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瘦一点的那一位抹了抹眼角的细泪,招手让白子鱼坐下,“我说,你就安分些吧,上头一个大人物吩咐了,不能让你住官监,这里是普监,你旁边关的就是那些个市井罪犯,不信的话,你不如听听?”
白子鱼心头一凛,趴到了墙壁附耳一听,果然听到旁边有人在狂吼:“老子十八年后还是条好汉!还是占得了山,做的了王!”
白子鱼眼光瞬间一直----敢情这位主被抓之前还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
“那一位呢,是个男土匪,明天就要斩首了,现在正在闹情绪呢!”瘦子嘿嘿笑道,说完,便再不理会白子鱼,和另一位走出牢狱。
白子鱼两眼顿时一翻白-----原来他们是把她关进了普监之中的死囚犯所在之地,而且还貌似男女混关,这天盛皇朝的刑部大牢,他妈的有多少的缺钱缺房间啊!!!
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她白子鱼可能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死亡。
白子鱼立刻对自己意识到的这个问题严肃了起来。
她立马扑了上前,用手拨弄那锁链,拨弄得那锁链晃朗朗地直响,她不想死在这里------那些个贱人,就是要悄无声息地让她死在这个死牢之中。
她白子鱼就不信这个邪。
直至拨弄了个精疲力竭,那锁链却纹丝不动,白子鱼哀嚎一声,一屁股坐了回来。
她恨恨地坐在原地,开始神神叨叨:“以为你是皇后你就了不起,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横行霸道,以为你们是皇家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絮叨了无数句,最后深深地低下了头,对着自己翻个白眼说一句:“事实上,皇家确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这般想着,竟有些绝望起来。
这里再也碰不上左相府里的好运,可以碰到那怪婆婆,可以有一条神一般的地道助她逃跑,还可以让她碰到十分可爱的白兔。
她黯然低头,摆弄着脚边潮湿的稻草,然后狠狠地撕扯,边撕扯边骂:“他妈的最好再让我穿越一次,这次我一定要穿越成一个皇上,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小姑娘!”突然隔壁刚刚还在狂吼的“邻居”传了话过来,“我还以为我是这死牢中最吵的,没想到来了个小姑娘,比我还吵,哈哈哈哈!好玩!”
“玩你个头!”白子鱼再也无法端庄,心情极度恶劣地对骂道。
“反正明天我也要被砍头了,被人骂骂也无谓的。”那“邻居”说话开始云淡风轻起来,听着白子鱼狂怒,竟轻轻地哼起小曲来。
白子鱼耳朵一竖,听他哼道:“梳一缕,缠一缕,梳一束,缠一束,娘子下地下不得,为夫下地下不去……”
“喂,你这哼的什么鬼东西?”白子鱼没好气地打断他,“怪怪的。”
“哈哈!你还是小姑娘,还未成亲吧,自是听不懂里头的意思。”那人大笑。
“我已是有夫之妇了,你要说啥尽管说。”白子鱼大剌剌道。
“这是东昱疆土的民歌。你自然是听不太懂的。”
“东昱疆土?”白子鱼讶异反问,“莫非你不是本土人士?”
“是,我是东昱人,在这里为匪多年,被官府抓到,明日将作那刀下鬼啦!”“邻居”说到自己的死,到是轻飘飘的,仿佛和他无关。
“那你这歌里到底哼的是什么意思?”
“这歌哼的就是新婚夫妇之间的浓情蜜意,洞房一夜颠鸾倒凤,到了第二日,两人都精疲力竭,直不起腰,下不了地喽!哈哈哈哈!”他的笑声狂妄而恣肆,似乎在笑话她的愚笨。
白子鱼忽地脸红了起来,人顷刻之间沉默了下来。
所有回忆因为他这一句骤然回到了她和弘颜的初次。
弘颜呵气如兰,她娇颜羞赧,他手指所在之处,她遍体生燃,他和她身体的默契,他和她后来一次次的纠缠……
“喂,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害羞了还是怎的?”隔壁突然一声高亢大喊。
白子鱼顿时惊醒过来。
她有些责怪地埋怨道:“和你说了,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哈哈哈哈……”“邻居”狂笑,继续哼他的歌,“梳一缕,缠一缕,梳一束,缠一束,娘子下地下不得,为夫下地下不去……”
白子鱼双腿缩在原地,看着四周冰冰冷冷的稻草,对弘颜的思念不禁排山倒海般涌来。
弘颜,你可如我思念你般在思念着我……
“哐啷”一声,大牢的大门忽然一动。
白子鱼心一跳,立即起身,爬到栅栏前。
是一个狱卒。
他默默无闻,从栅栏底伸进来一碗吃食。
白子鱼低头一看,是一碗清汤水,配着一根青菜叶子,连米饭粒都看不到。
“喂,”白子鱼喊,“就算要被杀头,也得让我吃饱不是?”
“可以啊!”那狱卒正在给邻居分发吃食,听到白子鱼的话,转头,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如果你像他一样,明天砍头的话,就可以有好东西吃了!”
白子鱼侧过脸一看,隔壁的吃食到是比她丰富,一碗干饭,一个肉,外加两个雪白大馒头。
“拿我这里的过去,给她一个馒头,我都快要死的人了,”此时,隔壁的话悠悠传来,“也不期待着做个饱死鬼。”
“吃你的吧,多嘴!”狱卒却是狠狠骂了一句,便自行开了门走了出去,也不再理会他们。
“给,小姑娘!”那邻居捏起一个馒头,颤巍巍地通过栅栏想递过来。
可是,他们两个房间并列而筑,中间隔了一道墙壁,他的手递过来,白子鱼根本触不到,连他长什么模样也是无法看到的。
她舔着自己的舌,眼睁睁地看着那白馒头在她前面晃啊晃。
忽的一下,那人一个用力,朝她抛了过来。
可是,他技术实在太差,馒头竟呈歪曲的抛物线朝旁边滚了开去。
白子鱼咽了一口唾沫,望着那和自己无缘的馒头,摸着自己独自相思的胃,嗟叹道:“我说,你一个山寨大王,技术也忒差了些!你他妈的扔那么远,越发勾起我的馋虫了!”
“好啊,性子还不错,还有心情骂人,像我,哈哈哈哈!”那人顾自发笑,索性就在白子鱼面前吧唧吧唧地吃起东西来,有滋有味的样子。
白子鱼仰天长啸----算了算了,宁愿绝食,也怎可为他人一个馒头竟折腰!
正在她决定在这大牢里辟谷之际,忽听得一声轻微的犬吠:“汪!”
白子鱼一个激灵,立刻扑向栅栏。
她竟看到了白兔。
白兔黑黝黝的眸子惊喜万分地盯着她,小短尾摇的那个叫销魂,它嘴里衔了那个大馒头,满怀期冀地站在她面前。
那一刻,白子鱼宛如看到了二郎神的哮天犬下凡。
“白兔!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白子鱼大喜,很想伸过手去抱它。
白兔似乎很懂她的心思,毫不费力地就从铁栅栏之间钻了进来,它身子瘦小,钻这么个栅栏根本没问题。
它扑进了她的怀里,使劲用小舌头舔着白子鱼的脸。
舔着舔着,白子鱼竟鼻子一酸,热泪滚滚而下,她搂着白兔的小短腿,使劲地索取来自这小小身体的温度。
正摩挲着它的短腿,白子鱼忽然触到一小小硬物,定睛一看,才发现它的后腿上绑了一张极不显眼的小纸条。
白子鱼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安心待着,明日自有人来相救!”
这一看,白子鱼的心顿时大安。
她放下白兔,拿过那碗清汤水,狼吞虎咽起来,她要好好活着,出去见她的弘颜,她最爱的弘颜。
白子鱼吞咽得欢,却没注意到门口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呵斥声,直到白兔低吼了几声,才猛然抬起耳朵来,听到牢狱门口竟有人在大声骂:“为何不让本殿下进去?小心我告诉母妃,砍你的头!”
“是是是!”那狱卒似乎在低头哈腰,“这,这也是娘娘吩咐的,小的不敢造次啊!”
“滚!”一声斥责下,狱卒似乎被来人推了一把。
只听得牢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子鱼抬头,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双雾蒙蒙水汽氤氲的秀气眸子,这双眸子蓦然对上她的之后,立时泛出莹莹的喜色来。
“知音姐姐!”薄奚坚高兴地喊。
“薄奚坚?”白子鱼不确定地喊。
“是我。”薄奚坚兴奋地将一个烘漆竹编镂盒拿出来,然后拎开盖子,一连端出好几碗吃食来,“知音姐姐,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看。”
白子鱼探头一看,发现有红烧肉,醉鹅肉,蜜汁莲藕,芬芳桂花糕……
我的个天,看来这个主是将宫中好吃的都拿来了吧!
白子鱼咽了咽口水,白兔也是兴奋的直摇尾巴。
“快吃,快吃!”薄奚坚兴奋催促道。言罢,就对着门口的狱卒大声喊:“来人!”
门口的狱卒毕恭毕敬地走了进来。
“快,把钥匙给我!”薄奚坚不耐烦地命令。
“这……”狱卒迟疑道,“娘娘恐是要怪罪奴才的!”
“怪罪什么,一切有我担着,快,把钥匙给我!”薄奚坚白皙的手掌一摊,口气不容商量。
“这……”狱卒抖索着手将钥匙拿出来,却迟迟不肯递过来。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