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大喇喇地坐在床榻之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意图不轨呢!
她低低一声惊叫,赶紧从床榻上下来,跪在薄奚野前面,结结巴巴道:“还未……未醒。”
“是吗?”薄奚野眼光一凛,跨过百合,来到白子鱼的床榻前。
她的眼眸紧紧闭着,脸色有些苍白,右脸颊上一道刚刚结了血痂的痕迹,十分显眼地划在她完美无缺的脸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两日未见,竟觉消瘦了些,薄奚野心内升起一些爱怜,轻轻地坐到了床榻边上,朝着百合挥挥手,示意她先行退下。
百合只会,立即诚惶诚恐地退下。
自从她被萧皇后陷害,抓进刑部大牢之后,他就一直派人暗下关注她的情况了,从她被恶意投进大牢的普监到被萧皇后等人大用私刑,都有探子回报于他。
他差点没按捺住自己想亲自去牢中营救。
但薄奚野是沉稳的人物,他知道自己这番贸然营救,必定会让他人起疑,做不好,到时有不轨之人拿捏着这个事情肆意攻击他,那么他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政治大营便要付诸东流水了。
眼见着现在的他虽说因政功卓著而被封为景王,但因差了显赫的军功,在朝中乃至父皇的眼中总少些震撼之意,到时候拿了些军功,才必定是位高权重的王储之尊,那薄奚峻也敌不过他这样的政治势力。
因此,现在去营救白子鱼,他决计不会这么冲动地冒险。
但,美人、江山,他两样都要,一样都不能缺。
机会终于来了,上官夏离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救走了白子鱼,趁他们俩起了冲突之际,薄奚野顺手牵羊,就将白子鱼救了过来。
抱着她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无限欣喜。
“子鱼……”他对着她昏睡的面容轻轻地喊,充满着小心翼翼的爱怜。
“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吗?”他帮她掖了掖被子,看到放在被子外面的白子鱼的手,便执了起来,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脸颊旁边,“你还记得薄奚野哥哥吗?”
他的动作十分温柔,连着指尖都透出一份细致的温暖。
白子鱼暗自闭着眼,做着“龟息功”,心内欲哭无泪,这个男子的气息近在眼前,可能再往前一步,就要识破她装睡的真相了啊!
她觉得自从穿到了这个地方,不知为何,总是要装睡:一是在弘颜面前装睡,现在又在这个危险的男子前面装睡。
她白子鱼的睡功得有多少彪悍才能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她恐惧地想着,外表却尽量装的波澜不惊,平稳如昔。
因此,她紧张地甚至根本听不清楚那薄奚野在说些什么。
下一瞬,薄奚野的手竟直接放到了她脸上的伤痕处--------白子鱼大惊,眼睫毛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薄奚野何其敏锐,就那么一瞬间,他便知道她已经醒了。
看她那睫毛如蝉翼般抖动的样子,他不由得莞尔而笑。
她在装睡。
那么,他就允许他装睡。
薄奚野用指腹轻轻触过白子鱼的伤,低声道:“我定会让你再次恢复你的容貌,你放心!”
言罢,他的手一点点地爬上了白子鱼光洁如玉的额头,那里刚好有几缕乱发,他顺着她的秀眉细致拨了一拨,指尖刚好滑过她敏感的额上肌肤。
白子鱼的心脏一下子停止跳动。
薄奚野越发好笑地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装作岿然不动。
“来,让薄奚野哥哥给你更衣,如何?”他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道。
这一句话下去,果不出薄奚野所料,白子鱼的头微微一动,长长睫毛一抖,一双晶亮如珍珠般的眸子在他面前霍然睁大了开来。
那里面还藏起了方才装睡的心思,满眼的都只是懵懂。
白子鱼心内震惊,只知道自己再装睡就要装出大问题来,便抓住这个契机赶紧醒来,老老实实地浮出一个笑来:“是,是你啊,三殿下……”
“醒了?”薄奚野看着她,眸子深沉。
“醒了。”白子鱼点头,起身坐起来。
“来。”他示意百合将一碗润滑剔透的燕窝羮端了过来,“饿了吧,吃点这个。”
白子鱼瞟了一眼,便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好饿,真的是一种前胸贴后背的饿,那碗燕窝羮就在她眼前,散发着十足诱人的气息。
“来。”薄奚野直接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了她的唇边。
白子鱼尴尬地撇了撇脸,直接就不客气地用手去拿那碗,笑道:“不劳烦殿下,我自己来,自己来!”
薄奚野却不答话,却用手悄悄将碗放置一边,整个人突然倾上前来——
白子鱼正不知他要干嘛时,却见他双手一个用力,白子鱼的半个身子竟被他迅速架上了他的膝盖!
这一动作实在是突然,等白子鱼反应过来之时,她已经发现自己和薄奚野之间呈现了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
她的屁股大喇喇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而他的左手恰到好处地托住了她虚弱的身子,她的整张脸全部倒映在他居高临下的眸子里。
而白子鱼还在讶异之中时,薄奚野却不动声色地将碗重新端了起来,右手舀起一勺,继续递到白子鱼的嘴边,轻轻柔柔道:“来,我喂你!”
白子鱼的嘴一时半张------薄奚野突如其来的霸气真正吓住了她,和弘颜的细致暖心截然不同,他说喂就喂,根本不考虑你在顾虑些什么。
薄奚野见她两眼大睁嘴半张的模样,眸内笑意漾漾,十分体贴细致地将一勺子羮喂进了白子鱼的唇中。
白子鱼惊讶地赶紧一闭,燕窝立马滑溜到了喉咙,本来应该是一路顺风地抵达胃里,但却是被白子鱼的不正常情绪一刺激,突然出现了强有力的反流。
这下,白子鱼挺不住了,她赶忙推开薄奚野,欠出半个身子,就对着床榻地面“哇哇”呕吐了起来。
薄奚野眸子一时一凝,暗沉浮了上来-----
莫非他有那么让她厌恶吗?甚至可以厌恶到吐?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