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吴赫莫名其妙的目光,叶叶青才想到这银针是用来医人的,并没有毒。
尴尬的收回手,她傻笑,“皇上疼不疼,要是很疼,您就咬我吧。”
心一横,白白嫩嫩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她摔的身体多处骨折都受住了,他堂堂男子汉,切根手指头算什么。
但是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帝王也不准备放过,另一完好无损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手指暧昧的磨砂着她的双唇,“朕想换个地方咬。”
显而易见的暗示,气氛越来越微妙,就连吴赫捏在手中的银针都变的滚烫。
吴老太医被银针烫了手,手中的银针掉落,不忍心打颇暧昧的情景,落地没发出任何声音,“皇上,要不老夫稍后再来?”
被惊讶的愣神的叶叶青一瞬间清醒,“吴太医怎么能稍后再来,没看到皇上还流血吗?”
按住吴赫要收回的手,叶叶青道,“你快看看皇上的手能不能接上。”
这都问了许久了,还没得一个准确的答案,她随后猛扇着脸上的热气,等着吴赫开口,认真专注的害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这时候帝王突然想起一事,“青雀呢?”
一脸的专注突然被打破,叶叶青开始心虚,“青雀啊,指不定是忙去了,或许等一会儿就出现了,”说着热切的望着吴赫,“皇上的伤势如何,吴太医倒是快些治啊。”
吴老太医聚精会神的再次拿起一针,“娘娘莫急,老夫已经在施针了。”
帝王道,“让青雀来吧,朕稍后有事要交给他。”
有事?可是青雀还在昏迷呢,如果帝王让别人去找,不是得暴露她们的秘密。
“吴太医,皇上的伤势怎么样?”叶叶青道。
“伤在手指,没有大碍。”只不过十指连心,疼痛难忍而已。
叶叶青提着些裙角,“无事我就放心了,眼下房中没有多余可使唤的人,我去找找青雀。”
嗯?刚刚还担心他的不得了,怎么这会儿就赶着去找青雀了。
帝王生疑,也不会立刻跟上去看她做了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他总会知道。
况且叶儿虽然恼恨他,却不会做什么不知分寸的事,当然毒针误伤他的事不算。
叶叶青离开,吴太医安心的施下了最后一针,叹息着给给帝王上伤药,“皇上的血可止,伤可治,但是接指,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从断指的那刻起,帝王已经做好了失去手指的准备,听了吴赫的告罪,虽然在意,却不会怪罪。
帝王道,“这件事,吴太医仔细想想该怎么和皇后娘娘解释,才不会令皇后娘娘自责。”
前半句话还以为娘娘要怪罪于他,后半句却让吴赫迷惑了,为什么皇上受伤,娘娘却要自责。
迟迟等不到吴赫的答案,帝王忍不住冷脸,“怎么?向皇后娘娘解释很为难?”
摸不准帝王的意思,他当然为难,可恨他只是太医院的太医,并不是御前太监总管,哪儿能摸清帝王的心思。
老太医“扑通”一声往地下一跪,“臣愚钝,还请皇上示下。”
都不自称老夫了,连臣都出口了,看来真是怕帝王怕的紧。
吴赫是因帝王入宫,帝王不愿意看见他和太医没什么两样。
他是君,吴赫是臣,但是吴赫在入宫之前,东宫羡命在旦夕,被他几次相救。
吴赫对于他来说是个恩人,帝王犹豫了一下便扶起他,“朕的伤是叶儿造成的,如果不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朕怕她内疚自责。朕本就亏欠她良多,如今不过失了一个手指而已,她本就身子不好,朕不想再给她添加心中的负担。”
难得帝王肯说如此多的话,字字句句都是为皇后娘娘着想。
吴赫纵然好奇他们在外发生了什么,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太医该过问的。
况且对于帝王的顾虑,吴赫深以为然,皇后娘娘之凤体若是再因别的原因恶化,受罪的是皇后娘娘,受苦的帝王,受累的又是他。
吴赫顺着帝王的力道起身慎重拱手,“老夫知道了,老夫会给皇后娘娘一个满意的回答。”
说是这样说,可是好好的一根手指没了,他实在想不到要编什么谎话。
真是做太医难,做个撒谎的太医更难。因为即将出口的谎话,老太医发愁了,因此不想太快见到叶叶青,路过羌笛的房门,遥遥便喊,“青雀小亲卫,皇上有急事找你。”
殊不知在他替帝王诊治的时候,羌笛的寝房内,正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叶叶青慈眉善目的看着青雀,一脸无辜的轻叹,“真是个倒霉的孩子,怎么就被人打晕了呢。”
后颈还在疼,转醒的青雀茫然揉着脑袋,“就是,属下怎么就被人打晕了呢?”
见青雀这个态度,叶叶青的面色更加和善,眼神也更加温软,嗓音也是温柔的循循善诱,“青雀还记不记得是何人打晕了你?”
对哦,是何人打晕了他?
小亲卫想啊想,他想陪皇上出去,可是皇上不允许,随后他就听见了尖叫声,那声音还是采采的,在羌笛的寝房想起。
他以为里面闯入了歹人,进去之后并没有发现,却见采采哆哆嗦嗦指着床帘。
身为一个男人,他要给女人挡去任何风险,况且这个女人和杏雨共事,保护了她,他的娶妻之路会更加平稳一点。
想到此,替采采犯险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无事他飞快的挑开床帘,里面竟然是空的!羌笛不见了!
就在他想回头说话时,一个棒子袭击了他的后颈,他就晕过去了。
当时他的身后只有采采一个人!想通了这些,小亲卫不可置信的向采采看去。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她想明白了,羌笛忍不住提醒道,“小姐。”
叶叶青抬手,示意她已经知道,然后捧着两腮,笑嘻嘻道,“青雀啊,你身为皇上身边的亲卫,却被人轻而易举打昏了,这样的你还怎么保护本小姐或者皇上?”
可怜的小亲卫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紧张,“可是属下就是被采采……”
话头被羌笛打断,“嗯?你说谁打晕了你?”
小亲卫看了叶叶青一眼,眼中带了求助,难道采采打晕他不能说吗?
小亲卫虽然总是犯错,却没有坏心,还是人讨人喜欢的。
叶叶青不忍心戏耍他,可是为了小月牙儿,她不得不狠下心,她忧心忡忡道,“皇上如果知道青雀被人打晕,岂非要怀疑青雀的武功了,万一以你无能要赶走你,那该怎么办?”
小亲卫一听,这后果也太严重了,揉着发疼的后颈,“求娘娘不要告诉皇上。”
“不告诉皇上也可以,”叶叶青道,“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会被打晕。”
小亲卫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伸手一指采采,“是她!”对啊,他是因为被身边信任的人打晕,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他。
羌笛却问他,“采采姑娘怎么打晕你的。”
说起这个,小亲卫还就气了,手指从采采那里转到羌笛身上气愤道,“如果不是你失踪了,我能被她打晕吗?”
“哦,原来是我失踪,”羌笛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然后羞怯道,“原来小青雀关心我的程度已经到了被人打了都不会防备地步,可是我现在不是没失踪么。”
是啊,羌笛没有失踪。
小亲卫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似乎被骗了。
看看采采,再看看羌笛,他明白了他们联手,却不知道叶叶青也参与了其中,可怜巴巴唤道,“娘娘!”
羌笛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说被采采打晕,皇上肯定不会相信,但是我知道今日城里闯入了黑衣人。”
青雀还不是太明白,什么意思啊?
叶叶青和他相处的够久,知道他有些时候笨的让人忧愁,无事好心替他解释,“羌笛的意思是你说被黑衣人打昏的,皇上就不会怪罪你了,也不会赶你走。”
恰好这时候吴赫在外喊了,小亲卫一个激灵起身,被子掉落,才发现他竟然还在地面上。
控诉的眼神不知道看谁,转了一圈落在羌笛身上。
羌笛哀叹,“不是我不想抬你睡到舒服的地方,可是我的伤势未愈,只能委屈青雀大人了。”
一声青雀大人,叫的青雀的心立马软了。
羌笛不能抱他上床,至少不忍着他受冻,还给了他一床被子盖呢。
小亲卫走到门口,羌笛还在问他,“黑衣人打伤了大人,大人可记住了?”
单纯的小亲卫完全羌笛的“好心”感动了,郑重的拱手,“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好意。”
还好意!
等小亲卫走远,寝房内的叶叶青和羌笛才笑开,采采淡淡扫了他一眼,羌笛立刻不笑了,“采采姑娘的伤怎么样了?”
采采收回视线,“已经上了药了,无碍。”
叶叶青喜滋滋的看着二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合适呢,采采是冷淡的性子,就该让羌笛这种柔情又主动的人担待着,生活才不会太过无趣。
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叶叶青想去问问吴赫关于帝王的伤势,可是一想,问太医还不如亲自去看帝王。
怀着期待的心情回房,在门口正赶上小亲卫灰头土脸的出来,叶叶青不安的问了一句,“事没成?”
不怪她这样问,而是青雀生无可恋的气息太吓人了。
小亲卫点点头,在叶叶青心惊胆跳的时候又摇头,“皇上信了。”
“那就好。”帝王都相信了,他怎么还垂头丧气的样子。
青雀告退离开,叶叶青快步进了寝房,还以为能看见帝王被接好的食指,就像帝王以为该有的说辞吴赫已经传达过一样。
叶叶青捧着那残缺的手,不愿意相信所看见的,“怎么会是这样,吴太医没给皇上接上?还是我看错了?”
她竟然还不知道,吴赫在搞什么名堂。
帝王皱眉,想着该怎么应对,“吴太医没告诉叶儿?”
她都没见到吴赫,吴赫能告诉她什么。叶叶青咬着唇,“我没见到吴太医就直接过来找你了,吴太医不是说了你的伤无碍吗?”
是伤口无碍,不至于危及生命,却没说他的手指能接上啊。
难怪她离开的那样痛快,原来是误会了吴赫的意思。
她没去见吴赫,只能由他亲自说谎解释,帝王想了想,要想叶儿不内疚,问题就得出在手指上。
他举起那个包扎的手,带着释然和解脱,“叶儿可知朕每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帝王承受巨大的痛苦,唬谁呢,而且他承受痛苦举手做什么,是要告诉她,他的痛苦是她造成的吗?
好吧,叶叶青承认他现在手指上的痛苦却是她造成的,因此没好意思反驳东宫羡,垂首默认了。
东宫羡不喜欢看她自责的样子,另一手抬起她的脸,“叶儿,看着朕。”
轻抚她的脸,帝王道,“今日发生的不怪叶儿,反而朕还要谢谢叶儿。”
她害他失去了手指,他怎么就要谢谢她了。
迎着叶叶青不解的目光,帝王给她看那根手指,“朕的这只手指一直有疾,每到刮风下雨或许拿剑摸笔就奇痛无比。”脑中想着这样的症状不会太夸张吧?
帝王的表情太过真挚,一点儿也不像作假,叶叶青几乎要信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毛病?”
帝王隐忍道,“那是因为朕是男人,朕爱面子,不希望叶儿看到朕软弱的一面。”
又是什么魄力让他瞒了几年,她都没有发现,叶叶青心中生了疑。
帝王时刻关注她表情的变化,发现不对,立刻接着编,“吴赫说朕手指里长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若想免去痛苦,就得尽早把手指截去,可是朕下不了手,犹豫至今,现在叶儿给朕解决了这个难题,痛了这一阵子,朕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把吴赫都牵扯出来了,那应该就是真的了。
在大事面前,不谨慎的都不是叶叶青,“我去找吴太医问问。”
帝王的大手一揽,“等等,”把她圈在身前,帝王道,“叶儿不是让朕咬吗?现在吴赫不在了,就不必要害羞了。”
说着就向叶叶青的嘴唇压过去,害怕碰到他受伤的手,叶叶青虽然没有迎合,也没有用力挣脱,一吻结束,听帝王气喘吁吁的道,“叶儿,朕的手不能拿笔了。”
叶叶青专心的喘气,“嗯。”
又听帝王再道,“朕以后不能批奏折了。”
“我……”再喘了口气,“以后皇上说,我来写。”
说到这,突然发现她被套住了。他说她批,那不是要永远跟着他了。
帝王眸光一亮,叶叶青却很快改口,“除了青雀不会写字,子应还在呢,皇上可以说给他们写。”
眼中的眸光暗淡下去,帝王看着那装情书的木盒子,一日一封,不过数月就能装满,那个时候叶儿就愿意相信他了。
本以为不过很简单的事,如今看着那断掉的食指,东宫羡才知木盒子装满遥遥无期。
因果轮回,大概就是命吧,他令叶儿受了许多苦,所以老天就已他断指惩罚他,让他走向叶儿的路更加艰难险阻。
帝王闷头苦笑,“叶儿,那些情书……”
“那些情书啊?”叶叶青打断,“如果皇上不需要我的相信,不写也是无妨,况且我的信任对皇上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叶儿就是这样,只要得罪了她,别指望什么苦肉计能有翻身的可能,那些情书,他会接着写,一封不落的给她。
从寝房离开,叶叶青没有那么冲动了,想到帝王的话,暗暗思索,他敢说出那样的话,定然和吴赫串通好了,她也就是傻了,才会相信他说的话。
这时候想明白,吴赫那里问不问也不重要了。
帝王为什么说谎,恐怕也是因为她,他为什么为了她不惜说谎,也为了让她不那么愧疚?自古以来伤了皇族的人不是该满门抄斩吗?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他,而是不敢相信他。
有一瞬间,叶叶青想把小月牙儿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她想到了白虎令,在她交出白虎令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调齐白虎骑,却把她留在金陵城最后沦为人质,只为了让东宫屿放心。
念头不过是一瞬,脑中清灵,便也就消失了。
她不能轻易的相信他,不能!
帝王虽断了手指,却不能算重伤,于是又休整了两日,一行人便赶往燕城,赶到之后,君九月已经攻下了另一座城池。
国家将亡,南归海命大军奋力抵抗,自己则收拾了细软连夜出逃。辰、姜国大军堵在南城门,他则逃去了北城门,本以为行装轻简不会有人注意,哪只刚出了北城门就被抓住了。
夜风萧瑟中,眼前飘忽一个人影,“南国的皇帝,可还记得我?”
南归海紧了紧手上的包袱,“你是谁?”
“看来皇上贵人多忘事,记不住我了呢?”一步一步行至他身前,“也是,皇上似乎并未见过我。”
蒙面的巾布拿开,夜色中也看不见来人的模样。
南归海又退了几步,“既然朕没见过你,你为何要来找朕?朕与你无冤无仇,弑君至罪累及九族,你又何必自寻死路。”
“啪啪啪——”寂静的黑夜中巴掌声显得分外的响,“皇上没见过我,并不代表我与皇上之间没有仇。”
接着讽刺的大笑出声,“亡国之君,还想灭我九族,皇上难道不知道城外是我的弟弟,他联合姜国的国师把你的国都破了,皇上这时候做梦还没有清醒吗?”
“什么?城外的是你的弟弟?”
城外的谁是他的弟弟?
“对啊,辰国的皇帝御驾亲征,那正是我的弟弟呢,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说好听的是御驾亲征,不好听的是一路游山玩水加谈情说爱,自攻打南国以来,东宫羡唯一的贡献就是出了兵,计策都是君九月想出来的。
坐收渔翁之利,他的弟弟一向很会打算盘。
对方都说到御驾亲征了,南归海还不知道是谁就笨了。面对辰国之前的君王,他努力端起架子好不显得太过狼狈。
南归海气势凌人道,“屿王爷也是人中龙凤,有惊世之才,可惜却有个虎豹之心的皇弟,所以才被夺了皇位,请王爷放心,只要王爷肯助朕击退敌军,朕就帮王爷夺回皇位。”
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是不知好歹。
东宫屿冷笑,“呵呵,皇上大概是忘了年前你就是这样说的,还让我允了你城池呢。”
事实如此没错,可是当初如果不是答应帮东宫屿夺回皇位,他的南国也不至于被其他姜国瓜分啊。
纵然有气,也得憋着,心里更是有哭说不出,南归海道,“王爷不是想拿回皇位,又来找朕做什么?”
“讨债。”
清清冷冷的两个人,吓的南归海心肝儿一颤,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再次后退,直退到城墙上贴着,“朕欠了你什么。”
“皇上真爱明知故问,”东宫屿拔剑,“当初皇上杀了静舒,还把人扒光了吊在城墙上,就该想到有此结局。”
南归海厉声呵斥,“朕是皇上,你想做什么!”
“皇上?皇上又如何!”剑架在南归海的脖子上,东宫屿嗜血一笑,“就算是皇上,也要死在我的手上。”
就这样杀死他也太简单了,东宫屿残忍的问,“皇上知道为什么已经是深夜,北城门还是打开的吗?”
南归海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敌国的人怎么可能买通他的城门守卫!
如果城门守军都被买通,那么明日之战……
“不会的,这一定是他们知道朕要离开才故意打开城门,因为他们知道朕不死,国就不会亡,朕总有一天会回来。”
“皇上说的真对,皇上会回来,会以死谢罪,会以真龙之体守卫在南城门,为了震慑千军万马,甚至连衣袍也不肯穿,想羞的敌军自愿退兵以保住城中无辜的百姓。
”
他叹息,“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话音落,剑封喉,东宫屿抗起南归海进了城。 娇妃祸国不殃民