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鱼心头一动---原来,方才那小火头军名叫阿灿,看来她把脸涂黑,身材又和阿灿极其相似,他们愣是没有认出来。
当下便点点头,也不言语。
其他几人哈哈一笑,只拍了拍肩,便拉着他一起追赶大军。
大军紧赶了两天,到达了天盛边境小镇凤翔镇齐峰村内。
为了加快速度,大军这两日走的都是一些山中小道,崎岖不平,薄奚云说什么也坚持不了继续跋涉下去,她这两日一直被弘颜抱着坐在马上颠簸,被颠得脑袋昏昏沉沉,全身酸痛。
她这金贵的公主身子何时吃过这般的苦头!
大军刚刚开进了山清水秀的齐峰村的宏宇山脚下,薄奚云看看四周景色美好,冬日的温度在这里已经有些散去,村上头的山间已经开出了诸多零星的花朵,衬着天边艳丽的彩霞,美的如同桃花仙境,便大嚷着要下马扎寨驻营。
“云儿,边疆告急,歇不得,”弘颜一路为了保护着她,一直搂着她的腰骑马前行,颇有些分身不暇,此时见薄奚云高声嚷叫,不由得粗眉一皱,附在薄奚云耳中冷冷说道。
“我不管,不管!”薄奚云见弘颜神色不悦,索性耍起了小孩子脾性,在“利箭”背上焦躁不安地扭动起身子来。
那“利箭”托着两个人早已有些疲惫不堪,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战马,在默默地忍受了片刻后,它还是晃动着马鼻子,重重地哼出一口粗气。
“弘颜!”薄奚野本在前头驱马而行,如今见弘颜的马落了后,又重新掉转了马头扬鞭过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皇兄,我要休息,要立刻休息!”薄奚云见状,撅着嘴,十分不悦,“前后已经两日了,马不停蹄都未曾休息,就是马儿也是要累死!”
薄奚野闻言,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众多士兵。
大家风尘仆仆,皆是一脸疲色。
薄奚云虽娇惯,但她的话也是有理,士兵疲乏,是时候补充体力,否则等赶到前方,士兵们拖垮了身子,便失去了战斗力了。
齐峰村刚好在边境,离前方战场大概还有几十里路程,此处人烟稀少,东昱大兵尚未攻入,恰是休养生息的好处所。
当下,薄奚野朝弘颜点点头。
弘颜领会,便朝弘成下达命令道:“原地驻扎,休息半日。”
弘成接令,立即下马传达。
士兵们顿时面露喜色,纷纷行动,开始在齐峰村内安营扎寨,天色已晚,至少也得明日启程。
人多好办事,很快,齐峰村的宏宇山谷附近便搭起了许多白色的军营帐篷。
白子鱼随同一些火头军进入了其中一个较小的帐篷。
这一路下来,白子鱼很快就和这几个火头军混熟,其中一个肤色较白,个子瘦长的名为王集;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粗墩的名为杨刚,这两人特别照顾阿灿,一直帮着白子鱼将那些偏重的锅碗瓢盆拿过来,扎寨之时,还让白子鱼在帐内休息,他们和其他几个火头军分别出去押解下今晚要做的军粮。
这样一来,白子鱼反而无事。
这样也好,她可以趁着这个当儿,四处看看。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想看到弘颜。
方才她便早已注意到了弘颜抱着薄奚云进了专属的营帐,她只看到他抱着薄奚云弯腰的侧面-----弘颜这些日子看来心思难宁,下巴上长出了细密的胡子茬,看着,那份俊美之中又多出了一分沧桑。
军营外士兵们到处走动忙碌,无人注意到白子鱼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弘颜所在的营帐之外。
白子鱼走到帐外,看着那黑边粗布的帐帘,微微抬起自己的手,伸向那粗重的帐帘,然而刚伸到一半,她悄然叹一口气,强行按捺自己的冲动,将手放了下来。
此时,帐内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弘颜,你说这军中都无人伺候,我都已经两日未曾沐浴了……”
白子鱼一愣,才听出这是薄奚云的声音。
却听得弘颜瓮瓮道了一句:“军中本无女子,云儿,你硬要跟随,自是得学会自己沐浴。我去唤人打水。”
“不行。”薄奚云有些嗔怪的声音,“我从未自己沐浴,弘颜,我要你替我沐浴……”
白子鱼听在耳中,不由得心内替薄奚云一阵大臊:我说薄奚云姑奶奶啊,你以为这里是巴厘岛,来度蜜月了吗?
当下,白子鱼咬了咬牙,朝着帐内恨恨地吐了吐舌,翻了翻白眼。
正在白子鱼对着营帐阴阳怪气地做着鬼脸的时候,帐帘突然一掀,弘颜的脸突然出现在白子鱼的面前。
白子鱼刚好吐了半条舌头,根本来不及收回,便被弘颜的突然出现吓得赶紧拖回嘴巴,却因用力过大,竟不自觉地咬了下去。
“哎哟!”白子鱼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眼里差点逼出疼痛的泪花。
她心内直嘀咕:弘颜,你不是在和薄奚云你侬我侬吗?怎会突然出帐?
眼前突然站了一个小兵,弘颜自是愣了一愣,看着他所穿的火头军兵服,才心内恍然,原来是一枚火头军。
随即,他冷了脸,对着眼前黑漆漆的这张脸道:“你一个火头军来此作甚?军粮已经准备完毕?”
“嗯嗯嗯!”白子鱼不敢大声说话,怕被弘颜听出声音,只好不断点头表示同意。
弘颜凝眉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娇小的火头军,看他虽然面部黑漆漆的,但也看得出五官十分清秀,心内道这怕是刚刚招募进来的新兵吧,看着年纪尚小,如若能来伺候薄奚云那是最好不过的。
弘颜这般想着,给白子鱼递过一个水桶道:“公主要沐浴,你去北边的溪水旁给她打些水来吧!等会送进帐内,伺候公主沐浴。”
言罢,就将水桶塞进了白子鱼的手中,衣摆一掀,自行离开了营帐,不知走向哪里去。
只留下一脸悲催的白子鱼提着一个空桶站在原地。
泪眼问天天不语啊!白子鱼悲愤地想道,弘颜竟然让她去伺候薄奚云,这简直就是对她最大的讽刺啊!
不过泪眼问了片刻,白子鱼眼睛咕噜一转,不由得生出一计来:好,是你让我伺候薄奚云的,那么我就好好伺候那薄奚云。
齐峰村内北边有一条小溪,名为齐琛溪,溪水虽深,却清澈可人,可以看到诸多小溪鱼悠闲游过,争相嬉戏,溪边有几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十分平坦。
白子鱼一头扑在了溪水的岸边,用水桶轻轻地打着水漂。
不过事实真相是,白子鱼想捞几条小鱼,到时放进水桶里,吓吓那薄奚云。
不知是不是野外生存的小鱼反应能力极强,白子鱼打了几个水漂,竟是捞不着一条。
她抹抹脸上的汗星,有些泄气地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此时,一阵淡淡的酒香飘进了她的鼻腔。
白子鱼侧过头一看,吓得差点丢掉了手中的水桶。
溪水的另一旁竟坐着上官夏离,此时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桃花衫,衣摆微微漾起,自是一股风流之气,他仰着脑袋,正将一壶酒一点点灌进自己的喉咙,似乎并未发觉一旁呆愣愣的白子鱼。
天哪,又是这个催命神。
白子鱼几乎是下意识地想逃跑。
但转念一想,现在她脸上黑漆漆的难见真容,而且又是男子打扮,弘颜都没法认出她,那上官夏离自是无法认出她吧。
正在白子鱼强装镇静之时,上官夏离将整壶酒都灌了下去,不知是不是有了些微醺之意,他的桃花眸迷离地盯着远方,朱唇一启,竟开始唱起歌来:“梳一缕,缠一缕,梳一束,缠一束,娘子下地下不得,为夫下地下不去……”
听着听着,白子鱼竟然发现这弦律熟悉的很,仿佛哪里听到过。
不过上官夏离的嗓音真是不错,低沉磁性,听着悠远空灵。
“梳一缕,缠一缕,梳一束,缠一束,娘子下地下不得,为夫下地下不去……”
又是一遍,白子鱼的心突然一动,她终于想起来,她在哪里听过这歌。
是在天牢之中,是她那可能现在都已经作了刀下亡魂的“邻居”曾经唱过的歌,他给过她馒头,也曾给过她一丝快乐的期冀。
是那个人。
可惜,她到被人救出去,都还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可问题是,上官夏离怎么会唱那人唱的歌?
白子鱼忽觉脑中灵光一闪-----她忆起那人说这歌是东昱疆土的民歌。
这说明什么?
莫非上官夏离是东昱的人?
白子鱼仔细一揣摩,顿时毛骨悚然----难怪上官夏离总是要她堕胎,难怪上官夏离总是见不得她好,原因大致就是这个了。
那就是,上官夏离是潜伏在弘颜身边的东昱奸细。
白子鱼想得一时情绪激动,她立刻捋了袖子,几乎就要上前去向上官夏离质问清楚。
刚刚抬出第一步,却听得上官夏离幽幽叹道:“你这小兵,运气真是不好,竟能在此听到我唱此歌……”
听上官夏离说完这一句,白子鱼顿觉不妙,刚想转身拔腿就跑,却见背后一阵掌风袭来,白子鱼只觉背部一阵酥麻,脚步一滑,就直挺挺地朝溪水中仰面倒去…… 偷个将军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